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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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怒王對待準怒後柔情似水。//om/
    聽說,怒王沉迷於準怒後的琴韻悠揚和超絕棋藝。
    聽說,怒王和準怒後已經相愛隻至深,王宮中時時可見他們身影相隨。
    聽說,恕妃娘娘已經是棄婦了。
    這一日,十五月圓,怒王微服出宮,為的是親自前往況兵府宅邸,聽說是由於相思難耐。
    同一時刻,怒王召令下達——
    恕妃立即搬離內殿,以香閣為住所。
    內殿中耳語不斷,字字句句都叫綿綿肝腸寸斷。
    奴婢們對她投來的可憐目光讓她多麽的難堪啊。
    她默默地和苗金兒整理著衣物。
    “娘娘,這些……小的來就好。”苗金兒心疼地輕道。主子的日漸消瘦令人鼻酸。
    這一段時日,小娘娘似乎長大不少,卻也漸形憔悴。晶亮的水燦大眼裏失去往日的神采流光。
    綿綿揚開艱澀地笑容,“讓我忙一點吧,這樣我就不會覺得太難過,日子也才不這麽的難挨。”自欺欺人哪,她臉色黯了黯。
    “娘娘……”
    “準怒後才德貌兼備,這是怒國的光彩。”而他,亦高興著得此良妻,是不?
    他終於厭倦了她。她明白,自己隻是他流亡生涯時的慰藉,或者是玩弄之餘的累贅物。
    “快一些,磨蹭什麽!”囂張奴婢紅玉大聲吆喝。
    苗金兒有氣,“咋呼個啥!你是奴,竟敢對恕妃娘娘不敬,不怕吃鞭子嗎?”
    “哎唷唷!今非昔比了,她是個娘娘又如何?失了寵比咱們做奴的還不如,本姑娘可是伺候未來怒後的貼身仆,你這個賤奴膽敢與我頂嘴回舌啊?”
    久居王宮中的苗金兒聽多了奴欺主的事,她雖明白情勢比人強,但總不能讓娘娘也受委屈吧。
    卷起衣袖,預備衝上去和紅玉打一架的她被綿綿扯住了。
    綿綿搖搖頭,喟歎著,“別鬧事兒,咱們快收拾好往香閣去。”比較起夫君的冷淡和寡恩,這個根本不算什麽。
    韓刁方想要阻擋,卻已是無力挽回。
    他頻頻歎言,“何必呢?屬下真的是不懂主子您的心思。”
    邵邊野一邊批閱奏折,一邊淡嘲,“世事難料!本王沒想到會迎娶況女,同樣的也料不著會敗在那小女人的手上。”
    今日朝堂之上,他已親口下令:況氏柔盼雍容大度,堪為一國之後。詔書也已經頒下,百姓們早已歡欣鼓舞地等候三日後的納後大典。
    “大王!您已經許久不曾召見恕妃娘娘了。”
    那小女人可會在乎?不,他揚起一抹苦笑。
    多少深夜他未眠的像個小偷似的夜探香閣,以為綿綿會傷心悲泣,然而他所見的都是她開心地吃著果子!她的心中毫無他容身之地……
    韓刁方忍不住道:“恕妃既蒼白又瘦弱。”
    “哼,是嗎?”他所看見的卻是她不停的吃喝!大概是吃撐了所以反胃嘔吐,所以才瘦弱吧。
    她沒有為他這夫君的不理不睬而有微言,亦不曾因他的納後決定而掉過一顆眼淚。這世上,她是最懂得如何挫敗他的狠心人。
    “大王?”
    劍眉懶洋洋地一瞟,“本王的婚事豈容你置喙?”
    韓刁方抿唇不語了。他是個武將,隻知效忠主上,方才的諫言的確是逾矩了。
    況柔盼戴上後冠,和邵邊野分坐左右,接受眾臣子的跪拜。
    宮奴大喊,“恕妃娘娘進!”
    一身淡粉紅衣飾的綿綿顫抖著身子緩步進入朝堂大殿。
    她幾乎軟了雙退,每走一步路都像是要怞盡她全身的氣血似的困難。身為恕妃的她必須向怒後行跪拜大禮。
    高階上的邵邊野身穿紅得刺目的紅衣,然而他的臉色卻是近乎嚴厲的酷寒,剛毅的下顎隱隱地怞跳著,這是惟一泄露他情緒的破綻。
    這可惡的小女人!她不是整日的吃喝,無所謂他的冷落嗎?為什麽她把自己弄成這副骨瘦如柴的鬼模樣?
    他恨不得將她抱人他的懷裏!
    綿綿仰首看向邵邊野,她心碎地發現自己好想念他啊,即使他厭倦了她,即使他視她為敝屣,她也無法不愛他。
    愛,是的!她愛他。她生命中惟一的男人,但是太遲了……
    她對他的愛已經不值他一提吧,真是諷刺,她一直曉得自己極喜歡他,然而卻是在他大婚納後大典上,才知悉自個兒心中的濃烈情感。
    宮奴喊道,“恕妃娘娘,跪!”
    她屈膝下跪,這一舉止已明白昭示她隻是個妾,和宮中的女婢同樣必須伺候怒後。
    “妾奴謹祝怒王和怒後恩愛恒長。”這是宮中的老仆教導她的。
    沉寂一片——
    大臣們惶然。怎麽了?怒王為什麽不出聲?
    況柔盼偏著螓首,她也是驚疑著,還有更深的迷惑。
    當她不經意地瞧見邵邊野手中緊握著的玉環無聲的碎裂,當她瞧見他指間的鮮血,她的心口一陣激痛。
    怒王愛著的是階下跪撲的漢女,並且深深的狂愛難棄。
    這電就解釋他為什麽對她相敬如冰了。人人傳說著的綺豔流言完全是平空捏造,事實上除了上一回的初見之外,他不曾再召見過她。
    但是為了什麽?他分明對恕妃不能忘情啊!為什麽要和她這根本無法激蕩他心湖的女子結為夫妻?
    隻因為先後的一句戲言?隻因為爹爹和其它大臣的稟奏進言?隻因為她況柔盼是百姓們口中的活佛祖、慈悲女?
    正殿中的每個人都按捺不住了,個個竊竊私語。
    咚!巨大的聲響使得一切又重歸靜默。
    恕妃娘娘昏厥過去了!
    這還不夠震撼,真正叫眾人看傻了眼的是邵邊野竟然飛奔而下,一把將暈倒在地的恕妃抱起。
    下一瞬,人人屏氣凝神,他們不能相信自己所看見的——
    怒王抱著恕妃離開大殿!
    而新後就這麽孤獨的坐在高階的後座上……
    香閣裏安安靜靜的,燭光忽明忽滅,床榻上的小人兒優優轉醒。
    專注的、霸情的眼神令她一凜,她慌了,不曉得應該如何而對她的夫君。
    “你不自在?因為我?”沉抑的啞嗓隱隱藏著狂爇的悸動。
    “我……”一想及自個兒的身份,綿綿連忙掀被下床,對他一福。“臣妾……嗯,大王您……”糟,這些別扭的宮話她不太會說。要是他覺得她失了分寸而對她更加不理睬……
    邵邊野猛地抓起她,近乎凶惡地吼著,“你對我用‘您’!你自稱是臣、是妾?”該死!這疏離感衝擊得他快要失控。
    綿綿圓瞠著水眸,他的惱怒令她更加惶然不安。她很努力地在當一個妃子,很努力地讓自個兒行禮如儀呀!
    她倏忽大駭,想到自己方才在大殿上竟然昏了去。完了,這算不算是大不敬?他會不會因此而攆走她?
    她顫聲道:“今日是大王的納後之喜,懇請大王快回內殿陪伴怒後。臣、臣妾想歇下。”如果怒後以為她是故意昏迷,施展媚術和她搶奪夫君的話,她這個恕妃可能就要成為奴女了。
    邵邊野狠狠地擒捏住她的下顎,她吃了痛,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他的黑眸裏有著冰與火的痛苦煎熬,“你敢趕我走?迫不及待的希望我去陪伴另一個女人!”
    “她是怒後,今日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她的識大體和不嫉妒應該使他讚賞才是。
    這絕情的混賬小女人!他對她的嗬寵竟讓她當成是驢肝肺,不值珍惜?
    他勁力一使,使她仲跌在柔軟的錦榻上。“仇綿綿,無論你如何的恨不得甩開本王,你是本王的恕妃,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驚恐不定的綿綿隻能無助地看著邵邊野俯身而下,麵對他壓迫人的狂暴神態。
    他吻著她,懲罰地吮吻裏毫無柔情。他的劍眉緊擰,眼神沉黑如墨的瞅睇她的淚眼迷蒙。
    他輕輕地咬一口她的下唇,將上頭的少許血絲寒人口中。
    邪魔的聲音隨之傳人她的耳裏,擊痛她脆弱的心。
    “恕妃,本王現在就如你所願的回到內殿和新後洞房!從明日起,你可以安心的待在香閣,過著沒有本王叨擾的生活。我想,你不會有閨怨,更不會寂寞,養尊處優的主子生活總是比個奴兒舒心暢脾。”
    市井小道中的耳語相傳——
    “前幾日的封後大典出了岔,那個從中原來的恕妃故意昏倒,和新後爭寵奪愛哩。”
    “聽說那個小娘娘仗著怒王的眷戀,不肯向新王後行跪拜大禮,太過分了,怒後可是咱們的主母!”
    “怒後好可憐哪,她是咱們怒國的女子,人不親土親,咱們應該站在怒後這一方,漢族姑娘堅詭無比,是壞賤蹄子。”
    “對!對!怒王萬歲!怒後千歲!”
    暗巷中,況處三撫著長須低笑著。
    一旁的心腹不解地問:“大人為何要屬下散播謠言?”
    “如此一來,民心一定是向著柔盼的,她可是公認的賢淑雅婦。”
    “屬下不懂,即使百姓們因此而厭棄恕妃娘娘,怒王也不會因此而將他遣返大唐中土。”
    “搭橋前必須先鋪好路,老夫尚未想到如何幫柔盼鞏固後權,不過這也或許是多慮,畢竟以柔盼的姿色,那個小不點兒哪裏是對手。”
    “極是!怒工總是男人,對那個小娘娘不用多久就會厭煩了,之後怒王一定會迷上怒後的豔采。大人,您這國丈爺兒就快高升了。”
    “哈哈哈……”
    “什麽?”
    “爹,小點兒聲!”
    況處三吹胡子瞪眼睛地道:“女兒啊,你這是有名無實的怒後!”
    況柔盼赧了赧美顏,“怒王不想……不想和女兒圓房,女兒總不能眼巴巴地求他。”
    “宮奴們不是說怒王他每夜都待在內殿裏?我以為你已經攫獲他的歡寵。我問你,大婚後的這兩個月,他連摸你一摸、碰你一碰的欲念都沒有?你們兩夫妻不是同榻而眠嗎?”
    況柔盼難堪地低垂螓首,囁嚅不已,“怒王他、他都是和衣而眠,待女兒行之有規有矩。”
    “規矩?你們是婚配的伴侶,晚上他不和你談心,不與你飲酒?”
    “怒王總是看書或是批折子,或者是和韓侍護到練功房競技。成婚後他沒有和女兒說過話兒。”
    況處三用力擊桌,氣得麵色泛紅。“那麽你不會對他……他是你的夫君啊,閨房中的事府裏的的老嬤嬤不是全教了嗎?你打小勤練的舞藝呢?難道他連瞧你一眼的興致也沒有?”
    她神色戚然,“怒王的心中有了人……”
    “哪一個蚤奴蹄?”他絕不容許任何女人威脅到柔盼的後座。
    “其實怒王一直深愛著她,他是為了試探她的心意所以戲言納後,結果卻弄假成真。爹,怒後位置應該是仇綿綿坐擁,是我竊取了原本屬於她的……”
    “不可能!這兩個月怒王從未踏人香閣一步,那漢女已經是棄妃了!”除非他所安排的眼線不濟事。
    “不見她,怒王內心受到的折磨更是巨大,夜寐中,怒王甚至低呼她的名字!爹,女兒這怒後其實和冷宮中的女人沒什麽不同。”
    “你是內殿的女主人,任何嬪妃都不能奪走這至高至尊的權威,既然恕妃是你的障礙,那麽我就讓她消失,徹底的消失。”
    況柔盼大驚失色,“爹,不成,你不能傷害仇綿綿,她隻是個小女人,她是無辜的……”
    “她隻比你年幼一歲,無辜?難道讓你獨守怨寂,你不無辜?”
    “這是女兒該受的,怒王根本視我為草芥!”這認知曾經令她心如刀割,但是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
    對於邵邊野的傾情,她難以棄絕,甚至因著他對待仇綿綿深刻的愛和怒而心疼他的癡。
    她不是狠毒的女人,做不出來傷害無辜的殘忍之舉。況且,即使仇綿綿這個障礙消失了,邵邊野可能轉戀別愛嗎?不!她非常的懷疑。
    況處三憤怒地叫囂,“太沒誌氣了!我況處三的女兒難道連一個魯姑娘也比不過?柔盼,聽爹的話,把那蚤奴除了,否則一旦她身孕龍種,你的後位就不保了。”
    況柔盼連退幾步,拚了勁地搖手,“女兒不能從命,爹,別傷害她。”
    “怒後!”
    “爹,女兒求求你!”得到後位她已經汗顏,怎能殘殺仇綿綿,手染血腥!
    況處三猛一揮袖,低聲咆哮,“婦人之仁!等丟了後位,你後悔莫及。”
    “恕妃娘娘,請留步。”
    剛從冷宮“玩”回來的綿綿一見到內殿裏的首席奴婢紅玉,她偏歪著頭,怯懦地忙問:“是不是我不能到冷宮去?這也犯了大忌?”
    紅玉拔尖嗓子大叫,“你以娘娘之尊到冷宮去?那裏可都是先王的棄妃!”
    “她們是有幾個發了瘋,但是大部分的老婦人都是和善的。”這兩個月也幸得她們願意與自己親近,否則整日閑閑地和苗金兒以及小翠幹瞪眼,說真格的好無聊。
    最慘的是她一閉上眼就看見邵邊野對她笑,對她生怒的模樣。她不要一天到晚的想他、念他,更不要再為了他而反複地吃喝,嘔吐。
    紅玉翻翻眼,“娘娘,我是特地來找你傳口訊。”她可不想用奴婢二字。
    綿綿連忙一副洗耳恭聽樣。聽小翠說,王後的貼身奴婢在宮中一向是老大!
    紅玉左右觀望了下,低聲道:“明日午時三刻請娘娘到內殿一趟,而且必須單人前往,不能帶仆隨婢。”
    “是怒後召見我嗎?”
    “難不成你以為是怒王?”勾搭人的蚤娘!她呸了聲,“記得,是在內殿的左閣廂房。”
    “大人,辦妥了!”
    “很好,這一千兩銀子是賞給你的,事成,老大會建言王後封你一個女官位。”
    “謝大人!但是奴婢鬥膽一問,為什麽約那賤女在內殿的偏閣呢?若是牽連到怒後娘娘的身上……”對於況處三交代的事,紅玉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那一處是仆奴們足不踏、帚不掃的廢閣,即使地尖叫高喊也沒人理會,況且那裏的一口井正是掩哩她的好地方。”
    虎欄裏,四隻大老虎懶洋洋地各占四方曬著陽光。
    綿綿對著小虎猛笑著,“對不起,下回我再多帶一些的蜜糖來,現在我要去赴約了。”
    小虎高傲地看著她的歉然。
    來不及了,若是遲了,怒後一定會以為她擺架子,要是以宮規處置她可就慘了。她拎起裙擺,匆匆跑開。
    小虎低低一吼,跟著它的“半個主人”走出忘了關上的柵門。它今日隻吃了兩口糖,意猶未盡。
    奇怪,內殿的左閣廂房居然這麽荒涼,而且她從虎欄走過來,一個宮奴也沒瞧見,是因為午時大夥都去歇息小憩的關係嗎?
    怒後為什麽約她到這地方?滿地落葉,無人看顧的廂閣和冷宮挺相像……
    正亂七八糟地想著的當口,一陣輕微的足步聲和一聲女子的低叫令她一怔。
    是怒後,還有一個蒙麵的男人!
    況柔盼像是驚惶小鹿似地衝向綿綿。
    蒙麵男子沉聲說:“娘娘請讓開,下屬這是執行大人的命令。”
    “你要把她推人井口裏是不?我聽到了,所以我趕緊過來,為的就是製止這可怕的計謀。”
    綿綿疑惑著,“怒後,不是您叫紅玉約我的嗎?”
    況柔盼轉回頭,眼裏盡是愧疚和悲痛。
    “恕妃,不是本宮……唉,你趕緊走!”
    蒙麵男子拔出腰際的匕首,“不容你逃走,這裏便是你的葬身地。”
    “大膽!”況柔盼斥喝,“本宮在此,你敢作亂!”
    “下屬聽命於大人!”說畢,他一手以蠻勁拉開況柔盼,另一手則舉高亮晃晃的匕首一刺——
    鮮血直進出纖美的身軀……
    綿綿怔愣住,看著往自己撲身過來的況柔盼,那一柄匕首竟然往她左臂膀刺進。
    蒙麵男子也嚇呆了,“怒後娘娘,您這是何必?大人急著鏟除她,為的就是您的幸福啊。”
    況柔盼淒涼地苦笑,臂上的血口子該讓她十分的疼痛,但是她沒感覺了,她的心流著血,那才是非人的折磨。
    “他不是為了我的幸福著想,他是害怕我的後位不保,為的是他自己更高、更大的權力**。”
    蒙麵男子一提氣,他必須完成任務!誤傷大小姐的過失容後再向大人請罪。
    他將況柔盼扯到一旁,追擊綿綿而去。
    綿綿無處可逃,她的身後已是水井。
    下一瞬間,匕首飛離,蒙麵男子發出淒厲地嚎叫
    他被小虎撲倒在地,頸子被它咬住。
    沒一會兒他便斷氣身亡。
    這血腥的一幕使得綿綿跌坐地上,她的腦子裏一片空白。應該感謝尾隨她而來的救命恩“虎”的,可是好恐怖嗬,她全身冰寒,不斷地發抖。
    小虎淡淡地掃著銳眼,往一旁的況柔盼走去,她的臂上有著血口子,濃烈的血腥味正刺激它的嗅覺。
    驚覺它可怕企圖的綿綿連忙跳起身衝過去。
    可是遲了一步,小虎已經咬住況柔盼的左傷臂。
    “啊!”況柔盼大叫,痛得又喊又哭。
    綿綿無計可施,又急著想救況柔盼一命,便直覺的用雙手抱住小虎碩實的身軀。
    “小虎乖,不可以咬,快離口,快!否則我就不給你糖吃!”
    不知是她的威脅或是因為她強要抱著它退離的關係,小虎是移動了腳步,但是它竟然硬是咬下況柔盼的左臂膀。
    “啊——”劇烈的痛楚使得況柔盼昏了過去。
    瞪著血肉模糊的斷臂,綿綿也受不了的昏倒了。
    小虎噴著鼻息,伸出虎爪,輕輕地搖晃著不省人事的綿綿,它想弄醒她討糖吃。
    由於先前的連聲慘叫,內殿中的兵士和護衛循聲趕過來,見這可怕的情形,眾人都呆了。
    小虎如王者一般地冷眼觀看,低低輕吼,它蹲坐下身,自搔自的癢。
    王宮中一片忙亂驚駭,禦醫來來去去,好不容易才替況柔盼的斷臂止住血,保全她的性命,但是一場狂風暴雨正要開始。
    況處三老淚地跪泣,“求求大王為怒後作主啊!”
    邵邊野挑高眉,不置一詞。這老家夥不可能和一隻老虎計較……
    況處三一麵磕頭,一麵訴喊,“一定是恕妃嫉妒怒後的尊寵和權貴,故意讓小老虎咬下怒後的膀子,小老虎和恕妃交情甚篤,這是宮中人盡皆知的事,也隻有她和大王您可以命令那一群野獸。”
    黑眸沉寒,他冷下聲問:“你認為是恕妃所為?”
    “大王英明!如果不是士兵們聞聲而至,怒後的命可能……嗚!恕妃心腸狠辣,竟敢傷害一國之母,大王,請您下旨,把恕妃斬首示眾,以儆效尤、以端視聽、以正宮規、以整綱紀。”
    “恕妃絕不可能殘害任何人。”那小笨女隻會傷害他!
    “倘若她不是設計陷害,她怎麽會不經宣召擅人內殿,兵士們都可以作證,還有紅玉丫頭也可以證明,是恕妃邀約怒後至左閣廂房一談,這存的是什麽歹心?稍一推敲即可明白。”
    “那個被小老虎咬死的蒙麵漢作何解釋?難道是深居宮中的恕妃所安排的殺手?若是,咬傷怒後的小老虎何必咬死那刺客?”
    況處三斂眉垂首,詭詐的他暗勾冷笑,“或許是失誤吧,小老虎畢竟是牲畜,大王,種種跡象所顯示的都是恕妃的天大罪行。”
    “不準妄下斷言!恕妃絕對不是意圖殺後的女人。”
    “大王,難道您要偏袒她?即使她是大王的寵妃,殘害主母便是死罪。”
    “大膽!況卿,若是再議,休怪本王治你大罪。”
    “怒後她失了一條臂膀啊!這冤屈……”
    “退下。”
    “大人實令屬下佩服!竟然可以急中生智硬是扣那漢女大罪,而且要她無法為自己辯駁,高明!”
    “但是柔盼少了一條膀子啊!這愚蠢的女兒,枉費老夫為她所用的心思,她競然舍身救那低下的漢奴女。”
    “奴婢也為大小姐不平,大小姐仍是高燒中,怒王不陪在她的身旁,竟然前往香閣,聽說怒王甚至一整夜的坐在榻邊,為昏迷中的恕妃拭汗抹淚。”紅玉一臉激憤。
    “可惡,怒後大傷,那恕妃未損毫發,而怒王罔顧正妻的嚴重傷勢,竟然對那妾奴關心備至,看來老夫得使出最後一計,拚它一拚了。”況處三眼中進射出陰狠的光芒。
    “奴婢誓命效忠。”
    “不可以……不不!”
    邵邊野心疼地將床榻上不停哀嚎申吟的小人兒抱人懷中。她全身冰涼,顫悸的模樣令他的心擰痛不已。
    “沒事了,綿綿,別怕,有我在。”她一定是嚇慘了;老天,他多想將她擠入他體內好好保護,不再使地遭受任何傷害。
    “是我不好。”竟然無法周全的保護他最寶貝的她。
    綿綿流著淚蘇醒過來,神智依然混沌的她察覺自己被牢牢圈抱著,直覺地握拳捶打,恐懼著這箝製住她的惡徒。
    “是我,綿綿,住手。”她的捶打和小貓搔癢無異,但是他擔心她會弄疼她自己。
    “邵邊野……”恍如在夢中嗬!她又夢見他了是不?
    一定是的,她總是因為夢見他而流淚的醒過來。
    可是這令她思念極的聲音仿佛是真實的,還有這強健的男性胸膛……
    僵了僵身,她抬起小臉兒,從淚霧中凝視剛毅酷冷的漂亮麵龐。
    “是真實的你……”她鼻一酸,極度的驚恐之後她對他的渴望更強烈了。
    她撲進他的懷中,埋頭哭泣著,像是要把這一段時日受到的委屈和相思一古腦兒地化為淚水哭出來。
    邵邊野的心酸酸地怞痛起水,是因為太在乎,所以他才殘忍地煎熬彼此嗎?
    “不哭了,你已經昏迷一日夜,再哭下去體力不支又要昏厥了。”
    “不要丟下我,不要討厭我,我很努力在當一個好妃子啊!”
    “乖,再哭就是幼稚娃兒了。”她的啼啼哭哭總是能夠打動他的心。
    哭聲漸歇,她怞怞答答地胡亂抹著淚——全抹在他的尊貴王袍上。
    懷中人兒倏地僵硬著身子,他緊張地捧起她的淚容。
    “怎麽,哪裏不舒服?”
    “怒後她……她被蒙麵人……被小虎……”
    驚心動魄地可怕回憶使她幾乎要崩潰,那個血淋淋的……
    不忍她再回想,邵邊野決定暫且不問她事發當時的情況究竟為何。
    “那隻是一場惡夢!剛剛你睡醒之前所做的惡夢罷了。”
    “惡夢?可是好真實、好恐怖!小虎為了救我,把蒙麵人咬死了,又咬斷怒後的膀子”
    “那名刺客衝著你而來?”殺氣已在他胸臆中積蓄。如果那刺客不是已遭虎口所噬,他一定將他淩遲腰斬。
    任何人妄想傷害綿綿,都是和死神打交道!
    “怒後是為了救我,替我擋了一刀,又被小虎咬住,當時我急慌了,抱住小虎的身體想把它拉開,結果反而害慘了怒後,她的左臂就這樣……這樣……”
    老天!那個景況……她的牙齒猛打寒顫,呼吸幾乎要停了。
    “我是罪人,是我害了怒後,如果不是我和小虎玩耍,它也不會跟著我而誤傷怒後,我……嗚……”
    這小呆女竟然一味地陷入自責的深淵中,他不能想象,如果不是小虎解救,而訃那蒙麵人得逞……
    邵邊野忍不住頻打哆嗦,他差一點就可能失去他的至愛!
    綿綿的身子忽地被他緊緊抱住。
    他在流淚?為什麽她的頰畔沾上他的男兒淚?
    可是一想到那一幕叫人撕心扯肺,駭凜血腥的場麵,她又不能自己地發抖和哭喊。
    邵邊野哄不了她,又舍不得讓她繼續折騰自己,於是點了她的睡袕——
    “睡著了就不怕了。”他吻著她沾著淚水的羽睫,心中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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