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客動了。
    他動的一瞬間，沈夜眼前忽然浮現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鑒於戰鬥雙方在人類文明中的地位不同，本場戰鬥將為艾德裏安一方增派人手，以保證戰鬥的公平。”
    嘭嘭嘭嘭嘭——
    一連串的響聲中。
    白發老者身後出現了七八名身穿古代盔甲的戰士。
    “是那個狗皇帝——大家一起上！”
    白發老者嚎叫道。
    那些戰士一見徐行客，臉都白了。
    但如今的形勢下，如果不出手，下場會更淒慘！
    所有人都卯足了勁，全力施展戰技。
    “殺！”
    他們齊聲吼道。
    所有人一起出手——
    徐行客卻依然隻有一人，並且必須以一人之力，戰勝對麵的所有人。
    沈夜微眯雙眼。
    ——原本還覺得奇怪，為什麽艾德裏安會用這樣一個術來跟自己打。
    畢竟艾德裏安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細。
    他怎麽確定自己身邊的戰友就一定比他的奴隸弱？
    但是。
    現在看了這種規則上的補充。
    沈夜已經明白過來。
    “八個人打一個，原來是這種風格……”
    他低聲喃喃著，忽然發動了一個技能。
    微光頓時浮現為小字：
    “你發動了‘熱血戰友’。”
    “你和徐行客互換了能力。”
    “當前你支付了‘毀滅源力’，交換徐行客的‘鐵肺’。”
    “毀滅源力：因為情緒而產生爆發式增長的力量（來自你剛才偷偷汲取的眾位毀滅主神）。”
    “鐵肺：你的肺不會因為吸煙而受到傷害（天下唯一類技能，其他人請戒煙）。”
    “交換完成！”
    徐行客立刻有所感應。
    “——這個適合我。”他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身形猛然化作一道嘯鳴的殘影。
    轟！
    隻見一道凶厲的影子在敵群中來回閃爍。
    血霧不斷爆開。
    屍體七零八落的甩飛出去，滾落地上，便不動了。
    殘影終於停住。
    徐行客踩著那白發老者的頭，俯瞰著他那遍體鱗傷的身軀，開口道：
    “當年哪怕你們逃了，朕也不會怪你們。”
    “但你們轉過來殺自己人。”
    “這就罪無可赦了。”
    白發老者慌忙叫道：“陛下，饒命啊，我們也是不得已，敵人太強了，逼著我們去做的，不然就要死。”
    “你真是被逼的？”
    徐行客似乎想起了什麽，神情中多了一縷悲傷，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些。
    “是啊，陛下！您當時也說過，如果是被性命相逼，實出無奈，您可以赦免的。”白發老者道。
    “你叫什麽名字。”徐行客問。
    “趙落。”
    “趙落——”
    徐行客喊了一聲。
    白發老者躺在原地，一動不動。
    沈夜歎了口氣。
    他已經開始為白發老者默哀。
    ——大哥，你在我老師麵前扮可憐是正確的。
    老師他吃軟不吃硬。
    但你不該騙人啊！
    老師喊的人，如果不飛起來落在他麵前，便不是真名！
    果然徐行客臉色變了，陰惻惻地說：
    “這不是你的真名，你在欺騙朕。”
    他抬起滿是鮮血的手，打了個響指，淡淡地說：
    “鑊烹。”
    話音未落。
    一口燒得發紅的大鍋落在地上，裏麵“咕嘟咕嘟”冒著滾燙的油。
    白發老者直接被扔了進去。
    “啊啊啊啊——”
    他爆發出陣陣慘叫。
    “坑之。”
    徐行客又道。
    船上出現了一道滿是泥土的裂縫。
    油鍋連同白發老者一起掉下去，不知去向。
    慘叫聲戛然而止。
    ——這一場，是徐行客贏了！
    霎時間。
    虛空中再次冒出一行行微光小字：
    “考慮到戰鬥雙方實力的差距，本次戰鬥將進行調整，以確保公平。”
    “艾德裏安一方增調十五名奴隸，作為加時賽補充戰力。”
    沈夜的眉毛豎了豎。
    ——還能這樣玩？
    一點臉麵都不要了是吧？
    隨著一連串的響聲。
    對麵果然又出現了十五名職業者。
    這一次。
    艾德裏安的奴隸，都是一些陌生的麵孔。
    他們並不認識徐行客。
    “老師，對麵在作弊。”
    沈夜不爽地說。
    “沒關係，來多少，我殺多少——就這麽堂堂正正的跟他們打，一直殺到他們不敢來為止。”徐行客淡淡地說。
    沈夜一雙眼珠子亂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徐行客卻傳音道：
    “把你的能力收回去吧，我估計這是一場持久戰，短暫爆發的打法會很消耗體力。”
    沈夜當然知道這一點。
    他心念一動，頓時又有微光小字浮現：
    “你發動了‘熱血戰友’。”
    “你和徐行客互換了能力。”
    “當前你支付了‘永恒之腦的根本源力’，交換徐行客的‘鐵膽’。”
    “永恒源力：你是永恒之腦，這是你的根本源力。”
    “鐵膽：不被任何威懾類詞條震懾心靈與精神。”
    “交換完成！”
    ——永恒之腦乃是永恒世界的核心！
    這一下。
    徐行客擁有用之不竭的力量。
    應該沒問題吧。
    沈夜目光緊緊地盯著戰場。
    徐行客站在原地不動，靜靜感受著身上湧動的永恒源力。
    “這是世界根本力量，你怎麽搞到手的？”
    他傳音道。
    “說來話長，總之，它現在是我們的了，老師。”沈夜道。
    徐行客看上去有些感慨。
    對麵的十五名職業者朝著他衝過來。
    他卻依然站在原地不動，似乎在緬懷著什麽。
    “老師小心！”
    沈夜提醒道。
    徐行客隻是抬起手，按在虛空之中。
    ——神盾·萬裏壁壘！
    但見無形的力量具現為城牆，遮天蔽日一般浮現在徐行客身前。
    “當年——”
    徐行客開口道：“我們創造了這個術，原本可以用來抵擋毀滅大劫，但叛徒的出賣，讓永恒之腦在最後關頭發生了紊亂。”
    “沒有永恒的力量，這個術就用不出來。”
    “而現在——”
    他沒有說下去。
    那些職業者的攻擊到了。
    隻見一道寒冰術法打在了城牆上。
    術所擊中的一片磚石頓時翻轉，帶著那道術回旋了一周，再次轉了回去。
    與來時相比，這術經過了城牆的加持，似乎變得更強了！
    那名職業者猝不及防，頓時被自己的術擊中。
    城牆上的石磚翻轉不停。
    一個又一個術法被加強數倍，翻轉回去，攻擊原本施展術法的敵人。
    “相當精巧宏大的術！”
    沈夜不由讚歎道。
    ——這個術所需的力量極其龐大，恐怕也隻有永恒之腦，才可以提供足夠的源力，讓術構建成功。
    眼看所有職業者被擊飛出去——
    一瞬。
    微光小字再次浮現於沈夜眼前：
    “你的戰友戰鬥時間過長，必須立刻更換！”
    徐行客直接被傳送離去。
    轟隆隆——
    城牆之盾發出分崩離析的聲響，驚天動地。
    沈夜被氣笑了。
    “打不過就耍無賴是吧……”
    他低聲念叨著。
    對麵。
    虛空一閃。
    又有一批職業者出現。
    “召喚你的新戰友吧，如果沒有人來，你就算是戰敗了。”
    為首的職業者道。
    沈夜還來不及說話，麵前頓時浮現出一個召喚法陣。
    一名少女悄然出現。
    ——蕭夢魚！
    “由我替他打。”
    蕭夢魚鎮定地說。
    “找死！”對麵的職業者再次發起了衝鋒。
    蕭夢魚正要出手，卻感覺到了一件事，不由詫異地轉過頭，望向沈夜。
    “用這個，跟他們打。”
    沈夜滿臉不爽地說。
    “我有自己的劍術。”蕭夢魚直接拒絕。
    “這是為我出口氣，我要出口氣！”沈夜解釋道。
    蕭夢魚看他兩眼，不得已，態度軟化下來。
    ——如果沈夜逼迫她，她才不會幹。
    但剛才徐行客一回去——
    她和南宮思睿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被不公平的戰鬥規則妨礙，這肯定讓沈夜心裏憋了一口氣。
    不幫幫他吧，好像也不夠意思。
    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真拿你沒辦法，我是劍客，你要我用你的刀術，就知道強迫人家。”
    蕭夢魚歎口氣，將長劍橫過來，當成刀用。
    作為一名劍修——
    恐怕也就隻有沈夜能讓她這麽胡鬧一會。
    霎時間。
    一行行微光小字浮現在沈夜眼前：
    “你發動‘熱血戰友’，把自己的刀術‘花之零散’交換給了蕭夢魚，以交換對方的廚藝‘糖醋魚’。”
    小字瞬間消失。
    蕭夢魚出招了——
    “好刀法。”
    她一邊出手，一邊止不住地驚訝道。
    在近身搏殺的技藝上，因為傳承的緣故，她已經算是非常有眼光了。
    這一刀斬出去，雖然是用劍，並且她自己也沒有什麽刀法功底，讓刀術大打折扣，但是——
    這一招本身很強。
    沈夜曆經一千多年的磨礪，才將這一刀的境界推演至此。
    蕭夢魚為了確保戰鬥順利，把自己的法相也用上了。
    無盡星辰浮現在她身後。
    ——變異法相·繁星雨種！
    “法相籠罩的五十米範圍內，一切眾生等級與我相同！”
    鏘！
    但見一抹劍芒淩空飛出去，在虛空中迅速勾勒出一道連綿起伏的長線。
    先有這條長線。
    然後才有無盡的命運之線密布整個世界，被這一道長線切斷了十數根。
    風吹來。
    那些命運之線在風中散去，消逝不見，猶如凋零的花朵。
    寒光飛回。
    蕭夢魚接住長劍，輕輕收入劍鞘。
    虛幻的命運具現之象消失殆盡。
    現實之中。
    對麵的職業者全部被攔腰斬斷，摔落地上，失去了聲息。
    “怎樣？”
    蕭夢魚眼角帶著笑意，以一種“我寵過你了”的語氣說下去：
    “我可是從來不用刀法的，這一次你要請我——”
    話音未落。
    隻聽“唰”的一聲，她被傳送走了。
    虛空中再次浮現出小字：
    “為保證公平，立刻更換你的戰友。”
    “如果一分鍾內無人前來，你將被強製收為奴隸。”
    “開始！”
    沈夜不由冷笑一聲。
    ——這樣有用嗎？
    你就算再怎麽不公平，首先要贏了我這一刀才行！
    空間傳送的波動再次湧起。
    南宮思睿悄然出現。
    “由我來——我跟以前完全不同了，沈夜。”
    他傲然說著，雙手抬起，抽出一雙拳刃，隨意在空中劃出虛影。
    “用刀法。”沈夜道。
    “我不會刀法。”南宮思睿詫異道。
    “用。”沈夜說。
    下一瞬。
    南宮思睿會了。
    他吃了一驚，繼而說道：“但我的——”
    “幫兄弟這個忙，兄弟下次請你吃飯。”沈夜直接打斷他。
    “怎麽了這是？”南宮思睿看著他。
    “對麵作弊。”沈夜道。
    “你不爽？”南宮思睿一臉無奈，以過來人的語氣勸道：“你也是久經戰陣的人了，怎麽會如此輕易被激起來？”
    沈夜道：“你看不出對方的意圖？”
    “我當然知道——老師和蕭夢魚一傳送回去，我就知道事情原委了。”
    南宮思睿指著對麵剛剛出現的三十幾名職業者，繼續說了下去：
    “對方一直在告訴你，‘看，人類隻是我的奴隸，規則也由我隨意更改，而你隻能接受’。”
    “除此之外，站在你那一邊的人類，連戰鬥的選擇權都沒有。”
    “沒錯。”沈夜點頭道。
    “所以這一場，不需要你的力量，讓我來回應他們。”南宮思睿道。
    沈夜正要說話，耳畔忽然響起凱隆的聲音：
    “奧甲跟艾德裏安沒打起來。”
    ——這語氣中多了一縷惶恐，一下子被沈夜察覺到了。
    是的。
    除了自己，凱隆是最希望他們打起來的。
    但是竟然沒打起來？
    凱隆勢必會為此焦慮不安！
    因為他凱隆已經把奧甲得罪死了！
    “為什麽沒打起來？”
    沈夜問。
    凱隆急匆匆傳音道：
    “聽著，他們兩個的層級比一般主神高許多，也許他們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你快想辦法，不然你我都要死！”
    沈夜默了一瞬。
    沒打起來。
    也就是達成了什麽協議。
    那麽。
    奧甲跟艾德裏安會做什麽？
    他們會——
    沈夜忽然抬起手，捏成一個術印。
    巨船深處傳來一道震響。
    “怎麽了？”
    南宮思睿問。
    沈夜拍拍他肩膀，加重語氣道：“小三，這邊就靠你了，記住，保命就行，實在不行你就跑，喊一聲‘換人’，就可以換其他人來。”
    “好！沒問題——但你要幹嘛去？”南宮思睿問。
    “我跑路先。”
    沈夜簡潔地說。
    他按住長刀，忽然朝著船的另一頭奔行而去。
    下一瞬。
    原地突然浮現出兩道身影。
    奧甲！
    艾德裏安！
    他們一出現，立刻先看了南宮思睿一眼。
    “這是我的術，不要動。”
    “好，直接殺那個小子——殺了他，再說我們的事！”
    兩人朝著沈夜的方向追去。
    “門。”
    沈夜伸手一招，打開門，鑽進去。
    轟——
    他消失的瞬間，巨船被徹底撐破。
    一個強大無匹的怪物，從船的深處冒出來。
    ——這是被災行魔眼召喚而來，能滅殺毀滅主神和沈夜的怪物！
    船體不斷崩散。
    沈夜已經從船尾抵達了船頭。
    那怪物臨時擋住了兩位主神，令他們無法趕過來擊殺沈夜。
    “他開了一次門！在這艘船上，不能開門！”
    奧甲氣急敗壞道。
    “沒事，無非是花一點時間。”艾德裏安淡淡地說。
    兩人聯手朝那怪物攻去。
    船頭。
    “你在這裏！”
    凱隆急匆匆飛掠至他麵前，開口道：
    “聯手？還是說，你有其他辦法？”
    “你打得贏奧甲，還是說，你打得贏艾德裏安？”沈夜學著他的語氣反問道。
    “都打不過。”凱隆道。
    “那就等吧，看他們聯手之下，能不能打贏那個怪物。”沈夜道。
    凱隆忽然神情一凜，沉聲道：
    “他們正在不斷激活毀滅源力，爆發式的提升實力——”
    “興許你這個術困不住他們！”
    “我知道，但我們現在也做不了別的什麽，先等等吧。”沈夜道。
    是的。
    這種決定命運的戰鬥，絕對不能自己先亂了。
    要讓敵人先亂陣腳——
    沈夜的雙眸之中，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金色微光。
    一行行微光小字頓時跳出來：
    “你全力催動了王者級瞳術：災行魔眼。”
    “船即將沉沒。”
    “所有災厄即將全部放出！”
    沈夜歎了口氣，扭頭望向凱隆，說道：
    “你還有什麽藏著掖著的，拿出來吧，不然沒機會了。”
    “我一直在給你提供信息，哪有什麽藏著的。”凱隆無比真摯地說道。
    “那你不必來找我，自己去麵對一切吧。”
    沈夜道。
    轟隆隆隆——
    巨船的船體裏，突然冒出來一團又一團凶厲無比的氣息。
    每一個氣息波動，都有著近乎虛空聖人級別的實力！
    災厄即將全部降臨！
    這下子，誰都跑不掉了！
    凱隆渾身一抖，忍不住叫了起來：
    “你瘋了！”
    “就算他們殺了我，這個術也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殺光所有的毀滅主神。”沈夜道。
    他看著凱隆，吐出最後三個字：
    “你走吧。”
    ——死局就在眼前。
    你若沒有什麽情報和壓箱底的手段，那就大家一起死！
    凱隆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讓。
    須臾。
    凱隆實在忍不住，又朝那些正在從船體裏冒出來的怪物軀體看了一眼。
    “見鬼的人類小子，算你狠，給我聽清楚了——”
    凱隆加快語速，把話說了下去：
    “人類是萬界的新時代物種，分別誕生了四種文明，肩負著四種使命。”
    “永恒之腦已經完了，永恒的使命也隨之終結。”
    一道震怒無比的聲音遠遠傳來：
    “不許告訴他！”
    沈夜回頭望去。
    隻見被怪物纏住的奧甲正在大吼大叫。
    凱隆原本還有些猶豫，但奧甲這麽一叫，他反而下了決心。
    “就算奧甲後麵要殺我——”
    “我也已經把真相告訴你了。”
    凱隆以一種滿是快意的語氣說了下去：
    “聽好了，小子，接下來告訴你的事情，絕對能驚掉你的下巴。”
    ……
    另一邊。
    兩儀法相之中。
    一片竹林裏。
    另一個沈夜盤膝而坐，雙目無神地盯著麵前的一柄竹刀。
    一千三百年的磨礪之後。
    他依然在這裏繼續參悟刀法與技藝。
    又過去了三千年。
    忽然。
    他麵前的那柄竹刀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