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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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ndy,你最近到底在搞什麽?知不知道自己多久沒回報了?”伴隨著怒意盎然的嗓音襲向劉曼笛的是兩道銳利如刀的冷芒,而她隻是靜靜地、直挺挺地站立著,維持著麵部表情的平靜,不肯因為這樣嚴厲的瞪視便輕易示弱。//0andy!”無法忍受她漠然冷淡的回應,棕眸男子語音更加淩銳。
    “我不回報,是因為沒有什麽值得回報的。”她毫不退縮,語氣慢條斯理,明知這樣的回應隻會激起對方更大的氣憤。
    沒錯,她知道這些日子來,確實是自己有意忽略了定期向組長回報任務,所以男人才會主動透過電腦螢幕對她實行尖銳的質詢。
    可她不在乎,隨便眼前這個負責帶領他們小組的組長有多麽暴怒,她都不打算屈服於他的威脅。
    反正她也受夠他了,從剛剛加人這個反亞裔幫派小組開始,jack對他們幾個華裔探員的態度總是那麽盛氣淩人,仿佛自認高人一等。
    雖說這兩百年以來,美國總自稱是民族大熔爐,可自從南北戰爭後解放黑奴以來,黑人依然隻能夠在美國中下層社會求生存,而他們這些華裔黃種人也好不了多少。
    照樣被視為次等公民,照樣遭受某些自以為擁有優良血統的白人莫名其妙的歧視!
    這其中,jack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白人主義者,矯柔高傲的作風令人欲嘔。
    “你是什麽意思?”被她滿不在乎的態度給激怒了,jack高亢的嗓音威脅著震破劉曼笛的耳膜。
    “你聽見了。”她依舊不疾不徐。
    “你!”jack氣極,棕眸淩厲地瞪她,閃過無數道異樣神彩,終於,鼻間呼出一聲冷笑二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所謂的中國人就是這樣,隻會包庇自己的同胞,完全不明白什麽叫正義。”他批評著,語氣充滿嘲諷,“不論是華人街那些沒有知識的平民也好,還是像你這種表麵上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也好,全都一樣!明明曉得自己的同胞作奸犯科,卻怎麽也不肯出來作證……真是天生的賤骨頭!”
    “你嘴巴放幹淨一點!”聽聞上級對華人無理的咒罵,劉曼笛迅速回應,語氣冷冽。
    “我說錯了嗎?”jack依然冷嘲熱諷,“難道你不曾聽說那些明明每個月定期交保護費的華人商家老板,卻怎麽也不肯承認遭受黑幫勒索?如果不是這些人怎麽樣也不肯出來作證,那些華人黑幫又怎能在華埠坐大?”
    “他們之所以不肯作證,是因為不信任我們能夠保護他們!”劉曼笛冷冷地反唇相稽,“因為我們這些所謂的正義使者總是來了又走,經常隻是虛晃一招,根本無法替他們拔除華人街的毒瘤。你要他們怎麽信任警方?怎麽信任我們?”
    “別把fbi跟那些愚蠢的警察相提並論!”他再度提高嗓門,“那些地方警察的程度怎能跟我們相比?”
    “我看不出有什麽不同。”她冷淡地說,“fbi對那些無辜華人的保護不見得比警方來得積極而有效。”
    “mandy!你忘了自己也是fbi的一員嗎?竟然這樣批評自家人!”
    “我是就事論事。”
    “是嗎?你肯定自己不是懷有私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嗎?”jack語氣嘲弄,“我是指你對喬氏父子的態度。”
    “什麽意思?”她凝眉。
    “peter看過你們一起出遊,到史坦利公園對吧?和樂的模樣好像一家人,幸福得很啊。”
    她不語,冷冷瞪他。
    “別忘了你的任務,mandy,你是負責去監視喬星宇的,不是去照顧他們父子倆的。”
    “我知道。我沒忘了自己的任務。”她靜靜地說,依然不動聲色,“我說過,我在喬家搜不出任何證據,而喬星宇本人也沒有什麽特異的舉動,所以我才不回報。”
    “包括他那回跟楚行飛見麵?”他問,語帶挑釁。
    她不理會他,“在我看來,那隻是兩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見麵而已,沒什麽。”
    他冷哼一聲。“可下汙叫卻說,楚行飛前腳剛走,喬星宇後腳就跟著出門。”
    “沒錯,那又怎樣?”地瞪他,“peter不也說他跟蹤喬星宇發現他也隻是去研究中心而已,沒什麽特別的?”
    “誰知道他在研究中心裏搞什麽鬼!”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什麽意思?”他聽不懂這句中國古老的諺語。
    她冷冷一哂,“意思是如果硬要栽贓一個人有罪,還怕我不到證據嗎?”
    他終於聽懂了,下頷一陣怞搐,“mandyliu!你的意思是我們故意陷害喬星宇?”
    她聳聳肩,“我可沒那麽說。”
    “你!”他暗暗咬牙,氣得渾身發抖,好一會兒,才總算尋回理智,尖聲開口,“你大概還不曉得吧?聽說失蹤將近三年的藺長風在紐約出現了。”
    “什麽?”她揚眉,一直保持平靜的麵容終於有一絲牽動。
    她終於開始有失去冷靜的跡象了。
    jack滿意於那樣的牽動,巴不得自己能快點更進一步,狠狠扯去這個不聽話的女人臉上平靜的麵具,“根據情報顯示,他就是這些年來暗中替楚行飛整頓龍門的幕後黑手。”
    “不是喬星宇?”她微微揚高嗓音。
    “怎麽?你很高興嗎?”聽出她的語氣似乎有些不尋常的興奮,jack嘴角一陣歪斜,瞪視她好一會兒,“別高興得太早,根據情報顯示,喬星宇這幾年來一直與他有來往。”
    她一怔,“與誰來往?”
    “藺長風。”他陰惻惻地說,“這幾年他一直與藺長風身邊的跟班定期碰麵。”
    她不相信!
    她瞪著jack,悄然勾定因聽聞這項消息變得急促的呼吸,可微微刷白的麵容仍泄漏了激動的情緒。
    他察覺了她的不安,神情更得意了,嘴角索性揚起濃濃諷刺的笑弧,“很抱歉令你失望了,mandy,不過這是真的,情報已經確認了。隻是我們暫時還不會動他,因為上頭準備先對付藺長風這個棘手百倍的人物……”
    還未解釋完畢,他已確認自己終於成功地使劉曼笛失去冷靜——
    這些年來他一直與藺長風有來往?
    真的?
    她不願相信,可jack卻言之鑿鑿,教她忍不住懷疑。
    這是有可能的,劉曼笛,為什麽不可能呢?為什麽你就是不肯相信?
    心底有一個細微的聲音輕輊地對她說道,輕輕地、卻精準地敲擊著她的耳膜。
    當時,他們同是龍門三劍客,同是龍門裏響當當的英雄人物,是生死至交,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憑什麽在龍門一夕崩毀後,彼此就失去了聯係,就不再繼續彼此的友誼了?
    他們當然可能有來往,當然可能清楚彼此的動向,甚至同心協力幫助他們一向傾心追隨的龍門少主楚行飛東山再起。
    當然有可能,有什麽不可能呢?
    為什麽她就是不肯相信!
    可她就是……就是不願相信啊,即便世上每一個人都論定喬星宇有罪,她也不相信這樣一個重情的好男人會是那種壞事做盡的大惡人!
    他是那麽一個體貼妻子的好丈夫,那麽一個關懷兒子的好父親,怎麽會去做那種殺人放火、販毒走私,陷害他人家破人亡的壞事?
    如果他那麽重視、珍惜自己的家庭,又怎能去破壞、傷害別人的家庭?他怎麽能?
    她不相信,她絕對不相信!
    劉曼笛咬牙,想起下午jack最後對她的吩咐——
    “上頭交代加緊對喬星宇的監視,maandy,這就要靠你了。想辦法在他身上裝上迷你衛星追蹤器,我們要隨時掌握他的行蹤,隻要他一有特別的舉動,立刻逮捕!還有,為了以防萬一,勸你最好時時跟著喬醒塵……”
    “……為什麽?”
    “萬一你有危急,至少有個人質在手上啊,嗬嗬……”
    他笑得得意,而她聽得刺耳。
    他竟然建議她拿醒塵當人質……該死的!不論發生什麽事,她絕不相信喬星宇會傷害她,即使他真有可能對她不利,她也絕不會拿醒塵來當擋箭牌!
    她跟醒塵彼此全心信任的關係,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jack真該死,竟然對她提出那樣的建議——一思及此,劉曼笛驀地憤怒,閉眸深呼吸,直過了將近一分鍾才稍稍緩下激動的情緒。
    無論她怎麽想,上級的命令還是不得不遵照的,她必須想辦法在喬星宇身上裝上追蹤器。
    她知道有一樣東西是他會天天戴著的,唯有洗澡時才會將它卸下。
    他的表。
    那隻由瑞士名廠百達斐麗出品的白金鑲黑鑽手表,據醒塵說是李紅葉送給他的結婚周年紀念禮物。
    她與他,各擁有一隻——他的,天天戴在腕上;她的,被他珍藏在保險櫃裏。
    她必須將追蹤器悄悄裝在那隻表上。
    劉曼笛想,在耳畔貼著喬星宇臥房門扉傾聽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舉起藕臂,輕輕一推。
    她放輕步履,靈巧地潛進房裏。
    房內靜悄悄的,隻有嵌在右邊角落的浴室裏,傳來模模糊糊的水流聲。
    他正在洗澡。
    這是她之所以選在此刻潛入他房裏的原因,她算準剛從外頭風塵仆仆回來的他肯定想洗一個溫暖舒服的熱水澡,卸落一身疲憊。
    她躡手躡腳,幾乎連呼吸也暫時停止了,明麗的眼眸則迅速梭巡,尋找著手表的蹤跡。
    光線是柔和暈暗的,因為隻開了一盞壁燈,視野有些朦朧不清。
    她眨眨眼,映入眼瞳的首先是擺設井然有序的家具,床榻、立燈、小圓桌、沙發、衣櫃……接著她臉龐一揚,眸光與牆上一個溫婉清秀的女人相接。
    李紅葉。
    掛在牆上的正是喬星宇死去的妻子的巨幅照片,之前她在悄悄搜索喬星宇臥房時便曾瞧見,當時她曾經細細凝視她許久。
    但這一回她迅速低垂眼瞼,不願與之對望。
    她不想看她,不願去想像喬星宇在每個夜裏總對著牆上女人沉思的哀傷畫麵——
    她受不了!
    閉上眸,她首先深深呼吸,接著方重新展開眼瞼,迅速梭巡房內一切。有了!靠近浴室半透明門扉的沙發上,散落著他剛剛脫下來的衣物。
    襯衫、領帶、長褲,還有……褲。她別過眼,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心跳忽然加速了,臉頰也似乎微微發著燒。
    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沒見過男人的褲!
    從前在接受fbi訓練時,有一回甚至還不小心闖進了男性學員的更衣室,盡覽裸男。當時的她當然感覺有些尷尬,可說到心跳呢,卻還是規律平穩,呼吸也一點不亂。
    坦白說,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看到了什麽,甚至可以說她簡直什麽也沒看在眼底。
    可今晚為什麽隻是瞥了一眼他卸下的衣衫,她一顆心便抨然狂跳呢?而且,一雙眼還禁不住想往浴室那扇半透明的門扉瞥去。
    那扇門,雖說是半透明的,其實早被大量的水蒸氣占領,不仔細瞧,根本認不清裏頭的人影。
    隻能大略地瞥見一個朦朧的黑影晃動著,若不是她早知裏頭是喬星宇,那毫無曲線可言的黑影連是男是女怕都讓人弄不清呢。
    而她竟然在看著這樣朦朧的黑影時,心韻亂了調。
    花癡嗬!
    劉曼笛不禁在心底機嘲自己,一麵用力甩了甩頭,仿佛想藉此甩去體內那異常灼熱的感覺。
    她該做的,是迅速找到他的表裝上追蹤器,不是傻傻地站在這兒,對著一扇起霧的門扉臉紅心跳。
    狠狠告誡自己後,她悄然走向那張他放衣物的沙發,步履輕逸。
    驀地,一陣璀璨亮光映入眼瞳,她眨眨眼,果然見到那隻高貴優雅的手表,它被珍而重之地置放在沙發旁的小圓桌上,靜靜躺在那兒,白金與黑鑽交錯迸射著耀眼逼人的輝芒。
    劉曼笛有片刻失神。
    她走近小圓桌,失了魂似的,玉手拾起鑽表,攤在柔軟的手心,忘我地凝視著。
    這就是李紅葉送給喬星宇的結婚周年紀念禮物,是他一直戴在腕上、不輕易卸下的珍貴紀念。
    如果毀了這隻表,是不是也就能斷去他對她無窮無盡的思念……
    這樣的念頭才剛模糊掠過腦海,劉曼笛便驀地一凜。
    她怎會……她怎能有這樣的念頭?在方才那一瞬間,她竟有想毀去掌心裏躺著的名貴鑽表的念頭!那是……是對他意義重大的紀念物啊,是李紅葉送給他的禮物!她怎能……
    想著,劉曼笛明麗的容顏刷白,雙腿亦跟著微微一軟,差點跪落在地。
    她知道自己腦海方才為什麽會浮現那樣的念頭,她太明白了!因為她嫉妒,嫉妒李紅葉死去多年卻還能擁有喬星宇對她全部的愛,嫉妒喬星宇一心隻念著逝去的愛妻,眼底心裏從來容不下其他女人。她嫉妒嗬!
    因為自己一顆心是這樣深受他牽引,而他卻還忘不了那個死去的女人……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太可怕了!她沒想到一向自命瀟灑率直的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成了那種氣度狹窄的妒婦!
    太可怕了……
    水聲停了!
    當劉曼笛的神智自片刻的迷惘中漫步回現實時,她倏地察覺異樣——浴室的水聲不曉得何時停了,此刻一片靜悄悄。
    她眸光迅速流轉,落定浴室那扇半透明玻璃門扉,依舊是緊緊關著的,玻璃亦依舊漫著白蒙蒙的水氣,教人認不清裏頭的身影。
    他——發現她了嗎?
    嬌軀有一刻僵直,她屏氣凝神,聆聽著浴室內的動靜。終於,她聽見了,透過浴室門縫傳出細微的聲響。
    他快出來了!
    劉曼笛微微慌亂地想,一顆心提到喉頭,雙手卻仍下意識地加緊動作,依著從前的訓練利用隨身工具迅速將表蓋扳開,扣入追蹤器,重新裝回表蓋,再輕輕將表擱回桌麵——全部過程不及三十秒。
    然後,窈窕的身形則迅速一閃,躲入深藍色的絨布簾幔後。
    簾幔極厚,應能掩去她的身影。她迅速轉著念頭,事實上情勢也不容她再仔細思考,因為下一秒鍾喬星宇已經拉開浴室門扉,走了出來。
    她呼吸凝滯,心跳卻跳得迅速,耳朵拚命豎起,聽著簾外的動靜。
    她聽見喬星宇等著柔軟絨毛拖鞋的腳步聲,聽見他走近放著手表的小圓桌,小心翼翼地將表重新扣上手腕,聽見他接著轉身走向嵌在牆麵的衣櫃,取出衣服,跟著一陣細微的著衣聲。
    他在穿衣服?這麽說他原本走出浴室時是的?
    一思及此,她心跳更加奔騰難禦,而且臉頰莫名地發燒起來。她閉上眸,腦海既模糊又清晰的想像畫麵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她得拚命地、拚命地咬緊牙關,才不至於從兩瓣優美的菱唇逸出輕微的歎息。
    上帝啊,拜托讓他快點穿好衣服吧,快點穿上衣服,走出這間房吧。求你!
    她在內心反覆祈禱著,一遍再一遍,一回又一回。終於,上帝像是聽見了她的求懇了,讓喬星宇修長的身子轉了個方向,往臥房門扉走去。
    接著,便是門開了又關的聲響,伴隨著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劉曼笛輕吐一口長氣,直到此刻,一直繃緊的神經才稍稍一鬆,緊凝的呼吸也總算恢複正常。
    她悄悄掀開簾幔,輕盈的步履急急飄向臥房門,在屏氣片刻確認門外沒有異樣聲響後才輕輕轉開門把。
    才剛剛打開門,還來不及看清門外的一切,她窈窕的身子便被一雙鋼鐵般健臂緊緊圈住。
    她一驚,直覺地張口想呼喚,卻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掩住唇。跟著,健臂的主人將她重新推回房內,踢上門扉,落了鎖。
    那聲清脆的落鎖聲仿佛死亡的宣判,驚得到曼笛心髒驀地一陣緊怞。她仰起蒼白的容顏,毫不意外映入眼瞳的是她渴望至極,現今也令她害怕至極的男人——喬星宇。
    他陰騖著一張五官分明的臉,黑眸暗沉幽深得令人不敢窺探,修長挺拔的身子雖僅著一件徠藍色浴袍,氣勢仍前所未有的逼人。
    她真的該害怕的,因他如此緊緊摟著她,如此陰暗而不善地瞪視著她。但,即便在如此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中,她仍強烈感受到他微微裸露的胸膛綻放出的既危險又的氣息。
    那才是真正令她心跳加速的主因。
    “你……早就發現了?”她凝望他,幽幽吐著氣,眼眸如夢似幻。
    喬星宇瞪視她,黑眸掠過一道道複雜異芒,“你在我房裏做什麽?”他問,語音低沉沙啞,蘊含著一股分明的怒氣。
    她閉了閉眸,輕輕歎息,“你早就猜到,又何必問我?”
    圈住她的健臂緊了一緊,“你究竟是誰?”
    她揚眸,默默承受他陰沉的目光,終於輕輕開口,“我是劉曼笛,mandyliuo”
    “我知道!”他怒斥,“我問你真實的身份!”
    她不語。
    他更加氣憤,大手忽地撫上她殲細的腰際。
    她一驚,“你……做什麽?”語音顫抖。
    他不理會她,手掌依舊順著她窈窕的曲線搜尋著,熱氣從他的掌心熨燙上她細嫩的,她輕輕喘著氣,感覺體內一簇奇特的火苗悄悄燃起。
    他卻恍若渾然未覺,依舊繼續著這似有意若無心的動作,接著大手驀地往她翹美的婰部一撫。
    她倒怞一口氣,清晰且震驚地感受著他的手霸道地侵略她的婰部,甚至更進一步探入她長褲的口袋。
    好不容易,他終於停止這樣折磨她的動作。
    她定了定神,還沒感受清楚掠過心頭那股既像解脫又似失望的滋味,一陣銀色的光芒便在她眼前一閃。
    那是她用來撬開他表蓋的薄巧小刀。
    她瞪著那把小刀,看著他鬆開鉗製她的手臂,卸下手表,迅速而輕巧地撬開表蓋,接著取出一個黑色的小東西。
    原來他剛剛之所以那樣碰觸她不過是為了找到那把小刀!
    她愕然,濃濃的自嘲瞬間淹沒心海。
    他隻是為了搜出那把小刀,而她卻因此深陷在陷阱中,不可自拔——多可笑!
    “這是什麽?”他拿著追蹤器質問她。
    “你知道的,不是嗎?”她沙啞地說,忽地一陣難以形容的疲倦,已懶得費神再去解釋什麽,也放棄在他麵前繼續偽裝。
    “這是迷你紅外線追蹤器吧?”他逼問她,眼神滿是指控,“你在我表裏裝這玩意兒做什麽?”
    “我隻是遵從上級的吩咐。”
    “上級?誰?”
    “fbi的長官。”
    “你真的是fbi派來監視我的人?”他瞪她,一字一句自齒間迸出。
    “沒錯。”她深吸口氣,“m自身l一11,隸屬於fbi紐約分局反亞裔幫派小組(anti-asiangangtsakforce),我的任務是潛進喬府臥底,負責監視你的一舉一動,以及是否與剛出獄的前幫派少主楚行飛有不尋常的往來。”
    “你——”他氣怔了,聽著她毫不掩飾的自白,神色陰晴不定。
    “我們本來擔心楚行飛在出獄後會與你進行聯係,重整黑幫,但後來接到情報,龍門原先的殘餘勢力早已經暗中宰製了紐的,上頭懷疑幕後的首腦是你——”說到這兒,她清脆的嗓音忽地一頓。
    “繼續說啊。”他咬牙逼問,紅著一雙眼。
    “不是你,星宇,幕後的首腦是那個我們以為早已死去的神劍藺長風,他才是真正主導龍門勢力重整的幕後領袖,不是你。但是——”
    “但是怎樣?”
    “根據我們最新得到的情報,這些年來你一直跟藺長風的心腹有聯係,所以,”她放低音量,“上級仍然決定加強對你的監視。”
    “這是你在我表裏偷裝追蹤器的原因?”他問,語氣陰沉。
    “沒錯。”
    “你接近醒塵跟我,隻是為了臥底?”這句問話比上一句還更加陰沉。
    “……是的。”
    “你救了醒塵的那兩次意外,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戲碼?”
    “是……不是。”他質問的嗓音如此冰寒,教她不禁一陣顫抖,“第一次的確是安排好的,第二次是……真的。”
    他不再說話,隻是瞪著她,黑眸燃著地獄烈火。
    “我……不是有意騙你,星宇。”劉曼笛解釋著,語聲顫然脆弱,“我也無意欺騙醒塵,對他——我是真心喜歡的,我真的很喜歡那個孩子,我也——”她驀地住口,不再繼續。
    “說啊!怎麽不說了?”鋼鐵般的手臂再度逼臨她,緊緊攫住她殲細的肩,“發現自己再也無法編織美麗的謊言了是吧?”他瞪著她,語聲嘲弄,嘴角銜著濃濃譏諷。
    “我沒有說謊。”她細聲辯駁著。
    他卻狂聲大吼,“那為什麽不敢繼續說下去?”
    “我不是不敢說,隻是……隻是……”她呼吸破碎,心韻淩亂,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心情。
    “說啊,你說啊!”喬星宇瞠目狂吼,“用你那張迷人的小嘴,繼續吐露騙死人不償命的甜言蜜語啊!說你不是故意欺騙我們,說你是真的喜歡醒塵!你說啊,劉、曼、笛!該死的女人!”他高聲詛咒,一麵用力搖晃著她,“你有種就繼續說下去!”
    她被他搖得暈頭轉向,“你……真的要我說下去……”
    “我要你說實話!不要用那種騙三歲小孩的手段來耍弄我!”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真心話……”
    “你還要騙我!事到如今你還想愚弄我!你以為我會笨得繼續上你的當嗎?”
    “我沒有愚弄你,從來沒想過……”
    清朗而急促的嗓音尚未完全迸落,她已一個重心不穩,被他粗魯地推跌在地。
    她微微茫然,有幾秒鍾的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確實坐倒地麵,直到婰部傳來明晰的疼痛感。
    難堪、委屈、氣憤,各種複雜的情緒驀地堆疊上劉曼笛心頭,她咬緊牙,硬生生逼回衝上眼眶的淚水,抬眸瞪向喬星宇。
    “別再試圖欺騙我,劉曼笛。”他仿佛沒注意到她的怨怒,依舊用冷酷無情的語音重重敲擊著她的耳膜,“我說了我不是三歲小孩。”
    “我也說了我從來不想欺騙你!”她忽地爆發了,雙手撐起地麵一古腦站了起來,僵凝而挺直的站著,燃著烈焰的星眸挑戰地回瞪他,“你說你想聽實話,你真的敢聽嗎?”
    “哈!”喬星宇揚起譏諷的弧度,“為什麽不敢?”
    “好!你敢聽我就說給你聽!”她走近他,倔強的下巴揚起,做然瞪視他,“我說我喜歡醒塵,也喜歡你!”
    高大的身軀不覺倒退一步,“什麽?”
    “我說我愛上你了!喬星宇。因為愛上你所以偏頗了自己的立場,因為愛上你所以差點忘了自己的任務,今天下午還被我頂頭上司削了一頓——”她忽地一頓,伸手搶過他夾在指間的迷你追蹤器,“知道嗎?這個是壞的!”她舉高手,讓他瞧清追蹤器微微扭曲的一角,“因為愛你,我在你表裏裝了個故障的追蹤器敷衍上級,因為我不希望你的行蹤真的被fbi掌握……”她逼臨他,一麵喊一麵激憤地以手指用力點著他的胸膛,“你聽到沒?這就是你想聽的實話!這樣你滿意了吧?高興了吧?”
    他攫住她氣勢洶洶的玉手,黑眸直瞪著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麽不說話了?喬星宇,我說出你一直想聽的實話了啊。”
    “我不相信……”他喃喃。
    她瞪他,看著他不敢置信的神情,看著他的唇色因極度的震驚刷白,不知怎地,心底那股憤怒的烈火忽地滅了,隻餘疲憊的灰燼。
    “是真的。”她深深吸氣,語音細微沙啞,“我愛上你了,星宇。我知道自己不該,可就是……就是沒辦法啊。”
    “你騙我——”攫住她皓腕的手掌一緊,握得她發疼,“你騙我!曼笛,”他指控地瞪她,“又想愚弄我……”
    她不語,隻是靜靜凝睇著他,那麽憂傷而無奈的。
    他大受震撼,驀地放開她的手腕,倒退數步。
    她心髒重重怞疼。
    他為什麽要如此驚訝?為什麽要一副如此不敢相信的表情?她寧願他生氣,寧願他發火,寧願他指著鼻子大罵她是個狡獪奸詐的女人嗬!
    難道她愛他真令他如此無法承受,以至於他非要像現在這樣像看著怪物一樣瞪著她嗎?
    她看著他,看著他忽然抬起頭,黑眸朝牆上掠去——
    她心一涼。
    他知道他注視著什麽,他正看著李紅葉,正看著他死去的愛妻,也許正在心底拚命對她道著歉……
    不!他不必道歉!沒必要因為她愛上他而對自己的愛妻道歉!是她自作多情,是她不該癡心妄想,垂涎屬於另一個女人的男人他沒有錯,錯的是她!
    “你不必那麽恐慌。”她開了閉眸,嗓音蘊含著濃濃自嘲,“我無意爭取你的同情或其他什麽,我隻是……隻是——”
    “隻是怎樣?”他嗓音奇特的緊繃。
    “隻是想告訴你一句話。”
    “什麽話?”
    “回頭是岸。星宇,回頭是岸。”她凝望他,眼神和語氣都不覺流露出某種懇求,“不論你之前曾經幫助楚行飛或藺長風做過什麽,都請你不要繼續了,我知道你不是壞人,絕對不是……你不必為了那所謂的義氣葬送自己的前途啊。”
    他瞪著她,“你怎能確定我不是壞人?”
    “我不是木頭人,星宇,我有感覺的。”她輕聲地說,嘴角揚起一個半無奈的弧度,“我相信一個那麽鍾愛自己妻兒的男人絕對不是個壞人,你溫煦斯文,重情重義,絕不是那種可以眼睜睜看著別人家破人亡的男人……”
    “我不是嗎?”他截斷她的話,強烈自嘲的嗓音像刮過某種金屬般刺耳。
    “你不是。”她直視他,語氣堅定。
    他心一顫,別過頭去,不敢迎視她直率的眼眸,“別太相信我,曼笛。”
    “我不是盲目的相信。”她低低地說,“記得那晚你跟我說紅葉的事嗎?你說自己是為了阻止一場毒品交易,才離開她身邊的……”
    他聞言,倏地轉頭瞪她,“我這麽說?”
    “沒錯。”她輕輕頷首,柔聲繼續,“或許因為你當時情緒太過激動,沒注意自己說了些什麽,但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沒說話,繼續瞪她。
    “告訴我你為什麽必須去阻止毒品交易?告訴我為什麽楚行飛要對你下這樣的命令?”她問他,語音清清朗朗。他依然不語。
    她屏氣,終於問出梗在心頭許久的疑惑,“你們……究竟是要壯大龍門,還是要消滅龍門?”
    他聞言一驚,“你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你們的行徑太不尋常,而龍門在三年前一夕崩毀也太啟疑竇——一個那麽龐大的黑道組織會在一夕之間樹倒猢猻散,除非早有人暗中策劃這一切。”她解釋著,條理分明地道出數日來仔細推敲的結論,“與你有關,對吧?”他沒立刻回答,隻是緊盯著她那雙澄澈靈透的眼眸,許久,唇角牽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很聰明,曼笛,隻是高估我了。”
    她不解,“我高估你?”
    “行飛才是策畫這一切的人,當時的我隻是奉命行事。”他澀澀地說,“他從來不告訴我們他心裏想些什麽,我也是在他入獄後,才逐漸拚湊出當時發生在龍門的一切,以及他心中的計劃——”
    她不敢相信。聽聞她的猜測在他口中證實,她仍奇特地有種不真實感,“他真的想毀去龍門?”
    “我想行飛是打算那麽做。”
    “因為要毀掉龍門,所以不惜殺掉自己的親生父親?”她嗓音微顫,略微歇斯底裏。
    喬星宇聞言,下頜一陣怞緊,卻一句話也不說。
    劉曼笛當他是默認,倒怞一口涼氣,“他真的因為這樣……弑父?”
    他抿緊唇,“我相信凶手不是行飛。”
    “這不是你相不相信的問題!是他究竟有沒有那麽做!”她慷慨激昂的揚聲喊,“星宇,告訴我,究竟是不是楚行飛殺了楚南軍?”
    “不是他。”他語音沉鷙。
    “那是誰?”
    他不說話。
    “星宇!”
    “那不幹你的事。”他終於咬牙說道。
    他依然堅決回護好友的態度令她又急又氣,“星宇,別這樣,別為了義氣包庇殺人凶手。”
    他隻是瞪她,“行飛不是凶手。”
    “你!”她啞口無言,怔然許久方咬緊牙關,“好,就算凶手不是楚行飛好了,可你也承認他有意殲除龍門的勢力,不是嗎?”
    “……沒錯,我是那麽說。”
    “既然如此,為什麽又要在東岸重整龍門的勢力?”
    “重整組織的人不是行飛。”
    “是藺長風——”她喃喃,感覺心中那團迷霧不僅沒有散去,反倒愈來愈濃了,“但他也是龍門三劍客之一啊,一向聽奉楚行飛號令,不是嗎?”
    “因為他背叛了行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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