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夢醒時分,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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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言因為自己不願想起的過往,對生命已不再留戀,最後的願望就是像一個戰士一樣戰死沙場。此時她的這個願望依然沒有改變,花時間打造武器也是為了能像個戰士一樣真真正正的戰鬥。
    隻是這幾日不停磨刀重複著單調的動作,反而讓她曾經一度絕望的心境平和了幾分,這讓她想起了將軍曾經說過的“禪”。她甚至想過,要不要就在這孤島上呆一輩子,忘卻了生死也忘卻了那充滿了人的江湖。
    隻不過,縱使白天能通過專注當下的方式讓內心平靜,到晚上睡著了之後她的意識卻不再受自己控製。
    每天夜裏,各種各樣她不願想起卻為之留連的過往都如附骨之蛆一般在她的夢境中一幕幕展開。而第二天夢境結束,在海邊的晨光中醒來之時,都讓她剛覺心裏空蕩蕩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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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間寬敞的大廳,裏麵擺滿了桌椅。十來個少男少女忘言捧著書本,跟著大廳前麵一個白須的先生讀著什麽。
    這是一間書院。自從小女孩被夏將軍收留了之後,除了夏臨晚偶爾教教她功夫,這家好心的人也送她去了書院,和臨晚一起讀書。
    可此刻讀書的聲音已經完全無法進入小女孩的耳朵。
    她也捧著和先生一樣的一本《論語》,可論語裏卻別有洞天,夾著另一本書。隻見裏側的書字跡張揚,還在其中幾頁中配著插畫。現在小女孩正讀著的這頁,裏麵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站在一柄長劍之上,禦風而飛。
    這時,有人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轉過頭去,緊接著就覺臉頰上一涼。
    隻見夏臨晚座位就在她身後,剛剛拍她的正是夏臨晚。她手中還拿著一支毛筆,不用想,剛才臉上涼涼的感覺必是這毛筆上的墨汁…
    臨晚臉上帶著一半戲謔,一半嗔怒,也不做聲,指指自己手中書麵上《論語》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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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冬,上元燈節。本就繁華的京城在這天張燈結彩,更加彰顯了天朝盛世的繁榮。
    男女老幼在這天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忘卻一年的煩惱,盡情的狂歡著。
    夏臨晚作為富家千金,著裝更是與她這個年紀不符的雍容。而彼時衣不蔽體的小女孩如今也沾了夏家的光,穿起了漂亮的衣裳。
    兩個女孩都像富家小姐一樣塗了胭脂唇彩,本就形容靚麗的兩人更添一絲嫵媚。
    兩個人就這麽手牽著手在鬧市上逛著,看了舞台藝劇,買了首飾器物,品嚐了各色點心。轉眼間日已西沉,街道、寺院、住宅都點起了各色花燈,更有燈樓、燈輪、燈樹應接不暇,把城市裝點的火樹銀花、金碧輝煌。
    兩人路過一處賣糖葫蘆的攤位,夏臨晚表示難得出來一次還沒吃夠,也不待小女孩表態,就給自己買了山楂糖葫蘆,為小女孩買了橘子糖葫蘆。
    夏臨晚咬下半顆山楂,頓時露出“好酸”的表情,將先頭還穿著半顆山楂的糖葫蘆遞到小女孩嘴邊示意她也嚐一嚐。
    小女孩咬下了那剛被夏臨晚咬過,斷處還有些濕濕的半顆山楂。確實好酸,但不知是不是因為裹了糖漿,一絲絲甜意縈繞不去。
    小女孩也如法炮製,自己咬半顆橘子,又把另半顆遞給夏臨晚吃。
    兩人就這麽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著糖葫蘆。
    嘭,已過子時,天上爆開一顆顆耀眼的煙花,五彩繽紛,映著兩個女孩無邪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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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小女孩在夏臨晚家中日久,她的武學天分開始顯露出來。從第一次夏臨晚教她打拳時的生澀,隻過了半年,她的武功就以勝過了夏臨晚。
    還是擺滿木人的院子,兩個少女在場中切磋武藝。
    小女孩故意露個破綻,夏臨晚急急搶上,卻被小女孩腳下一勾摔倒在地。
    這一摔並不重,可不知為何夏臨晚竟低低啜泣起來。
    一直以來流浪於街頭,被這大戶人家收養僅半年的小女孩此時還不懂得有一種情緒叫“不甘”。看到好朋友哭泣,小女孩想要上前攙扶,卻被夏臨晚啪的一下打開了伸過去的手。
    夏臨晚大哭著跑開了,小女孩呆呆的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入夜時分,夏臨晚將將入睡,隻聽門前輕響。
    她打開房門,外麵卻沒有人,隻見門前地上放著一個長形紙包。
    她打開一看,裏麵竟是一個糖葫蘆。
    說是糖葫蘆,其實隻有一串山楂。現在已是初春,街上早已沒人賣這種需要在冬天保存的小吃。
    夏臨晚咬下半顆山楂。山楂還是依然的酸,她嘴角卻輕輕一勾,拿著糖葫蘆走進房間。關門前還朝隔壁小女孩住的院子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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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錦衣華服的微胖中年夫婦,帶著一個相貌俊朗的公子哥來到夏府——小女孩隻是覺得該叫夏府,府門前卻沒有任何牌匾來揭示這偌大的庭園中住著什麽人。
    主客落座,兩家人不免一陣冗長的寒暄。特別的,這邊夏將軍著重向對方介紹了夏臨晚,而那邊微胖中年人也是對自己帶來的俊朗公子一陣隱晦的誇讚。
    之後就是宴席,一樣的各色精致菜肴擺滿了餐桌。
    小女孩知道,兩邊大人在做的事情叫提親,所以這場宴席也必定極其重要。小女孩不是夏家人,自然沒能同席。
    不過她卻非常在意這提親宴上會發生什麽,於是偷偷躲在牆頭偷看。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之間,微胖中年人像變戲法一樣從懷中掏出各色名貴珍寶,一樣樣的送給主人夫婦和夏臨晚。
    兩家人還特意安排了夏臨晚和俊朗公子挨著坐,其意不言自明。
    小女孩觀察到,俊朗公子似乎在不停找話題和夏臨晚攀談,可夏臨晚卻愛答不理,兩三句就能結束一個話題。這完全不似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即便自己連話都說不了,她卻能一直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想到這裏,不知為何她有點小開心。
    席畢,魁梧中年人安排夏臨晚帶著那公子參觀府中庭園。兩人就這麽默默的走著,公子經曆了席間的尷尬,似乎也並不是太積極的找話題了,隻是時不時偷偷瞟著夏臨晚那絕美的容顏。
    就在兩人默默站在一株桃花樹下無聊的看著花時,那公子似乎覺得該有些行動了,他一點點靠近夏臨晚,慢慢伸出手臂,看似要從後麵攬住她的纖腰。
    小女孩一直在暗中跟著他們,她也不知道這麽做是為了什麽。她下意識的覺得這俊俏的公子可能會傷害夏臨晚,自己需要暗中盯梢保護她。
    此刻她終於看不下去了。似乎覺得隻要那公子的手臂攬了過去,夏臨晚就會被他這麽攬走一樣。
    庭園地上到處都是潔白的鵝卵石,她撿起一顆,一甩手扔向兩人,目標正是少年攬過去的手。
    小女孩也不看鵝卵石是否命中,轉身逃離了那裏。
    拋出鵝卵石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看見那公子和夏臨晚在一起,即便沒說話,也令她心中一陣莫名的酸酸的感覺。看到那少年伸手,她更是頭腦中的理智斷了弦。可直到石頭扔了出去,她才想到後果。
    她拚命的逃,好像逃了就這件事就能與己無關。
    隻聽見片刻之後,一個男聲發出一聲慘嚎。
    當天晚上,客人已經離去,小女孩跪在夏將軍的書房中。
    夏將軍中拿著戒尺,她背上已經挨了好幾下。
    她從未見過這個和藹的夏將軍發火。此刻的感官中隻依稀回蕩著中年人責罵著自己的隻言片語:“大司空的公子”,“手骨骨折”,“這樣的暗器力道全府除了你還有誰”。
    啪,戒尺又一次打在小女孩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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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夢境翻來覆去的每夜出現在忘言腦海中。
    這些夢就像是裹著糖衣的毒藥。夢裏的內容不論開心與否都是讓她留戀的東西。隻是越留戀,醒來之後發現一切都已不在,又會讓她感到鑽心的痛。
    這讓她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先磨半個時辰的刀,好讓自己整個人平靜下來。
    就這樣每天都是同樣的生活。寧靜的海邊磨刀生活除了夢醒時分倒也愜意。
    她預估得很準確,五天之後,這蛇牙長刀終於打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