第三章,紅林初遇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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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玥沒有直接待在自己的房間,而是回房間換了身便於行動的衣服,吃了幾塊昨天沒吃完的糕點,又拿起碟子裏剩下的幾塊,便又去了纖湖園。
    這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明晃晃的太陽照在纖湖裏再折射出來打在嶽玥的臉上,刺眼得很。
    嶽玥眯著眼坐在了湖邊的石頭上,看著前方緊閉著的門,想到進去時看到裏麵那扇門裏的樹林,又想到她爹說進去就知道了,她的好奇心又開始膨脹起來。
    她想了解,想知道那片林子裏究竟有什麽是他們嶽家舍棄孩子都要守護的東西,想知道是什麽會是家規三令五申不允許觸碰的東西,更想知道當年嶽榑雷究竟看到了什麽才會丟了性命。
    “既然早晚我都要進去看看,現在進去也不是不行對吧?”嶽玥小聲嘀咕著“從這裏進去肯定不行”她想到那片林子,看樣子應該是和碧山的紅葉林是一片林子,那不是從碧山進去的話就可以直接通到那扇門裏?
    嶽玥想著,自己說服了自己般的點了點頭。
    紅葉林,其實就是楓樹林,碧山生紅林,也不知道前人取名是是怎麽想的。
    雖然現在是夏天,但這片林子的楓樹好像不同於其他地方,葉子紅的特別快,現在都有了許多已經紅了的葉子。
    如果再過一段時間,那從碧山開始這一塊的整片林子都變成了紅色,格外壯觀,嶽家九百多畝大的宅子矗立其中,外麵來看,就像是某個帝國的宮殿一樣,周圍的山看起來都顯得有些瘦小。
    可是碧山的那片楓樹林,把這個宮殿的周圍全都包裹了起來,看不見這個宅子終是到哪結束。
    但這本就壯觀的宮殿般的宅子跟後麵包裹這它的整片紅葉林比起來那又是小巫見大巫,如果站在周圍任何一座山上看去,都看不到這片紅葉林究竟延伸到哪裏。
    可奇怪的是,向後看延伸不止,可往嶽家宅子大門望去,前麵的林子像被斬斷了一樣,一根直線,這邊是紅色,那邊是綠色。
    嶽玥雖然不是太熟悉碧山的路,但是每年清明時節會由族長帶頭前往碧山上對天對地地祭拜,她雖然不樂意去做這些看似毫無意義的事情,但按要求,嶽家子弟都要前去,她也就隻好當做是郊遊踏青去了。
    所以,路呢,她還是認識幾條的,隻是再往深走,她就不確定了。
    “我隻要看著那太陽,現在在偏東邊,我進去先往東走去碧山山腳,再往西應該就能走到後院。”
    嶽玥想著又點了點頭,這樣說服自己似乎已經成為她的習慣了。
    約莫一個時辰,嶽玥已經可以看到由碧山山腳延伸向上的石梯了,估計著應該繞的遠了吧,於是便四處尋找反方向能通向後院的路,可是左看右看,全都是一整片的林子,哪有什麽路。
    沒有路,要是換作別人,應該往回走,可是嶽玥就是強,沒有路是吧,她就從林子裏穿過去,反正現在還早,太陽高高掛著呢,她也不怕找不到方向。
    想著她便轉身跨過左邊的草堆,鑽進了紅葉林裏。
    從外麵看,還不覺得這裏的樹如此密集,有些楓樹的根冒出土壤長在了外麵,走起來自然不像平時那樣舒坦,嶽玥穿著一雙皮鞋也覺得擱得腳痛。
    而樹與樹之間最寬不過一丈,原本以為能借著太陽辨別方向,可現在嶽玥抬頭發現這裏的樹茂密得不像話,盤根錯節不說還遮天蔽日的,根本找不到方向,大中午的樹林暗的像傍晚一樣。
    “不管了,進都進來了,現在往回走也不一定找得出去,我就直線往前走,肯定會走到我家牆外,到時候順著牆,就算找不到後院,也能摸得回去。”
    又走了半個時辰,嶽玥已經走的有點麻木了,出門時水和吃的都沒帶,雖然在這林中曬不到太陽,可是畢竟是夏天還是正午,蒸騰起來的水汽在空氣裏就讓人感覺悶得慌。
    嶽玥的腳悶在皮鞋裏難受得很,她索性把鞋一脫,赤腳踩在草地上,雖說草地紮腳,但嶽玥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從小和一群男孩子混在一起皮糙肉厚的,這點紮也不怕,她把鞋往旁邊草堆裏一丟,走在這林子裏可費勁了,她可不想再提雙鞋。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片透出陽光的地方,看似上麵的樹並沒有像這邊一樣把陽光全都遮住。
    她跑過去,一看,不禁嚇了一跳,這片曠地正中間放著一個木製的架子,架子上麵躺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爹爹呀!”嶽玥小聲歎了句,她再仔細看去,這個老人躺在那,一隻手垂下去,頭也歪向一邊。
    嶽玥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走過去,“老爺子!”她叫了一聲,“老阿公?老爺爺?老先生?”換了幾個稱呼,那老頭還是沒反應。
    嶽玥走到那老頭身邊,“難道死了?”她伸手摸了摸老頭的脖子,翻了翻老頭的眼皮。
    “唉呀!您老人家剛死呢?對不起對不起,小女子路過,路過”說完她居然還給了那老頭甩了一個笑臉。
    就在轉頭的瞬間,嶽玥突然注意到那老頭的表情,雖然皺紋爬滿了臉,但還是看得出來,他臨死時格外的安詳平靜,似乎是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一樣。
    嶽玥不怕死人,嶽家對子弟的訓練中就包括克服這些心理上的恐懼,本來嶽玥是不需要學的,可是她小時候朋友就是嶽家叔叔伯伯的孩子,這些男孩子平時都去訓練了,嶽玥覺得自己無聊,求著要去和他們一起受訓,久而久之,嶽玥這一個嶽家罕見的女孩子變成了一幫男孩子的“老大”。
    但這片曠地周圍也沒有路,這老頭身下的架子約有一丈長寬,她覺得奇怪,這裏樹那麽密,這架子怎麽進來的呢?難道是從天上掉下開的?
    想到這,她自己都覺得好笑,又回到了那屍體的旁邊,觀察了起來,隻見這個老頭穿著整套的洋裝,皮鞋擦的鋥亮鋥亮的,上衣左右各一個口袋。
    嶽玥小聲念叨“大爺,得罪了,小女子迷路了,想在你身上找點線索”,說著便伸手朝那老頭的口袋摸去。
    一摸進去就碰到了一個涼涼硬硬的東西,她拿了出來:是一塊懷表,看起來還有些年頭,可裏麵的針竟還在走,看起來也沒什麽用處,於是嶽玥又把那塊懷表塞了回去。
    再去翻另一邊口袋,突然嶽玥感到指尖一陣劇痛,一拿出來,“嘶”她看到手指她的中指從指尖到指腹被發了一到長長的口子,“什麽東西?”
    她甩了甩手把手上的血甩到了地上,也顧不得傷了,用兩隻手,一隻提著口袋一隻進去拿,拿出來的竟是一把小匕首,“老爺子,您沒事在口袋裏塞把刀幹嘛呀,你看我……”
    話還沒說完,她一抬頭便傻了,在她正前方,剛剛被樹封閉的地方,竟出現了一條路!
    嶽玥愣了片刻,立刻回過神來,她以前學過,有些地方或許因為氣味、聲音甚至各種物體的排列使人產生幻覺甚至直接改變此地的布局生成一個迷陣,能將人困在其中。
    這片林子或許就是嶽家為了防止外來人靠近而布下的迷陣。
    想到這,嶽玥便有了些底氣,既然這樣,那她也不怕走不出去了,畢竟是在自家的地盤,就算真的找不到路,相信每晚巡山的叔叔伯伯也會發現她。
    “嗯,路都出來了,不走這兒走哪,是吧?老爺子,有緣再見!”說著朝著老頭擺了擺手便大步向那條路跑去。
    原以為從這條路走過來一定又得花很久的時間,或者會有岔路,可是隻有一條顯然被打理過的路,而且很快,一麵陌生的牆出現在嶽玥眼前。
    不同於嶽家宅子外的白色圍牆,青色瓦片,這麵牆竟是黑的透亮,就像是一塊巨大的鵝暖石被磨的鋥亮,遠遠看去就像一塊黑色水晶,在陽光下反射照過來的光的讓人睜不開眼。
    而在道路盡頭,赫然有一扇白色大門!
    她走了過去,來到門口,居然發現,這扇門竟也是漢白玉做的,門上還雕著一個她認識的圖案:那個在祠堂密室裏用寶石組成的“蚩尤”!
    可是在祠堂中,嶽玥並不能看清那怪物的麵部表情,而在這兒,雕在這漢白玉石門上,她看的一清二楚,他麵目猙獰,雖然站立著,但是三個頭中的一個頭卻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掛在脖子上,就像是脖子後的骨頭被抽了出來一樣。
    嶽玥伸出手順著這門中間的縫隙摸了摸,剛剛手受了傷,她這一路來卻沒有去管,導致手一直在流血還未止住,她看到自己滿手都是血,抹在這潔白的門上,像極了惡鬼索命一樣,想著便向後退了退,甩掉手上的血,又從褲腿撕下一條布帶,狠狠地將受傷的中指纏了起來。
    突然,她聽到旁邊的樹林裏傳來一陣樹葉抖動的聲音,嶽玥一驚,這像極了人走過碰到樹枝發出的聲音,可是轉念一想,她從外麵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楓樹樹枝下的空間完全可以容納下一個很高的人通過,完全不可能這樣蹭到樹葉啊。
    或者,嶽玥想到這,不禁冒了一身冷汗:難道他是在半空中漂過來的嗎?
    她回到那扇石門前,背靠著石門,轉身警惕地看著四周,害怕突然出什麽變故。
    可是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生任何事,那個聲音也不再響起,她不敢放鬆警惕,但是還是伸手推了推門。
    原本以為這看似極重的門會推不開,結果她隻用了一點力,門居然被推開了一條縫,但她一鬆手,門又合上了,看來得用點力啊,她想著,便轉身把兩隻手都按在門上一推。
    門開了!
    從門口望過去,竟然還是和外麵模樣一般的楓樹,不同的是,這裏楓樹的下麵有著許許多多藍色的草,竟和她在纖湖園那扇門裏看到的那種種在假山凹陷處的植物一模一樣!
    但這裏的這些草好像不在一個季節一樣,有的隻冒出兩片藍色的小芽,有的卻開著紅色的小小的花,有的長著指尖大的果實,還有的已經枯萎。
    嶽玥向前走去,剛走了幾步,她就看見前方不遠處,一片空地上,長著一棵純白色的草,模樣除了顏色外,其他地方都與周圍藍色的草類似,但這棵,雖然長的大,卻沒有結出果實,連花都沒有,而周圍其他這麽大的草都長著一顆指尖般大的果實。
    “噢,是個畸形草。”嶽玥自言自語到。
    嶽玥繼續往前走,就一盞茶不到的時間,嶽玥隻一愣:前麵又出現了一道牆,而這道牆看著讓她心安不少,這就是他們嶽家的那種白色的牆啊!
    “這麽快?我就回來了?”,她覺得這應該就是嶽家後院的牆,甚至還認為這應該就是她從纖湖園進來的時候看到的那扇開著的門裏的樹林,“所以嶽家族長瞞了那麽久的東西,就是種的這一片草啊?”
    嶽玥不禁失笑。
    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如果原因這麽簡單的話,那她爹讓她當上族長之後,進來看到的真相怎麽可能隻是這塊草呢?
    這些怎麽會是他爹所說複雜的東西呢?
    這兒,肯定還有什麽,隻是她還沒發現而已。
    嶽玥看了看太陽,時間還早,與其現在回去什麽都沒看到,不如四周再轉轉,說不定會有所發現,既然來了就不能什麽都不搞清楚就回去是吧?
    嶽玥想著,又朝著旁邊的樹林裏走去,因為地上有那種草,她隻能跳過來跳過去的向前走。
    隻一會兒,她的腳趾就有些生疼,現在她後悔怎麽把鞋子丟了。
    忽然,她看到前方有一條亮晃晃的水渠,不知從什麽地方開始,也看不到到什麽地方結束,可是她能看到水渠平滑的石頭邊,明顯,這是人修出來的。
    她想著這自己手上的傷口還未清理,剛好這裏有水可以洗洗,她邊走邊扯掉手上綁著的帶子,來到水邊就直接把手伸了進去,一伸進去,就感到刺骨的與這炎熱的天氣有著巨大反差的寒意從她的手向體內蔓延,她不禁打了個哆嗦,又把另一隻手伸進去搓了搓手上的血,瞬間這清澈的水渠就染上了一塊極難融入的紅色。
    按道理血在這水裏應該散開了去,可是從嶽玥手上洗下來的血竟像是凝固了一樣懸浮在水裏,隨著她的手動而產生的波紋擺來擺去,嶽玥覺得奇怪,手用力波動了下血塊,但是血塊被攪散了之後,又重新聚攏在一起整一塊懸在那裏。“奇怪了”嶽玥嘀咕到,還一邊用手把水舀起來再落下去,就聽到“叮咚”幾聲水珠落下的聲音。
    嶽玥忽然意識到一個一路走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問題,自從在碧山腳下拐進樹林開始,她沒有聽到任何其他的聲音,現在是盛夏,就算沒有鳥,也應該有蟬鳴才對,而剛剛進門之前聽到樹葉摩擦聲雖然離得遠但卻聽得那麽清楚,這林子肯定有古怪!
    嶽玥意識到自己大意了,因為沒有經常在樹林裏,她對林子裏該有的不該有的東西沒有一個清楚的概念,可是她居然對走了這麽久卻沒聽到其他聲音也一點都不在意!
    這點基本的常識她還是有的,隻是從小她就覺得自己天賦異稟,確實她也是從小就展現出與她年齡不符的嚴密的思維邏輯,久而久之外界的讚賞越多,她也越來越不把平常人當回事,便也越來越容易忽略一些平常的事情。
    這一想,到是讓她認識到自己似乎有點盲目驕傲了,外麵的世界,可不像嶽家宅子那樣安寧,外麵的人自然也不會像嶽家人那樣事事由著她。
    她咽了口唾沫,想著看來以後得改改這種壞毛病了。
    就在她準備站起來再繼續觀察時,她忽然看到她眼前的水裏出現了一個人的倒影,她定睛一看,這人就在水渠的另一邊,四五尺的距離!
    “啊!”嶽玥驚呼了一聲,向後倒去,坐在了地上,過程中,嶽玥瞥了一眼對麵的人,雖然落地的時間極短,但她在落地之前就已經不那麽驚慌了,因為麵前的,畢竟是個大活人。
    隻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站在那,似乎正在看著嶽玥。
    嶽玥再朝他的臉看去,那人五官像是被世上手最巧的工匠精雕細琢出來的,臉也像玉一樣白淨,像比她這個十九歲的少女的皮膚還要好。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有著一頭長發,嶽玥不喜歡這個時候還留著長發的男人,用她的話說“像個舊社會毒瘤一樣”。
    可是眼前這個人,光看身材、長相,那簡直就是無可挑剔,穿著一身白色帶著一層米色輕紗的長衫顯得格外超世脫俗。
    可當她用了一眨眼的時間想這些後,她又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雙與他外表嚴重不符的深沉的眼睛,漠然的看著嶽玥,嶽玥竟從他的眼神裏看不出任何情感,哪怕是冷漠也總會透露出一絲可以讓人察覺到的涼意吧,可現在完全沒有任何一種人的情感,就像死了一樣。
    可這就是一個活著的人啊!
    思考間,隻見那人忽然彎下腰,蹲了下來把手伸到嶽玥懸浮在水中的血裏,一攪,那團剛剛怎麽也不化的血竟散開緊接著便融在了水裏淡了去。
    嶽玥心裏是諸多疑問啊,卻不知到底該說什麽好,於是開口到“先生,您怎會在此處?”。
    說完等了一會兒,發現那人並沒有說話,而是繼續蹲在那看著水渠裏剛剛血化開的地方,“先生?”嶽玥又叫了一遍。
    話音剛落,對麵那人忽然抬起頭來看著嶽玥的左手,隨後眉頭皺了皺,又看向嶽玥的右手,隨後又很快變回了原來那種表情。
    嶽玥著實著急又好奇,這個人到底是誰,要是嶽家的人那是肯定認得自己的,若不是,那他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為什麽他劃得開血塊而自己不行?
    她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右手,一看便驚了:那道被劃傷的口子居然不見了,手就像從未劃傷過一樣除了剛剛從水裏帶上來的水,手上再沒有任何東西!
    “這是……”話還沒說完,她突然瞥到對麵那人不知什麽時候到了自己身邊,突然她感到腦袋一脹,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