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
    老約翰也已離去。
    隻剩下沈夜站在原地，靜靜聽著城堡深處傳來的動靜。
    轟——
    地麵顫動不止。
    煉金實驗室那邊的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術法與兵器的聲響在強烈的能量波動中，遠遠傳遞而來，令大殿內兩尊數米高的雕像都來回搖晃不止。
    沈夜按住刀柄，看了一眼那兩座雕像。
    一座是類似於龍的生物。
    另一座是全身著甲、五官隱藏在麵具後麵的魁梧騎士。
    兩座雕像栩栩如生，分別代表了夢境與夢境的主宰者——
    它們共同統治著整個夢境世界。
    殿中。
    那些侍女早已退下。
    即便是沈夜，也必須鼓起全身力量，形成磅礴的氣息，以保護自己。
    一道又一道燭火亮起。
    每一道燭火散發出光亮的時候，城堡就激活了一種禁製。
    數不清的防禦禁製開始運轉。
    它們維係著建築物的完整。
    若非如此——
    單憑那種戰鬥的餘波，已經足以摧毀整座宮殿。
    “這倒是奇了，你怎麽會來找我？”
    沈夜開口道。
    黑暗中。
    一道身影悄然出現，站在距離他數十米開外。
    “人類有一句話是我很欣賞的，我覺得可以分享給你。”
    對麵那人說道。
    燭火照亮了他的臉龐。
    ——艾德裏安！
    在這亂成一鍋粥的時刻，他竟然來到了宮殿裏，正麵與沈夜相遇！
    這位最強的毀滅主神果然在這裏！
    也就是說——
    他發現了凱隆，也發現了自己！
    是要趁這個機會打一場？
    沈夜用手指輕輕摩挲刀柄，眼神中多了一縷認真：
    “什麽話？”
    “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艾德裏安說。
    “有話直講。”沈夜道。
    “我要凱隆的命——所有毀滅主神都已歸順於我，隻剩下他了。”艾德裏安說。
    “這是你們的事。”沈夜道。
    “我不好親手殺他，那會讓其他毀滅主神心生不安，你替我殺他，我給你足夠的好處。”艾德裏安說。
    沈夜笑起來，搖頭道：“我們之前好像才打過一場。”
    “那是另一樁生意，隻是生意而已。”
    艾德裏安接著說了下去：
    “奧甲死了，而我賺的盆滿缽滿——你我之間以前沒有什麽仇怨，難道你惦記著要殺我？”
    “那倒沒有，但我為什麽要幫你？”沈夜問。
    艾德裏安伸手在虛空中一抓。
    一柄散發著深紅之芒的長刀悄然浮現。
    他抽出長刀——
    霎時間。
    整個大殿被刀鋒上的血色光芒浸染成無窮無盡的深紅。
    沈夜呼吸停了一瞬。
    好刀！
    這樣的刀，簡直聞所未聞！
    作為一名真正的刀客，他的直覺在一瞬間做出了判斷。
    虛空中。
    一行微光小字隨之浮現：
    “？？？？，傳說中的諸界毀滅之刃。”
    又有數行小字正要跳出來——
    鏘！
    長刀歸鞘。
    所有異象消失。
    隨之而來的解讀也斷掉了。
    艾德裏安端詳著沈夜的神情，笑著開口道：
    “你殺奧甲的那一刀，讓我確定你是一名真正的刀客。”
    “可是——”
    “我看過你的刀，它應該是幻化的，雖然強橫，但畢竟不是真正的刀。”
    “——你這樣的存在，以後一定會在萬界之中行走。”
    “你需要這柄刀。”
    話音落下。
    沈夜陷入沉默。
    對方說的倒是有些道理。
    大骷髏乃是術靈，擅長的是吃，平日裏也要修煉，也有它自己的事情。
    自己總不能把兄弟一直當刀掛在腰間。
    夏特萊更不用說。
    比起當一柄刀，她更應該作為戰友，與自己並肩戰鬥。
    ——哪能一直用老婆跟別的兵器交戰？
    自己根本不想讓她當兵器！
    “事成之後，此刀歸你，並且我接納你成為毀滅大劫的盟友——”
    “你是毀滅原始之靈，如果來輔佐我，你好我也好。”
    “以上之事，我已寫成毀滅意誌真名之契，絕無反悔。”
    艾德裏安說完，將一份契約拋了過來。
    沈夜接住一看。
    契約上果然與對方說的一致。
    而且這契約是由一團最純粹的毀滅烈焰寫成，蘊含著無上的毀滅法則。
    在契約末尾，艾德裏安已簽下真名，留了靈魂烙印。
    “毀滅是無法毀滅的，我猜奧甲也快複活了，現在你又讓我殺凱隆，這又有什麽意義？”
    沈夜握住契約，開口問道。
    艾德裏安說：“死亡伴隨著虛弱，而我將汲取他們的力量，成就無上毀滅真身。”
    “你會變成毀滅大劫的本體意誌嗎？”沈夜問。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
    艾德裏安聲音放緩，一字一句說了下去：
    “凱隆剛愎自用，狂妄囂張，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過來跟我做事吧。”
    “殺了他。”
    “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話音落下。
    艾德裏安抱著那柄長刀，一步一步退入黑暗深處，消失不見了。
    隻剩沈夜一個人，依舊站在大殿裏。
    他仿佛在沉思著什麽，又彷佛在聆聽著城堡深處傳來的陣陣交戰聲。
    某一刻。
    城堡的禁製再也經受不住那種力量的衝撞。
    大片大片的牆壁倒塌。
    天花板上流光溢彩的壁畫和磚石不斷墜落。
    城堡開始塌了！
    沈夜身形一動，從原地消失不見。
    另一邊。
    依然是城堡之中。
    煉金實驗室。
    戰鬥在開始的那一刻，就進入了超越想象的狀態。
    夢境之王傳送而至。
    他一眼就看見了煉金實驗室牆壁上的那扇門。
    “哈，竟然是兩個！”
    “——不，不止，應該是三個。”
    “三個守門人抱團，前來奪取夢境世界的門傳承……嘖。”
    話音未落。
    毀滅主神凱隆也隨之出現。
    “偉大的夢境之主烏爾裏克，由我來做這件事吧，不管敵人是誰，我可以讓他們灰飛煙滅！”
    凱隆獰笑著，立刻就要上前出手。
    他朝著牆壁上的門揮出一拳。
    咚！
    門上傳來一聲悶響。
    門四周的牆壁全部破裂，化為粉碎，又化為齏粉。
    但是門卻安然無恙。
    ——牆壁已經蕩然無存。
    牆壁後的景象映入眼簾，卻是三扇屹立在一起的門，它們的邊緣彼此連接，形成了一個三角形。
    “第一扇門的規則——”
    夢境之王烏爾裏克開口道：
    “未得到守門人允許，門不會打開。”
    “第二扇門是召喚類的，能夠……召喚死者。”
    話音未落。
    第二扇門打開。
    一個人形存在走了出來。
    這是一名彩翼族人，他的眸子泛著血光，死死盯住夢境之王：
    “烏爾裏克，我複活了。”
    一柄戰斧出現在他手中，而他的語氣充滿了刻骨仇恨：
    “當年如果不是我，你怎麽可能登上王位？”
    “現在我要收回一切了。”
    烏爾裏克恍若未聞，卻把目光投向第三扇門，繼續念道：
    “第三扇門是空間類的門，看來是隨時準備逃走。”
    他的語氣一轉，變得有些遺憾：
    “太弱了——”
    “你們這麽弱，也敢覬覦夢境世界的傳承？”
    咚咚咚咚咚！
    第二扇門裏傳來一連串的聲響。
    一個又一個死者從門裏走出來，逐漸站滿整個煉金實驗室。
    “恩？能複活這麽多？”
    烏爾裏克訝異道。
    澹台明月在門裏低聲說道：
    “自以為是的家夥。”
    “我可是一直在努力提升門能力。”
    “——上！”
    所有死者一擁而上。
    凱隆立刻就要出手，卻被烏爾裏克攔住。
    “不，我的朋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大約不知道，其實這是我期盼已久的一刻。”
    他上前一步，將手按在虛空中，低喝一聲“門！”
    轟隆隆——
    一扇雄偉的黑暗大門悄然聳立。
    “這是門能力之間的戰鬥，我將親自殺死任何挑釁者。”
    話音落下。
    黑暗大門緩緩打開——
    它所散發出來的門之規則立刻讓對麵的三位門能力者產生了感應。
    “我們好像要被傳送了。”熊貓說道。
    “怎麽打？”澹台明月問。
    “不打。”沈夜開口道。
    “什麽？”熊貓與澹台明月齊聲道。
    兩人還來不及反應，沈夜已經打開了通靈之門，抓著他們，穿過門——
    三人落在地上。
    這裏是多層宇宙，死亡星球。
    “回來了？”
    熊貓詫異道。
    “我們豈不是白去了一趟？”澹台明月道。
    “沒有白費功夫——總之，已經拖延了時間，而且幫助我去除了某種嫌疑。”沈夜說。
    “那家夥很囂張啊，難道不直接幹一場？”熊貓有些不滿。
    “人家的門能力是有傳承的，而且等級很高，我懷疑能迅速幹掉我們三個。”沈夜笑著說。
    “對了——”
    “為了安全起見，你們解散門能力吧。”
    話未說完。
    沈夜已經消失了。
    熊貓跟澹台明月麵麵相覷。
    “看來要繼續提升實力才行……”
    澹台明月若有所思。
    她揮手解散了自己的門。
    熊貓卻根本不管門的事，直接摸出一個手機，撥通了號碼：
    “喂？”
    “下午打麻將？好，我就來。”
    它搖搖晃晃的朝街道上走去。
    “喂，解散你的門！”
    澹台明月喊道。
    “我的安全屋是最安全的！幫沈夜再拖延一點時間！沒事！”
    熊貓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伸手從虛空抓出一輛電動車，騎上去，一溜煙就走了。
    “這熊貓啊。”
    澹台明月無語地說。
    ……
    另一邊。
    傳送果然開始了！
    烏爾裏克與門一同消失。
    凱隆朝牆裏望去，隻見那三扇門也消失了。
    ——戰鬥雙方竟然同時消失不見？
    凱隆詫異至極，一時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這時老約翰來了。
    “貴客，請稍作休息。”
    他朝凱隆行了一禮，繼續說道：“我和我的主人很快就會殺死敵人，一會兒再見。”
    說完。
    老約翰也不見了。
    凱隆在原地怔了一會兒。
    “守門人的戰鬥……這麽邪門嗎？”
    他低聲喃喃道。
    夢境——
    夢境世界的某一層。
    一棟完全封閉的小房子突然顯現在空白的世界之中。
    ——安全屋。
    它直接在這裏顯形了。
    烏爾裏克看了一眼安全屋，又望向那些複活的彩翼族們，開口道：
    “前菜。”
    轟隆隆——
    他麵前的黑暗之門驟然打開。
    無窮的灰敗氣流從門裏衝出來，如潮水一般席卷大地。
    那些複活的彩翼族人根本無法反抗——
    他們被灰色氣流一卷，立刻無法動彈，順著氣流一起回到了門裏。
    大門轟然關閉。
    四個符文悄然浮現在門上，不斷閃爍著光芒。
    “也罷，反正你們都要死在這裏——”
    “我也很久沒遇到同樣有門能力的存在了，在你們的死亡來臨之前，我們應當好好聚一聚。”
    烏爾裏克似乎有些興致，繼續說了下去：
    “相比起你們那單純而愚蠢的門能力，我這裏可是有著不少選項。”
    “比如：”
    “無常之惡——”
    話音未落，四個符文之中，三個符文黯滅下去，隻剩最後一個還亮著。
    “生門！”
    烏爾裏克宣布道。
    老約翰在一旁狂笑不已，大聲道：“竟然是生門？”
    “賜他們重生。”
    烏爾裏克以憐憫的語氣說道。
    “遵命，我的主人。”老約翰道。
    轟隆隆——
    黑暗大門再次打開。
    那些彩翼族人被灰色氣流衝了出來，胡亂滾落在地麵上。
    他們滿地打滾，發出痛苦至極的慘叫聲。
    但是沒有用。
    隻見他們身上長出了一個又一個人形的血肉之物。
    這些血肉人形之物，迅速變大，成長為一個個貨真價實的彩翼族人。
    “主人！主人！”
    新生的彩翼族們齊齊朝著烏爾裏克喊道。
    烏爾裏克微笑著，揮手致意。
    至於那些原本的彩翼族們——
    它們被吸幹了渾身力量，乃至靈魂都已被啃噬一空。
    嘩啦、嘩啦——
    他們的身軀化為空殼，被新生者們輕輕一踩，徹底化為了碎片。
    烏爾裏克扭頭望向安全屋，開口道：
    “如你們所見，生門讓他們獲得新生——舊有的一切都將被汲取和繼承，除了對我的仇恨。”
    “他們現在都效忠於我。”
    “——我隻展示這麽多，現在到你們了。”
    “你們也將化為三個新生的門能力者，永生永世為我效力。”
    灰色氣流湧向安全屋。
    另一邊。
    死亡星球。
    騎著電動車的熊貓突然一陣搖晃，滾落在地。
    “什麽？”
    “隔這麽遠還能影響我！”
    熊貓大駭不已，急急忙忙喝了一聲：
    “散！”
    伴隨著他的意念，夢境世界的安全屋突然消失不見。
    熊貓上下摸摸自己的身體，發現沒受什麽影響，這才鬆了口氣。
    它躺在人行道上，陷入沉吟。
    這不行啊。
    自己確實是極其少見的門能力者。
    但就像沈夜說的那樣——
    完全不是對手。
    敵人如此可怕，以後萬一爆發真正的危機，自己怎麽辦？
    無論在什麽地方，門能力都是極其寶貴的。
    自己原本也渴望當救世主。
    現在英雄沒當成，要當狗熊？
    我呸！
    絕對不行！！！
    熊貓摸出手機，撥通號碼：
    “打牌我就不去了，有事，改日再聚。”
    說完關了電話。
    ——是時候去進行真正的特訓了！
    我也要變強！
    跟沈夜並肩作戰！
    熊貓默默想著，臉上浮現出堅毅之色。
    叮鈴鈴！
    電話又響。
    它摸出手機。
    “喂，小莉呀，哈哈，我正準備去健身房的。”
    “什麽？你一個人在家？”
    “蘇南熊貓館的工作人員出去聚會了？”
    一陣沉默。
    拯救世界誠可貴。
    鍛煉自我價更高。
    若為親近佳人故……
    “你等我！我就來！”
    熊貓急匆匆掛了電話，跑去扶自己的電動車。
    明天！
    明天一定開始特訓！
    ……
    夢境世界。
    灰色的氣流消散一空。
    烏爾裏克看著對麵空無一物的大地，臉色變得陰沉。
    “根本就沒進來？”
    “這個安全屋極其簡陋，卻遮蔽了我的探查……”
    “該死，他們一點都不敢跟我打！”
    下一瞬。
    烏爾裏克忽然神情一變。
    與此同時。
    沈夜來到了煉金實驗室。
    “大人。”
    他喊了一聲。
    凱隆道：“嗯，這裏似乎沒我們的事。”
    沈夜就不說話，站在凱隆身側。
    下一瞬。
    沈夜也是微微挑了挑眉。
    虛空中。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已接受完整的‘極樂淨土’傳承。”
    “當前裟羅雙樹的傳承分支皆獲得了繼承人。”
    “雙樹的獨有特性‘均衡’開始顯現。”
    “描述：”
    “高者輸出力量，低者接受力量。”
    “‘極樂淨土’與‘無常惡道’的力量將變得彼此平衡。”
    “除非有人獨占雙樹傳承。”
    “請注意：”
    “以雙樹‘均衡’特性，你開始獲得另一傳承者的力量，快速提升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