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字數:15497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窩邊草一定要亂吃 !
    月黑夜風高,單於…哦!不,應該是宵小夜遁逃才對。//om\
    夜空下,兩名「宵小」一路飛奔逃竄到揚州城外的荒郊後,眼看某位大盟主沒有追來,這才終於停下步伐喘大氣。
    好一會兒,終於歇過氣後,童紅袖這才眯著眼瞅著如今正悠悠閑閑舉袖扇風的小師叔,小臉滿布懷疑之色。
    「幹、幹嘛?」察覺到她投來的質疑眸光,不知為何,穀懷白心下一虛,不由得結巴起來。
    「小師叔——」拉長了嗓音叫人。
    「哇——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飛快捂著耳朵,穀懷白淒厲慘叫、否認到底。
    嗚…每當她用這種表情、音調叫人時,接下來必定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連串逼供,他不要啊!
    果然…他什麽都知道!
    瞧他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止,紅袖好氣又好笑,但又受不了他的「魔音傳腦」,隻好使出非常手段——
    「啪!」一巴掌往他的後腦勺打了下去,清脆悅耳的聲響乍起。
    「嗚…你打我?」咬唇顫抖的控訴,穀懷白淚眼汪汪的瞅人,說有多楚楚可憐就有多楚楚可憐。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兩人相依為命十幾年了,早對他的伎倆了然於心,童紅袖可沒那麽容易讓他蒙混過去。
    「什麽怎麽回事?」心虛的別開眼,他裝傻到底。
    好啊!還在裝蒜。
    杏眼微眯,童紅袖悄悄掄起粉拳,嘴上扯開一抹假笑,不吝指點。「怎麽回事?不就是那荊盟主要找什麽親姊孩兒的事!」方才,在逃離荊家莊之時,她親耳聽見四師叔說了這些話。
    「人家要找外甥的事兒,我怎麽會知道?我和荊大盟主又不熟!」眨了眨晶亮星眸,他故作無辜的反問。
    「四師姊方才明明說了,要荊盟主問你就知道,你還敢裝蒜?」纖手一指,氣勢萬鈞。
    哼!她可不是聾子,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不容他狡辯。
    聞言,穀懷白不由得一奎,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瞧他一臉有所隱瞞,死活都不肯說的模樣,隱隱有種被他給排拒在心外的幽怨感,童紅袖眼眶忽地泛紅了。
    「哇、你哭什麽?」見她突然眼底淚光亂問,穀懷白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忙著找方巾的同時,嘴上亦連聲慌叫,「從小你一哭,小師叔就慌,別哭!別哭啊…」
    本來薄淚還隻是在眼眶內打轉,聽他這一喊,童紅袖更覺委屈,豆大的淚珠瞬間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掉落,嘖惱的哭叫道:「反正你都把我當外人了,還管我哭不哭嗎?我就要哭,再也不理你了…」
    「紅袖丫頭,你是小師叔把屎、把尿,一手拉拔大的,除去血緣關係不說,這天下就我們兩個最親了,小師叔怎麽可能把你當外人?你別亂冤枉我啊!」莫名其妙被亂栽贓,穀懷白嘴上忙著喊冤,手上則忙用方巾幫她拭淚,未了還不忘如同小時候那般叮嚀囑咐,「來!快把鼻涕擤幹淨。」
    就著捂在鼻子上的方巾,她果然「哼」了好大一聲,聽話的把鼻涕給擤幹淨後,紅著眼又繼續指責、控訴,「四師叔都知道的秘密,你卻不讓我知道,分明就是把我當外人!」
    竟然是為了這事兒!
    四師姊,你這口無遮攔的大嘴巴,真是被你給害慘了!
    暗暗咬牙詛咒某個出賣師弟的女人,穀懷白將沾了眼淚、鼻涕的方巾收回懷中後,瞪著眼前這張還殘留淚跡的小臉,他頭疼了。
    「哇——小師叔,你真的當我是外人了…」老半天等不到回應,童紅袖「哇」地一聲,眼淚又噴了出來。
    「別別別!」實在怕了她的淚水攻勢,穀懷白兩隻大拇指忙不迭按住她的下眼瞼,擋住了新一波的滂沱大雨後後才一臉尷尬地搔著頭。「也不是不讓你知道,隻是…隻是…」
    隻是了半天,還在思索著該怎麽說。
    「隻是如何?」眨著濕潤眼眸,她追問到底。
    「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摸了摸鼻子,他忍不住歎氣。
    唉…這可說是集師門、家門之悖德逆倫的事兒,雖然他並不覺得丟臉,也不在意世俗所謂的禮教,但是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怎麽說才好。
    「那就從荊盟主要找外甥,為何問你就知道說起好了。」見他有意說明一切,童紅袖眼淚很神奇的一下子全收了回去,並且不忘熱切的指點迷津。
    這丫頭方才的眼淚其實是哭假的,一切都是為了誆他的吧?
    斜睨她突然笑開懷的小臉一眼,穀懷白不得不感到懷疑,不過他可不想讓她有再次灑大水的可能,當下還是決定全盤托出——
    「嗯…該怎麽說呢?其實荊大盟主要找的外甥就是…就是我啦!」忍不住搔了搔臉,他尷尬笑了。
    「你?」失聲驚叫上紅袖瞠目結舌上全沒料到竟會是這種答案。
    「就是我!」橫瞪一眼,穀懷白再次給予肯定答覆。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抱著頭,她完全亂了,從來沒想過一亙待在絕穀與她相依為命的小師叔在這世上還有親人。
    她從來沒聽他提起過啊!
    「總之,這是一段愛與逆倫、可歌可泣的故事!」既然要全盤托出了,穀懷白決定不浪費這種可當說書人的機會,馬上誇張的以手捧著胸口,臉龐微揚起一個角度,目光閃閃朝遙遠的虛空凝睇而去,音調極為慷慨激昂。
    他…在演大戲嗎?
    嘴角一陣抽搐,童紅袖陷入無言中。
    「你要問我、「然後呢」,否則我怎麽說下去?」姿勢維持不變,穀懷白動也不動的直催促,難得興起說書的興致。
    「然後呢?」順從民意,她配合演出。
    「然後就精采啦!」瞬間解除木頭人姿態,他輕快的跳了起來,笑咪咪的說起師門兼家門的師徒戀故事。「我那老不修的老爹兼師父就是幻天派上一代的掌門,在五十歲之齡收了第一個徒弟,也就是荊家莊當時的大小姐,然後在朝夕相處多年下,兩人情愫漸生,不顧違反世俗禮教地相戀了。
    「當時,幻天派的大師姊——也就是我娘與我爹在一起的事兒並不受荊家祝福,甚至可說是極力反對,想盡辦法想拆散他們兩人,我娘對我老不修的爹死心塌地、棄家私奔,與我老不修的爹,帶著其他幾位師弟妹,找了個深山絕穀隱居起來了。
    「可惜好景不常,我娘在生我時,卻因難產而撒手人寰,留我一人受我爹與其他同門師兄姊荼毒,想來我命苦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唉!」說到最後,他忍不住為自己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不勝唏噓。
    還真是一段愛與逆倫、可歌可泣的故事哪!
    心下嘀咕暗忖,隨即想到什麽似的,童紅袖不解的問道:「既然如此,怎麽荊盟主在尋找外甥下落,你卻不肯相認呢?」
    以著「我又沒瘋」的表情斜睨一眼,穀懷白笑道:「我自己一個人帶著你在絕穀裏過得既舒心又暢快,沒事去認荊家這門親幹啥?多認一個才大我八歲的舅舅來管我嗎,我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去幹這種自找麻煩的事兒!」
    聞言,童紅袖的心跳忽地加快,低聲又問:「小師叔,你…你是說你和我在一塊兒很開心嗎?」
    沒察覺到她異常嬌羞的神態,穀懷白點頭笑了。「這是當然!」
    雖然當初二師兄強迫托孤,讓他年紀輕輕就成了奶爹,可是這十幾年來,也多虧有她陪伴身邊,生活才不至於寂寞,認真說起來,他是感謝二師兄的。
    「就算一輩子和我在一起也不厭煩?」紅雲染頰,追問到底。
    遲鈍男人從來不曾意識到女孩子家長大了,總有一天該嫁人這檔子事,聽她這般問,那顆笨腦袋還點頭如搗蒜。「我們師侄倆在穀裏過得多愜意,有你陪著小師叔,小師叔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麽會厭煩…」
    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嗓音忽地頓了頓,他摸摸鼻子小聲補充,「當然!如果你別老限製小師叔喝酒,那就更完美無缺了。」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童紅袖似嬌似嗔地朝寬厚胸膛捶了一記,惹來他齜牙咧嘴的幽怨回應後之才皺了皺小俏鼻,橫眼宣示,「就要管你喝酒,而且管你一輩子!」
    「我苦也!」苦兮兮的發出一聲誇張哀嗚,穀懷白垮了臉,逗得童紅袖咯咯嬌笑不已。
    好一會兒過後上紅袖笑聲漸歇,想起之前在地牢內,他和四師叔那一番「窩邊草」的對話上才恍然大悟,不過關於「神奇傳統」這事兒,她還是不太明白,當下不禁好奇又問,卻惹來他尷尬不已的幹笑聲。
    「嘿嘿嘿…」搔了搔頰,穀懷白老實招認。「幻天派的第一代掌門——也就是我的祖奶奶,她同樣與自己的徒弟傾心相戀,兩人還結成連理,那個徒弟自然就是我的祖爺爺了。」
    唉…所謂的「神奇傳統」就是從此開始的—這該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嗎?
    「…」一陣無言,老半天後,童紅袖終於忍不住喃喃嘀咕,「我們師門的關係還真複雜。」
    「可不是!」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他也頗為無奈。
    聽那長籲短歎聲,紅袖怔怔地瞅凝著他,瞅著瞅著,最後,她晶亮杏眼閃著熠熠光彩,漲紅的小臉滿布興奮雀躍之色。
    嘻嘻…有前兩代掌門開此無視禮教的逆倫之風,那她可就依憑有據,沒人有理由可以阻止啦!
    再說,這可是師門傳統呢!
    想到這兒,她禁不住開心地嗬嗬傻笑了起來,看得一旁的穀懷白不由得滿臉狐疑…
    怪了,這丫頭怎麽笑得這般傻呼呼樣?沒問題吧她,
    有些擔心,穀懷白大掌忍不住朝她雪白的額頭覆去…嗯,涼涼的,沒發燒啊!
    「小師叔,你做什麽?」彷佛看穿他的心思,童紅袖連忙抓下貼在額上的大掌,好氣又好笑地嬌聲嗅問。
    嘿嘿幹笑數聲,穀懷白識相地沒有回答,否則隻怕又要惹來一頓痛扁。
    「小師叔…」得知秘密後,童紅袖心情大好地抓著他修長的大手把玩著,笑
    盈盈的問道:「接下來,我們要上哪兒去?」
    「回穀裏過我們愜意的日子啊!」一臉的理所當然。
    「不管四師叔了嗎?」荊盟主可是追著四師叔去的呢!也不知她現在怎麽樣了?
    「甭管她了!」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穀懷白才懶得理會那個沒天良的師姊。「她會自尋辦法脫困的,若真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自然會主動找上我們,放心吧!」」倒也是!」笑咪咪的點了點頭,童紅袖摟著他的健臂,開心的笑道:「那我們回家去吧!」
    嗬…出來這麽久,還真有點想家了呢!
    「嗯,回家吧!」嗬…回那舒適愜意,隻有他們師侄倆的家。
    雖然穀懷白曾說過姬笑春若被逼到走投無路時,自然會主動找上他們,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預言會這麽準,準到當他與童紅袖一路半走半遊玩的回到安身立命的穀地小屋,那兩條不知已在此守候多少時日的身影硬生生的映入眼簾時,他悲憤的隻想倒在地上讓淚水將自己淹沒,一死了之算了。
    嗚…為何他的命這麽苦?
    這究竟是為何啊?
    「四、師、姊!」咬牙切齒的瞪著那個如今一臉心虛的沒天良女人,他想他總有一天會錯手宰了她的。
    「哈哈哈…」縮著脖子幹笑數聲,姬笑春心知理虧,如今完全沒了平日風情萬種的嫵媚神姿,隻剩下自我脫罪的強詞狡辯。「不能怪我!是這位大盟主逼我的,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想到自己在上回的脫逃中再次落入荊天手中,並且受他那「羞辱至極」的逼迫,她就隻想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實在太可恨了!
    她姬笑春活到這把年歲,從來不曾被那樣威脅過,實在太丟人了,偏偏…偏偏她又反抗不得,最後隻好真的出賣小師弟了。
    不過…哼哼,風水是輪流轉的,總有一天,她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等著瞧吧!
    隻見她心下發狠地暗自握拳,不過可惜穀懷白無法體諒到她的「苦心」,一雙眼滿是怨恨地怒瞪。
    滿心不想認親,偏偏人家卻找上門了,小師叔…好慘啊!
    一旁,已清楚一切來龍去脈的童紅袖,當下隻能用滿是憐憫的眼神瞅著他,拍拍他肩膀聊表安慰。「小師叔,請你節哀順變…噗!」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噗哧笑出來了。
    心情已經夠糟了,這下又受她取笑,穀懷白更是悲憤萬分,正想開口抗議之際,一道隱含激動的低沉嗓音忽地揚起——
    「你…在荊家莊時,為何不認我?」早已經從姬笑春口中得知穀懷白的身分,在再次見到他的今天,荊天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激動地問出口了。
    娘的!這位荊大盟主真的知道了。
    再次根根的怒瞪故作無辜的「背叛者」一眼,穀懷白這才將視線轉回他身上,聳著肩低聲咕噥,「我又沒有半路認親的癖好。」
    唉…事實上,他是覺得能避則避是最好不過了,可偏偏…想到這兒,忍不住又朝某人恨瞪過去。
    怔怔凝睇,荊天試圖在他臉上找出與親姊麵貌的相似之處,最終,不禁有些悵然若失,喃聲低語,「你與姊姊,甚至與那個男人都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他真是姊姊親生的孩子嗎?
    為何找不到一丁點記憶中的熟悉麵容?
    心知他所謂的「那個男人」就是自己老爹,穀懷白摸了摸臉皮,自己可是滿意得很。「幹啥我就得與我爹娘長得相似?我、自有主張。不成?」
    雖然他沒爹娘的絕世美貌,可這「自有主張」的娃娃臉多好,出去騙人說自己才十八歲,說不得都有人信呢!
    聞言,荊天從怔仲中回神,隨即神色一正,嚴肅要求,「你該喊我一聲舅舅的。」
    「別吧!」搓著手臂上猛然竄起的雞皮疙瘩,穀懷白渾身起惡寒。「你也才長我八歲,瞧起來年輕力盛得很,可別讓我給喊老了。」
    娘的!活到三十歲,從來沒喊過一聲舅舅,現在要他突然對一個才大他八歲的人這樣喊,說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正所謂論輩不論歲,再說我還長你八歲,這聲舅舅不論你如何別扭,總歸還是得喊。」仿佛看穿他的心思,荊天正顏厲色說道。
    娘的!就知道認這門親沒好處,無端多個舅舅來壓人,真是麻煩!
    心中直犯嘀咕,穀懷白就算再怎麽老大不願意,看在為生自己而難產去世的娘親麵子份上,他勉為其難的咕噥了聲、
    「舅舅,」兩個字叫得又快又急,若不小心閃神了,恐怕還會錯過呢!
    聽他一叫,荊天向來沉穩的神色隱隱起了一絲波瀾,眸底閃著似歡快似感動的激情光采。
    倒是一旁默不作聲許久的姬笑春、童紅袖二人,憑著對穀懷白的了解:心知他這一聲喊得極為心不甘、情不願,當下忍不住雙雙竊笑起來。
    她們還好意思取笑他?亂悲憤一把的,穀懷白哀怨的眼神立即射了過去。
    小師叔,對不起!可是真的好好笑。
    以眼神無聲訴說歉意,童紅袖還是止不住嘴角邊的笑意。
    小師弟,四師姊雖然出賣你,不過你可是認回了個大盟主舅舅,恭喜啦!
    嬌媚的美眸盈滿調侃,姬笑春訕笑不已。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人若認親遭調戲,悲哀啊!
    黯然垂頭,穀懷白已經完全陷入自暴自棄的狀態中,然而彷佛嫌他還不夠沮喪似的,就聽升格當舅舅的荊天又緩緩開口——
    「即刻啟程隨我回荊家莊!」
    「我跟你回荊家莊幹嘛?」瞪著他,穀懷白傻眼。
    「回荊家莊認祖歸宗,繼承你該繼承的一切!」
    聞言,想到什麽似的,穀懷白倏地臉色大變,一顆頭搖得像搏浪鼓般。「我姓穀又不姓荊,認什麽祖、歸什麽宗?快別說笑了,去去去!」邊說邊猛揮著手,像趕蒼蠅般急著趕人走。
    「由不得你!」斜睨淡覷一眼,荊天態度堅持。
    「反正我不幹!」兩手往腰上一擦,穀懷白也很頑固。
    小屋內,霎時上演一場才相認就起爭執的舅甥互不相讓對峙瞪眼的戲碼,瞧得一旁滿心疑惑的童紅袖終於忍不住悄悄舉手發問——
    「呃…可以請問要繼承什麽嗎?」
    那場舅甥間的對峙,終究還是當晚輩的敗下陣來了,穀懷白最後還是被「勸」得退讓…
    呃,說「勸」是比較好聽的說法,難聽的說法就是被「脅迫」,至於脅迫他的人,自然就是那位荊大盟主了。
    話說在他死活都不肯答應的當下,荊天二話不說,直接撂下一句——那就耗吧!
    就這麽一句,當場讓穀懷白綠了臉,再加上四師姊在旁間間涼涼補上一句「大盟主耐性挺好的」,更將他直接打入無間地獄中。
    娘的!他一點也不想每天醒來,就和這位剛認的親戚大眼瞪小眼啊!嗚…那會影響食欲的啦!
    心知肚明除非自己先暫時答應隨他回荊家莊,否則大盟主是打算賴在這兒不走了,萬般無奈下,穀懷白隻能滿腔悲憤的咬牙答應,在剛回穀地小屋不到一個時辰內,很快的又被催趕上路了。
    是以,在傍晚時分,眾人在山林野外停下歇息的此刻,他的心情依然鬱悶,宛如三歲孩童般自個兒蹲在大樹下鬧別扭。
    「這小師弟怎麽愈活愈回去了?」坐在火堆前,姬笑春斜睨一眼樹下那個還在耍孩子脾氣的人,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
    若不是被她出賣,他會落到如今這種境界嗎?
    聽聞嘲笑聲,樹下,穀懷自抬眸恨恨的朝始作俑者瞪去,滿腔悲怨無處發泄,幹脆身子一轉,任性地以背對人。
    他這一番孩子氣舉動,惹得姬笑春嬌笑聲不絕,倒是一旁始終沉默的荊天冷冷開口了——
    「你很樂?」
    「老娘樂不樂,關你啥事?」笑聲頓止,姬笑春怒聲冷斥,沒給好臉色。
    哼!亮他就想起那「羞辱至極」的逼迫,她姬笑春什麽都不會,就是會記恨,這回若沒跟著小師弟回荊家莊,伺機報仇雪恨回來,她的名字就倒著寫。
    被她怒顏相向,荊天倒是沒怎麽動氣,心平氣和地逕自烤著獵來的野雞,倒是一旁的童紅袖見穀懷白鬧脾氣:心中不禁好笑,很怏撕下烤得金黃酥脆的雞腿朝他走去。
    「小師叔,你餓了吧?」引誘小狗似的,她拿著令人垂涎欲滴的雞腿在鬧孩子脾氣的男人麵前晃啊晃。
    咕嚕!
    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穀懷白是真的餓了,可是就這麽接過來吃,不是顯得自己很沒骨氣嗎?
    心中好猶豫,他偷偷朝火堆前的人瞄去,陷入天人交戰中,最後決定肚子餓可以等眾人都睡下後,他再爬起來偷吃,可是男人的麵子絕不能不顧。
    「我不要!」很有骨氣的哼了一聲,娃娃臉朝一旁撇去。
    眼不見為淨,隻要不看到那令人忍不住流下口水的金黃雞腿,他一定可以把持得住的,可是…可惡!味道好香啊!嗚…
    是「不要」,不是「不餓」!
    實在太過了解他了,童紅袖強忍住笑,壓低嗓門,以著隻有他聽得到的音量悄聲哄道:「小師叔,我們到溪邊去吃,這樣別人就瞧不見了,好不?」
    她知道附近有條小溪,溪邊青草如茵,很舒適宜人的。
    嗚…不愧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全天下就她對他最好、最貼心了。
    感動萬分地瞅著她,穀懷白眼泛淚光,忙不迭猛點頭。
    險些笑出來,童紅袖親昵地牽起他大掌,很快朝小溪方向走去。
    火堆前,荊天見他們師侄倆沒打聲招呼不知要上哪兒,心下忽地一驚,下意識就要起身追上前去,哪知一道閑閑涼涼的嗓音卻飄了過來
    「小師弟若真要逃,你也不可能一輩子盯著他,緊張什麽?吃東西吧你!」媚眼斜睨,姬笑春嘲諷調侃。
    聞言,荊天身形一頓,心知她說得沒錯,當下不由得苦笑了下,重新落坐回火堆前,隻是一雙厲眸總不由自主的往兩人消失的方向望去。
    瞧他臉上明顯的心神不寧,姬笑春心下暗笑不已,伸手撕下另一隻雞腿,很樂的逕自啃了起來。
    嘿嘿嘿…正所謂一物克一物,看來荊大盟主的弱點就是小師弟了。這下可好,看她怎麽利用師門身分興風作浪,專踩荊大盟主的痛腳。
    哼哼,人家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可是老娘報仇,永不嫌慢。
    「嗚嗚嗚…好好吃…」小溪邊,穀懷白狼吞虎咽的啃著雞腿,感動得淚流滿麵。
    嗚…這雞果然烤得香嫩肥美,好吃得不得了,幸好紅袖貼心,把他帶來這兒偷吃,否則他此刻還為了麵子在餓肚子呢,
    明明就餓了,偏偏方才還鬧別扭說不吃,真是的!
    見他吃得又凶又急,童紅袖好氣又好笑,連忙喊道:「小師叔,你吃慢些,沒人和你搶。」
    吃得這麽急,也不怕噎著嗎?
    「放心!放心!」明白她未臻之意,穀懷白又大大的啃了一口雞腿後,這才一臉驕傲道:「小師叔這輩子吃束西從來沒被噎過。」
    瞧他得意的呢,這有什麽好驕傲的?
    斜睨橫眼,童紅袖緩聲又問:「小師叔,究竟荊盟主要你繼承什麽?」
    之前,她提出此疑惑時,甥舅倆一個是突然住了嘴,一個則是別開了臉,皆沒有給予答案,如今剛好與小師叔兩人獨處,趁機會問個明白。
    「還能繼承什麽?不就是荊家的產業和香火!」心滿意足地啃著雞腿,穀懷白心不在焉的隨口給了答覆。
    「為何荊家要你承襲香火?荊盟主自己不行嗎?」萬萬沒料到竟然會是這個答案,童紅袖驚訝的瞠大了眼。
    「呃…嗬嗬嗬…」赫然發現自己不小心泄漏了某大盟主不足為外人道的私密,穀懷白不由得幹笑數聲,試圖裝傻混過去。
    「小師叔,裝傻是沒用的!」看穿他的意圖,童紅袖雙臂抱胸,眯起杏眸危險的警告,不給他打混過去。
    哼!要給荊家傳承香火,那可是關係到小師叔「娶親生子」這檔子事,她自然得「嚴重關切」一下。
    聽出她嗓音中莫名的怒氣與危險,穀懷白脖子忽地一縮,知道若不說與她明白,恐怕她又要哭著控訴自己把她當外人,當下隻好摸摸鼻子招了
    「我曾聽我那老不修的爹提過,我娘唯一的弟弟——也就是荊大盟主孩童時期曾染上怪病,險些失去一條小命,後來雖然治愈了,但也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失去生育能力?
    莫非…
    瞠目結舌,童紅袖震驚得脫口驚呼,「你是說荊盟主無法人道?」若這是真的,那就難怪他堅持要小師叔回去傳承荊家香火了。
    「噗——」滿口的雞肉全噴了出來,穀懷白一臉滑稽地瞪著她,嘴角微微抽搐著,老半天說不出話。
    「幹、幹嘛?」被瞪得心慌,她嬌嗔惱問,不懂自己哪兒說錯了。
    「我說紅袖,小師叔不記得教過你可以把男人行不行這種話掛在嘴上說。」抹著臉,穀懷白滿頭大汗的,第一次意識到心中的小女娃長大了,而且大到已經明白「男人行不行」這種事了。
    嗚…為何突然有種寂寞的感覺?
    他不要他的小紅袖長大啦!
    「人家…人家又沒有在別人麵前說…」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羞人話兒,童紅袖一張臉忽地漲得通紅。
    「若你在別人麵前說,小師叔我可要哭了。」誇張地抹著額頭熱汗,他搖頭晃腦道。
    「小師叔!」羞窘跺腳抗議,童紅袖如今一張瞼漲得比猴兒屁股還紅。
    「好好好,不逗你!」趁她即將老羞成怒前,穀懷白連忙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狀,隨即失聲笑道:「誰跟你說荊大盟主不能人道了?」
    「可是你剛剛明明說…」張口欲辯。
    「我說什麽?」白眼,拿著雞腿理直氣壯朝她指去。「你這丫頭聽清楚了,男人無法生育與不能人道是不一樣的,明白沒?」
    失去生育能力隻是無法延傳子嗣,不能人道可是連男性雄風都振不起來啊!
    「哦!」熱紅著瞼應了聲,雖然不是很明白這兩者間有何不同,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話題最好還是別再討論下去了,當不識相的決定轉移話題,扭著手指擔心的詢問:「那小師叔你真要隨前盟主回去,娶親生個胖娃娃,傳延荊家香火嗎?」
    討厭!小師叔是她的,不可以和別的女人成親生子啦!
    「一、點、都、不、想!」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給予否定的答案,穀懷白氣急敗壞的咒罵,「都是四師姊的錯,竟把荊大盟主給帶來穀裏,擾亂我們悠哉寫意的生活。」
    可惡!為了不讓荊大盟主賴在穀裏不走,他隻能應付地先答應回荊家莊,不過…哼哼!
    想到什麽似的,他忽地壓低嗓音悄聲商量。「紅袖,趁四下無人,我們逃吧!」
    「逃?」愣了一下,童紅袖一時反應不過來。
    「對!」握緊拳頭,穀懷白振奮道:「逃得遠遠的,重新尋個風光明媚的地方,過我們的愜意日子。」
    「不、不回穀裏了嗎?」結巴詢問。
    「對!不回去了。」泄憤似的惡狠狠啃了口雞腿,穀懷白恨聲叫道:「荊大盟主已經知道我們的老巢在哪兒,回穀的話,到頭來免不了還是要被逮到,幹脆另起爐灶算了。」
    這樣一來,就沒人可以找到他們了,嘿嘿!
    「可是…」她有些猶豫。
    可是?
    總算察覺到她的遲疑,穀懷白奇怪問道:「可是什麽?」
    「可是…」嗓音微頓,童紅袖輕咬**,怔仲茫然地輕喃道:「若爹回來,找不到我們怎麽辦?」
    住在穀裏,她總還有些希冀,哪天爹爹會突然回來找她的。
    原來她始終還是記掛著失去音訊的二師兄哪…
    眸光漾柔,穀懷白滿心疼惜地瞅凝著她低垂的螓首,健臂一張,猛然將她擁入懷中不舍安慰,柔聲微笑道:「好!我們不另起爐灶,就等著你爹回來。」
    「可是你不是不想回荊家莊…」小聲囁嚅著。
    朗聲一笑,穀懷白頗能看得開。「這回我們就當去荊家莊度個小假,住煩了再回穀裏去,若大盟主又追來也不打緊,小師叔就搭間草屋讓他窩,看他高興窩多久就多久。」
    緊貼著他的胸膛,童紅袖感動笑了。「小師叔,你待我真好…」
    「傻瓜!」眸底滿溢寵溺,穀懷白柔聲笑斥,「小師叔不待你好,要待誰好?」
    聞言,她眼眸一紅,心情激蕩的將自己緊緊埋在他懷裏,老半天無法抬起臉來。
    「傻瓜!你這丫頭哭什麽啊?別哭,別哭了…」大掌輕拍纖背,低柔安撫聲蕩漾在微風輕拂的傍晚霞色中,綿延不絕。(全本小說網)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