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話 霜啼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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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啼傳說!
藤熊吩咐左右退去,拉著霜冷和眾人走進主堂密室,這彪悍的雲頭集頭子行事風火,拽了把椅子按霜冷坐了去,隨後抱拳道“我藤熊早就聽說夾穀將軍事跡,今日得見三生有幸,開始時俺便起疑,雲頭集何來的好漢能一招便戳了大土這用刀好手,才剛又見將軍的獨門絕技,這才真個開了眼,直到喆老弟道破玄虛,這才恍然大悟啊!”
話間,肥團頭瞟了一眼花書生,兩人鬼鬼祟祟地對了一眼,接著聽藤熊道“這雲頭集三幫四夥都是刀頭舔血的,雖不是什麽英雄人物,但各個都是義氣的好漢!俺藤熊就帶雲頭集眾兄弟給將軍拜禮了!”
說罷便搶頭拜去!霜冷胡裏胡塗被他這一鬧更是雲裏霧裏的,這刻見他納頭要拜,哪敢真讓他拜下去,起身扶起藤大菜刀,道“藤老大莫要拜,在下是不是夾穀將軍還有待查證,我隻記得在鬼鬆林遊蕩三日,饑渴的緊,昨晚轉出林子得進這雲頭集,一時三刻還不知道自己是誰…”
藤熊看了看喆為然,喆為然上前道“將軍請恕屬下無禮!”說罷上前一把扯下霜冷的破布衫,立時露出瘦弱的胸骨!
“啊!”喆為然臉色大變!扯著衣衫噔噔噔向後腿了數步,顫著唇皮喃喃道“你…真不是夾穀將軍!”
眾人臉色立變,飆子嚷嚷道“喆兄弟!嘈嘈他是將軍的是你,嘈嘈不是將軍的也是你!咋回事?你賣鳥的啥關子哩?”
喆為然漲紫了臉,看了看眯縫著眼的藤熊等人,“嗨”了一聲道“夾穀將軍曾在西域道率軍截殺流竄的響馬,那一役,因時間緊迫,他率了幾十人脫離大隊追擊餘孽,沒想到遭了埋伏,右胸挨了露骨的刀傷,可…可這人…他沒有傷疤…”
藤熊又仔細地打量一番霜冷,見他身材雖高,筋骨有力,但雙目無光,落魄之相令人迷惑。全\本小\說網一直不作聲色的花書生道“三月前夾穀將軍失蹤後,有人道他已死在亂軍之中,嗬嗬,說不定他真死了呢,藤老大切莫走了眼,讓人笑話。”
肥團頭也“嘰嘰”笑道“花書生所言甚是,夾穀將軍威鎮邊塞,何等英武,這位霜老弟…哼哼…”
眾人自然聽出肥團頭的笑內餘音,藤熊歎了口氣,揮了揮手道“飆子,你帶霜兄弟去洗吧洗吧…”
飆子“誒”了一聲,拉著木納的霜冷出了密室。
密室內四人默不作聲,直到肥團頭拍了拍禿頭,道“這人留不得。”
“你什麽意思?”喆為然橫著眼瞪了他一眼。
肥團頭“嘰嘰”笑道“怎個?你沒看他那手飛筷子?這要是飛到咱裏邊兒,除了藤老大,誰能不保有個閃矢?”
喆為然“哧”了一聲,顯是不滿肥團頭這副嘴臉。
花書生堆起臉笑道“肥老哥也是為咱們找想,這事兒不得往最壞裏想嘛,說不準,這小子還是羽成梁的探子呢,剛才演了這出戲,倒像真的似地,嗬。”
“你兩個惡毒的緊!以往背地裏那戲也演了不少吧!”喆為然橫著的眼越瞪越大,剛才一時大意就喊霜冷為夾穀將軍,也是自己思念昔日軍旅生涯。
肥團頭“嘰嘰”笑道“喆老哥這話說的醜啊,不過也不知才剛誰像喊爹似的左一個將軍右一個將軍的叫喚呢。”
“你!”喆為然橫起馬刀就要拚命的相!藤熊煩道“夠了!還是弄明白姓羽的吧!這廝也不知道打哪兒扯來個鬥笠人這樣的高手,咱們今後不得不防啊!”
花書生道“老大說的是,這鬥笠人端地神秘莫測,看那三尺長刀倒像東海來的‘矮子’。”
“你是說倭國人?”藤大菜刀有兩分信的樣子。
“我看不假,說起姓羽的實力,也未必請不動矮子。”肥團頭摸著腦袋道。
藤熊“嗯”了一聲,思量片刻,對喆為然道“你是偵騎營出身,這事你給我摸摸底,自己走一趟更好。”
喆為然“嗆”地收了馬刀,道“這事包在我身上,兄弟這就去辦,隻不知老大怎麽待那霜冷?”
肥團頭和花書生偷瞄了一眼,聽藤熊怎個說。
藤熊轉了身子,摸了摸口子胡,道“這人先不論是真將軍還是假將軍,他那身功夫咱們還用得著,先讓飆子唬著他吧,等你探清底子回來再說。”
“唔…”
大熱澡盆子裏冒出個頭,等蒸氣水滴子散盡後,霜冷捋了捋頭發,順著耳根抹了把臉…
他本想道自己是四天沒洗澡的,可看了自己髒穢的身子,倒真的不敢相信了,熱騰騰的蒸氣暖著臉,令他舒服的呻吟一聲,然後他蹭了蹭身子,整個向盆兒裏縮去,隻餘鼻子以上的部分審視著周遭。
有些問題是要解決的,尤其自己這副身子的來曆,就像他從水裏探出兩手看著,即陌生又熟悉,那矛盾的左右令他頗感好笑,他甚至想到自己從生下來就是四天前的事,這樂子事能不讓他愁苦麽。
澡堂外的冷風哨子呼嘯著,幾個旋風轉過,便把蒸氣抽卷個幹淨,隨後又升騰起熱氣,一重一重的壓在霜冷臉上,壓在他心坎上。這不就同自己的身世一樣令人蹉跎麽。
沒有任何線索能使他回憶起往事,除了那首小對聯外,他沒有什麽可供考疑的,仔細思量,人活到這份上真是生不如死。
抹眸迎霜冷,撫月惹冬幽…
這是哪門子的鬼吟句,霜冷歎了口氣,恰巧一股旋風再轉過,新生的蒸氣驀地被抽了個空!他眼尾一紅,心頭一驚!
隻見門廊處並腿坐著個紅裙女子,白晰的麵容和裸露的小腿耀人眼睛,搭著垂腰的烏黑長發隨風微微抖動,那霧氣升騰,將女子的紅裙、白膚、黑發惹得朦朦朧朧的,添得幾分迷醉、幾分誘媚。
“誰?”霜冷問。
“你的女人。”她說。
“我的女人?”霜冷愕然。
“從今天起,我是你的女人。”女子的黑烏頭發在霧氣中閃了閃,似在點頭。
“飆子讓你來的?”霜冷想起了那胡子拉茬的爽快臉龐。
“不。”女子說。
“那是藤老大?”
“不。”女子又吐了這個字。
霜冷有些泛疑,抬起右手想揮去霧氣,好將這女子看個究竟,卻聽那女子道“我將追隨你的靈魂,夾穀大人。”
霜冷懸在半空的手驀地一停,雙眉皺起,道“你…叫我什麽?”
“夾穀大人。”
霜冷頭一緊,甩手拍在水麵上!激起浪花狠狠道“我是誰?夾穀究又是何人?你和喆為然都道我是夾穀究!可喆為然再破我是假的!何來原由!”
女子在霧中的身子一扭,然後傳來“叮”的一聲,道“你還是你,這把刀為證,再見。”
“呼…”熱霧抽去,澡堂空也。
霜冷“謔”地站起身,目瞪口呆地盯著門口地板上的寬刀,心中湧起千層浪!他裹了抹巾,出了澡盆,緩緩來到刀前,雙手顫抖著捧起這把三尺厚背重刀,心內親切之感股股噴泄而出。
霧氣中,此刀濃骨縮鋼,上料煆造,刀寬四寸,長三尺,刃尖成半弧直抵把手,刀身正中有著一尺半的露空費夷所思,刀柄呈彎弧,內行一看便知此刀不僅劈砍刺撩順手之極,而且在馬背上的全角度劃斬也是刃不離手,堪稱絕刀!
這刀…就是我的?
霜冷無法拒絕那熟悉感,仿佛這把重刀與他本就是一體相連的。他抬起左手捋過長發,右手橫刀探前,內勁微吐!隻覺刀身錚錚闡鳴!從中央的露空騰起層層勁霧!
他懈自不住“嗷”地一聲大喝!蒸氣驀地消抽而去!身後那澡盆也被震得龜裂開去!滿盆的澡水“嘭”地炸了開來!
這時飆子拉開堂門喊道“喆老哥來看你…誒?你這是那股子牛勁?”飆子看著滿地狼籍又瞪著霜冷愕然道。
霜冷瞅也不瞅他,直顧盯著手中重刀!直到喆為然從飆子身後探出,看到霜冷和那把重刀,才驀地巨震!
“霜啼攜月刀!”
霜冷有刀在手似是變了一人,微轉麵容道“霜啼攜月刀?”
喆為然臉上紫紅!雙睛凸出!喃喃道“你…你真的是夾穀究!這把重刀就是飽飲過萬匈奴鮮血的夾穀將軍的佩刀!霜啼攜月刀啊!”
“哦?”霜冷輕聲哼了一聲。
喆為然搶前道“將軍忘了嗎?你看這把刀的柄底,有螺紋機關,隻要接上長鋼,就是把橫掃千軍的利器啊!”
霜冷翻過刀身,果見手柄底端有螺紋洞。
喆為然臉上泛起激動的紅潤,道“將軍定是在亂軍中矢了記性,有時兵將在馬上跌下,也會丟了念想,不過將軍有一點是不能忘的,這句話您經常說起呢!”
霜冷腦中“嗡”地一響,似有什麽惹起他的思僚,他猛然轉身!走到窗前推開紙窗!彎彎的半月映入三人眼內!
飆子擠上前,奇道“啥話這麽金貴?啊?”
喆為然激動地上前拉住飆子,敬慕地望著霜冷。
霜冷默然地舉刀橫向月亮,從那刀身的中央露空,正好映出彎彎的月亮,仿是將月亮收歸於刀一般!
“抹眸迎霜冷,撫月惹冬幽…眾將看…本帥連月兒都收到刀裏了,還懼那匈奴!”霜冷喃喃著,眼中卻泛著奇色!
喆為然“撲嗵”一聲跪下!泣道“夾穀大將軍!果是夾穀大將軍!”
霜冷換過一身墨綠武士勁裝,頭束半腰暨,兩鬢垂下過頰的兩縷長發,英武的臉孔透出莫名的尊氣,他坐在喆為然和飆子兩座中間,三人你杯我盞,先喝了幾輪痛快。
霜冷道“我三人甚為投氣,先不論我是真偽夾穀究,也不想二位兄弟聲張,如今即入了這雲頭集,還望往後多家照應。”
飆子摸著大胡子哈哈笑道“這個自然,從我割了那些狗孫子的頭見到兄弟,我就稀罕你啦!你道是為何?”
霜冷搖了搖頭。
飆子猛拍他的肩頭,樂道“我是糊塗蛋不假,但看人的架勢就端昵得一二,你那副筋骨有年頭的鍛煉,若落魄也是為奸人所害,這假不了。”
霜冷莞爾的苦笑幾聲,對喆為然道“喆老哥此來是何要事?”
喆為然拱拱手道“夾穀將…哦,霜兄切勿喚在下老哥,怕是經後抬不起頭呢。”
飆子哈哈大笑,吭哧吭哧地灌了滿碗酒,道“老喆啊,你真是框行套,在雲頭集哪像軍營般上下,你還是叫小霜小冷的痛快!哈哈哈哈哈哈~”
霜冷和喆為然瞧他那樣搖頭矢笑,卻聽喆為然道“在下此來其實是再看望霜兄弟的,在襟頭裏我扯你衣裳,又說你不是夾穀將軍,可回來後左思右想,還覺有異,為的啥?就是由於霜兄弟和夾穀將軍太相似了!而那傷疤也說不定在戰後的哪位妙手神醫抹了去,這般想著越感躊躇,再加上要有任務出集,這才跑來看看,沒想到竟撞上了真相!”
霜冷點了點頭,道“這始料不及的事仿是人間半火,誰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此間,我也在懷疑自己,不過那重刀的熟悉之感,卻是無法形容的,話說回來,喆兄是去做何任務?”
飆子打岔道“我說霜兄弟,雲頭集該問的和不該問的,都少問,省得半夜在炕上被抹了脖子滅口。”
喆為然搖頭矢笑道“這個不假,但霜兄弟可不一般,當年在下連命都是你的,還在乎這個,實不相瞞,在下今夜就去雲尾鎮探底子,今早你們也看到了,那鬥笠人端的狠茬啊。”
飆子啃著大牛骨哼了一聲,道“這廝真叫個鬼神,啥時候跑我身後頭我都不知道,險些害了性命!”
喆為然呷了口酒道“若不是霜兄弟暗中助你,你早就腦袋別褲腰了,還在那沒心沒肺,誒,我說,那鬥笠人就是我此去的對象之一,在下還想,今夜這一走,是不是能活著回來與你們再吃酒呢。”
霜冷小啜了一口酒,道“那鬥笠人麵熟的緊,隻是我想不起來是何人,不過那手東流的刀術,頗講快準狠,喆兄若遇到他,切勿讓他蓄滿氣勢,否則凶多吉少。”
喆為然嘿然笑道“霜兄弟放心,此去在下已多有打算,打不得就逃,算起來,我這偵騎營的先鋒將豈是浪得虛名。”
霜冷點了點頭,探手拍上他的肩頭,道“謝謝喆兄,引我得知一線身世,今後要加小心了。”
喆為然眼圈一紅,伸出大手握住霜冷的手,用力一按,道“夾穀將軍放心!末將回來與你再痛飲一番!”
霜冷望著這風霜的漢子,心底一陣火熱,這時飆子舉碗哈哈笑道“你倆行啦!跟個娘似的!我先說個醜的!若你老喆出了啥事,我必尋那姓羽的拚命!來!咱仨先喝痛快酒!”
霜冷與喆為然舉碗相碰!三人轟然飲過!好不精彩!
第三話霜啼攜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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