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灣的夜色揉碎在粼粼波光裏，珍寶舫鎏金雕龍的船身倒映著兩岸霓虹，恍若浮在水麵的蓬萊仙閣。鹹澀海風裹挾著勃艮第紅酒的醇香，與帝王蟹蒸騰的鮮甜糾纏著漫過甲板。
    侍應生托著鱘魚子醬在人群中穿梭，水晶杯相碰的脆響仿佛驚碎了夜空中飄蕩的薩克斯音符，為這夜色增添了幾分肆意與狂野。
    莊家斌已有幾分微醺，他的臉龐泛著淡淡的紅暈，眼神中閃爍著迷離而又興奮的光芒。
    中了巨獎自然要進行狂歡。大夥又自然而然殺向江延年大舅哥何獻龍的珍寶海鮮舫。
    何家雙姝也聽到消息趕了過來。聽說鄭益彤和郭賀年也在，最後何洪生也趕了過來。
    當聽說每人都贏了馬會天文數字的巨獎，何洪生大為豔羨，直呼後悔沒有跟著去。
    贏錢最多的又是莊家斌，何洪生倒了杯紅酒要敬他。見香江及世界聞名的大富豪要給自己敬酒，莊家斌哪經曆如此場麵，接連幹三大杯才罷休。
    頓時有些酒意上頭。
    這位賭場新貴解開阿瑪尼西裝紐扣，露出襯衫第三顆紐扣處拇指大的南洋金珠，指尖夾著的雪茄在吊燈下蒸騰起藍灰色煙靄。&34；今晚的紅酒賬單——&34；他拖長的尾音讓空氣繃成弓弦，突然抓起整瓶唐培裏儂潑向天花板，&34；都他媽算我的！&34；
    香檳雨落下的刹那，八個黑衣保鏢各提著一個黑色箱包魚貫而入。箱蓋掀開的金屬刮擦聲裏，成捆千元港幣如金箔雪片噴湧而出。莊家斌抄起鈔票往空中拋灑，暴發戶特有的粗糲笑聲碾過管弦樂：&34；搶啊！……”
    水晶吊燈在紙幣漩渦中搖成破碎光斑，珠光寶氣的名媛踢飛jiy choo高跟鞋，西裝革履的紳士扯斷領帶，所有人像餓極的鬣狗撲向翻飛的錢雨。穿versace的貴婦匍匐在波斯地毯上扒拉鈔票，鑽石耳釘刮出絲線；白發老人的金絲眼鏡被踩碎，仍死死攥著半張殘幣嘶吼。
    &34；不夠瘋？&34；莊家斌踹翻錢箱，成遝紙幣滑進海鮮池，東星斑在浮沉的紅鈔間吞吐泡沫。
    “撲通……撲通……”伴隨著一陣急促而混亂的落水聲，一群人仿佛失去了理智，紛紛躍進海鮮池。海鮮艙內一片混亂，魚兒的撲騰聲、女人的尖叫聲、男人們的肆笑聲、咒罵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荒誕而扭曲的交響樂。
    池中一個中年眼鏡男人雙手各搶著幾疊千元現鈔，抬起身時頭頂赫然趴著一隻帝王蟹。
    莊家斌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看著江家斌如此放蕩不羈，鄭益彤、郭賀年和何洪生不禁莞爾。
    “這後生仔比我年輕時還玩得瘋。”何洪生搖搖頭感歎道。
    就在莊家斌他們肆意狂歡的時候，維多利亞港的東北處悄悄駛來幾艘快艇，在距離珍寶舫半海裏處，一個水鬼浮上海麵。
    阿諾德吐出呼吸閥，任由鹹澀海水灌進戰術潛水服的散熱層。夜視鏡裏，那座七層樓高的海上宮殿宛如瓊樓玉宇，鎏金飛簷金璧輝煌。
    他有些遺憾地望著這座宮殿般的珍寶舫，心中五味雜陳。曾幾何時，他有幸在這座豪華的船上用過餐，親身感受到了東方大國那豐富而獨特的飲食文化，每一道菜都如同藝術品般精致，令他至今難以忘懷。
    隻是半小時之後，這海上宮殿就會因內部鍋爐爆炸而灰飛煙滅，連同那些正在狂歡的食客們。
    快艇緩緩聚攏過來，阿諾德的手指在潛水服腰側輕叩三下，聲呐幹擾器發出鯨魚求偶般的低頻震顫。聚攏的快艇突然調轉方向——在他們聲呐屏幕上，這個區域此刻應該顯示著座頭鯨群遷徙的假象。
    暗流裹著腐爛的海藻擦過麵罩，他順著船錨鐵鏈向上攀爬。珍寶舫廚房排出的油汙在海底中形成黑色漩渦，這是最完美的視覺掩護。當指尖觸碰到船體吃水線時，腕表突然震動：距離鍋爐房預設爆炸還剩27分14秒。
    五層甲板傳來爵士樂隊的薩克斯風，與風暴嘶吼交織成詭異的安魂曲。阿諾德用磁吸裝置貼住柚木船殼，戰術目鏡掃描出通風管道的電子鎖。
    &34；小兒科。&34；他無聲翕動嘴唇，從大腿外側抽出碳纖維釣線。線頭係著的微型攝像頭緩緩探入管道，畫麵通過戰術目鏡清晰地呈現在阿諾德眼前。
    畫麵陡然開闊。穿阿瑪尼西裝的青年正將成捆港幣砸向玻璃海鮮池，鈔票如瀕死的紅龍魚在人群頭頂翻飛。池中擠滿蜷縮的人體，一條東星斑的鰓蓋被壓得翕張不定，魚尾拍打著某位貴婦的鑽石耳墜。十米開外，站在巴洛克椅上的美婦人揚起鈔票，百元大鈔如帶刺的玫瑰花瓣飄落，底下揮舞的手臂像極了加勒比海葵劇毒的觸須。
    “法克！那些全是我的！”阿德諾低咒一聲，腕表在水下發出三短兩長震動。八具潛水盔刺破海麵，麵罩折射著暴風雨中搖晃的船燈。
    &34；毫無設防，黑幫幫眾全在大廳。甲板真空，三分鍾收網。&34；鉤索破空聲切開雨幕，鎢鋼鉤爪精準咬住救生艇支架。阿諾德借力蕩起的瞬間，戰術匕首已咬在齒間。
    八道黑影緊隨其後翻越船舷，黑色作戰服與傾瀉的暴雨融為一體，宛如九條從深淵浮出的噬人鯊。
    “一組望風，一組控製出入口，如遇抵抗格殺勿論！其餘人員跟我來！”
    暴雨在阿諾德麵罩上撞成碎銀，七道黑影順著纜繩滑降至五層舷窗。他齒間的匕首寒光一閃，防彈玻璃瞬間裂出蛛網紋路，裹著消音棉的軍靴踹開漫天晶屑。
    賭廳的香檳氣息撲麵而來。
    “法克，都他媽站著別動！”阿諾德翕動著鼻翼，在人群驚愕的目光中走到餐桌，端起不知誰的酒杯品了一口。
    “法克！居然是該死的唐培裏儂！”
    他猛地將酒杯擲向天花板，晶瑩的酒液在空中劃出一道絢爛的弧線。
    “砰……”一聲槍響，伴隨著玻璃的碎裂聲，整個餐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身上。
    阿諾德環視四周，食客們或坐或立，臉上的驚愕還未褪去，手中的動作和鈔票定格在空中，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他滿意地點點頭，這種掌控全局的感覺讓他興奮不已。
    “都給我聽好了，我們是來取一樣東西的，隻要你們乖乖配合，我保證你們都會安然無恙。”阿諾德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透過麵罩傳出，回蕩在餐廳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