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 雲頭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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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啼傳說!
“藤熊…待你好麽?”霜冷抱著霜啼刀喃喃問。\、qΒ5\
“嗯。”寶月答。
“那就好。”霜冷說。
“你受傷了?”寶月問。
“幾條口子,不深。”霜冷答。
“今晚,雲頭集就不在了。”寶月說。
“藤熊頂不住了?”霜冷問。
“他活不過今晚,我下的藥。”寶月說。
“呼…”霜冷歎了口氣。
“父親大人不允許他活過今晚。”寶月說。
“那…我幫助他死的像個男人吧…”霜冷起身,單刀指地“還有。”霜冷低頭深深望向寶月,問“一起離開雲頭集嗎?”
寶月咪笑著點點頭,道“我不再欠父親大人什麽了,今後,都和你在一起。”
雪花…變細了,輕飄著寶月的長發…
霜冷探手撫著寶月圓巧的下巴,隨後一拍霜啼刀,轉頭望向火海般的雲頭閘口,道“明天,再也不見雲頭集了。”
霜冷明白,這將是最後一次以霜冷的身份去和寶月交談,他也知道,當他走出堂口的一刹那起,將忘記霜冷這個人,忘記霜冷的一切。他要做徹底的夾穀究,做這個兩麵不是人的夾穀究,達到此役引起朝廷注意的目的後,他也要默默祈求菩薩的保佑,願正德帝活的久些。
夾穀究從大堂拎過一根丈二長、一百七十斤的青剛羅紋棍,邊走邊以棍頭接上霜啼刀,在大土等親衛的注目下,來到堂口,雪濃了…伸舌迎去,入口清涼…
那麽…
“我是夾穀究,飆兄。”
唱大雪,刀成風。
夾穀究橫刀甩韁勒過馬頭,頂著漫天雪飄仰天一聲大喝後!向兵凶疊影的閘口奔去!在這動亂的年代裏,處處修羅,處處地獄,連雪都可以燃燒的啊…
飆子滿身血水,領著七十多個兄弟在閘口外來回衝殺,那股憨勁真是人如其名,千多名江湖兵客,刀不能擋,劍不能敵,飆子所到處抵死一片!在戰場中央混戰的藤熊、肥團頭和花書生領著雲頭集最後的百多刀手亡命般抵受著千軍的衝擊,閘口上的箭兵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唯一救口,這時一聲閘響!夾穀究橫刀飛馬地衝入戰場!一時雪血相映!卷起股股狂飆!所到處敵首切飛!那層層殺入藤熊陣央的羽軍終歇了氣!
“叭!”羽唐亭盯著場上的夾穀究!一把折斷馬鞭手柄!雙目一紅仰天大哮道“爹!你能死在此人手中!也不妄場上一員悍將!死的值!待兒索了他的命!命他陪你在九泉下暢飲好了!”說罷!一擺千菱長槍!大喝道“兒郎隨我來!”
五百騎兵隨著羽唐亭的將騎從鬼鬆林內蜂擁而出!股股喊殺直震得天凝地疑!
夾穀究正殺了九個來回,勒馬一看,轉頭衝陣央叫道“藤爺回閘!襟頭裏最後一戰!”
藤熊“嘩”地噴出漫天血水,卻大手一抹,喝道“閘口箭兵持敵!餘者隨俺來!”喝罷,轉過熊軀,硬殺開一條血路,帶著眾刀手撤回雲頭集!
側肋的飆子一會瞪著夾穀究,一會又瞪著撤回的藤熊,手中大刀指天而吼“格老子地!都逞雞毛英雄!兄弟們!斬馬刀來!”底下親衛一聲得令!均從背後掏出折棍接上厚背長刀!眼見飆子一揮袖!七十餘精銳中的精銳拖著大斬馬刀橫向羽唐亭的騎兵!
兩鋒相交!骨裂聲“咯咯”傳來!前騎四十餘騎馬腿飛折!略後的羽唐亭一看!一時咆哮如雷!大手一舉形如鋼拳!騎兵得令換上弓孥!如蝗般卷過飆子刀部身後!雪浪退去!留下一地身中百箭的屍體!
夾穀究望去,一勒前腿蹬空的戰馬,轉身上去!一橫丈二霜啼刀!抖起狂飆的刀氣劃弧斬去!雪崩飛霜!前接的羽騎兵人仰馬翻!夾穀究透過血肉未淨的虛空!硬紮進騎兵陣央!斬了七騎後得空一看,那雪地上“嘭”地立起個人影!飆子滿臉血地盯著夾穀究驀地哈哈笑道“格老子地!痛快!”說罷大手探身,一把揪拔起胸前的長箭哼笑著倒了下去…
夾穀究眼中一紅!望著滿地七十餘中箭如刺蝟般的好漢屍體!如同京師為他喪命的七十位兄弟!那心中的鬱憤驀地噴湧而出!手中霜啼刀竟吟起龍虎之獰!在烈烈風雪中!夾穀究如同獠牙的猛獸來回衝殺!偷過漫天血霧,羽唐亭呆了,閘口上的箭兵們也呆了…
羽唐亭感到呼吸有些困難,他聽著一聲聲自己部下騎兵被斬的血腥聲,看著夾穀究單騎挑百騎的樣子,一時嘴唇僵紫,說不出話來,雪靜靜的飄,唯有一記接一記傳來的刀豁肉聲,讓人一陣麻木…
“將軍,我們可否用火槍?”
羽唐亭愣了愣,似沒聽明白,身後一騎探前,露出醜臉,道“將軍,我們曾在東海岸的舊貴兵中收買了不少火槍,這人如此矯健,不如射殺他算了。”
羽唐亭像剛回過味來,點了點頭,驀地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命令,收兵。”
“什麽?”
“將軍您說什麽?”
羽唐亭勒過馬頭,背後的戰場上依然傳來默默的斬殺聲,他閉著眼,木然道“父親能死在此人手中,很光榮啊…”
“可是!雲頭集必須要破除的啊!”一個騎校道。
羽唐亭道“夜半再出擊,我軍銳氣已破,你們看不出來嗎?”
眾騎校麵麵相覷,是啊…銳氣被這夾穀究…破了…
“呼…”
“呼…”
“呼…”
有些看不見…夾穀究又抹了抹眼睛上的血,才看清,羽軍退了。
他尷尬地摔爬下馬,拄著霜啼刀一步一步走近飆子,這廝微笑著閉目的樣子…很好看啊…
夾穀究驀地湧出股股熱淚!他看慣太多死人,看慣太多親密的戰友橫屍所在了,可是他都沒哭過,這是為什麽,他自己一點都不明白,他狠狠咬著下唇,狠狠的哭,那哽噎聲,連他自己都不熟悉…
“格老子地…哭他媽誰呢這是…”飆子辛苦地睜開眼,喃喃道。
夾穀究猛地睜開雙目,大手一抹淚珠,抽了一把鼻涕,狠狠盯著飆子…
“嘿嘿…我就知道你娘娘腔…老子從沒錯看過人呢…嘿嘿…”飆子拍了拍腦袋,驀地跳將起來!拍了拍屁股,望向暗黑的鬼鬆林,正容道“還是要大幹一場啊…”
“你媽的…”夾穀究喃喃道“裝死啊你…”
飆子笑“嗯?”了一聲,接著摸頭道“是暈了,哈哈,媽的頭一次這麽窩囊,哈哈哈~”
夾穀究氣苦地搖了搖頭,長刀一扛,道“回去吧,有活兒幹了。”
襟頭裏,雲頭集的最後屏障,說來,應該是藤熊的最後屏障。
會議堂的爐火正濃,花書生正在辯能。
“應該把那些婊子集結起來推出去做前軍!”
“你他媽放屁!她們翹個腚還差不多!做什麽前軍!你瘋了?”
“那!那你說怎麽辦?缺人缺兵,難不成靠我們這百八十人?”
夾穀究和飆子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花生仁能和肥團頭較口能,那邊的藤熊青著臉,綠氣在他臉上映著不吉的征兆,隻有夾穀究知道,他真的活不長了。
“別吵了。”藤熊辛苦地哼道,他指了指花書生,道“你…還是個人嗎?”
眾人均愣!
藤熊咳了數聲,道“那些女人為討口飯吃,賣臉賣屁股的,這仗一打起來,咱爺們竟要讓她們出去送死,你他媽是個人嗎?”藤熊辛苦地撐起身子,喃喃道“俺沒讀過幾天書,但俺知道這個理兒,幾個朝代前的周朝,有個叫千金公主的遠嫁突厥通婚示好,送行的老百姓相擁著去看,可是人人心中悲涼,把自己國家的女人嫁給外族去做妾室,老百姓心中就了有個想法既然一個女人的嫁娶都可以維係兩國的戰與和,那要老爺們幹什麽呢?要軍隊又幹什麽呢!人心都是肉長的,咱們這十幾年也樂夠了,該怎樣就怎樣吧。”藤熊閉上了雙目。
爐火忽飄…
夾穀究心內歎了口氣,暗忖人知將死,其言也善呢…
最後,藤熊做了最終的部署,雲頭集剩下的二百刀手解散了,能找到自己相好的,就放回去團聚,保護著自己老婆沒什麽不好,二百去了一百三,又剩七十人…
這七十人是跟藤熊風裏雨裏十幾年的,再加上花書生和肥團頭這兩人,也算能擋一時片刻,飆子一言不發,但藤熊心裏明白他要怎麽做。所以,他遣走了別人,留下了夾穀究。
藤熊親自給爐子加了幾塊炭,眼中多了幾分溫柔、道“寶月…真是好女人…”
夾穀究點了點頭。
藤熊立起熊軀,憧憬道“如果能有下輩子,俺不願再拿刀了,最好能娶個像寶月這樣的女人,生孩子種地,嗬嗬…”他閃爍著淚光接道“寶月…有了身孕…”
夾穀究猛地抬頭!瞪著雙目呆呆地望著藤熊!
藤熊揉了揉眼皮,搖頭笑道“是你的,俺知道,這月餘來,俺也沒碰過她一絲一毫,俺就算是個大龍蛇,也不會去碰一個心有所屬,身有所屬的女人,雖然我愛上了她。”
夾穀究緩緩站起身,木然道“你…是…”
藤熊搖頭矢笑,接著一陣猛咳後辛苦道“對…是我不想活的,如果能在人生的最後為一個俺所愛的女人死,我覺得值。”
“就…這麽簡單?”夾穀究有些看不清藤熊…
藤熊轉過熊軀,正容道“兄弟,有些事就這麽簡單,帶她走吧,告訴她,我答應做她的義兄了。”
“義兄?”
“嗯,這我就不告訴你了,人啊,誰還沒點秘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半…閘口矢陷。
接著,雲頭集,鬼哭狼嚎,又是一次…易主的時代啊…
襟頭裏,做著最後的抵抗,可在臨別的時候,夾穀究看到的是藤熊敞亮的胸懷和有力的臂膀,那一瞬間使得他明白,做人的光明磊落,和那男人幹幹脆脆的兩個字“簡單。”
第十一話雲頭不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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