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風雲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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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滄瀾!
    鳳鳴村後山
    漆黑的山洞內燈火搖曳,在盡頭處有一個暗室,室內石台上平躺著一位少年,雙目緊閉大汗淋漓,麵目痛苦不堪。身旁石椅上坐著一個男子,正在閉目靜坐,似乎是入定多時了。這二人便是前幾日在鳳鳴村口的守村人和他從玉玲瓏手中救下的少年。密室外的漆黑的長廊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微微睜眼撇去,袖中暗藏的匕首已經緩緩的探出,守村人依舊是端坐的姿態。腳步聲從越來越近,刹然睜眼,手中匕首已向黑暗的長廊射去,長廊內久久沒有傳出回音,而腳步聲還在繼續向前。守村人站起身微微皺眉問道“何人?”
    “喲,茶領校千裏迢迢的飛鴿傳書,請奴家從萬花穀回來不會是要來殺奴家吧。”幽幽的女人聲音從黑暗的長廊中傳出,一名白衣女子從中走了出來,右手兩指之間,夾著先前守村人飛出的匕首。
    “杜臨兮?”守村人微微的放鬆了警惕的神情,趕忙迎了上去。
    “喂,茶清言,自從閣主命我們隱匿江湖開始,你我二人也才有五年未見吧?怎麽,認不出本姑娘的聲音了?”杜臨兮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遞上了手中的匕首。
    “額,哈哈哈……臨兮,此前月蘭山莊一別,是有幾年未曾謀麵,不過我見你回信中提到到此行程且需要幾日,怎麽今日便到了?”茶清言尷尬的接過遞來的匕首側開身子將杜臨兮迎了進來。
    徑直走進暗室卸下背上背負的行囊,一屁股坐在石椅上“快,茶清言,趕緊給本姑娘沏茶,都趕了那麽遠的路了,一見麵就問東問西的,小心本姑娘一會揍你。”
    茶清言苦笑了一聲:“好嘞,大小姐,小的給您上茶。您快歇著,看把您老人家累的。“一邊說著一邊端起石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杜臨兮接過茶碗一飲而盡,長出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是這樣的,我本用飛鴿回信與你,便抓緊動身,剛出萬花穀口你猜遇到了誰?”
    茶清言呆呆地看著她搖了搖頭“不知道。”
    “遇到了從靈溪島去青陽城走鏢的鏢局。”杜臨兮得意的說道。
    “嗬,我還以為遇到了何方高人呢,被你說的如此神秘,原來是順道遇到了個鏢局啊……”
    聽到茶清言反駁,連忙翻了翻白眼道“你可別小看了這鏢局啊,我跟你講,可是真的神奇。尋常的鏢局是白日趕路夜間休息,而這個鏢局卻是不同,隻在夜間走鏢,白天休息。而且走鏢時所有的馬匹皆蒙眼遮耳而行。一夜便可急行上千裏,試問一下整個中土,哪門鏢局走鏢如此神速?這不……本姑娘便在極短的時間就趕了過來。”
    “如此說來,那可真的算是神奇……”茶清言聽得愣了神。
    “這些啊都不算什麽,你猜鏢頭是誰?”杜臨兮抬頭看著他。
    “不知道。”一臉茫然的搖著頭。
    “鶴問……”
    “什麽?鶴問!你是說鶴管事做了鏢師?”茶清言感到非常震驚趕忙問道。
    “小茶茶你在想什麽呀,堂堂笑閣總管事,怎麽可能隻做個鏢師,這個鏢局可是人家鶴管事所建。”杜臨兮很不滿意他的回答,撇了撇嘴“自從隱匿之後啊,鶴管事便回到靈溪島,自己建了鏢局,好像叫…嗯…叫隱鶴鏢局。已經有些年月了。”
    “如若是鶴管事的話,那使一個走鏢的隊伍夜行千裏倒也不足為奇了,他人呢?”茶清言趕緊追問。
    “他說這一趟鏢是貴重的物件,雇主點名讓他親自押送。鏢程結束便會前來相會。”
    “如此也好……倒也是有些年未曾與鶴管事飲酒,甚是想念當年在閣中與諸位把酒言歡的日子。”茶清言感慨的說道。
    “行了。別感慨了茶領校,說吧火急火燎的叫本姑娘趕來做什麽。”
    隨手指了指石台上的少年“喏,就是他了。”順著手指的方向,杜臨兮看向石台。
    少年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嘴唇發紫,時而瑟瑟發抖,時而大汗淋漓。
    杜臨兮伸手探上少年的脈搏,眉頭頓時緊皺“蝕龍天?少年年紀輕輕為何受到這般遭遇?”
    “不知道……”
    “茶清言,我看你最近是傻了吧,怎麽問什麽都不知道。”歎了口氣“此少年身中的是一種劇毒,像是西域異人常用的一種致命的毒。名為‘蝕天龍’江湖上各路英雄豪傑望而生畏,中此毒者二個時辰內筋脈錯亂,血液逆流,半日內體內丹田氣旋增大,七日之內皮膚表層會逐漸出現潰爛,加以時日便會爆體而亡。”放下少年的手臂,轉身看向茶清言。
    “可還有救?”茶清言趕忙問道。
    “你當我是神仙啊,能夠起死回生?蝕天龍的毒性在江湖之中誰人不懼。”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我們笑閣的醫者可是一直在江湖之中醫術被吹上天的人物,怎麽,今日就不行了?茶清言調侃道。
    “誰說的本姑娘不行。我又沒說不醫,醫者行醫向來都是不會見死不救的,及便是救不活他,那總得全力醫治吧。”
    茶清言聽了撓了撓頭“不愧是我笑閣醫者,有個性。我正是感覺這種狀態不像是尋常的受傷,為他運轉內力療傷時候,內力盡然被他排斥在體外,隻有強硬的發力才能將一絲微薄之力逼入,方才延緩這些日,你知道我為何救他。”
    杜臨兮搖了搖頭。
    “他爹是…鍾離劍。”
    “就是現在江湖上流傳一夜之間被滅滿門的鍾離家主的鍾離劍?”杜臨兮瞪大了眼睛。
    “正是,鍾離劍臨死前將他的孩子寄托與我,但因閣主此前有令,閣眾不在參與江湖是非,故我便沒有出手相助。親眼看見他慘死在我眼前。”說著茶清言狠狠的閉上雙眼“行凶者得手後,想繼續行凶,這不我一時沒忍住便出手救下了他。”
    “何方勢力所為?”
    “偃傀樓……”
    “我就知道是他們,在萬花穀修煉的時候聽聞鍾離家被滅門的消息後,便猜到了一定是偃傀樓的魔爪,當年我們閣內義士也暗中宰了不少偃傀樓的邪人,不知怎麽的就是殺不盡呢?真是苦了這個孩子了。”杜臨兮說著便打開行囊從中取出一卷紅色的布包,隨之打開,其中靜置許多銀針。
    茶清言看著她猶豫了一下“臨兮,有把握嗎?”
    “一成把握……”杜臨兮的語氣也變得忐忑“快,先幫我扶起他,脫去上衣,待會我施針時你在一旁護法,收針前我會告訴你,你驅動內力先將其丹田氣旋凝正。而後血液將流向自行歸正。”
    “還有一成,那就還有一線生機……”
    趕忙上前探手幫忙解開衣衫,少年背上密密麻麻的圖案便全部展現出來。“這是?”茶清言楞了一下,來不及仔細打量,便對杜臨兮說道,“已準備妥當,待會需要我出手時,叫我便是。”說完便走向密室的門口。
    “好。”杜臨兮應了一聲看著眼前被扒得精光的少年,將之慢慢平躺放下,隨之抽出一根銀針輕輕的插在了少年右手上的‘少衝’穴上,延而往上,手法嫻熟的繼續取出三根銀針分別插在‘少府’‘神門’‘通裏’穴後,伸出纖細的手指重重的點向胸前的‘天突’‘玉堂’‘膻中’‘巨闕’穴上,隨之遊走而下重重擊打‘章門’‘期門’轉手探向右臂的‘極泉’‘靈峰’“少海”三穴繼續施針……從上到下一陣忙碌。門口站著的茶清言一邊看著室內的情況,一邊在回憶少年背部的圖案。
    “這幅圖案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微微的閉上雙眼,在腦中思索了一會,但是並沒有想起。
    小船慢慢的靠向岸邊
    螢兒直接跳了下來。轉身對船艙裏麵喊道“師傅,靠岸了。”
    船艙中頭戴鬥笠,臉著麵具的男子探頭出來。舉目看了看天上的餘暉“嗯……時間剛剛好,螢兒,陪師傅賞一會晚霞。”說罷從腰間抽出長笛吹奏了起來,螢兒也彎腰坐了下來。雙手托著小臉靜靜的聽著吹奏的笛聲。悠長的笛聲融入山峰與夕陽中,似如微風拂過水麵,大雁掠過天邊。
    “何人在此喧嘩。”惡狠狠的叫罵聲打斷了平靜氛圍。
    停下吹奏,回首看去。
    幾名身著黑袍,背負鐵器的偃傀樓門徒騎著大馬圍在渡口。
    “不知道這鳳鳴村的渡口已經被我們偃傀樓征用了嗎?盡然敢將船舶停留在此?還不速速擺離,否則一會讓你們兩個人頭分家”領頭的門徒大聲嚷嚷著。
    螢兒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土生氣的說道“偃傀樓是個什麽狗屁東西,為何如此霸道?可以這麽隨意欺負平常百姓嗎?”
    “喲,這個小姑娘膽子挺肥的哈,人都還沒背上背的那幾把鐵器長呢,竟敢在這裏訓斥老子。真當是出身牛犢不怕虎……哈哈哈……”馬匹上麵幾個門徒揚聲大笑。
    轉頭看了看船上站著的男子,螢兒小聲的問道“師父,怎麽辦。”
    鬥笠微微一抬,默默的點了點頭。螢兒看著笑成一片的眾門徒立馬眉頭一簇,稚嫩的聲音從小嘴口中發出“聒噪!”旋即麵露狠色,氣浪瞬間便從嬌小的身軀中席卷而出,將眼前眾門徒連人帶馬掀翻在地,跌落在地上的眾人頓時慌了神。
    “這是什麽怪物?竟然如此恐……”未等話說完,隨之而來的又是一波氣浪夾雜著地上的碎石,煙霧散去,場中門徒未來得及招架,皆被亂石砸死,當場暴斃,睜大的眼神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夠了螢兒。”微微一擺手,將手中的長笛插入腰間,跳下了船。“他們偃傀樓知道我們師徒二人趕路一天了,特地送了幾匹馬來,不能這麽無禮,我們要以禮相待。”
    “人家隻不過是嚇唬嚇唬他們,誰知道他們這麽不禁打呀。”委屈巴巴的小臉趕忙收回氣勢。
    “哈哈哈…你以為這是笑風山上給你修煉用的那些鐵人啊?我們走吧。不然一會你茶叔叔該等急了。”爽朗的大笑著跳上了一匹黑色的馬,雙腿一蹬便彈射出去。
    “等等我師父……”螢兒也慌忙的上了一匹馬追了上去……
    密室之中,幽暗的燈火中映照在杜臨兮的臉龐,略發有些疲憊,一旁的茶清言則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石台上的少年渾身已被插滿密密麻麻的銀針。雙手微微一顫,目光有些模糊。茶清言見狀趕忙上前扶住了她。“怎麽樣?臨兮還好吧?”
    點點頭道“沒事。馬上就好,你快些準備,待會我將其‘少衝’穴位銀針取出,你便向其丹田催動內力將之氣血回逆。毒血便可從穴位中排出,但是毒在他體內滯留數日,早已遍布全身經脈,你日前不斷的輸送內力,他才能夠得以維持性命撐到現在。我已經將他多數的留毒封鎖在丹田之外,此次隻能排除一小部分的毒。若你失手,導致逆流血液與‘天池穴’相衝,他便會當場爆體而亡。”
    “好的,我將盡力而為之。”凝重的應了一聲,盤腿坐在少年身邊。
    “那麽便開始吧。”略顯疲憊的雙手輕輕的拔下少年右手上的銀針,茶清言雙手瞬間聚於胸前,狠狠發力掌心外翻,隨即放置在少年的腹部。隻是剛剛接觸,少年的臉上頓時就有了劇烈的反應,看似十分痛苦,而茶清言這邊也開始從額頭上麵滴落汗珠,少年右手的‘少衝穴’任然沒有任何反應,僵持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少年的反應更加激烈,茶清言此時仿佛從水中剛剛撈出一般“給我逆!!!”
    少年突然睜開了雙眼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怒吼,右手指頭的鮮血應聲飆出。隨即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茶清言也一頭栽下石台躺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杜臨兮趕忙上前伸手去探其脈搏,剛一接觸身體一怔。良久,一臉失望的神情看向茶清言,微微的搖了搖頭,後者也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我盡力了……臨兮。”
    “我知道,我也是……”
    兩人一臉沮喪的神情呆坐在石台邊上,不再言語。
    幽暗長廊的石門緩緩被推開,二人抬首看了過去,兩道身影映入眼簾。螢兒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麵。
    “秋螢兒?”失神的茶清言看著迎麵跑來的小女孩。
    “誰?”杜臨兮呆呆地看著茶清言。
    “快起來,臨兮,閣主到了。”趕忙爬起身扶起一旁的杜臨兮。
    “什麽?閣主來了?”杜臨兮也驚訝的愣了一下,趕緊跟茶清言迎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笑聲從黑暗處傳來。杜臨兮與茶清言皆單膝跪地,拱手道“醫者杜臨兮,領校侯茶清言參見閣主……”
    “無須多禮,杜姑娘,茶領校快快起來。”男子一把上前扶起兩人,“不知茶領校火急火燎的傳喚與我所為何事?”
    茶清言也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將此前經過一字不落的說與男子,後者連忙回頭看上石台。趕忙上前探之鼻息。臉上麵具微微起伏“還有氣息。”隨之探手在少年身上遊走,一掌重擊,頓時血液從口中狂湧而出,身上銀盡數飛出。針孔滲出黑色的血絲。
    “同時出手,擊之天池穴。”二人得令紛紛動手。
    幾下之後原本躺在石台上已無生機的少年緩緩的睜開雙眼,掃了一下眼前的幾個陌生人
    “你們……?”
    話未說完,便再次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