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亮起。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大樓。
    繁忙的辦公中心，幾名職員跑起來，身後文件落了一地。
    但是他們顧不上了。
    “一級戒備！”
    “注意，是一級戒備！”
    “噩夢之王的戰鬥持續時間過長，建議上調危險等級！”
    “時之聖人釋放了時間回流之術！”
    “以上兩件事並行同至，請求萬界存亡會的批準！”
    幾人大喊著衝過人聲鼎沸的走廊，推開會議室大門。
    嘭——
    門打開。
    他們愣住了。
    隻見會議室裏坐滿了大佬。
    每一個人都裝扮成了人類模樣。
    聖人們——
    早已在這裏等候。
    坐在上首的，是一名頭發花白的胖老頭兒，滿臉都是慈祥和藹之意。
    “時之聖人的時間回流，我們都批準了，現在動用所有法則之力，讓萬界的時間回流至三分鍾前。”
    老胖子說道。
    “是！馬上執行！”一名工作人員跑出去。
    “噩夢之王的危險等級上調至S級。”老人又道。
    另一名工作人員吃驚道：
    “S級！大人，那豈不是——”
    “是的，立刻建立虛幻通道，我們要投影過去。”
    “是要執行終極滅殺麽！屬下立刻準備！”
    “不，現在必須跟他進行一次接觸。”
    老頭兒目光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
    “如果是其他物種，當然滅殺也無所謂了，畢竟萬界生靈的安危最重要。”
    “但——”
    “他是人類，是生存於真理世界的人類。”
    “必須要把事情說通。”
    ……
    夢境試煉。
    第一場。
    沈夜突然發現自己的位置變換了。
    從地上到天空。
    ——那一刀，自己是從天空出手的。
    不僅如此。
    自己和時之聖人頭頂的詞條也隨之消失。
    沈夜有些詫異。
    不可能。
    就算時間倒流，詞條也不會輕易消失。
    ——時間隻是一個法則。
    詞條來自法界，是無數法則凝聚而成的威能。
    所以——
    一切倒流還無法對詞條造成什麽影響。
    除非許多法則都配合了這件事。
    “又找幫手？”
    沈夜故意歎了口氣，偷眼去看對麵的時之聖人。
    這家夥很傲的。
    激怒它，它進攻之時，也許就不會經過那麽多的思考。
    亂了章法的攻擊，應對起來就沒那麽辛苦！
    沈夜舉起刀，擺出防禦架勢。
    但是——
    站在對麵的時之聖人卻沒有動。
    它隻是望向天空，開口道：
    “來了。”
    話音未落。
    無數虛幻的光影凝聚成形，降落下來，在沈夜四周顯現出一個個人影。
    “人類。”
    一道人影開口道：
    “我們是萬界存亡會，代表了萬界之中的所有聖人。”
    沈夜戒備地看著對方。
    實體？
    不。
    對方隻是一道信息素，用光影凝聚成形，以便於跟自己交流。
    ——就是個投射的影子而已。
    “有何貴幹？”
    沈夜問。
    “有些事情必須提前解釋。”人影道。
    沈夜看看時之聖人，又看看四周的人影，不禁有些疑惑。
    ——都已經不死不休了，你們現在玩的是哪一出？
    人影道：
    “一切都可以當做沒發生，你若不喜歡‘墮落’法則，可以給你換一個。”
    “總之，以你的才能，成為聖人是早晚的事。”
    “所以就直接成為聖人吧。”
    “——唯一的條件是不許再碰‘夢境’法則，它處於必須清除的計劃中。”
    沈夜微怔。
    “還有什麽想說的？”人影問。
    “為什麽‘夢境’法則必須毀滅？”沈夜問。
    “從古至今，許多法則都毀滅了，那是必須進行的事。”
    “因為隻要它們發展下去，就會擴充萬界——萬界將會生長、膨脹，最後抵達彼岸。”
    人影道。
    “彼岸？”沈夜重複道。
    “是的——彼岸是一個充滿未知的所在。”人影道。
    沈夜沉吟道：“萬界不斷擴展應該是一件好事，你們也可以去彼岸探險，尋找有價值的資源。”
    “我們專門派人去查探過彼岸的情況。”
    “彼岸是無比恐怖的所在。”
    “如果非要說的話，我可以舉個例子：”
    “比如你——你勉強可以在時之聖人麵前堅持著不死，可是一萬個時之聖人同時出手，也無法在彼岸存活一分鍾。”
    沈夜心頭一震。
    竟然是那麽強的所在？
    “萬界是三萬個世界的集合地，匯聚了各種法則，養育三萬種眾生。”
    “萬界經常誕生一些專門麵向大眾的法則，而這些法則都會壯大的非常快。”
    “我們必須扼殺它們。”
    “不然的話，它們壯大的時候，萬界就跟著壯大，總有一天會觸碰到彼岸。”
    “——那樣的話，萬界裏的一切都將毀滅。”
    沈夜道：“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這件事絕對沒有問題——我們有很多資料，以後可以提供給你，你慢慢查證。”人影道。
    “這麽說，你們是為了保護萬界？”沈夜問。
    “沒錯，萬界如果生長，一定會碰上彼岸，那就是一切毀滅的時刻。”人影道。
    沈夜陷入沉默。
    人影又道：
    “真理世界便是從彼岸剝離下來，它墜落的時候，釋放出的力量足以毀滅萬萬個萬界。”
    這不對！
    沈夜立刻道：“如果真是這樣，你們為何任由毀滅大劫幹掉永恒世界，然後眼睜睜看著毀滅大劫進入真理世界？”
    人影道：“毀滅大劫也是從彼岸墜落下來的，它似乎追著真理世界而來。”
    不知想到了什麽，人影補充道：
    “永恒世界是真理世界的伴生世界。”
    “你們人類是後來誕生的。”
    “——我們一度猜測你們是極其恐怖的彼岸物種，但現在看來，你們應該不是。”
    “這也是我現在跟你交流的原因。”
    “放棄‘夢境’法則吧，就當是為了整個萬界！”
    “你會得到合理的補償。”
    人影的話已說完。
    現在。
    是沈夜做抉擇的時刻了。
    “我拒絕。”
    他神情平靜地說。
    “為什麽？難道你想要看著萬界毀滅？這才是你真實的願望？”人影問。
    “萬界早已毀滅了。”沈夜道。
    “？”人影。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為何不在萬界之中公布？為何到此刻，我快要獲得夢境法則，成為新的夢境之王的時候才說？”
    “也許你們有什麽隱情，但我認為，你們是認可了我的實力，才跟我說這些。”
    沈夜道。
    “確實認可了你——從你展開的法相來看，你獲得了真理世界的力量，那是彼岸的東西，我們知道它會變得有多強！”人影道。
    “那麽，那些不夠強的呢？”沈夜問。
    人影陷入沉默。
    沈夜卻笑起來，開口道：“他們都死啦。”
    “——你們捏造了一個蒼白世界，殺死了一切想要挑戰你們的新人。”
    “所以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告訴大家呢？”
    “因為你們不想讓別人分一杯羹。”
    “舉著為整個萬界好的大旗，去扼殺所有的後來者——”
    “直到碰見我才想吸收我。”
    “我猜，你們是為了我身上的真理造物，以及我使用法相的秘密吧。”
    “虛偽。”
    沈夜將刀歸入鞘中，雙手捏成術印，淡淡地說：
    “我唾棄你們。”
    話音落。
    術印成。
    法相降臨·陰陽司命——
    霎時間。
    沈夜身周浮現重重虛影。
    他沒入“陰間”，一下子從眾人的眼前消失。
    四周靜了數息。
    一道歎息聲響起。
    “時之聖人，你怎麽看？”人影問。
    “各位，”時之聖人開口道，“你們不覺得‘法相’這種東西，過於強大了嗎？”
    說話間。
    時之聖人也握出術印。
    ——時光倒流！
    沒有用。
    沈夜並未回來。
    “這裏是他的法相——是叫法相吧，我無法讓法相的時間倒流。”
    “在這裏，他僅僅是照著陽光就能不斷複活。”
    “說老實話，這種怪物如果不早一點扼殺，整個萬界都會完蛋。”
    時之聖人說完就閉上了嘴。
    他深深知道，自己已經不必再多說什麽。
    又停了一息。
    人影開口宣布：
    “接觸失敗。”
    “上調威脅程度為SSS級。”
    “立刻調集五位戰鬥型聖人前來，協助時之聖人——”
    “我要你們不惜代價，立即誅殺此邪物！”
    “是！”眾影子齊聲道。
    同一時刻。
    陰間。
    鉛雲滿天。
    灰暗的光灑落整個世界。
    沈夜站在一座低矮的廢墟前，看了幾眼，走進去。
    這廢墟以前也許是個寺廟。
    裏麵的供台上，站著一位無頭無手的雕像，滿身金紋彩塑都已化為灰暗，仿佛曆經千萬年的滄桑。
    “我從未想過……”
    “在萬界眼中，真理世界竟然那麽強。”
    沈夜說道。
    “我也不知道這件事，但說真的，在人類出現之前，造物無主，確實無法發揮出最強的力量。”夏特萊說。
    “你真的不投靠他們？”混沌之舟的語氣中透著一股遺憾。
    “他們隻是覺得事態要失控了，這才想收了我——你以為這是什麽好事？”沈夜加重語氣道。
    混沌之舟卻道：
    “你已經知道了彼岸的秘密，但卻沒有歸順他們，他們會立刻想辦法殺了你。”
    “喂，你到底什麽意思？想投降你自己去啊。”
    蘇酥不滿地說。
    “我沒有那個意思，”混沌之舟解釋道，“我隻是說，如果要做什麽，就要盡快了，否則他們組個聖人團來殺我們，那豈不是玩完？”
    沈夜沒有說話。
    此刻。
    隻有死掉的人才可以抵達這個陰間世界。
    也就是說——
    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真正重要的事，其實不止是應對聖人們的圍殺。
    而是自己必須做出抉擇了。
    這個“夢境”法則明顯有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隱情。
    如果繼續完成試煉，興許會如同影子所說——
    萬界會接觸到彼岸？
    ——萬界將毀滅？
    沈夜沉吟半晌，搖搖頭。
    一幫老貨，億萬年來殺了那麽多人，最後連殺人的法則生命“王”都忍不住叛變了。
    他們是最應該被毀滅的存在！
    而——
    彼岸與萬界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怎麽能憑他們的一麵之詞？
    憑什麽相信他們！
    這麽重要的事。
    當然要自己去看才行。
    “考驗繼續。”
    沈夜說道。
    “要跟他們正麵硬剛嗎？”混沌之舟問。
    “不，你們都去另一個我那裏，加快速度，爭取早一點通過全部考驗——我在這裏拖延時間。”沈夜道。
    “好。”夏特萊應聲道。
    真理造物們紛紛離開。
    這裏隻剩下了沈夜一個人。
    他站在原地，靜靜等待。
    大約十幾分鍾後。
    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陰間世界。
    這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袍、戴著一張蒼白麵具的存在。
    “隻有死人才能進入這半個法相？”
    它問道。
    “沒錯，不知閣下是？”沈夜道。
    “我是死神。”對方說道。
    “不，你不是——你隻是霸占了‘死亡’法則的使用權——在我們人類社會，有一些人專門做這種不合法的事情。”
    沈夜抽出刀，開口說了下去：
    “你應該是個死亡古惑仔，而不是什麽死神。”
    “看來你很會激怒別人，但你能承受後果嗎？”死神輕聲說道。
    它開始捏出術印。
    沈夜卻搖頭道：“我不必承擔後果。”
    這話讓死亡古惑仔愈發憤怒——
    “哦？你覺得自己能打贏我？別以為能在時之聖人手上堅持兩招，就覺得自己厲害了——”
    “我比那個垃圾強得多！”
    術印成！
    死亡古惑仔開始釋放出蘊含著強絕威力的一擊！
    可是——
    沈夜卻朝它揮了揮手，開口道：
    “不要踩過界——”
    “這裏是我罩的，沒喊你，不許來！”
    話音未落。
    死亡古惑仔突然發現自己正在脫離了那個世界。
    “什麽——怎麽可能！”
    它猛地抬頭望去。
    天空。
    天空中投射下來一道光。
    陽光。
    陽光把世界分成兩個。
    自己站在陽世。
    ——所以自己被踢出了陰間？
    死亡古惑仔扭頭朝沈夜望去，隻見他的身形漸漸變淡，消失不見。
    “什麽情況？”
    時之聖人問。
    “他把我趕出陰間了。”死亡古惑仔道。
    “再去！以你的實力，隻需要一擊，就可以把他殺了！”時之聖人道。
    “哼，當然要再去。”死亡古惑仔道。
    他正要潛入陰間，卻發現陽光柔和的灑落在身上。
    ——無法脫離陽光的籠罩。
    “起！”
    死亡古惑仔臨時起了一座建築。
    但是整個建築連同它一起，被直接扔出了法相。
    ——詞條“會向瑤台月下逢”！
    這下連陽間都進不去了！
    沈夜依然呆在陰間，隨意搬了把椅子，一邊剪指甲，一邊小聲嘀咕道：“拖延一下吧……”
    “至少，要有一個獲得成功。”
    另一邊。
    好鴨鴨的試煉已經結束。
    ——全體成員技能+1可不是開玩笑的！
    轟隆隆！
    山巔的城堡緩緩崩塌。
    參戰的精靈、人類、獸人和亡靈們紛紛歡呼起來。
    第二層試煉通過了！
    好鴨鴨拿著麥克風跳上高台，大聲道：
    “感謝各位親！”
    “本次戰鬥特別製定了紀念品，請找人族國王諾頓領取！”
    “下麵——不好，大家快走！”
    “夏特萊？讓他們回去！”
    夏特萊的聲音隨之響起：
    “放心。”
    話音未落。
    所有人消失得一幹二淨。
    隻有好鴨鴨一個鴨站在高台上，神情戒備地望向城堡。
    崩塌的城堡中。
    一副發光的梯子從地下升起，一直通往天空深處。
    這架勢好眼熟！
    “難道是……馬裏奧？”
    好鴨鴨喃喃道。
    唰！
    紙片人突然出現，朝他躬身行禮道：
    “你好，年輕的試煉者。”
    “鑒於你已經拒絕了聖人們的招攬，鎮長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什麽決定？”好鴨鴨問。
    “鎮長說讓你先看看——”
    “烏爾裏克與其他前代夢境之王舍棄了其他發展道路，一直在默默建設‘高維之梯’。”
    “這是我們夢境世界的核心機密。”
    “眼下這梯子隻差一點法則之力就可以建成了。”
    “隻要你再通過一場試煉，成為夢境之王，就擁有了它！”
    好鴨鴨看著那發光的梯子，忍不住問道：
    “順著梯子上去，是會到達一個有金幣的世界？”
    “並不是。”
    紙片人神情嚴肅，正告他道：
    “萬界處於彼岸旁確實是很危險的事，所以我們找到了一條梯子。”
    “原來如此，它應該可以用來逃生。”好鴨鴨欣然道。
    “不。”
    “？”
    “它直通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