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旁邊，還站著一個摘草藥的婦女，她蒙著綠頭巾，看不出模樣。
    隻聽她數落老王，“老王，這就是你的不懂事了。”
    老王當即駁斥，“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別人沒嘲笑你雙截棍是不是？”
    綠頭巾不管，依然數落，“人家葉老來了，讓你過了十二點就要出來坐著，又不是天天來坐著，有什麽不好辦的？幹什麽那麽不聽話？”
    “是啊，咱們幾個女的，幹脆就不在屋子睡了，就都來外頭咱們搭建的地震棚裏吧。”
    “行，老王來吧，咱們把大瓜窩棚再弄穩一些！”
    “哼！”老王不情不願的，被綠頭巾拉走，四下裏找棍子。
    兩個小時後，一個大瓜窩棚總算又弄牢固了些。
    雖然上麵的遮蓋物，不是塑料布，而是一個破舊的蘆席，但是，至少能夠遮風擋雨了。
    今日，天氣尤其悶熱。
    黃昏，映著頭頂以及西北方向紅透了的半邊天，那雲彩真是很奇怪很嚇人。
    村裏大喇叭響了起來。
    老村長的聲音傳出來，“三百戶全體社員請注意，三百戶全體社員請注意，我們都要服從命令聽指揮。今天，都不要睡進屋子裏，而且不要穿太少，預備半夜方便逃跑。”
    大家屏住呼吸，聽著老村長的循環廣播，有的全信，有的害怕，有的懷疑，總之心裏懷揣著各種衷腸。
    轉眼，頭頂和西北方的濃烈如滴血的雲霞便成了靛藍色，繼而轉變成為了黑色。
    天黑下來了。
    忽然，隻聽鄰居一陣尖叫，“媽，媽媽，咱們壓機井出來的水，怎麽這麽渾？哎呀還燙？”
    “啊？我哪知道？”鄰居女人也無法理解。
    “哎呀爸，這麽會兒怎麽又沒水了？咱們的水缸還是空的呢！這可怎麽辦呀？”
    “哦，被堵住了吧？”鄰居爸爸咳嗽了幾聲，過來看究竟，安靜了幾分鍾後，就聽鄰居爸爸吃驚喊道，“要不說不出水，你看看這是個什麽玩意？”
    一家人看向鄰居爸爸的手裏。
    原來他卸掉了壓機井的皮錢和花籃，拎在手裏的竟然是一隻如孩童小手臂長的一隻巨大青蛙。
    “呃？怎麽跑進去的？”鄰居女人和孩子同時吃驚問。
    “媽媽我怕，我從來未見過有這麽大個的青蛙，媽媽，這要成精了嗎？媽媽，我好怕！”
    “哦，別怕，媽媽在，”鄰居母親摟住孩子，“別怕別怕，它個頭再大，也不吃人，也沒成精。”
    爸爸好久沒吭聲，
    最後才緩緩說道，“或許葉知青說的這些，看來還真不是空穴來風瞎詐唬，咱們還是不要進屋子，還是老實在外邊睡吧。”
    “嗯好，走吧，去地震棚。”
    許久後，一家人沒了動靜，三小時後，一分一秒唰唰唰來臨著，空靈的夜裏，隻有蟬鳴此起彼伏。
    午夜。
    “喵喵喵喵，”
    “啊偶喵喵，”
    “啊偶喵喵，”
    另一側的鄰居家，隔著牆頭傳來了謾罵聲。
    “哎呀煩死啦，誰家的缺德貓，這麽討厭，知了也叫死貓子也叫，真煩。”
    “看老子等著白天抓到了這缺德貓，一定烤了吃了這兔崽子。”
    可是葉檀卻一直沒有睡沒有吵，他一直保持警惕周圍動靜，一耳朵就聽出來了。
    於是他驚訝，“是大橘？”
    香凝也一驚，轉眼喜出望外。
    她根本沒脫衣服，便起身推枕坐起來了，“大橘不是逃跑了嗎？你確定真是大橘？”
    “嗬嗬，我確定。”葉檀笑了，“大橘有良心，它根本沒有跑，跑了也不放心咱們，所以，把白腦門它們安頓好了後，就非要喊叫著不讓咱們睡好，這是為了救咱們，大橘真是用心良苦。”
    香凝很感動，“既然是大橘，你快找找看，把它抱回來，咱們一起搭伴安慰安慰它，告訴它咱們都跑外頭來睡了，根本不怕地震了。哎呀你快去，”
    香凝推著葉檀的後背。
    “好，”
    葉檀咳嗽了一聲，便起身。
    繞過邊誌蘭和月半夏她們兩個的地震棚，他朝著牆頭望去，見那月光下，佇立著一團小小的黑影。
    楊愛黨，楊愛軍和楊國安一個地震棚。
    邊誌蘭和月半夏還有劉月芳，她們三個其實是一個地震棚，最後的那一個，便是葉檀和香凝。
    之所以專門把一個地震棚給了葉檀和香凝。
    因為他們覺得，如果天災危險來了，那樣會更方便葉檀出來指揮。
    葉檀一點點靠近。
    瞧著牆頭的黑影，那動來動去的兩道綠光幽幽閃閃的，他的內心猛然一喜——果然是大橘！
    他輕聲喊，“大橘快下來，別喊了。”
    大橘一眼見到了葉檀，愣了愣神，立刻停止了如小孩子哭一般的嚎叫。
    “嗯喵，”
    大橘乖乖聽話，輕聲應了一小下，從牆頭出溜下來了奔向男主人。
    葉檀蹲身，趕緊把大橘抱在了懷裏。
    “哦，大橘，大橘，乖哈，別擔心，別怕。”
    “嗯喵喵~哈~哈~哈，”大橘搖晃小腦袋否定著，還夾雜著虎嘯表示反抗。
    葉檀趕緊劃拉它的小腦袋瓜，還劃拉它的脊背，“大橘乖，爸爸知道你的擔心，我們不進屋子睡，地震棚塌了也不會砸壞人。”
    大橘似乎又聽懂了，它半眯著眼睛，不過還是搖頭，
    偶爾還是出現一小聲的怪叫，不間斷地伴隨著虎嘯。
    葉檀沒辦法，隻能是劃拉它的脊背，“好了好了，大橘，乖，別操心了。”
    他抱著大橘來到了地震棚處。
    香凝輕輕喊，“大橘。”
    此刻，香凝早就把廂房裏南屋的貓筐拿出來了，放進了地震棚，她拍打著筐。
    “來，大橘，你的窩。”
    大橘一見，嗷嗷兩嗓子，立刻從主人爸爸懷裏跳出來，撲奔媽咪，“喵喵，喵喵，”
    那樣子很親切。
    大橘在香凝懷裏拱來拱去，鼻子發出呼嚕聲，
    並且找到軟乎的棉被處，雙腳有規律地踩奶。
    “嗬嗬，你這個小東西，這一刻怎麽就變得溫柔了？”此刻的大橘不理主人爸爸，隻管親近主人媽咪。
    葉檀繼續，“那天，你不是趁亂逃跑了嗎？為什麽又回來了？你不是騎著白腦門逃跑、挺威風的嗎？”大橘在當晚地震後，還是選擇孤身逃跑，這是同年冬季它狂奔雪地不回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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