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刀，有拳。
    刀是荼雨刀。
    長刀磕飛了閃電之矛，卻正好露出了空隙。
    沈夜趕緊回刀。
    晚了！
    “——死！”
    德雷克怒吼一聲，趁隙而入，手上再次冒出雷光電矛，直刺沈夜右臂。
    剛才那一刀確實有點門道。
    又有一名實力強大、不知底細的敵人驟然出現。
    不可小覷。
    所以德雷克謹慎起來。
    盡管對方露出空門，他依然選擇了攻擊對方持刀的手臂，而不是直接冒進，想要一舉斬殺對手。
    德雷克臉上浮現出得意之色。
    斷你一臂，你就無法再用刀了。
    先鎖定勝局再說！
    噗。
    一聲輕響。
    德雷克臉上浮現出茫然之色。
    低頭望去。
    自己胸口中了一刀。
    可是——
    那個小白臉並未能及時回刀啊！
    這是哪裏來的刀？
    隻見沈夜身上冒出來七八道虛影，各持一刀，共同施展出一式刀法。
    刀，如怒放的蓮花。
    德雷克直接被亂刀斬飛出去，淩空散成數截，在摔落地麵之前就斷了氣。
    沈夜這時才收刀。
    他就那麽施施然的站在原地不動。
    ——忿怒天王相的重重虛影與他重合，於他身周垂落密密麻麻的虛無之刃。
    所以剛才無法回刀的局麵，是他臨時做的一個局。
    每一個虛影都隨時可攻，亦隨時可守。
    進身就死！
    如此刀術與法相，簡直讓人生不起與之相鬥的心思！
    虛空中浮現數行微光小字：
    “‘毀滅汲取’已激活。”
    “這是挖礦兵工廠的建築力量，令你從被你毀滅的事物中獲取屬性。”
    屬性點開始上升。
    站在門口等待的數名毀滅仆從見狀，轉身就走。
    再說拳。
    拳——
    密不透風的拳頭擊打在加利安身上，發出悶雷般的暴鳴。
    血霧一團團怒放。
    直到那最後一拳——
    轟！
    徐行客一拳打穿了加利安。
    後者倒飛出去，連同所有的血霧一起貼在聖者受難的壁畫上，
    它貼在牆上不動。
    ——這是因為渾身的血肉都已被打爛，柔軟如泥，被拳的衝擊力狠狠壓製在了牆上。
    全身斷裂。
    換做普通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加利安卻狂笑起來：
    “好強，真的好強！”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站在那個凡人的身邊？”
    徐行客叼著香煙，淡淡地說：
    “我給了你說遺言的時間，但你沒珍惜。”
    他的手再次抬起。
    五根手指略一活動，攥成拳頭。
    “你的力量絕非尋常人類可比，”加利安的雙眸化為豎瞳，盯著徐行客道：“來吧，投靠主神的麾下，神會護佑你的一切，而你將成為最強的使者！”
    徐行客雙眸浮現深切而淩厲的痛恨之色。
    他的拳暫且停住，哂笑道：
    “主神？你這個魔鬼的神？”
    “——鬼神能幹什麽？不外乎引導人類交出靈魂，讓人類聽從你們的指引，而他們不再需要獨立的思想，也不用對自己的任何罪行負責——”
    “你們有什麽資格這樣做？”
    “我們隻是肩負起引導人類的責任。”加利安歎息道。
    徐行客雙眸中的恨意愈發濃重。
    “人的責任豈能交給鬼神？人要有自由的意誌與作為，而不是受你們蠱惑。”
    “人總是犯錯，不是嗎？沒有我們，誰引導人類？”加利安問。
    “荒謬——人類會總結出屬於自己的‘法’，而不是問你們這些神神鬼鬼的家夥！”
    徐行客一拳擊出。
    隔著數十米的虛空——
    啪。
    一聲脆響。
    加利安頭顱碎裂，紅白濺滿壁畫，將聖者受難的場景遮蔽。
    “小心這些說起話來大義凜然的家夥，它們往往是魔鬼扮演的。”
    徐行客朝身後解釋道。
    “是，老師。”沈夜微微點頭，目光轉而望向半空。
    一行行螢火小字浮現在那裏：
    “裁判所已重建，當前獲得能力：”
    “神聖征召。”
    “效果：你所征召的存在，將以自身的巔峰狀態出戰三分鍾。”
    “注意：”
    “一個目標一天隻能被征召一次。”
    微光小字迅速消失。
    從徐行客出現到他將加利安打成肉泥貼在牆上，彼此交談，一共用了一分十秒。
    還有一分五十秒。
    徐行客回頭望著沈夜，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你進入心流狀態了啊……”
    “請老師指點。”沈夜連忙道。
    徐行客上下打量著他，開口道：“這就是‘朝聞道夕死可矣’說的那件事，也是‘悟道’的狀態。”
    “但它很快會消退。”
    “你要珍惜在這個過程中領悟的一切。”
    “明白了，老師。”沈夜道。
    還剩一分三十秒。
    徐行客打量著那主神雕像，吐出煙頭，用腳踩滅，這才開口道：
    “我看你在豎立毀滅神像——”
    “眼下的局麵十分凶險，你打算站哪邊？”
    沈夜神情一正。
    這件事正好要跟老師溝通一下。
    “我們人類隻能在多層宇宙中生存，而這裏的兩個真理造物曾經破壞過多層宇宙，甚至它們以後還會如此行事——”
    “這是天然的立場問題，它們一定是我們人類的敵人。”
    “明白了，所以你打算站毀滅這邊？”徐行客抱著雙臂問。
    “並非如此。”
    沈夜說了下去：
    “毀滅大劫破壞了永恒世界，如今又想毀滅整個真理世界，萬一讓它成功，我們都活不了。”
    徐行客看他幾眼，開口道：
    “毀滅和真理——這兩個陣營的存在都極其強大，我們不是對手。”
    “但我一個也不願意放過。”沈夜道。
    “那很難。”
    “活著本就艱難啊，老師。”
    徐行客目光閃動，伸手掏兜兒，摸出煙盒，將一根煙遞過去。
    打火機點燃。
    “謝謝老師。”
    沈夜吸了一口，感覺回到二十歲。
    徐行客開始說另一件事：
    “地球對真理造物極其有用，地球上誕生的人類可以幫助真理造物發揮出超越本身的力量。”
    “地球又是毀滅陣營刺入真理世界的錨點，毀滅陣營也需要這個駐足點。”
    “——所以它們雙方都不願意毀掉地球。”
    “原來如此。”沈夜恍然道。
    煙霧繚繞之中，兩顆火星一閃一閃。
    對話還在繼續——
    “毀滅主神要在這座城市建立它的巢穴，這樣便可以持續從世界之外汲取龐大的毀滅之力。”
    “真理造物們力圖阻止這個過程。”
    “當前局麵便是如此，你做事要謀定而後動，否則它們哪一方贏的太快，我們就沒辦法幹掉他們雙方。”
    “是啊，必須要讓它們兩敗俱傷。”沈夜感慨道。
    “最好直接同歸於盡。”徐行客說。
    “但在這三方之中，我們人類是最弱的。”
    “對，最弱。”
    “哈哈，根本打不贏。”
    “對。”
    師徒對望一眼，頗有一股默契的感覺。
    最後十秒。
    “那個魔鬼雖然死了，但靈魂回到了它的主神那裏，你後麵還是要當心。”
    徐行客叮囑道。
    “我會小心——老師，這個心流狀態大概還要持續多久？”
    “這個嘛——應該已經結束——等等，你說你還在那個狀態裏？”
    “是啊。”
    徐行客後退一步，仔細看他。
    最後一秒。
    “嘖。”
    他發出一聲意味難明的聲音，身形漸漸變淡，消失遠去。
    ——神聖征召結束了。
    沈夜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老師最後到底想說什麽。
    一道女聲卻響了起來：
    “心流狀態越長，你領悟和洞徹一切的能力就越強——你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寧雲毓。
    她站在一邊，仔細地觀察著沈夜。
    “不理會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和事物，就行了啊。”沈夜攤手道。
    “是摒棄它們麽？”寧雲毓問。
    “不是摒棄，是不管。”沈夜道。
    “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難，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戰鬥上也是極占便宜的。”寧雲毓道。
    “是嗎……”
    沈夜靜靜感受著一切。
    整個世界仿佛與自己連成一體，一切都在自己的感知中安靜而美好地存在著。
    如果要去思考什麽問題——
    比如，要素“進食”如何融入刀術？
    與夏特萊相處的無數時光從心頭閃過，以至於自己幾乎能感受到她當時的所有心緒，乃至她的能力特征。
    借助三術融入刀法的經曆，隻需要按照既有的經驗，應該這樣去做——
    長刀揮動。
    莫名的氣息浮現在刀鋒上。
    風。
    散開。
    真的感覺不一樣。
    自己似乎在某個方麵開竅了。
    是因為長久以來經曆的一切戰鬥，還是因為身懷永恒、毀滅、真理三種力量，又或者是純粹的在頓悟刀法中機緣巧合的開了竅？
    沈夜抬頭看了看。
    沒有新詞條。
    所以這應該就是一場普通的、刀術上的進益？
    寧雲毓站在一旁，看著他手中的長刀，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你這是什麽刀術。”
    “怎麽了？”
    “好像要吃人一樣，非常恐怖。”
    “啊，等一下。”
    沈夜微閉雙目，一點一滴的將所有力量收斂起來，藏入刀中。
    風停。
    一切恢複正常。
    “怎樣？”他問。
    “似乎沒什麽問題了，但給人的感覺更恐怖。”
    “那是因為你是高手——算了，我也需要繼續練這一招。”
    兩人正說著，卻見教堂裏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女孩。
    沈夜看了一眼，笑道：
    “沒事。”
    他一揮手。
    手中荼雨刀飛出去，淩空念誦亡靈咒語，將所有屍體與血收走。
    “熟人？她是誰？”寧雲毓問。
    “不認識，但她是因為在夜裏做夢才來到這裏的。”沈夜說。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傳~~
    ——渾天術倒轉了地球與死亡星球的人類。
    現在。
    死亡星球上的人類紛紛覺醒記憶。
    如果再來地球，便是晚上睡著之後，做夢的時候才會來。
    隻見那小女孩神情茫然地朝四周張望。
    這時大骷髏已經洗完地。
    所以小女孩什麽也沒看見，隻是好奇地朝兩人走來。
    “大哥哥，大姐姐，這是什麽地方？”
    小女孩好奇地問。
    “我悄悄告訴你好了。”沈夜湊上去，在她耳邊低聲道：
    “這裏是童話世界裏的——啊！！！”
    他突然大叫了一聲。
    小女孩嚇一跳，身形頓時維持不住，一下子就消失了。
    “人呢？”
    寧雲毓問。
    “夢裏受驚，估計醒過來了——隻要醒來，就脫離了地球，回到死亡星球去了。”沈夜解釋道。
    “她會記得這裏的事嗎？”
    “不會。”
    是的。
    當初多層宇宙之中的事——
    地球上的人們醒來之後，也是全部不記得的。
    所以有些事情，其實已經開始了。
    比如。
    城市另一端。
    謝嵐站在鏡子前，仔細端詳自己。
    “實力太差了……還是得用本體才行……”
    他隨意揮動手上扇子。
    啪。
    扇子一動，他就變成了南宮思睿。
    他正要走，又覺得不妥。
    “萬一有人投靠了毀滅陣營，而且認識我……”
    山河社稷扇再次揮動。
    啪。
    他又變成了一名完全陌生的男青年。
    這下總行了！
    南宮思睿信步走出房間，來到外麵的街道上，展露出身上的氣息。
    他開始漫無目的的閑逛。
    幾十分鍾後。
    當沈夜與寧雲毓接到令牌任務的時候——
    他已經成功進入了一場特殊的麵試。
    那是一處廢棄的倉庫。
    一群戴著麵具的人坐在桌子後麵，打量著南宮思睿與其他幾人。
    “你們都有一定的實力。”
    “但要加入我們的教派，跟隨我們去見識世界的真實，還需要接受最後的考驗。”
    為首一人沉聲說道。
    “什麽考驗？”南宮思睿忍不住問。
    “天賦——看你們是否有足夠的天賦，使用毀滅一切的力量。”
    “規則是：打敗身邊的競爭者。”
    “5分鍾後依然站著的人，才可以加入我們。”
    “開始！”
    幾名候選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沒人動手。
    桌子後麵那為首者似乎見慣了這場麵，將一個箱子擺在桌上。
    箱子打開。
    裏麵全是一捆一捆的紙幣。
    “成功入選立即獲得200萬的獎勵，然後會賜予你們強大的元素力量。”
    為首者抬起手。
    他的手上頓時冒出黑色烈焰。
    這樣的誘惑讓眾人的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
    “喝！”
    終於有人出手了。
    大家立刻陷入了混戰之中。
    ——但所有人都是赤手空拳，隻要被打倒之後不站起來，就算認輸，也不會繼續受攻擊。
    正因為沒有性命危險，所以每個人都索性放手一搏。
    南宮思睿一邊應付攻擊，一邊思索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是直接展示出類拔萃的才能？
    還是暫時隱藏實力，不要那麽冒尖？
    他正想著，忽然心頭一動。
    這……是什麽感覺？
    一行行微光小字突然浮現在他眼前的虛空之中：
    “沈夜擊敗了終焉魔將。”
    “他以‘毀滅汲取’的方式獲得了屬性點。”
    “憑借‘熱血戰友’的效果，你獲得了共同的進步。”
    “當前屬性點正在不斷上升！”
    什麽？
    南宮思睿怔了怔。
    等等——
    我是在戰鬥啊！
    但是來不及了——
    他身上的氣息波動驟然變化，開始朝更強的程度攀升。
    這一下子就驚動了那些觀察者。
    “可以啊，這小子。”
    “臨戰突破。”
    “嗯，沒錯，是臨戰突破。”
    “難道這些凡人裏還出了個萬中無一的天才？”
    他們竊竊私語著。
    另一邊。
    依然是地球。
    蕭夢魚手持一柄木劍，正在一處道館之中揮舞練習。
    毫無征兆的——
    轟！
    她渾身氣勢猛漲。
    “這是什麽？”
    蕭夢魚訝然不已，不由停下了動作。
    卻見虛空中，同樣的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是嗎……”
    “他的進步也會給我帶來好處？”
    “也不知道他殺了什麽人，竟然讓我的屬性漲這麽多。”
    蕭夢魚細細體會實力上的變化。
    忽然。
    她猛地回頭望去。
    卻見數個奇形怪狀的器物懸浮在半空中。
    ——是真理造物們！
    蕭夢魚早先得了沈夜的傳訊，已經知道事情原委，此時先是一陣緊張，緊接著又放鬆下來，喝道：
    “你們是什麽東西？”
    那些造物卻不理會她的詢問，反倒開始交談：
    “嗯，是個不可多得的劍術天才。”
    “看到沒有，剛才她實力獲得突破了。”
    “正好可以加入我們。”
    “沒錯，可以一用！”
    ……
    教堂。
    寧雲毓守著神像。
    沈夜靠牆而坐，一手按住刀柄，另一隻手隨意地貼著牆壁。
    這是為了方便隨時出招，隨時開門逃跑。
    畢竟殺了一個主神使者。
    使者的靈魂回歸至毀滅主神那裏——
    也不知主神是什麽反應。
    沈夜看了寧雲毓一眼。
    她有些忐忑不安。
    完全可以理解。
    老師都說了，人類不是對手。
    萬一主神真要計較，自己跟毀滅女王大概率跑不掉。
    不過。
    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簡單，隻要有心查，就可以查清楚。
    所以——
    主神怎麽看這件事？
    叮！
    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寧靜。
    寧雲毓一翻手，摸出那塊令牌。
    隻聽令牌上響起一道聲音：
    “教堂神像將轉化為大範圍轟擊炮台，專門攻擊一切造物。”
    “守護炮台的人員請注意。”
    “務必堅守陣地，至少12小時內不能被攻破。”
    “一旦陣地攻破，炮台被摧毀，你們將立即被主神抹殺！”
    聲音消失。
    與此同時，教堂外響起了一陣陣零亂的動靜。
    沈夜掀開簾子一看。
    各種造物密密麻麻朝著教堂湧了過來！
    僅憑兩個人，想要擋住這麽多的真理造物？
    寧雲毓歎了口氣，說道：
    “主神希望我們無聲無息的死在這裏。”
    “這樣一來，矛盾就消除了。”
    “加利安複活之後也可以繼續安心地當他的使者。”
    “我不這麽看。”沈夜說。
    “你認為主神是什麽意思？”寧雲毓問。
    “我們守住炮台，建功立業，等加利安活過來之後，就可以狠狠打他的臉。”沈夜道。
    他看著外麵的各種造物，心中閃過一個個念頭。
    要不要展示真理造物側的力量？
    也許可以幫真理造物們一起摧毀這裏的炮台，以便自己倒向它們那一邊？
    ……不。
    眼下是毀滅陣營剛登陸，實力還不夠。
    毀滅陣營必須占領這座城市。
    這個時候。
    自己必須站在毀滅陣營這一邊。
    否則的話，一旦毀滅陣營被趕出真理世界——
    真理世界就是捕靈網和凋零權杖說了算了。
    那麽——
    沈夜抽出荼雨刀，開口道：
    “你守護雕像，我出去殺一場。”
    一道龐大的黑色虛影浮現在他身後。
    那是充滿了“毀滅演化”之力的金屬巨船——
    毀滅之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