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遼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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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宋事!
    這五人,騎在馬上的,正是崇簡、劉承珪、潘惟吉三人組,外加馬車二人組韓紀、樸槿月。
    崇簡三人既不會高麗話,也不懂契丹語,隻好盡量不說話,以免暴露行藏。
    其實當時漢地話在契丹基本可以交流。
    隨著契丹占領燕雲十六州,漢地和契丹的文化、語言以及政治製度都在融合,語言障礙基本不存在。
    隻是這三人怕一開口,就讓人發現自己一口流利的中原官話,還不會高麗語,那就太可疑了。
    此刻,幾人間的喁喁細語又開始了。
    因為正走在荒野間,四顧無人,說話比一路行來的任何時候都更加少了顧忌。
    高麗之行,自然是他們交流的重點。
    “沒想到,高麗各方都那麽容易接受二哥的提議。”
    說話的是潘惟吉。
    私下裏,他還是把劉承珪、趙崇簡分別叫做大哥、二哥。
    兄弟相稱,原本就是潘惟吉提議,得到了另外二人的首肯。
    事後,崇簡不由得懷疑,這小潘是否對大宋官場有著天然的抵觸。
    宣稱四海之內皆兄弟、標榜桃園三結義的書,不是還沒有問世嗎?
    自己改寫的那些書,也刻意淡化了江湖義氣,旨在弘揚英雄正氣。
    “沒辦法,內外交迫,他們沒有多大的選擇餘地。”
    與崇簡年齡相仿的大哥劉承珪簡要總結道。
    “是啊,對外,遼、宋兩個龐然大物虎視眈眈,對內,一時之間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不就坡下驢還能怎麽辦?”
    崇簡分析道。
    “就是,他們應該感謝有大宋出來居中調停。”
    劉承珪肯定。
    “那他們為何還敢在大宋官船降臨之際,貿然發動政變。”
    潘惟吉不解。
    “他們是想雷霆一擊,隻要成功,到時咱們隻得捏著鼻子認了,再說,一開始,他們也不了解我朝的態度。”
    劉承珪解釋。
    “也是,他們不敢惹大宋,皇帝一上官船,那些叛軍就不敢動了。”
    潘惟吉同意。
    “他們就是想動,也沒有取勝的把握,況且還有各方力量的牽製。”
    崇簡接話道。
    笑話,敢輕視我大宋水軍戰鬥力?那可是未來海軍陸戰隊的雛形!
    “有一事,我也沒有想通。高麗各方為何都輕易倒向了大宋,不是遼國才與他們接壤,對他們的生存發展更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
    劉承珪緩緩提出了自己疑問。
    “這個你看這兩人的態度就明白了。”
    崇簡指指馬車上的男女,也不多做解釋。
    “高麗一國,自前朝起,就深受隋唐影響,追慕中原教化之心從沒有停歇,隻要大宋伸出橄欖枝,自會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潘惟吉良好的家學,在這個時候又顯示出來,分析得頭頭是道。
    但崇簡卻搖搖頭,覺得他認識有偏頗。
    確實,高麗人向慕中原教化,以至於樸槿月、韓紀都不願再回到故國,願意跟著崇簡等回歸大宋。
    韓紀甚至宣稱,先朝遺族,早已無顏側身世家豪族之間,願意永遠追隨大宋。
    但這還不夠。
    “沒有大宋的積極有為,主動承擔庇護那個半島的姿態,以及與這種姿態相匹配的實力,高麗各方怎麽會主動靠向大宋,那些世家豪族中,不是就有人與契丹暗通款曲嗎?”
    崇簡糾正道。
    就是樸槿月和韓紀,不是見識了大宋的崛起和對南方半壁江山摧枯拉朽式的掃蕩,會如此死心塌地?
    當然這話不好當麵講出。
    “那盟約能一直維持下去嗎?”
    學風良好的潘惟吉牢記聖人教導,敏而好學,不恥下問。
    “我大宋要一直積極有為,不說徹底擊敗遼國,起碼要收複燕雲十六州,壓製周邊的各種不服,才能讓高麗各方聽話,不敢心生異誌。不然,一切都不可控。”
    崇簡強調。
    這話現在聽起來,很有點順利成章的意思。
    大宋不是一直在這麽做嗎?
    “哼!要不聽話,不需要通過遼境,從海上就可以直接降臨開京城,掃蕩高麗全境。”
    潘惟吉狠狠道。
    這時,他都忘了自己是前朝後裔,很為大宋的強盛感到驕傲。
    “對!這次要不是大宋官船從天而降,顯示了跨海遠征的實力,那些高麗人哪會那麽聽話。”
    劉承珪肯定道。
    對啊,這確實很重要,兩位老弟歸納得不錯。
    隻不過,你們不知道,按著原本的曆史走向,趙二一走,趙小三上位,幾十年時間不到,什麽都變味了。
    大宋就是軟弱的代名詞!
    還他貓的什麽威震遐方?不被欺負就要千恩萬謝了。
    那個時候,高麗那幫人還會聽大宋的?
    想到這裏的崇簡不僅一聲歎息,同時心裏隱隱不安。
    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臉上漸漸有些陰晴不定,這讓一旁的兩個兄弟感覺不妙,不再開口。
    “我們出來多久了?”
    崇簡突然問道。
    “一年多時間了,泉州、杭州都耽擱了一陣,高麗那邊又拖了好些時日,算來,該是開寶九年(975)了。”
    劉承珪大致算了一下。
    “眼下北國春天已經悄然逝去,不知不覺已到年中,好快!”
    潘惟吉感慨。
    這一年中經曆了許多,讓他沉迷其間,忘了時間。
    在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語中,崇簡終於理清了自己的思緒,找到了擔憂的來源。
    趙二就是在滅南唐後不久,在一個晚上猝死的,留下了燭影斧聲的千古之謎。
    至於這不久是多久,後世學問一貫不精準的崇簡無法確定,但卻實在感受到了一種緊迫感。
    趙二正值盛年,對他的驟然駕崩,別說大宋君臣毫無思想準備,連先知先覺的崇簡也幾乎要忘了。
    別到時候一回去,發現趙二駕崩,趙小三上位,一切就都晚了。
    想到這一節的崇簡頓時有點慌了,直接下令道“我們抓緊時間,盡快打道回府。”
    這語氣不容置疑,就不打算和兩個兄弟商量商量,更別說馬車上那兩位了。
    其他人麵麵相覷,為崇簡這罕見的舉動而詫異。
    以往總是從容不迫,頗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大將風度不見了。
    一行人也因此變得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