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紅林初遇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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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黎簽要去哪,隻是那樣牽著黎簽跟著他走,可黎簽一路一言不發。
    嶽玥實在覺得無聊,就又開始催命符般地對著黎簽的耳朵狂轟濫炸。
    “我哥和嶽榑雷還沒吃飯吧?聽我哥說要看你安排,你可不能克扣他們的飯啊!
    還有,你真的是神仙不需要吃飯?你不會餓嗎?
    難道你真的一直住在這?可是我告訴你啊,我以前去城裏,吃到西洋那邊的糕點,可好吃了!
    以前可是沒有的,你肯定沒吃過吧?
    改天我出去後,可以叫人買些回來,然後給你嚐嚐,我保證你也一定會覺得好吃的!”
    “我哥說,你……”嶽玥頓了頓。
    “你活了好幾千歲,真的假的?”
    “真的”
    嶽玥還準備繼續發揮她那三寸不爛之舌的威力,可沒想到黎簽居然回答了她的問題。
    她沒反應過來,手一鬆,卻見黎簽已經往前走了兩步遠了。
    “唉!大爺你等等我!”
    嶽玥忙小跑跟上繼續抓著黎簽的衣袖,本來準備好讓他在甩開一次,可這次黎簽卻沒有動,而是任由她抓著。
    估計是覺得甩了也無濟於事,索性就讓自己抓著吧,嶽玥想。
    可他說自己真的活了幾千歲,嶽玥卻還是沒有完全接受,幾千歲,估計骨頭都變成灰了吧,怎麽可能還一個少年模樣?
    難道他是什麽妖精?神仙不應該都是白胡子老人嗎?
    而且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個什麽神呀?
    “你說你真的活了幾千歲?那我不是不能叫你大爺,要叫你老祖宗?
    還有你是管什麽的神仙?神仙都像你這麽好看嗎?”
    嶽玥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一天會誇人,她從小就是那麽的驕傲,誇獎別人,她是萬萬不會去做的。
    可她就是這樣脫口而出了,而且還是對這個毫不了解的古怪的人,而且還是在這樣的一個環境和狀態下。
    雖然帶有一絲戲謔的口吻,但她從來沒有說過某個人好看或者某個人聰明的話。
    她聽到了自己的話,都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
    好像自從她進了紅葉林之後,能讓她產生自我懷疑的事情多之有多,是因為在這樣一個從來沒見過的環境中嗎?
    還是因為聽到這些從來都不敢去想的事情呢?
    想著,嶽玥便不說話了,也不見黎簽做任何反應。
    就這樣,兩個人沉默著往前走,走廊裏隻剩下兩人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兩人便來到了嶽玥睡覺的房間門口,嶽玥忽然想到昨晚黎簽用手掐自己的頭,那麽大的力氣,手指得多有力啊?
    想著,她的一隻手就放開了黎簽的衣袖,朝著他露出來的手掌伸去,想要看看他的手指為何那麽有力。
    嶽玥速度極快,拿起黎簽的手就舉到眼前準備觀察一番,黎簽對這個動作猝不其防,一時沒反應過來。
    當嶽玥已經把他的手舉起來的時候,隻聽他一句“放手!”
    但嶽玥這時已經可以看清他手上的細節了,她沒有去看手指,而是被另一個現象給吸引了:
    隻見從嶽玥大拇指與黎簽的手背接觸的地方開始,黎簽的手向兩邊迅速褪了血色,變得像死去的人的皮膚一樣。
    嶽玥被這一幕驚到了,一時不知所措,黎簽迅速把手抽回。
    嶽玥回過神來在看去,隻見他的手又恢複了剛才有血色的樣子。
    “怎……怎麽回事?”嶽玥都有些結巴的問。
    黎簽卻隻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嶽玥,開口到:“你看錯了。”
    看錯?怎麽可能看錯?當自己瞎嗎?
    剛剛那樣就像是他的血在躲避自己的手一樣,就像是一堆螞蟻中忽然放入了一支燃燒著的火柴,然後螞蟻逃命似的散開一樣。
    難道神仙不能和人接觸?因為神仙的血怕凡人嗎?嶽玥百思不得其解,卻沒有遲疑,繼續跟著黎簽。
    再往前走,就是那段有著岔道口的路。
    嶽玥跟著黎簽加入了從這邊走來的第一個中,向前走了大概十幾步,卻又看到前方左右各有一個岔口,由於現在的走廊石室內全都被點上了燈,嶽玥可以清楚的看到每條路的盡頭。
    而奇怪的是,這兩邊路的盡頭都不是像嶽玥到過的那種漢白玉石室,而直接是一麵牆。
    黎簽率先走進了右邊的石道,嶽玥也跟了上去。
    走了一段距離,嶽玥才看清楚,這裏並非什麽都沒有:在走廊的盡頭,竟是一片向下挖空的水池,與左右牆壁同寬,但從盡頭向外延伸約有兩丈之長。
    嶽玥忽然想到她在樹林裏看到的那條冰冷的水渠,莫非這個林子裏的地下有地下河不成?
    “這兩個水池下麵是接通的嗎?”嶽玥問到。
    “是”出乎意料,黎簽居然回答了她的問題,“把手放進去”。
    “什麽?”
    嶽玥不理解為什麽黎簽會讓她把手放進水池裏,她害怕再發生像嶽榑雷拿過自己手指忽然劃破那樣的事情。
    可是她現在能做什麽?問黎簽為什麽嗎?
    試試看吧,她想著,便蹲下,伸出一隻手朝水裏放去。
    “另一隻”黎簽又說話了,還讓嶽玥換一隻手!
    嶽玥“哦”了一聲,就把剛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將另一隻手放進了水池裏。
    同樣的冰冷,從她的手向全身蔓延,她又不禁打了個哆嗦。
    雖然不知道黎簽要他幹什麽,但現在看來也就向在林在裏的那個水渠一樣,不會對她造成生命危險。
    隻是,她忽然想到,當時自己的血在那個水渠中難以化開,在這裏應該也是如此,她朝水中看去。
    這隻手,正是被嶽榑雷劃傷的那隻手。
    她一看,便驚了:隻見她的那條傷口竟不見了!
    她忽然想到當時在林子裏的水渠也是如此,一道大口子,也是碰了那水之後便消失了!
    她倏然起身轉頭想問問黎簽。
    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間,也許是剛剛蹲著猛然起身導致暫時性的腦缺氧,她感到一陣眩暈,眼前一黑,向後倒去。
    她感到整個身體向下沉去。
    忽然感覺似乎是黎簽衝過來抓住了她的衣服,將她帶了一下,可似乎黎簽沒抓緊,力道一鬆嶽玥繼續向水池倒去。
    就在掉入水池那一刻,她的眼睛能看到一些朦朧的景象,卻看到黎簽的身影也向下衝過來。
    隨後,就是一團亂糟糟的落水聲。
    嶽玥忽然間掉入水中自然沒有反應過來,水冷得刺骨讓她渾身的都感到一股刺痛,那水從她的鼻腔灌入,她想呼吸,張開嘴卻又是一大口的水湧入,她無法調整,隻能任由水灌入她的嘴裏。
    恍惚間,她感到似乎是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向上提了起來,然後便沒了意識。
    夢裏,嶽玥又看到了紅色的楓葉林,看到前方有一個白衣飄飄的人朝著她招手,看到他遞給她一杯橙紅色的茶,聽到他說了一句話,卻任然看不清他的臉。
    可這次,嶽玥竟感到一陣說不清的情緒,明明不傷心卻想哭,不知是不是這兩天在這裏所遭受的一切,導致她的情緒壓抑。
    她驚醒
    卻不是像上次那樣胡亂地抓,而是在她意識恢複之時,她感到一陣清香,就是嶽令在她吃飯後遞給她的那杯水的味道!
    她尋找這香味的來源,卻發現竟是出自自己口中!
    她咽了口唾沫,確定這香味並不是聞到的,倒像是身體內部感覺到的!
    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才看清楚:自己正在水池邊的地上躺著,身上的衣服全濕了,粘在身上,旁邊坐著的黎簽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衣服也全濕了。
    看來是黎簽跳進去把自己撈了起來,嶽玥想著,但是他怎麽就把自己這樣放在冰冷的地上呢?
    雖然現在是夏天,可衣服濕透還被放在這玉石地板上,確實有一點冷。
    忽然,嶽玥坐了起來,俯身把頭朝旁邊的水池探了過去,鬼使神差般地用手舀了一捧水就開始喝,果然,喝了一口之後她就又感覺到了那種香味,可當她用鼻子去聞的時候卻什麽也聞不到。巧了,她想,世間竟還有身體才能感覺到的味道。
    “這是什麽水啊?這麽神奇?”
    她倒掉手裏的水,轉頭看著黎簽說到。
    但她突然意識到,剛剛自己和黎簽都掉進了這個水池裏,那豈不是等於喝了自己和黎簽的洗澡水?
    想著,不知是不是因為受涼,她打了個哆嗦。
    “七星池水”嶽玥已經習慣了自己說一大堆話而黎簽不回答了,雖然這不是黎簽第一次回答她,但嶽玥還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忽然又想到碧山上每年都要去的祭台,名字喚作“七星台”,難道這兩處有所聯係?
    “那碧山上的七星台是不是和這個七星池有關係啊?”
    “紅葉林乃七星池水所養,以寒渠引之,過七潭,經五山,匯於碧山,以天為祭地為台,曰七星匯聚之地,固曰七星台。
    而七星池水,可愈聖靈,是曰聖寒之水。
    此處便是七星池之一,?開陽池。”
    嶽玥看呆了,完全沒想到黎簽會說這麽長的話,她張了張嘴,卻忘了自己該說怎麽。
    整理了一下剛剛聽到的這一時半會兒還理解不了的話,聽他這麽說,那就是七星池就是在紅葉林下的地下河水係唄!
    幹嘛說得這麽讓人難以聽懂,幸好嶽玥自小通讀古書,不然這忽然來的“老古話”她絕對也是一知半解。
    “您,是不是不會像我們這樣說話啊?您說話怎麽文鄒鄒的?”
    嶽玥看著眼前這個奇奇怪怪的人,是神嗎?
    真的是上古的神嗎?是因為活在以前才無法適應現在人的說話方式嗎?
    黎簽一頭烏黑的長發,因為打濕了,全都粘在他後背上,嶽玥看著都難受。
    盤算著一定要帶這個“老古”出去見見外麵的世界,特別是城裏,那有電,有很多好看的衣服鞋子,有很多好吃的點心……
    “黎大爺,我給你剪剪頭發好不好?”
    嶽玥似乎已經習慣了把這個說是幾千歲的神仙叫做“黎大爺”,似乎隻有這個稱呼不會讓嶽玥自己不舒服,但是又很符合這個人的一切特點。
    她想著,這人好看是好看,隻是美中不足的是那一頭“舊社會毒瘤”般的及腰長發,她一個女人都覺得煩,如果剪短了,那這位大爺走出去一定“豔壓四方”啊。
    嶽玥看著黎簽,注視著他那雙深淵一樣的眼睛,等他的回答。她相信,這次她也可以得到回複。
    果然,隻見黎簽也看向了嶽玥的眼睛,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