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曆史沒有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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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麒眼前的景象朦朧了起來,這是…?這是更模糊的回憶嗎?這是哪?
    隻見一位官服打扮的老人此時正在催促著老管家,“速帶少主離開,趙王石勒已下命誅我司徒一家。//om\恨隻恨這胡族之帝,始終不忘我漢室之身,十餘年的功勞還不抵胡官一句笑語!”話還未說話,前門已經傳來了家人的慘叫聲…
    眼前的景象又是一變,一座竹屋內,一位鶴發白須的老人輕撫著跟前孩子的額頭,“命宿七殺,命克十親。唉,天命亦是天意啊!孩子,以後我便是你師傅,莫要問我名諱,我傳你這一身異術亦是天意。”
    正說著,忽然老人一低頭,掐指一算,望了望孩子,“徒兒,你且向北現行千步,有一小姑娘,雙親已被胡人所殺,名若焉。到那你將她帶回來便是,她便是你的師妹。唉,天意啊…!”說著一扶拂塵,徑直向裏間行去,
    “將她帶回後,領她去東舍小屋!”一聲傳出,人已在屋內隱去。房內的孩子看年紀不過七八歲,神色卻早已經帶著八分穩重,那穩重中又帶著極深的孤獨和冷傲。師傅進屋後,他隻是一低頭,領命而去…
    在山腳下,一個小姑娘坐在地上,三天了,她已經哭幹了眼淚,跟前的正是她的雙親,早已死去多時。她哭一會兒睡一會兒,竟也不覺得餓。現在眼淚都哭幹了,坐著繼續等死嗎?她不會想也不去想,也許除了哭,她也做不了別的事。
    “別哭了,跟我去見師傅!”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她一個人的寧靜。
    “你是在喊我麽?”小姑娘望了一眼比自己稍高一點的男孩問道,男孩點了點頭。
    “你師傅是誰?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我師傅就是你師傅,師傅說你在這。”男孩的回答讓小姑娘摸不著頭腦,不過她想了想,心中竟也釋然了:想明白了又如何?世間的不平事是永遠也明白不了的…
    “那你幫我把爹娘都葬了我就隨你去見師傅。”
    “好!”男孩想都沒想就回答道,轉身就開始在一塊平地上刨起了土。
    “你…就這麽挖麽?手會破的。”
    男孩沒有回答,隻是繼續一次又一次地刨土,小姑娘望著望著,不禁癡了…
    突然,林麒眼前的景象晃動起來,怎麽回事?
    在一片荒漠之上,那位戰將指著前方血流成河的屍體,“這就是我漢人軍隊!我漢人軍在前方受死,他們胡人軍在後麵享功!李將軍,你莫笑我隻是胡人走狗!有一天,我冉閔會丟去這石姓,複我漢身,滅盡天下胡族!將軍助我否?”
    戰將身後的李將軍並未出聲,那望著前方已經戰亡將士的冷眸和臉上的憤怒卻早已經做了最好的回答!
    鳳陽殿中,戰將和將軍率著不足百人的士兵,將三千人羯族皇軍護衛殺得人頭滾地,橫屍相枕,血流成渠…。宣令內外:“六夷胡人有敢持兵器者皆斬”
    將軍的臉上依然是那股冷傲,冷傲中卻帶著莫名的興奮,是複仇的快感,還是這血腥的死戰…包含了太多太多…
    忽然,一切急速地在林麒的眼前閃過,老管家、若焉、鶴發老人的教導、司徒家人被殺的場麵、戰將指著前方時的義憤填膺、皇宮中的那場死戰…
    一瞬全在林麒眼前閃過,然後消失。
    等再清晰起來的時候還是在將軍歇息的屋內,將軍正撫著額頭黯然傷神,林麒心中一頓,難道自己剛剛看的,正是將軍的回憶!?
    良久,將軍終於開口,“仁龍,扶我去城中看看。”
    “主人,您的身體…!”
    將軍已經翻身坐起,那軍卒長歎一聲,趕緊上前扶住。
    將軍現在的身子雖然弱不禁風,但堅持帶上了自己的佩劍,由軍卒攙扶著。將軍行出門外,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原本熱鬧非凡的鄴城集市,現在卻是人煙稀少,冷落非常。
    將軍正想開口詢問一旁的軍卒,忽然一陣喊殺之聲傳來,多年征戰的本能使將軍一把握住了腰間的佩劍。但對麵跑來的卻是百姓打扮的一群人,眾人像瘋了一般追著前麵的幾個胡民。就在離將軍百丈的時候,那幾個胡民終於不支摔在了地上,眾人一見,發出一聲興奮的長嘯,抬起手中的扁擔鋤頭向那幾個胡民頭上招呼去。
    將軍一見,大喝一聲“住手!”
    那幾個胡人,也一把跪在了將軍的麵前,“將軍救救我們啊!”
    眾人一見眼前的神威將軍,皆是一驚,趕忙跪倒在地,“拜見李將軍!”
    “你們這是幹什麽!”
    “這…天王有令:‘漢人斬一胡人首級送鳳陽門者,文官進位三等,武職悉拜東門’,我等正是聽命行事啊!不知李將軍,這…?”
    將軍聞言一驚,轉頭向軍卒問道,“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軍卒長歎一聲,點了點頭,“現如今趙人百裏內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門,鄴城鳳陽門前,已經堆積了數萬胡羯人的腦袋。天王又下令,捕殺胡人有功者,皆加官進爵。城中人現如今瘋了一般。”
    未等軍卒說完,一聲慘叫傳來。一個農夫早已按捺不住,一鋤頭向其中一個胡人的腦袋剁去。眾人一見,如瘋了一般,有些上前搶奪那顆胡人腦袋,有些則衝向餘下的那些胡人…
    將軍望著眼前瘋了一般的百姓,腦中一白,身子一個不穩險些向後倒去,軍卒趕緊一把扶住。
    “你們…!這…這還是我善良仁厚的百姓麽?你們…你們…!”
    那些百姓卻顧不得眼前的將軍,抱著血肉模糊的人頭,如抱著寶貝似的,還要防著別人的搶奪,蜂擁著向鳳陽門跑去,想來是去找天王邀功去了。
    將軍望著眼前那幾個已經被剁去腦袋,手腳卻因為神經的痙攣,依然在抽搐著的屍體。血流了一地,和泥土混在了一起,愈加顯得的腥紅。
    這…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嗎?殺盡天下胡人,天王所說的殺盡天下胡人就是這麽殺的嗎?這些不過是普通的黎民百姓,他們每天隻為了果腹而勞作,王室的殺戮爭奪與他們何幹?自己漢人的百姓呢?殺這些胡人如同打獵一般,這還是人嗎?
    “漢族就非得要和別族拚個你死我活的麽?漢族是人,其他族就不是了麽!”師妹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都是人…這…都是人啊!
    異族…什麽是異族?不都是人嗎…!
    “天王現在何處?”
    “天王親自率隊,正在城中搜殺胡羯族人。”
    將軍聞言,腦中又是一白,“速帶我去見天王!”將軍吃力地說道。
    軍卒扶著將軍剛行不遠,前方幾人擁著一銀甲小將迎了過來。“參迎李將軍!”
    “原來是智兒,快快請起!”將軍趕緊扶道
    “將軍苦戰歸來,當好生歇息才是,怎麽…?”
    將軍長歎一聲,“天王他…!”
    那小將聞言已猜出**,“將軍可是為了父王他的‘殺胡令’,這…我已經勸過,可父王他仇心太重,根本勸不動啊!將軍您若是為了此事,聽侄兒一句勸,還是莫要白白傷神了。”
    將軍卻不聽勸,隻是問道:“天王他現在何處?”
    小將麵露難色,最後還是輕歎一聲,“將軍執意要勸的話,隨小侄來便是。”說完便在前頭引起路來。
    幾人行了約半盞茶工夫,行至城郊的一處荒地,將軍又再一次地驚呆了,那荒地上堆滿了屍體,堆疊成山。一群野狼正在那啃咬著,見了人來竟也不怕。一陣風吹來,帶著濃厚的血腥味…
    “這…這是!”
    “這都是胡羯族人的屍體,在地底下還有被坑埋的,上麵的是這些天捕到的。有些是被趕到這再斬殺的,有些是被殺後運到這的。太多,埋不過來…”
    正說著,將軍忽然望到了屍體中一個弱小的身影動了起來,是一個孩子,原本被母親抱著,母親死的時候屍體壓住了他,也幫他擋過了這一場屠殺。現在他吃力地從母親的身下爬了出來,望著一地的死屍,茫然地哭了起來,搖著母親的屍體喚著母親的名字。
    將軍望著,不禁想起了第一眼看見師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形。將軍徑直向著那孩子走去,未待他走近,隻聞風聲一緊,一支冷箭已經精準無比地射穿了孩子的喉嚨。將軍身子已經虛弱已極,根本來不及出手,隻能看著孩子中箭倒地。
    孩子死前還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袖,瞳孔裏是無盡的恐懼…
    將軍一回頭,射箭的卻正是那位戰將。他已經下馬,向將軍行了過來。
    “將軍有傷在身,來這做甚?”
    “天王…他,他隻是個孩子!”將軍眼中第一次閃出了憤怒,指著那孩子向戰將吼道。
    戰將一頓,卻馬上又恢複了原本的冷眼,“將軍說的是,他現在確實隻是個孩子。但十年之後,他也許就是殘殺我漢人的一員!斬草除根,對胡人仁慈就是在害我漢人!”
    “到了那時候我會再與他對決,但他現在不過是個孩子!”說著將軍已經摸向腰間的佩劍,一股淩人的殺氣駭然升起。
    戰將已覺到了這股殺氣,腳步卻是不停,向將軍行去。
    “將軍忘了家父當年是怎麽死的了嗎?忘了那天在荒坡上我倆立下的誓言了麽?我們要殺盡天下胡人,振我漢室山河!將軍都忘了麽?”
    這一席話說得將軍黯然了下去,“可他們,他們不過是普通百姓…”
    “胡軍不也是從百姓中征的,他們才是根源!他們才真是該殺!”戰將已經行至將軍麵前,一手搭上了將軍的肩膀,“將軍,你我生死之交。歃血同征,情同兄弟,難道還比不過對這些異族的所謂仁慈麽?”
    將軍低下了頭,“我…”
    “將軍莫再多說,我受百官進柬,已然決定稱帝。此事我與將軍談過多次,將帝位讓於將軍,將軍誓死不從,現如今我隻好接下。在我登基之後,將軍亦封王,與我平起平坐…”
    “我隻想領著我的‘乞活軍’,保護我想保護的人。這些皇室爵位,我無心涉之。”將軍搖頭打斷戰將的話。
    “將軍莫要再推讓,此事容後再議。將軍身子尚虛,還是先回府歇息吧!”戰將說著讓人把將軍攙扶了回去…
    忽然,林麒眼前的一切變得紛亂起來。
    屋外,軍卒單腿跪地,“稟報主人,天王已頒下令。改元永興,國號大魏,立冉智為太子,主人為太師,封齊王。
    房內的將軍未作言語,隻是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黑夜城中一角,將軍護著那女子同幾十名侍衛鬥爭對持著,女子的身後還有一堆孩子。將軍看起來身子依然虛弱,已然沒了往日神威。戰將在一旁冷眼望著,窺到一個破綻,冷然出手。
    那女子驚呼一聲,飛身擋在了將軍背後,戰將的傾力一擊,女子全然收下。一劍透背而出,女子一個不支,倒在地上,戰將也為自己的這一劍頓在當場。
    將軍回身一望,驚呼一聲,上前扶住女子。那幾個侍衛隨之欺身而上,忽聞一聲怒嘯傳來,那軍卒已經飛身而至,回身一望:“老賊已經在城中布下埋伏,主人快護著小姐先走!”
    將軍一把抱起那女子,護著那幾個孩子向前殺去…
    周圍都是黯淡的紫色,將軍半跪在地,懷中的是那個女子。
    這是!林麒頓住了,這不是每次自己做的怪夢嗎!
    “司徒大哥…莫要再一錯再錯了…”
    又是這聲哀歎…
    這次這個夢卻有了結尾,女子已然芳魂消逝,將軍抱著女子,朝天怒喝:“冉閔老賊,我不滅你!誓不為人!”…
    連環馬陣中,戰將與一不起眼的小兵戰得難解難分。忽然,小兵怒喝一聲,手中之劍頓時消失,引風長訣,幻做漫天劍幕落下,那劍影若虛卻實。戰將望著卻呆了,道了一聲“原來是你,難怪我會敗。”
    話音未落,已經被一道淩厲劍勢挑於馬下,那小兵卻在群兵中失去了蹤影。其餘兵眾一看,欺身向前將那戰將擒住…
    龍城荒坡之上,有一道衣打扮的人,仔細一看,卻正是那位將軍。他已經焚香起了法壇,轉身卻取出一壇醇酒,滿上三碗。
    端起一碗,“司徒某人此一生,狂傲無知,卻慶幸識得這一堆仁厚之交。這碗酒,敬我‘乞活軍’死士兄弟!敬我仁龍劍士!司徒能交得你們,一生無憾!”言畢將酒朝天灑去。
    又端起一碗,“這碗酒,敬我師妹芳魂,恨隻恨我當初不聽師妹之言,害了師妹,也害了我仁龍兄弟!師妹不勝酒力,且讓為兄代之。”言畢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
    拿起第三碗,“這碗酒…讓我如何開口,天王,且讓我最後再這麽叫你一聲。你確實不愧我漢室英雄,五胡已讓你滅了四族,羯族已被盡滅,令胡族聞風喪膽,漢室得以一振。隻是你行事為何如此毒辣?不光我,連尚書令王漠√中王衍、中常侍嚴震…這幹往日與你拚死同征的兄弟你也不放過,隻為了鞏固你的帝位虛名。這酒我還是要敬你,不過隻敬你這漢室英雄,不敬你為人!”言畢將酒倒與地上。
    他將酒碗放下,執起仁龍劍,“冉閔,我自認玄術通天,竟也沒看盡你。隻知自己宿星七殺,卻不料你竟也是天命之人。別人隻道你已死,卻不知,你死後才是真活!我已經用過一次七殺劍陣,宿星之力已不能與你相持,隻靠著這殘命將你封起。隻盼千年之後,有能之士代我收你!”
    說著將寶劍朝天指去,刹時法壇大振,地氣異起…
    林麒一震,難道這就是當初將老鬼封印的陣法!正想看仔細,忽然一陣急促的呼喚聲傳來:“林大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頓時眼前的一切都模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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