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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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是這裏的負責人?給老子滾出來!”
    重型機車呼嘯在“雪頤院”前方的空地上,繞了好幾個大圈之後排列成馬蹄形,以卓然二人為中心,麵對宅院的方位叫囂。\0m/
    怎麽會?怎麽會?這種古惑仔式的情節下都是發生在香港電影中以及社會新聞裏嗎?梁霞衣傻眼之餘下忘抖出秋風下的落葉姿態。常常聽人家感歎說台灣的治安日漸敗壞、人民痛苦指數節節高升到青天白雲裏去,但是她以前都沒什麽實質的感受,也覺得大家都言過其實了。而今證明,她錯了。
    可是…老天爺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用這麽震撼的方式讓她領悟自己的無知與錯誤!嗚…莫非是最近沒常去拜三太子的關係?還是三太子跟老天爺的私交不太好所以庇佑不了她?不要吧,她最怕壞人了,還有那些西瓜刀、開山刀的,真是嚇人呀!
    卓然沉著的擁住她,繃緊的肌肉是一觸即發的氣勢。他身邊不知何時已經聚集四五位猛男,不過都沒有人開口,任由那些人惡形惡狀的叫囂。
    梁霞衣覺得一股涼意從頭頂灌到腳底,對眼前的情況很憂慮。這些男人既然出來幹架了,為啥竟是連一根木棍也舍不得拿出來壯場麵?人家手上拿的可是刀耶!刀…耶!
    真實生活畢竟不若拍電影,恐怕就算是黃飛鴻在此也肯定會被打成豬頭,就別說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了。這些人懂不懂呀!嗚…三太子,救人喔…
    “帶她進屋去。”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邊的耿介桓開口對卓然交代。
    咦?上司的老公幾時出現的?他不是拉著經理出門去了嗎?雖然在現下這情況裏還能好奇這種事很奇怪,但她就是偏生好奇起來。至少,要是她今天不幸給波及個正著,飄去了枉死城的話,還能做個明白鬼嘛!對,這樣一想,就不覺得奇怪了,還有點理直氣壯呢。
    “走。”卓然擁住她,轉身走向屋子。
    “我、我自己進去啦,你趁現在去廚房搜集菜刀、水果刀拿出來分大家用,也許還可以搏他一搏,千萬別逞強。”
    他將她推入紗門內。
    “把門鎖好。”根本沒采納她務實的建言。
    這些逞英雄的男人就那麽想當烈士嗎!他們有沒有替會為他們擔心的家人想一下啊?
    “卓然!你沒聽到我說的嗎?拿把菜刀防身…”聲音嘎止。
    因為被偷親了唇角一下。
    “欠你一個吻,等會還你。”說完,推她進去,順手扣上門板,轉身離開。
    呆若木雞。紛紛亂亂的大腦隻閃著一個疑問:她…遇到劫匪了?遇到劫匪了?她都還沒同意當他女朋友,他就來這招偷香,真是…真是太過分了!
    她碰碰嘴唇,麻麻的、熱熱的,覺得生氣,但又…有點回味…
    便場上,一群上門踢館的人持續威脅恐嚇:“老子早就說過了,這塊地我們“見建”營造公司是買定了!懊聲好氣跟你們商量,叫你們離開,你們就是不識相!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恁爸今天就讓你們知道跟我們作對的下場!怕了吧?怕了的話就乖乖簽下上地讓渡書,然後跪在地上道歉!”多麽趾高氣揚,不忘隨時摧動引擎聲轟炸他人脆弱的耳膜。
    “我們無意在花蓮惹事。”耿介桓沉聲說著。
    不若敵方此起彼落的叫陣聲,這邊裏隻有他一人發言。
    “嘖!丙然是怕事的卒仔!餅來過來!讓大哥我教訓教訓你,也許裏麵的那些妓女就不會被我們抓去接客。”他們當然清楚這裏是私人的雛妓收容所,沒啥靠山的。
    旁邊的小嘍羅瞥見二樓窗口有位大美人,大叫道:“那個!二樓那個!榜,去接客一定賺很多錢。老大你看!”
    眾人看過去,沒看到人。
    “阿狗,你別耍寶了,這裏的女人隻是能看而已,哪有美人?”
    “有啦!穿白衣的那個。喂!卒仔,去把那女人叫出來!”直接自認為是這裏的老大了,便對那些沉默的男人頤指氣使了起來,根本沒發現為首的那個男人臉色已不知打何時起冷沉了下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連在屋子裏發抖兼發呆的梁霞衣都感覺得出來。雖然不太了解為什麽,可是空氣變得沉凝是很明顯的事。怎麽了嗎?好像有什麽大事將要發生…
    “梁?”下樓來的孟紅歌對門邊的梁霞衣輕喚著。
    “經理,外麵好像要打架了,我們要不要報警?”對對對!馬上報警才是正事,剛剛是在發呆個什麽勁啊?浪費寶貴時間!
    孟紅歌伸手按住她已拿起電話的手。
    “不必,他們應付得了。”
    “你不明白啦,經理!外麵很多壞人,手上有刀耶!我們什麽都沒有,你一點也不擔心耿先生他…”
    孟紅歌搖頭。
    “我剛從二樓窗口看到了,這些人不曉得他們惹到了誰。”
    就見她轉向廚房,拿出茶壺燒熱水,一副準備泡茶的樣子。梁霞衣當然跟了過來,廚房這邊的大窗戶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外邊的狀況。滿屋子的女人不知都躲到哪裏去了,感覺上每個地方都空蕩蕩的。
    “經理,耿先生他們就算身手矯健得足以參加奧運拿金牌,也隻怕不敵黑社會的開山刀亂砍一通呀!”現在是怎樣?如此危急的情況,為何擔心害怕的人隻有她一個?顯得她好歇斯底裏似的。
    孟紅歌微微一笑,道:“黑社會?雖然黑社會裏有很多人渣,但人渣倒不一定全出自黑社會。”
    “經理,現在不是玩謎語或俚語的時候吧?我心髒都快嚇停掉啦!”
    孟紅歌將小秘書拉到窗邊,外頭不知何時已經開扁了。梁霞衣嚇得不敢看,怕看到卓然被砍得亂七八糟的模樣,就算不會那麽慘,但刀光劍影的,總會有血液四處亂噴吧?她不敢看啦!
    “如果他們算是黑社會,那也還是比不上那些混了大半生黑社會、如今正努力漂白的人。別怕,卓然他們會有分寸的。”
    “什〔麽分寸?”她沒敢看向外麵,大眼睛牢定在上司美美的臉上不敢挪栘些許。
    “那就是…”說到一半,外邊傳來淒厲嚎叫聲。
    “我的手!我的手…被踹斷了…哇!”叫完,昏倒。
    孟紅歌靜靜說完:“整治他們曉得痛,但絕不殺人。”
    接下來,一群人紛紛自報災情…
    “你!你打斷我的肋骨…”
    “我的腳好痛啊!”
    “西瓜刀刺穿了我的大腿,救人喔…”
    “會死人啦,快逃!”
    然後是機車引擎聲狼狽響起,聲音依然刺耳,像挽歌般哀鳴。
    “等等。”耿介桓擋在傷兵殘將麵前,不是沒打夠,隻道:“把那些昏在地上的人也清走。這裏是山上,環保清潔車不會開上來收垃圾。”
    那些人當然不敢抗命,事實上沒被揪住再打一頓就是老天保佑了,隻不過要他們清走同伴,那有什麽問題!
    兩三下,烏合之眾退場也。
    “大哥,需要我們留下來幾天嗎?”趙永新問。
    “不用。他們不會再有機會上山挑釁。”耿介桓不厭其煩多說幾次:“你們該明白,沒有什麽事比保護她重要。”
    “我們明白。但是看到您這邊這樣的情況,大嫂也會擔心得坐立難安。”卓然平實說道。
    雹介桓忍不住抬頭望向廚房那方的窗口,那邊,妻子也正看著他。很冷靜的臉色,但眼中是不是仍有一抹藏不住的憂慮?
    “她沒機會擔心。明天我就去解決在“見建營造”背後撐腰的地方角頭。”這種事早該解決了,他一直隱忍,是想和平解決,而不要動用義父的勢力擺平。畢竟…他已漸漸淡出江湖、淡出龍焰盟,所謂的漂白,不就是一切困難靠自己解決嗎?但,為了不讓紅歌擔心,速戰速決是唯一的方法。他願意破壞自己的原則。
    “我們願意幫忙…”卓然二人急於表示跟隨赴湯蹈火的意願。但耿介桓打斷他們的話。
    “重新做人不容易,你們是所有兄弟們的表率,別走回頭路。一旦動用龍焰盟的勢力,還差你們兩個嗎?別衝動,小子。”見屋子裏的婦孺都開門迎了出來,他沒再說什麽…也沒心情說什麽,因為正向他走來的美麗妻子,已占據了他滿心滿眼…
    偷看一眼。他轉頭,她閃開,裝作正在看車外風景。
    車子開到客戶公司門口,趁他找停車位時,又偷看他一眼。仍是被察覺,但這次他因為好下容易找到一個車位,先搶再說,暫且放過她。
    他紳士地替她開車門(以前沒那麽殷勤的,不過從他“欽點”她為女友後就有了),但抓她出來的動作實在粗魯…
    “哎,你!”她低叫:“我所謂的“紳士風度”是指攙扶淑女下車,而不是把人當一袋物品似的拎出來!”
    “好,那再來一次。”不羅嗦,馬上將她推進去,樂意而勤勉的練習著當人男友必須具備的各種美德。
    “哎啊…噢!”
    才跌進去,就被一隻健臂勾摟住綁腰,以慢動作撈出車子…據說這樣就叫做溫柔體貼。卓然雖然不太能理解,但是仍乖乖學習著,隻要她喜歡就好,畢竟她是他要追的人,完全按她的指示,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追女友便萬無一失。
    “你、你、你…”她叫得近似哀鳴。
    “還是不對?”他問。雖然還有公事在等著,但他還是可以再練習個幾次,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反正他們有提早到達,不怕遲到。0k,再把她放進去…
    “住手啦!你在丟沙包哦?想趁機吃豆腐也不是這樣!”
    吃豆腐?這個他有興趣,馬上求教:“那要怎樣?”
    “你還真敢問!你居然以為我會教你如何吃我的豆腐而不被呼巴掌這個絕活?開什麽玩笑!你這個冰山機器人是哪裏短路了!”她瞪他一眼,飛快抓開他的手,不讓他再行凶下去。
    她雖然身強體壯,可沒有被摔來甩去的癖好。
    “你不教?為什麽?”再怎麽沒追過女人,也知道接吻吃豆腐是情人間必經的甜蜜過程,更是他該享有的福利,他才不會放棄。
    “我還沒喜歡你到那種地步啦!包別說你上次偷親我的事,我還沒原諒你。”想來就氣悶。那天打架前偷親她一次下說,打完後又來一下,趁她呆若木雞時得逞,真是…勝之不武,呃,好像不是這個成語,不過那不重要,總之那不是他該得的就是了。
    “那你什麽時候要原諒?”他好想再親親她,尤其當她偷看他的時候、當她隻對他擺凶臉的時候、當她杏眼圓瞪如現在的時候…他都好想用力抱住她,深深烙印下一個吻,在她唇上、在她心上。
    他從來不是有耐心的人,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中,曾有一大段時間是逞凶鬥狠、強取襖奪的。而女人之於他,更是像件唾手可得的消耗晶,隻要他要,隨時就有,不識“等待”為何物。
    但是,她不是他以前那個世界的女子,他也不再是以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流氓。他必須學會如何在這個“正常”的世界裏當個正常人;而今,他喜歡上這個正常世界裏的正常小姐,卻不知如何正確表達起。總是感到笨拙,常常讓她賞白眼,但不知怎地,竟是不覺生氣,隻更想吻她;但不敢孟浪,除非有時太過克製不住。
    如果是以前,他隻須拽著人就定,通常女方還會自備床與保險套。
    如果是以前,女人隻求一晌貪歡,嘟來的紅唇如烈焰,隻想一夜焚燒成灰燼,任其沉淪、醉生夢死。
    男男女女的肢體糾纏,與其說是交歡,不如說是取暖;就像賣火柴的女孩,在凍死之前,以一根根的火柴尋得慰藉,不求明天,也不敢想有明天。
    擺脫過去,而今一切都是新生,他依然手腳沒個放處,知道自己的格格不入,卻又無計可施。
    而她就俏生生的站在那裏,像座發光體,有著他所欣羨的如魚得水…處在這個世界如魚得水悠遊自在。多麽多麽希望自己終有一天也可以…
    原本隻是看著她、欣羨著她,也偷偷學著她,因為太渴望活出一個正常人的模樣,但後來逐漸變調。已經不是羨慕,而是喜愛。當他猛然察覺時,烙印於心的喜愛已經不可自拔,病入膏盲,嚇了自己好大一跳。
    但他一點也不想抗拒,順著心的方向,喜悅的沉淪。
    沉淪於愛情絕對比沉淪於黑暗的社會底層好過太多,恐怕不隻兩個宇宙的距離,即使天堂與地獄之遙也不過如此。就算現在她又瞪他,紅紅小嘴正叨叨念著…
    “你這個人真過分,魂遊天外,根本沒在聽我說話,那你幹嘛發問呀?浪費我的時間。走人了啦!我們跟劉董約十點見麵,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哼!別以為她會忘記這件事,如果晚上他有送她回家,一定要再念念他。哪有人一邊請教如何吃豆腐,又心不在焉不肯乖乖聽罵的?
    他笑,輕輕扶住她手肘,領她穿越斑馬線。
    “嗯,現在比較像樣了,可別再把我當沙袋撈來扛去的。這一次我打六十分。”她念歸念,卻不吝惜讚美他的進步。
    對嘛!輕手輕腳多好,粗魯的莽漢是追不到女友的。畢竟當今世代,母**已漸漸式微,女孩子們要的是被疼寵尊重的甜蜜愛情,而不再會因為“那個男人需要我救贖照顧”這等蠢念頭而去投入一段把屎把尿的感情裏犧牲奉獻。
    既然他要追的人是她(唉!不給追也不行呢),那麽她的種種教授,受益者還是自己嘛,所以她不得不小心指導呀。
    雖然這種進展很奇怪,但是他的機器化加上她的年幼無知,湊和湊和嘍!她這個人一向不挑的,多隨和呀!
    嘻!老實說,跟帥哥走在一起的感覺還真棒,有一種麻雀變鳳凰的虛榮感耶。誰會知道他其實一點情趣都沒有,還不怎麽懂人情世故呢。人家現在隻看到他對女伴的體貼,根本下曉得這是剛剛惡補成功的結果。
    如果以後想轉行,開一間“理想情人訓練班”或許是不錯的主意,肯定會財源滾滾喔!她真的很厲害呢。
    其實她有駕照,但就是不敢開車上路。但那不是她傻眼的原因,而是他…
    星期天,約會與特訓的日子。也不知道事情怎會變成現下這個樣子,梁霞衣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透。原本是這樣的…
    “我什麽時候可以再吻你?”為了遵守那見鬼的紳士風度,聽說突襲“偷香”是萬萬不可行的。不顧女方意願的情況下,就等著被判紅牌出場吧!所以他隻好天天詢問,問到她說可以的那一天,看誰撐得比較久。
    “不想給你吻啦!”她真是被問煩了。哪有人這樣的?老用一張平板嚴肅如法官的臉來正經八百問她這種事,都不會臉紅呢,真是夠了!
    “為什麽不想?如果是因為你有口臭,我不介意…”
    她瞪他…
    “你才有口臭呢!”
    “以前我吻過的女人沒這方麵的抱怨。”所以他絕對沒口臭。
    “我以前的男友也沒說我有呀!倒是他自個兒有一點,所以我後來隻許他親臉頰。”咦?談到這裏做什麽?是好漢就別提當年勇,翻什麽老帳呀。
    “那我親你臉頰。”做人要公平,以前的人可以親,表示他也該比照辦理。他開始評估她可愛的小臉哪個部位親起來比較可口。
    梁霞衣差點被他理所當然的口氣拐出一聲“好”幸好聲音轉到舌尖時硬生生煞車成功。
    “不行!你才追我一星期耶!而且還是一邊學習一邊追,現學現賣的。哪有人這麽快親來親去?至少要兩個月好不好!”
    “上一個男人也是等兩個月才親?”他才不信。這張蘋果臉蛋多麽引人犯罪,是個男人就會忍不住。
    說到這個就好玩了,她忍不住想起當年的畫麵。笑道:“才不是他親我,那時他教我開車,認真的表情讓我一時忍不住,就偷親他一下,他嚇呆了,真好玩!綁來才自然而然的進展到情侶間的濃情蜜意。所以說,這種事要順其自然,不要排什麽時間表…啊!你抓我做什麽?要去哪裏?”桌上的牛排才吃一半,他居然就要結帳走人,凡麽神經哪!
    丙然是發神經。他將她塞進車中,隨之上車後,很快往市郊的方向開去。
    “我教你開車。咱們現在就到郊外的賽車練習場。”
    頒!梁霞衣被他的話炸得傻眼。怎、怎麽有人這樣啦!為了親吻而無所不用其極,還明目張膽的表現給她這個“未來受害人”看!哇哩咧…冰山機器人的大腦運轉方式果真不能以尋常凡人的心思去揣度。
    她結結巴巴地叫:“我我我已經有駕照了!”
    “但你不敢上路。”所以他得把握這個可以比照辦理的機會。“你放心,我十五歲就會開車,技術沒問題。”她說的,謙虛的男人最英俊,所以他就不補充說明自己拿過幾項地下飆車賽冠軍之豐功偉業事實,有一次還學人家飛越淡水河成功呢!
    梁霞衣哇哇叫:“不敢上路又怎樣?反正我搭公車方便又安全,一點也不想買車來開!”
    “你總是要會。”他代她決定。
    “為什麽?”她瞄他,“卓然,千萬別犯了紳士大忌。”對女性尊重一點哪!
    卓然也不跟她討論女權或沙豬什麽的,隻道:“因為我會送你一輛車。”
    下巴掉下來!這、這人追女友也太過不惜血本了吧!
    “你哪來的錢?這輛車的貸款已經付完了嗎?”
    他看她一眼。
    “你該說的是,你喜歡什麽廠牌的車。”
    不要裝得像個一擲幹金的敗家子好不好!她沒好氣道:“如果我說要一輛法拉利跑車呢?”
    卓然靜默了下,專注看著前方開車。
    百嘿!沒話可說了吧?沒事別裝大方啦,做人要量力而為嘛。
    以為他的嘴巴會就此裝上拉鏈,但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道:“二十年後,我買給你。”算了一算,隻要投資得當,造價千萬的跑車應該不難在今生買到手。嗯…也許他該去拜托孟冠人大哥代為理財投資,不然拜托洛洛小姐也可以…不!不可以,洛洛小姐玩心太重,不保險。還是請孟大哥幫忙好了。
    “你瘋啦!我隻是隨便說說耶,你這人聽不懂開玩笑呀!我開法拉利做什麽?等著被搶嗎?你沒看我連機車都不買,就怕被擄車勒贖!”這人怎麽老實成這樣?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想要滿足你的各種願望。”
    “這位大哥,你沒必要這麽做好不好?在愛情中是有很多替代方案的。比如說:我要星星,你就買玻璃彈珠冒充;比如說,我想去曼哈頓購物,你就帶我去信義計劃區吃一杯霜淇淋;比如說,我想搭麗星郵輪,那你就帶我去淡水河搭渡輪。這樣不就得了嗎?要是我想要什麽你都給,那還得了!如果我叫你去砍人呢?你就去呀?呆瓜!”
    “我會去砍,如果你希望。”這一點很好達成。
    “我不希望!”她大叫。轉頭看他一副不知悔改的的神情,伸手輕拍他肩膀,“你不可以做壞事,我最討厭壞人了!”
    他將車子轉入一條狹小的馬路,地麵的柏油斑駁零碎,車行在上麵像顆跳豆般起起伏伏。
    她被顛得頭暈腦脹,沒了聊天興致。
    兩人一路沉默到賽車場,直到引擎聲停止,他下車,繞過車頭來到她這邊打開門,伸手攙她出來時仍是沉默。
    她籲了口氣。
    “頭有點暈,這種馬路真是…”抱怨沒說完,自己停止,因為望見他暗沉的臉色。他…怎麽了嗎?也暈車了?
    “霞衣。”
    “嗯?”
    “我以前是壞人。”
    嗄!她愣住。
    然後,氣氛沉了下來,感覺上是正在下七月雪的樣子。
    冷得她發寒,嚇得她噤聲。從沒想到卓然會這麽讓她害怕過…
    “你會瞧不起我嗎?”
    “我我我…”不知所雲。
    “你能接受我嗎?”
    “不、不…”不能先說說你是哪一類的壞人嗎?
    不能嗎?卓然黯然無語,原本扶住她的手掌也畏卻的放開。
    “上車,我送你回去。”他道。
    嗄?“不是、不是要教我開車?怎麽要回去了?”
    “你怕我。”他不明白她幹嘛還逞強?
    梁霞衣點頭,“誰叫你要說自己是壞人。”
    “我說以前!”她是怎麽聽的?他現在像壞人嗎!
    “那、那以前…以前是怎樣壞呢?”問完,又怕起來了。
    他察覺到她不自禁的懼意。問道:“你怕某一種壞人是嗎?哪一種?”
    她結結巴巴道:“千萬…不要跟我說…你當過什麽人口販子或皮條客什麽的。我覺得那種壞人最壞最壞了。”
    卓然瞪大眼叫道:“我沒有!如果我在道上混到四五十歲或許可能會是,但我十八歲那年就洗心革麵了。”
    幸好幸好!她放下一半的心,問道:“那你之前是怎樣壞呢?”
    “混流氓、飆車、鬥毆、吸毒…”
    “吸毒!”她捧住臉頰低呼。“現在還吸嗎?”
    卓然忍耐地問:“我現在像吸毒者嗎?”
    “我不知道怎樣才叫不像呀。”滿足人家好奇心一下會怎樣?
    “我現在連咖啡都不喝。”
    “你也太矯枉過正了吧?”難怪上班隻喝白開水,還以為他想保護他那口美齒呢。
    “我不會再讓任何會上癮的東西控製我。”
    “喔。”那需要很強的意誌力喔,他把持得不錯耶。
    “現在呢?你決定學開車還是回家?”他語氣裏有著緊繃,讓她選擇要他或否決他;選擇推他上天堂或踹他入地獄…
    可不可以別老是一張判官臉麵對她呀?雖然她被嚇得很習慣了,但是還是比較期待他用別種表情麵對她嘛,不要忘了他正在追她耶!
    “都不要。”哼!苞亂把她從餐廳拉出來,飯都沒吃完,現在她也要回敬一下啦!
    他一愕。都不要?那她要什麽?
    “走,我們去加油站。”她下指令。
    “為什麽?油箱裏的油還八分滿。”
    她笑嘻嘻地…
    “中午堅持吃牛排是我的不對,也難怪你會在我吃一半時就結帳。我下該忘了汽油才是你的主食,想必你是餓壞了吧?機器人也是要補充燃料的呢。”
    怔愕到天外天去,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走呀,機器人先生。”
    她在逗他。他漸漸發現了這個事實,由著她推他定向駕駛座。她以為他不會太快回神,所以一點防備也沒有,擺布著他,就像他真是一尊機器人似的,玩到不亦樂乎。所以當他突然一手勾住她後腰,一手壓住她後腦勺竊吻時,她真的是嚇了個魂飛魄散。
    才、才交往一個星期耶!他怎麽可以進行到深吻這項高難度的動作!
    這種事怎麽會來發生?
    哇哇哇!
    …嗯,果真沒口臭…
    她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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