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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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院是一座三進的宅子,與主宅大刀闊斧的風格不同,院子白牆黛瓦一派江南風味,牆上裝飾著許多梅花紋樣的花窗,牆外栽種的猗猗綠竹從花窗間疏疏落落地探進來,像帳幕之後的隱士。
    急匆匆地分花拂柳,實在憋不住了,我要上廁所!
    “呼——”
    洗手間裏有一股淡淡的香氣,仔細一看,洗手池邊稍高的台子上正燃著香餅,是茉莉花的香味。我一邊洗手一邊打量,發現這座孤零零與旁邊建築風格迥異的洗手間竟是黃楊木建成,難怪剛才就感覺怪怪的。
    出來後,我問方刈為什麽這裏的洗手間要用黃楊木,在裏麵看著怪瘮人。
    “這裏靠近山穀,水汽聚集,潮濕多霧,用黃楊不容易發黴腐爛。”
    我總覺得他在憋著笑,懷疑地追問:“真的嗎?”
    “真的啊——”他故意拖長的尾調一聽就知道有問題,果不其然,他雲淡風輕地接道:“這黃楊質量好得很,聽說是某位皇帝修建陵寢時征用,後來用不完,賞賜給了先祖,先祖為了諷刺皇帝驕奢淫逸,就用來修了這座別院的廁所,上千年都沒腐爛呢——”
    啊啊啊啊啊!!!
    “你怕什麽?又不是從墳墓裏挖出來。”
    “……反正,反正你晚上要陪我上廁所。”
    方刈笑了,說我笨的很,住的房子裏能沒有洗手間?
    來到其中一間廂房布置成的餐廳,進門左手邊有一道月門分隔,月門後擺一套黃花梨四方桌椅,椅子上有刺繡團花坐墊和背枕,屋子四角放了花架小櫃,供著熏香和插瓶鮮花;進門右手邊地上鋪著纏枝紋地毯,三麵牆掛著畫,角落同樣擺著花幾,地毯上放了一個簡單的電視櫃,上麵是一台特別大的曲麵顯示器。
    我看這電視櫃格格不入,向方刈詢問下才得知這兒本來是留給樂伎們在主人用餐時演奏所用,隻是現在娛樂方式變多,對樂伎的需求也減少了。今時家中所養樂伎數量遠不及從前,如非特別指派,不會往別院來,都住在主宅。
    “想看什麽?”
    等待上菜的時間裏,方刈摁開電視,在令我眼花繚亂的屏幕上一通操作,點進了直播的頻道列表。
    “隨便啊,你想看什麽就看什麽,我都行。”
    我一邊說,一邊夾著青瓷碟裏的小菜吃,無聊地聽著電視上傳來的聲音:新聞,電視劇,綜藝,音樂……
    “陽光明媚的地中海擁有神秘的古老文明與智慧,而現在,海岸線城市裏色彩斑斕的地中海菜,正吸引著全世界饕餮家們的目光……”
    我猛然抬頭,屏幕裏此時正是一道五彩繽紛的海鮮鍋,大蝦、青口貝和蛤蜊肥厚鮮嫩的肉,穩重的黑橄欖,活潑的羅勒,溫柔的迷迭香,熱情的烤蘆筍,含羞的聖女果……
    口水都要流下來啦!
    “吸溜!”
    啊,忘了自己正張著嘴吃小菜,口水真的流出來了。
    方刈放下遙控器,好笑地說:“有沒有這麽饞?”
    屏幕上又出現了一道香煎鮭魚,我要不行了,“可是地中海菜真的很好吃啊!香料和海鮮配合起來太棒啦!”
    “嗯……”他用指關節叩著桌麵,陷入了思索。
    “怎麽了?你不喜歡吃嗎?”
    “沒有。我剛才在想讓他們加些什麽菜。”
    “可是他們應該已經在做菜了,再多做吃不完……”
    我心知說了也沒用,按照慣例,他肯定會讓廚房加菜。
    可是我這次就是想試試。
    趁他還沒說話,我趕緊開口叫醒沉思的他,“方刈!”
    “嗯?想到有什麽想吃的嗎?”
    “我想說這頓就吃他們做的吧,晚飯再讓他們做別的好不好,吃不完太浪費了,你不要總是這樣順著我。”
    “雇他們來就是做飯的,吃不完了他們可以吃,還可以喂寵物,有問題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呀,我是覺得你……你總是這樣順著我……沒必要呀,我又不是非吃不可……”
    “又不是沒條件,為什麽不能順著你?”
    “就……就覺得驕奢淫逸!反正這頓如果你讓他們做新的,那我以後都不吃了!”我忽然發現和他說道理擺事實是說不通的,因為我說不過他也擺不過他,幹脆鼓起腮開始撒潑。
    方刈哈哈笑了,“你這種饞到極點的小貓,真能不吃?”
    他順手戳了戳我鼓起的腮幫,我早料到他要這樣玩,直接向他噴了一嘴的氣。
    本來以為他會覺得髒,沒想到他竟說這樣逗我好玩,立刻把我另一邊腮幫戳了不說,還讓我再鼓鼓給他玩兒。
    我滿足了一遍他的奇怪趣味,趴到桌上再不肯起來,“好餓!不給玩了!”
    “好好好。”
    餓得前胸貼後背,菜一上來,我在誘人的香味裏下意識地舔了舔嘴。
    舌頭還沒收回去我就意識到自己出了糗,可又控製不了盯著飯菜的目光——今天的菜特別粗野,與平日裏那些精工細作、食材奢華的飯菜全然不同——蒜蓉炒的野菜、油炸的小魚、一鍋燉的紅燒排骨、山木耳炒雞蛋、皮蛋豆苗羹,全都是我喜歡的口味!
    “哇!”我舉著筷子,迫不及待先夾了滿筷的野菜塞進嘴裏,“這個太香了!比地中海菜要好吃一百倍!”
    方刈噗地一聲笑了,“那你多吃點。平時的是不是不愛吃?”
    我用野菜卷了米飯整團送進嘴裏,一邊嚼一邊嚷嚷,“沒有啊!平時的也可好吃了!”
    很明顯,我真的就是個土包子,就著菜吃了三碗米飯,那叫一個風卷殘雲,這是我來這裏後第一次吃這麽多,感覺還有點兒不好意思。
    其實還很想吃,猶豫。
    方刈將將吃完第一碗飯,抬頭看了看我,忽然就笑了。
    他沒有說話,卻好像有一庭深紅淺白在我眼前盛開,風乍起時,淥水如煙。
    我忽然明白為什麽會吃得這麽多了。
    人們常說開懷暢飲,又說借酒澆愁;情誌不佳,我是吃不下飯的,但心情好了,不知不覺就會吃掉許多。因為沒有負擔,沒有壓力,世間美好,於是敢於享受——吃。
    可見是真的饞啊!
    方刈問我怎麽停了筷子,是不是吃飽了。
    “沒有。”我伸手舀了一碗豆苗羹,就著炒蛋又吃起來。
    他終於笑出聲,“你真能吃啊。”
    “哼!”我先是故作生氣,隨後朝他咧嘴傻笑,說:“我剛剛發現,跟你吃飯,就是吃得比較多!”
    “還怪到我頭上了,原來我是下飯菜?”
    “我的意思是跟你吃飯開心所以吃得多嘛!”
    “真的?”他停下動作,仿佛在確認重要的事情一般,又問了一遍:“和我吃飯很開心?”
    我不明所以,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對啊,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我……也很開心。”
    他夾了一塊排骨到我碗裏,暗紅色的肉裏卷著幾根軟骨,是我非常愛吃的類型,我知道這個部位的肉嫩,特意忍著饞勁剩了好幾塊給他吃。
    “你吃嘛!”我想把肉夾回給他,剛夾起來立刻被他伸了筷子攔下。
    “我不喜歡吃軟骨,你吃。”
    “真的嗎?”我懷疑地瞪著他。
    “真的。你以為我是你,口是心非?”他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話,說著又夾了一塊排骨,骨頭扁細,也是一個好吃的部位,“我喜歡吃這種。”
    “軟骨也好吃呀!”
    “軟骨的口感讓我想起某種惡心的東西。”
    “什麽?”
    “不說了,你聽了會吃不下飯。”
    桌上的菜被我們一掃而光,我才知道原來方刈也喜歡吃這種粗野的江湖菜。
    一直覺得他很講究,吃得精細,不喜歡粗陋的食物。今日才知道,他不喜歡的其實是那些裝得精致,卻空有噱頭,不是什麽好食材的新潮料理。
    他說和我吃這些家常菜的感受非常難得,好像一對生活在塵世間的普通老夫妻,吃得勉強,但因為互相溫暖,所以粗陋也變成美好。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覺得和他逛夜市吃小攤特別開心,現在突然懂了。如果吃得本來就好,那麽食物、環境、體驗已經帶來了快感,要超過它們帶來的快感,需要比這個快感更深更濃的感情。如果快感閾值本來很高,感情與它相比,超出的部分自然遠不如與一個低閾值的小攤相比來得大。
    幸運的是,我覺得與他吃什麽都開心。
    飯菜吃完之後還有水果,聽說也是家中仆人在菜園裏栽種的上等品種,洗淨切好放在高足瓷碟裏的鮮果,一端上來就果香四溢。
    “大哥。”
    我正大口咬著一片西瓜,耳邊忽然傳來文雅清淡的聲音,抬頭一看,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位瘦削的謙謙君子。
    “嗯。”方刈應了句,隨即誇他:“菜做的不錯。”
    “謝謝大哥,嫂子也喜歡嗎?”
    嫂……嫂子……
    我嚇得瓜都掉了,趕緊把它從裙擺上撿起來,哎,還是弄髒了……
    “小憐?”方刈強忍著笑,“槿利問你,菜好不好吃?”
    “什,什麽,好吃,好吃啊!”我被他一問更慌了,這位清秀的男子居然叫槿利,怎麽不叫錦鯉呢……
    “大嫂喜歡就好。”方槿利彬彬有禮地說。
    “我!我不是……”我別過臉,“方,方刈他有,有未婚妻的,我,我隻是,隻是跟他比較,比較熟,不是,我,我隻是他朋友……”
    氣氛瞬間凝固,我偷偷望一眼方刈,他微勾著嘴角,似笑非笑。
    方槿利大概是想道歉,方刈擺擺手,對我說:“槿利是我的人,不用這麽緊張。他精通廚藝,晚上想吃什麽菜,和他說。”
    爬了一上午山的我抵擋不住疲憊,午飯後衝了澡就躺下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夢之間,隱約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迷糊中感覺房外有什麽動靜,我睡得困倦,本來不想理會,直到聽見武器出鞘的聲音,腦子猛地清醒。
    外間有人在說話,可聲音太小,實在聽不清。
    汗毛倒豎,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該不會是有人來殺我吧?!
    翻身起來輕手輕腳跑到門邊,臥室的門留著縫,我才靠近,便聽一聲咳嗽。
    好像是方刈,我趕緊住了腳步,果然聽方刈開了口:“我會在合適的時間通知你。完成之後,公司把你聘到蘇格蘭,你就自由了。”
    “我會準備好的,大哥。”
    “嗯。你去休息一下吧,等會兒小憐起來了我差人告訴你。”
    方槿利答應下來就出了廂房,我從門縫中瞧見他的身影,這才發現他走路姿勢有些怪異,仿佛是瘸了,而且褲管後方,在他邁步時,隱約有關節支架的痕跡。
    腳步聲慢慢遠了,方刈推門進來,我站得離門邊太近了,一下撞在他胸膛。
    “咿呀!”我踉蹌著後退兩步,有點暈。
    他低低一笑,“小憐又偷聽。”
    “什麽偷聽!你們在這說,還不許我聽呀!”我扁嘴,“剛才半睡半醒的時候聽到武器出鞘的聲音,把我嚇了一大跳,起來看看情況呢。”
    “你竟然聽到了?”
    “怎麽可能聽不到啊!哧棱一聲,一聽就知道是鋒利的金屬才會發出的響聲,根本和尋常日用品不同嘛。”我忽然想起安曾說過他喜歡冷兵器的事,便問:“那到底是什麽啊?”
    “一把比較鋒利的匕首而已,怎麽,你感興趣?”他的語氣漫不經心,而我已經猜到他此番的意思了。
    好像與我沒什麽關係,我調轉話題:“之前聽安說你喜歡收藏冷兵器,有沒有什麽名劍一類的好東西?”
    他笑了笑,“你該早點好奇才是,那都在莊園的收藏室裏。不過我倒是托人新鑄了一把劍,等晚些時候,給你看。”
    下午隻當是他有什麽私事,也沒多問,晚上吃過飯,方刈果然取來一把劍,銀灰色的劍鞘上是對稱的螭龍紋,靠近劍格、龍頭相對之處,螭龍張開嘴巴露出鋒利的牙齒,正在啃噬……一個人頭。
    我們散步到半山的觀景平台,明月虛懸天上,今夜無雲,璀璨光華照出山間薄霧。方刈讓我站遠一些,自己舉起那柄劍,鏗然出鞘。
    金屬的鋒利和尖冷的聲音在這一刻達到極致,我甚至覺得耳朵有些刺鳴。方刈細細打量手中泠然雪白的長劍,月光的反照在他臉上一晃而過,好像陰曹地府的鬼燈。
    他卻很溫柔地對我說:“給小憐舞劍。”
    山風獵獵,灌進了鏤空的長劍劍身,我聽到了從未有過的音樂——低沉,緩慢,就像是……
    山穀裏,好像是,山穀裏的什麽場景……
    未等我想明白,隨著方刈動作的加快,長劍嘯鳴的聲音變急了,偶爾的低密如夜雨,卻還是那麽揖讓有度,我覺得心中一下被充溢了奇怪的情緒,卻如何也想不明白。
    閉上眼,鼻尖是風的清逸,掌心是石欄杆的冰涼,耳中泠泠樂音將腦海中的模糊畫麵一一點染,這是……山穀幽澗,月光之下,淡黃深綠的一株蘭花!
    好熟悉的旋律,為什麽一柄劍,竟然能舞出《幽蘭》這麽複雜的曲調?!
    我重新睜開眼,借著月光,終於看清劍身上鏤刻的,原來竟是一朵又一朵的落梅,完整的五瓣花連成北鬥七星的圖案,周圍旋繞落花花瓣,流風隨著他的動作揚起,卷挾著若有若無的霧氣撞進這些花朵的深處,發出鳴鸞之聲。
    他——果然就是萬壑鬆風裏的那位雲中仙君。
    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應該站在他身邊。
    是不是一開始就應該離他遠遠的,哪怕他對我產生興趣,如果我能像個庸俗的拜金女一樣,他肯定就不會喜歡我了吧。
    方刈舞完了劍,很快就發現了我的不妥,追問之後,眉頭微微皺起。
    “如果不是你。”他的聲音冷下來,“不會有人送巧克力給我吃,不會有人唱歌給我聽,我的身邊不會有任何人。你更希望看到這個樣子的我嗎?”
    “你這麽優秀,怎麽會這個樣子呢……”我的聲音頓時沒了底氣。
    “會與不會,你難道不清楚嗎?這就是我的命運。”他安靜了幾秒,將那柄長劍橫在石欄杆上,與我並排而立,小聲地、帶著一絲難過地問我:“小憐是不是覺得我……是個肮髒又罪惡的人?”
    “我從沒有這樣覺得。”我歎息,“隻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出現在你的情感世界裏。”
    “所以你還是想離開我。”
    “我沒有!”
    我跺腳,這個人怎麽這種時候鑽牛角尖呢?
    氣得我喘了兩口,才平靜下來,對他說:“剛才我看你舞劍,流風清雲之間,就像雲中的仙君。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阻擋了你的坦途。”
    “世上哪有什麽坦途?隻有自己才知道什麽樣的路是自己想要的。”方刈握住我的雙手輕輕摩挲著,他的指腹有薄繭,磨著我的手癢癢的。
    他忽然笑了,像溫柔的春風,像山間的雲霧,像——沾了細雨的海棠花。
    “從小看多了家中長輩翻雲覆雨,覺得實在沒什麽意思,不過是生存的手段罷了。認識了你,我才看見了生活的樣子;哪怕放鹿山崖,哪怕漆園為匠,我也想和你一起——當然,我一定會盡己所能,讓你生活舒適。所以你無需有什麽心理負擔,隻要願意和我相互扶持,對我來說,就是坦途。”
    雖然他的話很令人感動,可我還是忍不下調笑之心,說到:“你整天那麽奢靡,若真放鹿山崖,漆園為匠,能適應?”
    “嗯……應該可以吧。”他抬頭望向天空,“以前有次心情特別不好,覺得自己真是個廢物,還去工地搬了一周的磚。”
    我愕然,“搬磚?!你?!”
    “是啊。搬磚可賺了,一天一千,我搬了十天,賺了一萬塊呢。”
    他說得很輕鬆,仿佛隻是喝了十天味道不怎麽樣的早餐紅茶。
    “肯定很累吧。”我說。
    “嗯,每天在棚屋躺下的那瞬間,都覺得自己快散架了,不過睡得很好。”他轉頭看了看我,“和跟你睡一樣好。”
    他一本正經的,我倒是不好意思了,“什麽呀。”
    “我以前經常失眠,睡三五個小時是常事。但和你一起,就可以睡很久。”
    我雙手交疊在欄杆,歪著腦袋枕了上去,對他甜甜一笑,“真巧,我一個人也睡不好,和你睡總是一覺醒來就天亮了。”
    他對我報以溫柔一笑,摸了摸我的臉。
    我閉上眼睛,享受著清涼的山風,裏麵有樹葉、有果子、有泥土、甚至——有月光。
    “方刈。”我驀地睜開眼睛,發現他正看著我,於是眨巴幾下眼,對他說:“今晚月色真美。”
    他愣了愣,隨即笑了,“我也喜歡你。”
    我高興地站直,伸出手臂想圈住他的脖子,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在月光下瑩瑩透亮,恍若生光。
    “呀,”我翻轉著手腕,又將自己的手與方刈的比了比,“怎麽……像有一層粉,在發光……”
    “是蜉蝣所致。沒人知道為什麽,但書裏是這樣記載的——樵夫在夜裏遇到山中閑逛的隱士,他寬袍大袖,身上好像有半透明的光,樵夫以為遇到了仙人。”
    “喔……好神奇。”
    好像倒影明月的水鑒被風吹動,淡金色的光華碎滿了空氣,他抓住我的手,盈盈一笑,“仙子以後回了天庭,可別忘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