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六界，平靜祥和了許多。

    軒轅王正如池璃所想的那般，挖出了音顏及其母早年算計她之事，給予懲罰。

    原本想要找茬的宇文家族餘黨，也在聽聞帝姬名號時收了心，不敢輕舉妄動。

    赫連澈在知曉軒轅族所發生的事情後，便閉了關，潛心鑽研自己的醫術。

    而他的妹妹赫連玥，在拒絕了一樁婚事後，唯恐族中再給她安排，便離開了赫連家族，此後猶如脫了韁的野馬。

    但遊覽天下山水之際，卻也時常往魔界跑。

    池璃儼然成了魔界的王，修燁事事順著她，唯有一件，鍥而不舍。

    每天逮著她，讓她履行諾言，生娃生娃再生娃，夜夜被翻紅浪，全年無休。

    在漲了無數這樣那樣的姿勢以後，池璃終於實現了自己的允諾。

    於次年，誕下一名女嬰。

    因為她從前愛吃果子，且為了紀念她以神力幻化而成、如今已經卻已然消散的小蘋果，故為其取名果果。

    繼承了修燁與池璃的優秀基因，果果長到五歲，已然是個美人胚子。

    長相與小時候的帝璃，如出一轍。

    粉雕玉琢的小臉，格外討喜。

    小小年紀，便有如修燁一般的小小邪氣，顯得狡黠，更多的則是隸屬池璃的機靈。

    赫連玥對這小家夥喜歡得緊，一來兩人便膩到了一起。

    “玥姨，悄悄告訴你哦……”

    果果一臉神秘，白嫩的手指指向某一個方向，脆生生地說道：“那裏一直走有個小屋，屋裏住著一個阿伯，對我可好了。”

    赫連玥被她神秘兮兮的樣子逗笑，卻還是抬手一捏她的鼻尖囑咐道：“果果，外邊壞人可多了，你可不能隨便亂跑。”

    聞言，果果小嘴一撅說道：“才不會呢，我有大白跟阿澤，它們會保護我的。”

    赫連玥一笑，表情略顯無奈：“也虧得你娘親將白澤跟大白都交給了你……”

    兩人正說著，池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果果。”

    果果聞言，黑葡萄般的眸子一亮，從赫連玥懷裏鑽出，便朝著不遠處一襲純白衣裙的池璃跑了過去。

    “娘親~”

    池璃半俯下身，替她理了理身上的小套衫，開口說道：“我們去接你祖母回家，一會兒記得要乖~”

    “嗯嗯，娘親放心，果果會乖的。”

    赫連玥起身走了過來。

    “果果的祖母，醒了？”

    池璃笑著點頭：“是的，早前幾日修燁就說過她有蘇醒的跡象，方才傳來消息確定了。”

    聽到修燁的名字，果果扯著她的衣擺，仰著小臉問：“娘親，父君呢？”

    池璃半俯下身將她抱起，開口說道：“你父君在你祖母那，一會兒我便帶你過去。”

    “好耶~”

    果果摟住她優美的脖頸，小嘴湊上前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池璃扭頭看向一旁的赫連玥：“玥玥，你要一起來麽？”

    赫連玥擺手：“不了，你們一家團聚去吧，我還要到別處玩玩，就不摻和了。”

    池璃知道赫連玥的性子，她話都這麽說了，她也就不強求了。

    “那我先帶果果過去，你隨意就好。”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去吧~”

    眼看池璃抱著小果果離開，赫連玥也無意多加逗留。

    正欲離開，忽地想到果果提到過的小屋，好看的眉尾一揚，陡然間覺得自己有了去處。

    敢住在魔族邊界的人，隻怕不同尋常。

    她倒要去看看，是誰有這個膽色。

    小果果長得那麽可愛，對方若是有意接近，懷有什麽不軌的心思，她不介意直接就將他給殺了！

    思及此，赫連玥身形閃動，很快離開了魔宮，循著果果所指的方向趕去。

    然而，滿腔探究，卻在看到那人之時，愣住了。

    簡陋的柵欄小院中，雙鬢發白的老者，看起來有幾分眼熟。

    赫連玥立於院外，反複辨認，最終自唇角試探性地溢出幾個字眼來。

    “風……絕塵？”

    那人聞言，手中動作一頓，抬眸看了她一眼，卻並未多說什麽。

    隨即又斂下了眸子，不做理會。

    赫連玥卻因他那短暫的停頓而確定他的身份，當下自己轉到院門前，打開單薄的院門走了進去。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風絕塵放下手中事物，轉身走到院中石桌旁捉起一個杯子，為自己倒了杯水，聲音淡得毫無波瀾。

    “天下之大，在哪裏都是一樣。”

    赫連玥追到他的身後，欲言又止：“那你為什麽……”

    為什麽變成這副模樣？

    或許是覺得這樣問出來顯得太過突兀，她頓了頓，轉而委婉地問道：“是因為小璃子嗎？”

    出於對上古神族的好奇，她之前纏著池璃給她講過一些，也因此知道一些風絕塵與池璃之間的前世糾葛。

    眼下見著風絕塵變成這般模樣，自然而然地，就聯想到池璃身上去了。

    風絕塵知道赫連玥想問什麽，他一矮身在桌旁坐下，涼聲道：“不過一副皮囊罷了，何須多加在意。”

    赫連玥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昔日風華絕代的仙神界第一美男子，如今卻徹底變了樣，俊臉顯出老態，皺紋若淺淺溝壑橫在那張臉上，一頭墨發被摻染了雪絲，隻那一雙眼睛，漆黑深邃依舊。

    靜立許久，赫連玥忽地開口。

    “你知道果果到你這兒來的小女孩是果果，也知道果果是池璃的孩子，所以你才對她好，是嗎？”

    聞言，風絕塵眸光微抬，靜默無言，算是默認了。

    赫連玥又站了一會兒，沒再多說，轉身抬腳離開了。

    既然風絕塵能做到如此，那她應當相信，他不會傷害果果。

    否則，他早就動手了。

    赫連玥如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之中。

    風絕塵抬眸，瞥了一眼赫連玥離開的方向，雙唇微抿。

    垂眸看著自己輕握茶杯的手，亦是能看出些許褶皺來，從前修長如玉的手指，早已不複瑩潤了。

    赫連玥問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是不是與池璃有關。

    此事，確實與她有關。

    前世他以神魂為祭，修了禁術，複活已死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

    而上古禁術，其後果都是極為可怕的。

    他用自己的神魂與滿腔情意去喚回池璃的神魂，也因此形成一線執念。

    如今容顏衰敗，便是他逆天而行，枉顧天道，卻愛而不得的下場。

    他得不到她的愛，所以他從前傾注於禁術之中的東西，都因此盡數反噬到他的身上來了。

    除非他這一生還能夠找到心中所愛，否則，便一直都是這般模樣了。

    說全然不在意容貌是假的。

    畢竟若能俊美無雙，誰也不願意頂著一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可若是非得另尋愛人才能恢複原來的容貌……

    “談何容易，畢竟……她們都不是你啊。”

    深愛了兩世的人，又豈是那麽容易被旁人所取代的。

    風絕塵低歎一聲，站起身來，眸光遠眺某一處。

    這樣也好……

    比起另尋愛人，他卻覺得，還不如就如此，駐於距離她不遠的地方，默默守著她。

    看著她幸福快樂，看著她的女兒日益成長，心中，竟也覺得甚是歡喜。

    有風吹來，卷著一片枯葉，風絕塵抬手，略顯幹癟的兩指將其撚住。

    看了一會兒，唇角忽地扯開一抹清淺弧度。

    ……

    既然無法堂而皇之地愛你，那便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愛著你的一切。

    餘生，念著你而活。

    ——風絕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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