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營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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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黃無限當山額,宿妝隱笑紗窗隔。
相見牡丹時,暫來還別離。
翠釵金作股,釵上蝶雙舞。
心事竟誰知,月明花滿枝。
鹿家門樓高聳,院內房舍錯落層疊,竟有十幾處房子。盡管與真正的大戶人家,還差十萬八千裏,這已經足夠使得從未進過高宅大院的柔兒眼睛不夠用了。
一男一女帶著兩個丫鬟從正房迎出來。
“母親大人,可是一路辛苦了。”
“哎呦——婆母大人,您可回來了。剛剛兒媳還念叨您呢。”
柔兒何等機靈,一眼看出男子算得多半是真心,那新婦可是純粹寒暄而已。看家中情勢並不缺奴婢、銀錢,為何讓老太太帶著幼子在路上奔波?還險些丟了老太太性命。那新婦定然是個明處是人、暗處是鬼的。
“父親大人安好。母親大人安好。”
鹿青銅向父母問安之際,更看出問題。那新婦與鹿青銅並不親近,明顯不是親生的熱切。
那新婦麵貌嬌媚,唇紅齒白媚眼含春。隻是下巴尖尖,讓人不由想起三角形的粽子。
“這孩子是老身小恩人,有些事情明日再說與你,今日都辛苦勞累就不多說了。她安置我房裏就好。”
“大官人萬安。大娘子萬安。柔兒有禮了。”柔兒不知如何稱呼,她並不知無官身的並不能稱作大官人。北宋時期,‘大官人’在家裏渾叫著尚可,若是在外麵如此稱呼,是觸犯忌諱。
柔兒。老太太與鹿青銅才知曉她名字,一直還沒顧得問。
“好,好。就安置到母親房中。小娘子以後叫我鹿員外即可,斷不敢稱呼大官人的。”鹿員外對母親還是不敢違拗的,算得畢恭畢敬。鹿南尋是開酒樓的商人,叫員外最為恰當。
鹿家老太太段氏脾氣有些古怪,不願用新人,房中隻有兩位多年的婆子侍候。杜媽媽與皮媽媽極是熟悉段氏與鹿青銅習慣,不多時祖孫二人都各自沐浴回來更換了衣裝。
期間柔兒去茅廁更衣,路過側門時見新婦正交與車夫銀錢。本來應該是結算車腳銀錢,沒什麽異常。車夫拿出一個小袋子交與新婦,新婦慌慌張張回頭四望,又將袋子推給車夫。柔兒覺得這裏有蹊蹺,又一想自己初來乍到,哪裏能管到人家家事?也就隱身而去。
接著輪到柔兒沐浴,杜媽媽帶她去後堂。
後堂浴房窗子極高,炭火爐上一口大鐵鍋還彌散著白氣,地中間是三尺高碩大木桶,幾乎可以同時洗浴兩個人。
柔兒除了娘親還沒與其他人同浴過,她稍一猶豫杜媽媽笑道:“小娘子若是不習慣婆子侍候,就自己洗。洗浴的應用物事都在這個竹筐裏,你自己取用就是了。這是換洗的內衣、外衣,內衣是新的,外衣是老太太找來銅哥親生母親的,也沒穿過幾回。一時間沒有更合適的,小娘子先用著,老太太說明日給小娘子新做幾套。還有,別忘了自己拴好門。”杜媽媽一番周到細致解說,離開浴房。
柔兒經過驚嚇、喪母悲傷、一路狂奔的消耗,早已疲憊極了。坐在大木桶中身子如同散了架一般,想起娘親又淚流不止。
段氏老太太西屋原是鹿青銅住所,今日換了新被床榻柔軟。床上迎頭是柳木雕刻百花富貴邊緣垂下黃色流蘇,裏麵懸掛如煙紗蚊帳圍住床麵,一隻蝴蝶淡藍色緞子麵通脊背枕頭,旁邊折疊一床綠色衾被。
柔兒從來沒睡過如此柔軟床榻,念叨著‘好舒服’,躺進去不一會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柔兒醒來才意識到這是鹿家。昨晚一隻窗子未關,清風徐來,如煙紗輕擺,頭頂黃色流蘇飄蕩。讓人神清氣爽。
柔兒惦記娘親屍首如何了,思忖著想辦法給娘親入館下葬。眼前所能求者,唯有段氏老太太。
梳洗、早飯後,段氏坐於床榻,柔兒一旁坐長鼓圓凳相陪。柔兒怕引起老太太煩悶,忍著淚水將昨日經曆講與老太太。
“哎呦——昨日你娘救了兩命啊。她一心護犢救了你,恰巧你又救了我老婆子。孩子,你娘親也是老婆子恩人啊。這樣吧,我即刻派得利人手去打聽,快馬加鞭一個時辰往返足夠了。看情勢再行商定如何取出你娘親屍首。如何?”
“就依老太太。多謝您襄助。”
“哪裏話。你不是老婆子救命恩人麽?還談還說呢麽襄助不襄助的。”老太太轉頭又道:“老貨快去找南尋過來有事商量,快些去,要不他就走了。”杜媽媽應一聲去喚人。
不一會,鹿南尋來了。
“母親大人安,不知您有何事吩咐?”鹿南尋打躬請安。
“你坐吧。”鹿南尋坐下之後,老太太講了柔兒昨日經曆,包括如何救了自己。
鹿南尋站起身對柔兒一躬,慶幸加感激說道:“若不是小娘子,我母親險些出事。多多感謝了。”
柔兒起身還禮。老太太道:“救命之恩怎能敢言謝?現下你即可著得利人手去玲瓏皇莊打探消息,安置了她娘屍首才是正經。”
“是,母親大人。兒子這就去辦,一個時辰必有著落。”鹿南尋匆匆而去。、
老太太安慰道:“柔兒不必著急,人已經沒了,屍首他們要了何用?必定會給我們的。到時候厚葬你娘也就是了。凡是要往前看,老人不能陪兒女一輩子,早晚都要去的,隻不過早一日晚一日罷了。做老人的唯希望者兒女健康、平安,你要明白你娘的苦心啊。”
“柔兒明白。”柔兒淚珠轉於眼圈,被柔兒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家的悲慘,豈能到別人家裏哭嚎?那不是給人添堵麽?這點道理柔兒還是明白。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鹿南尋帶著三個漢子,在前廳候見。段氏老太太與柔兒匆匆而來。年輕女子與男子不好直接對話,段氏老太太讓柔兒站立身後,自己發問。
“李氏屍首,情勢如何?”老太太發問。
“回老太太,李氏並沒有死,昨日被關進了刑部大牢。”打頭漢子一句話說完,喜得柔兒身子一晃,險些栽倒。不成想娘並未傷命,感謝上蒼庇佑,娘親尚在。再一想娘失手殺人,最輕也要流放吧。
“再詳細些講,有沒有刑部消息?”老太太又發問。
“昨日恰好是刑部因皇莊數千兩銀子被齊林貪汙去抓捕……”柔兒明白了,那急促馬蹄聲並不是莊丁歸來,莊子裏的馬顯然不會跑那麽快,當時自己驚恐萬狀,忽略了細節。顯然自己若不走同娘親一起與齊大管事搏鬥,刑部差役就到了。娘不用殺死齊大管事,自然也就沒了人命關司。陰差陽錯啊!
漢子接著說道:“……齊林犯事始於他做內官的叔叔。齊內官本是方貴妃身邊紅人。因當著許王趙元僖(方貴妃親生)講宮苑使王繼恩的壞話,被王繼恩徹查。查出與侄子齊林合謀貪墨皇莊銀兩,雙雙被捕入獄。差役去抓捕齊林,齊林因毆打李氏,李氏氣急以挖菜刀刺死。皇莊人人說齊大管事平日裏欺辱李氏,欲奸銀李氏,是李氏逼不得已自衛。李氏死刑是沒有的,小的打聽刑部捕頭,他說多半是會判李氏……”
“會判什麽?”老太太見漢子吞吞吐吐,有些詫異。難道是……
“會判李氏為……偏遠軍鎮營……妓。”
老太太終於明白漢子為何不好說,營妓比平常娼#妓還不如,有戰時要與兵士一同參戰,命如秋後樹葉。
柔兒沒聽過營妓這個詞,通過字麵也能猜個五六分。她臉色蒼白,額頭浸出冷汗。
“能想辦法漸漸李氏麽?花多少銀錢都使得。”老太太為了柔兒豁的出去。
“在下打聽過,刑部結案之前不得相見。最快也要三天以後。”
三位幹練辦事人交代完退下去。
老太太道:“柔兒,現下還沒有結果。不要妄下結論。你娘人活著,而且不是死罪,這個足可以欣慰了。我們等一等實錘了再做計較。”
柔兒默默點頭,她心中一團亂麻。她沒經曆過事情,事到臨頭必然發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