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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時分，莫秋觴氣息均勻，他即使睡了，也不會放鬆一刻調息之機。所以屋內的一切無序都特別清晰，尤其裏間那個女孩的呼吸之聲。
    “不要，不要，放開我…..嗚……嗚嗚……”“我殺了你…..啊！……”
    聲音很微弱，卻一字不落的落入了莫秋觴的耳中。
    感覺自己兩處穴道被打通，瞬間醒來，一雙驚恐的瞳仁裏映出一張英毅又俊俏的臉，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你做噩夢了。”這不是問她，隻是告訴她，也可能是在安慰吧。
    雲飄此刻急促的呼吸，不僅自己聽的一清二楚，連身上的被子也被帶動的忽高忽低。
    莫秋觴遞給她一顆藥丸，“吃了它，可以助你安睡。”
    雲飄噙在嘴裏，微微的苦澀，倒反而能安穩她的情緒一般，真的漸漸昏昏睡去。
    莫秋觴坐在榻邊，借著月光，看著她的臉，線條柔和，若兩腮再多些肉，可能看起來會更加可愛。鼻翼很小，襯托著鼻梁高高的，聽說她有一些胡人血統，果不其然。膚色比當初剛從天牢裏救出她的時候，要好了很多，卻依然少了些血色，白的過分。
    這樣的女孩子，卻背負著血海深仇，真是可憐可歎，思慮及此，不禁發出一陣長歎，自己哪裏還有資格去歎惋他人呢。
    回到外間，依舊調息入定。
    第二日一切如常。
    莫秋觴本來說要一日之內到達古城縣的，今日卻改變了主意，改到唐河鎮即可。這樣一來一下子縮短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可讓雲飄樂壞了。
    “既然如此，我們就別那麽早出發了可好？可以多睡一會兒。”雲飄慵懶的抻著腰。
    她以為莫秋觴看不到，就有些放肆了，卻不知道，外麵那個人的眼珠就沒離開過簾子。
    “日上三竿再上路麽？那豈不是很熱，你喜歡被太陽一路曬著跑馬？”莫秋觴冷哼中，略帶著些戲謔。
    想想也對，雲飄也就不賴床，趕緊起來把衣服穿好了。
    雲飄的學習能力非常強，才幾天的時間，馬術已然進補了很多。雖然依然能看的出來她疲累的雙腿，走路有些不穩，不過至少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害怕騎馬了。
    午休的時候，周圍沒有鎮店，隻能在野外樹林中，略作修整。
    “你的下盤功夫很穩，練功也算很刻苦了。”
    莫秋觴難得誇獎自己，雲飄心中也是很歡喜，“那當然了，我師父對我的管教是很嚴格的，每次練功，就算自己沒有時間，也會讓師哥師姐嚴格督促監督我的。”
    莫秋觴將餅都掰成小塊遞給雲飄，雲飄卻晃著手裏的餅，“你自己吃吧，我有了。”
    莫秋觴不置可否，喝了一口水，吃了起來。
    “但是你的內力非常差勁，呼吸雜亂無章，平素遇到泛泛之輩，花架子還能盯一陣子，要是遇到高手，你的內力這麽差，反而是你的催命符。”莫秋觴深深看了她一眼。
    雲飄心中一顫，“是我自己不努力。”
    莫秋觴見她倒是誠實，也承認自己的不足，心中倒是安慰，“你現在努力也還來得及。”
    雲飄笑道，“那好，我今日起，就跟你一起做調息，也許能夠進步一些。”
    莫秋觴滿意的點點頭，“好，你有心就好。”
    唐河鎮不算第一個大鎮，卻也是十裏八鄉的首邑了，街上商鋪林立，喧鬧延華。
    這幾天趕路，還是第一次日在當空時分，就可以停下了腳步。雲飄牽著馬，跟隨在莫秋觴的身後。
    二人很快找了一家客棧，果然還是沒有裏外套間的房間，這次莫秋觴倒是沒有再固執，付了兩間天字號房間的錢，將馬匹交給殿內司馬廄的夥計。
    “我帶你鎮上逛逛如何？”
    “好啊。”
    聽得出雲飄的聲音興奮而雀躍，莫秋觴心想，不管怎麽樣，到底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孩。
    街市上喧鬧的有些擁擠，雖然已經是下午，但是看不出攤販打烊的跡象，莫秋觴一路都是牽著雲飄的手，偶爾讓她脫離自己的掌控，也會緊隨其後的跟著。
    雲飄如同從來沒有逛過街市一般，對什麽都很新奇，雖然一路上也路過了很多街市鎮店，但是想來騎馬的功課著實辛苦，讓她無從他顧。
    今日路程既短，馬術也逐漸成熟的雲飄，終於有了精力，去感受一下周邊的繁華。
    “那邊有人賣竹根做的小玩意，要不要過去看看。”
    見她一臉期待，也不好弗她之意，便隨她過去。
    “很精致啊，我看你很喜歡竹子，要不要買一個回去用來喝茶或者喝酒？”雲飄說著就在攤子上挑挑揀揀起來。
    莫秋觴站在一旁，向四周環規了一圈，回頭看時，她已經挑好一隻，“這隻綠的很通透，也沒什麽疤痕，就要這個吧。”
    莫秋觴不置可否，從懷裏掏出銀子，誰知雲飄竟然先從懷裏掏出錢來，“這個我送你的。”
    莫秋觴不禁好笑，你的錢不也是我給你的麽，還說你送我的。
    雲飄對自己的挑選很是滿意，笑意盈盈的遞給他，“錢雖然是你的，不過我以後有了銀子，會還給你的，就算借你的先用著，但是這個杯子可得算是我送你的。”
    這丫頭還是很機靈的，居然猜出自己的心思，不過莫秋觴很是滿意，“好，那我就收了這個禮物，不過你為什麽要送我禮物。”說著依然牽著她的手，二人一起緩緩踱步。
    雲飄毫不猶疑的回答，“因為你救了我，雖然我對你的背景完全不了解，但是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害我，”說著就舉起兩個人牽著的手，“你看這就是證明，你怕我走散，怕我被人殺害，所以一直牽著我。一路上對我也很關心，我覺得自己應該回報你一些什麽啊。”
    莫秋觴沒想到她看的如此通透，可惜她還沒有看出一些其他微妙的變化，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微妙的變化，不過看不出也許是最好的，一切尚未塵埃落定，如今自己與她不過是一起搭檔，將前塵掀起，至於後事，隻能留待時光的考驗了。
    從東市逛到西市，終於到了傍晚時分，雲飄也著實有些累了，就想要拉起莫秋觴往酒店走。誰知道莫秋觴一把將她帶回。
    “做什麽還有什麽要逛的麽？我們先吃點東西吧，你不餓麽？”雲飄被他拉回，站的離他不足半尺。
    “既然餓了，那我就先帶你去個地方吃飯吧。”說著莫秋觴拉著她往南走去。
    一座很大的宅院，坐落在唐河鎮西南的角落上。門前隻掛了個酒幌，上麵寫著“酒香”二字。
    “這家麽？”雲飄探了探頭，往那半掩的門內張望。
    莫秋觴微笑著拉著她就往裏走，也沒有回答。
    院內沒幾個人，有幾個小間裏，零星有幾桌客人。顯然還沒有到吃飯的時辰，所以也聽不到廚房鼎沸的顛勺聲。
    二人被小二帶著，來到後堂一個大包間裏，雲飄見他的樣子，輕車熟路，顯然之前來這裏吃過，想想也對，否則這麽隱蔽的地方，他怎麽找得到。
    正等著點菜呢，小二先把茶水泡上了，莫秋觴從懷裏掏出剛才雲飄買的那個竹根杯，讓小二拿去洗幹淨。
    雲飄卻忙站起來，“我來吧。”
    還沒說完，就被莫秋觴一把拉著坐下了。
    雲飄不解的看著他，“你不擔心他們動手腳麽？”
    莫秋觴莞爾的搖搖頭，“你還是想想你要吃些什麽吧。”
    雲飄見他如此淡定，想來他是老客了，自己也就不跟著杞人憂天了。想了想，這幾天一路上吃的都很素，忽然想吃肉了，但其實自己以前也很少吃肉，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倒是想吃，“我們吃些肉吧，什麽菜色，我也不懂，你看著辦吧。”
    莫秋觴會心一笑，叫了小二過來，讓他們準備第一個傍林仙，一個錦帶羹，其他素菜隨意，最後再來一個梅花脯。
    這些菜的名字，雲飄也沒聽過，雖然之前在皇宮裏生活過一段時間，但是整體想著報仇的她，也無暇顧及其他，而且宮中吃食多為套化，其實也不新鮮。
    小二下了單子，將竹根被洗好奉上，莫秋觴到了一杯茶在裏麵，放在口邊細品。
    雲飄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看他能說出什麽來。
    誰知道莫秋觴品了幾口，就放下杯子，閉目養起神來。
    雲飄有些失望的，用手敲著腿，半晌，莫秋觴緩緩睜開眼，“你在等我評價，見我不理，你失望麽？”
    雲飄臉上一紅，“誰等你評價了。”
    不一會兒一道道噴香撲鼻的菜品都端了上來，雲飄大快朵頤，今天的胃口特別的好。
    “你別吃這麽多，要是晚上餓了，再吃宵夜。”
    雲飄還是又吃了一塊傍林仙裏的鹿肉，然後還將梅花脯吃光了。
    吃好後夥計又泡了茶上來，兩個人喝了幾口，雲飄問他要回去麽？
    莫秋觴道：“你累了？”
    雲飄搖搖頭，“不累啊，不過天色也不早了，明日……”
    她話沒說完，莫秋觴接口道：“既然不累，那就跟我來吧。”說著將竹根杯用茶水涮了一便，用手帕抱著放進懷裏，拉著雲飄就往後院走。
    雲飄不明所以，“我們要去哪裏？”
    “你跟著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