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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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累的小尼姑最後窩在他肩胛睡得熟酣,像隻貪賴著暖暖體溫及規律心跳聲的幼貓,恍惚中還略帶著怞泣聲。0m
    她與紅豆真有數分相似,畢竟是稚嫩的小丫頭,哭起來驚天動地,足足要掀了屋頂。
    逼出她滿眶的眼淚絕非他本意,剛開始他也隻不過是胡亂猜測,沒料到字字句句都挖痛她的疙瘩。
    “不受家人重視又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何必強迫自己斬斷七情六欲?他們都不疼你,就找個會疼你的人來補足缺憾嘛。若像你一樣不被家人珍惜便出家為尼,那咱們閻王門那班孤兒寡男的魑魅魍魎不全都得當和尚去了。”石炎官搓搓她的頭顱,低喃道。
    注視她衣衫上惟一一抹紅彩——懸掛在她腰際的流蘇,此時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重視這玩意兒,它代表著她,仍在紅塵俗世間的她。
    東方流蘇,她的名字。
    原來她並不如她外表所呈現的淡然。
    “匹匹——匹匹——”敞開的門扉外傳來數聲試探發音,引來石炎官抬頭。
    “有事不會正大光明站到門前講嗎,偷偷摸摸的像什麽樣?”
    小七和青魈的腦袋分別自兩邊探出,兩人笑得粉飾太平,看來小七被青魈這個壞胚子給帶壞了。
    “四爺,魯哥要咱們來問問,那些花娘要出寨了,您——還要用嗎?”
    “用啥用!沒空啦,打發她們走!”石炎官揮揮熊掌。
    青魈腦袋瓜子更往屋子裏伸,打趣地瞧著床鋪上糾纏不分的石炎官及小尼姑:“四爺,這麽難得的翻雲覆雨機會您不要,反倒哄著小尼姑睡覺……如此一來豈不枉費我一番苦心,為您挑選勾欄院裏最美麗、最狐媚的妓娘來忘卻小尼姑的好意?當初信誓旦旦拍保證在一大群鶯鶯燕燕中絕對能獲得男性滿足,而將‘光頭小麻雀’——行續,給拋諸腦後的人不知是誰嗬?”真不敢相信眼前的石炎官與他所認識的那個隻用下半身思考的四爺是同一個人。青魈續道:“而且四爺,您沒發現一件更嚴重的事嗎?”
    “什麽事?”石炎官挑起眉,相當受教地等待青魈解惑。
    “您好像比之前更重視小尼姑了。”
    石炎官怔忡,低頭看著仍摟在雙臂間的東方流蘇,最恐怖的是他心底深處不斷湧現附和青魈所言的肯定念頭。
    “你、你亂講。”石炎官難得結巴。
    青魈再提輔證:“四爺,我在您臉上看到一個字噢。”
    “什、什麽字?”該不會是惡心巴拉的“愛”吧?
    公布正確解答:“慘。”可想見四爺未來的生涯脫離不了這一字真言。
    “可我看到的是二個字。”小七插嘴,“好慘。”煞有其事地在石炎官臉上比劃。
    “我也在你們兩個臉上看到字,想不想聽?”石炎官眯長細眸。
    熟知石炎官變臉前兆的青魈忙不迭搖頭,卻來不及阻止一旁的小七開口:“好呀,說來聽聽。”小七興致勃勃。
    石炎官率先指著青魈:“死。”指尖轉彎,落在小七鼻間,“必死。”
    “瞧你多嘴,挨罵了吧?”青魈去了小七一聲,換來小七委屈嘟囔。
    “我怎麽知道四爺說翻臉就翻臉嘛……”
    “你沒聽過惱羞成怒這句成語嗎?先前小尼姑會大哭就是因為四爺說中她的心事,惱憤之下才情緒失控,四爺方才又被咱倆給看穿豆蔻少男心而害羞轉生氣,懂了沒?”
    “你們——”石炎官掄握起拳,“你們兩個到底在門外偷窺多久了——”
    小七又搶話:“不久不久,大概從你打完行續師父的小屁屁開始。”
    “所以,你們聽到不少-?”石炎官口氣轉為輕柔。
    慘了,石炎官要爆發史上最嚴重的火氣!青魈趁著兩人不注意,腳底抹油,先溜一步。
    “是呀,而且門外視野好,聽得也清楚,你說是不,青魈——”許久等不到回應的小七偏頭,瞧見空無一人的身畔,當下臉上燦爛的笑靨垮成“懺”爛的苦瓜臉……青魈怎麽丟下他獨自麵對大黑熊的熊爪?!
    “四爺!給我逃命的機會!麻煩您數到三——”小七為自己爭取利益。
    “原來你連這幕都沒遺漏呀?”這橋段正巧是他方才施舍給東方流蘇逃命的戲碼。含笑的唇畔搭配著青筋浮現的額際,著實怪異。
    “啊……露餡了……”小七揮去滿頭滿臉的冷汗,驀然驚喜大叫:“行續師父,你醒啦!”
    石炎官低頭,小七趁此空隙調頭狂奔。
    “誆我?!”石炎官朝黃沙漫漫間竄逃的身影大吼。
    “他沒誆你,我真醒了。”行續輕啞著嗓道。始終伏在石炎官肩窩,陣陣熊咆震耳,不醒也難。
    石炎官扯動僵硬的肩胛肌肉,先前為了怕吵醒她,他一直維持同樣姿勢不動,現下可酸疼得緊:“既然醒了,還不鬆手?”他提醒著那雙兀自掛在他脖子的細小臂膀,他光裸的皮膚上緊貼著她細膩似綢的臉頰,無疑是對他最大的考驗。
    “我覺得好丟臉……”丟臉到沒有勇氣麵對列祖列宗。
    “丟臉什麽?”
    “我好失態……”
    “失態?不會呀,我隻瞧見一個很誠實的小姑娘心情不佳地哭個兩聲來發泄呀。”石炎官努力將越埋越探、越窩越使勁的小腦袋給扳離他身上,雙手捧著粉雕玉琢的芙蓉秀顏,好笑地看著她鴕鳥地緊閉雙眼,鼻頭又紅嘟嘟的逗趣樣。
    粗繭的手指抹去她臉頰上未幹的淚痕,她的左臉上有一大片煨紅的印子。
    “你的落腮胡刮得我好疼。”
    “你的小光頭也磨得我脖子發癢。”他可沒占多少便宜。
    石炎官笑,她也跟著笑了。
    “雖然害我這麽狼狽跟你脫不了關係,讓我哭得慘不忍睹的人也是你,但此時的我好像不該向你抱怨,而是該先道謝。”東方流蘇靦腆一頓,“你的胸膛很溫暖、很厚實,謝謝。”
    “你還下評語咧。”石炎官投來一記白眼,“不過念在你的評價是屬於我能接受的程度——不客氣。”
    “你很會安慰人,好像非常駕輕就熟?”看不出來粗手粗腳的他竟有如此纖細的一麵。
    石炎官聳聳厚肩:“誰叫我有一個麻煩又愛哭的女兒,像你這種小小程度的淚水攻擊還不夠看咧,你有沒有見過啥叫‘淚如雨下’?”他不自覺地漾出寵溺的笑容。
    她搖搖頭。
    “我女兒紅豆呀,最愛一邊哭,一邊嚷,一邊甩頭,方圓五步之內的叔叔伯伯全教她的眼淚給噴得滿頭滿臉,一大群男人個個抱頭鼠竄,那才真叫狼狽。”
    “但她是個小娃娃呀,我已經是大人了,總不能像她一樣撒嬌吧?”依石炎官的實際年歲來推算,他口中的女兒當屬牙牙學語的奶娃。
    “都嫁人了還叫小娃娃?”石炎官嗤笑。
    “嫁人?現下風俗演化成奶娃就能出嫁嗎?”她眨眨不解的水眸。
    “奶娃?紅豆已經及笄了耶。”
    “啊?”流蘇扳指一算,“這麽說來,你未及十四歲就成親了?”否則如何生得出這麽大的女兒?
    “承蒙你瞧得起,但區區在下我的‘本事’還沒這麽高竿。紅豆是幹女兒!是我和結拜兄弟在大雪中撿回來的棄娃。”
    “……大雪中撿回的棄娃?”
    石炎官未曾注意流蘇眼露驚訝,兀自說道:“天底下不受爹娘疼惜的不單單是你,我隨隨便便就能揪出一堆例子,就拿紅豆來說,她親娘不要她,甚至將她丟棄在足以致命的寒冬裏,但我們這些幹爹可是將她當成寶一樣地捧在手心。上天既然讓你在某件事上有了缺憾,必會在其他地方補償你。”
    “你撿了一個小娃娃……”
    見流蘇壓根沒聽進他的訓斥,一徑重複著他撿回紅豆的字眼,石炎官不滿地捧緊小巧嬌顏:“喂!你對我撿回紅豆有啥意見,是不?”
    流蘇彎起漂亮的唇弧:“我就知道你本性不壞,你雖然將自己說成十惡不赦的殺手,但你卻救過一條無依無靠的小生命,不僅是救,甚至花費心思去教養她長大成人,無論當年你是一時興起或心血來潮都掩飾不了你方才臉上慈愛的光輝,很耀眼。”
    “殺一百個人,救一個人,你還覺得我本性不壞?”石炎官桃起濃墨黑眉。
    “至少你的惻隱之心尚未全數泯滅。”流蘇獎勵地拍拍他的肩頭,附帶幾抹甜笑當獎品。
    捧著她的熊掌轉為輕擰:“現在會笑了?還笑得這麽璀璨,剮剛不知是哪個小毛頭痛哭流涕?笨到連眼淚都不會止?”他取笑她。
    流蘇氣勢明顯減弱:“我、我不曾在別人麵前這般失控……更、更不曾號啕大哭,我不知道該怎麽逼回眼眶裏的眼淚……沒有人教過我。”此時的她看起來就像個無助又失措的小女孩,茫然得可憐兮兮,“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哭起來一定很醜、很難看,眼呀、鼻呀全皺在一塊,好醜好醜,所以我都不哭的,而且哭泣並不能改變什麽……”
    “但是可以發泄,總好過你悶在心底鬱結。”
    她自嘲一笑:“最悲慘的是……我哭不出來……”在今天之前的她,從不曾如此卑憐。
    “你這樣還叫哭不出來?!”石炎官怪叫,“那倘若你痛痛快快地哭,豈不驚天地、泣鬼神了?!”
    “所以我才說自己失態了嘛。”她為自己辯解,臉蛋浮現酒醉似的紅瀲。
    “還好啦,你還可以再‘失態’幾回,但煩請事先知會我一聲,我好整理自己的衣著,免得光著屁股跟你在床上討論這麽乏味的話題。”現下的石炎官仍隻有一條薄被包裹腰間,展露一身賁張肌肉,熊掌養成惡習地賴在小光頭上磨蹭,“沒人教你‘哭’的訣竅,下回我讓小紅豆充當臨時夫子,好好給你上一課,順便傳授你眼淚收放自如的最高境界。”
    “嗯。”她頜首,並且期待,“我好羨慕紅豆有你這樣的爹。”
    “你如果像她一樣被我追著打到大,就不會說出這種不知死活的風涼話。”石炎官打破她的遐想,他可是嚴父與慈母並存的矛盾體。
    隻不過讓東方流蘇將他比擬成“爹字輩”的感覺——很慪!
    “總比讓人不聞不問,無視於存在來得強。我倒想試試闖了禍時被家人訓誡責罵的滋味。”
    “你還真是犯賤得欠揍。”石炎官言辭粗鄙,換來她警告的目光。石炎官吐吐舌,佯裝一臉無辜:“你這個爹娘心目中最乖巧,最無需煩心的寶貝女兒,他們怎麽舍得教訓你呢?”
    “你知道我在自欺欺人。”她睨了他一眼。
    “還好,你還沒蠢到極點,至少肯承認。”石炎官起身,解開護身薄被,同時聽到身後傳來細小而羞怯的驚呼,他拾起散落地板的衣物,一件件套回身上,“承認自己的弱點並不可恥,你敢承認才有麵對的勇氣,否則你一輩子就隻能活在蒙蔽自己的自欺中——我不知道你的家人究竟如何對待你,那也不在我探索範圍之內,我現在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如何讓你擺脫出家人的身份。”以造福他未來人生的樂趣。
    “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很好、很滿足,並不打算如你所願。”她十指牢牢鑲在臉上,捂得毫不透風,不讓自己看到不該看的養眼畫麵。
    石炎官一根根扳離她的指:“你出家的理由不會真如我胡言亂語的那些狗屁猜測吧?”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真不坦率、真不可愛!”石炎官大臉貼著她的小臉。
    “反正我就是個陰沉的人。”她撇過頭。就是因為地這性子,所以隻配得到家人漠視的對待吧?那又如何,她不都熬過來了嗎?還不是一樣活得平安康泰?事實證明,她一個人仍能找到屬於她的快樂。
    “不但陰沉而且任性。”石炎官仰著腦袋,開始數落她,“驕傲又懦弱、膽小又逞強、愛哭又矯飾、駑鈍又愚蠢——”
    “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你是。”
    “才不是!”
    “你是。”石炎官隻當她是個撒潑的發怒娃娃,懶懶地堵住她每句無意義的反駁。
    東方流蘇扁起嘴,不服氣地覷著他。
    “但是……”石炎官咧開嘴朝她直笑,“我有足夠的包容力來容忍這麽多缺點的你。”瞧,他的胸襟多麽偉大嗬。
    “我幹嗎需要你的包容!”明明是她要來救贖他,怎麽情況大逆轉,失利的人換成了她?
    “這恐怕不是你所能拒絕,你身在土匪窩,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肩膀,一切當然得由我這個土匪來決定,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恢複成‘東方流蘇’,身份由小尼姑晉升為土匪婆。”他霸道宣告。
    “不行!我跟師父約定好三個月後——”
    “再-嗦我就再‘造口業’!”石炎官故意嘟起嘴,作勢要吻她,流蘇快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他得逞,悶悶的聲音透過柔荑間傳來:
    “你老是這麽惡霸,將土匪的精髓學得十成十。”
    石炎官溫熱的唇貼在她素白手背,茂胡刺得她手背發癢,熊掌分別鉗住她的腕間,微微施力,輕易扳開礙事的小掌,露出令人垂涎的桃紅嘴兒。
    “不可以——”
    “反正我是下定地獄了,差別隻在於會被打入哪幾層受罰,小小的口業不會讓我的下場更悲慘。何況那麽渺茫的因果報應比不上現下溫香暖玉在抱,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短視——隻顧現在的享受而不管未來的造化。”
    他賊笑兩聲,惡霸地再度發揮色狼土匪的劣根性——吻上她的唇。
    ***
    “不好了!五大寨的人馬又找上門來了!”
    由遠而近的嚷嚷噩耗讓“為非作歹窩”的眾家土匪聞之色變、膽戰心驚,上回石炎官搶餓狼寨所結下的梁子,今天就要得到嚴懲了嗎?
    魯鏤範夥同一大群小土匪,窩在桌底下抖動四肢百骸——沒辦法,有鑒於石炎官前次被五大寨山賊痛毆的場景,讓他們對石炎官信心全失。
    “膽小鬼!”石炎官眸光低垂,冷掃過一張張惶恐的臉孔,“有我在,你們怕什麽?!上回我是準備不齊全,不小心落入他們的人海戰術!”他怞出亮晃晃的大刀,“這回非得讓他們瞧瞧閻王門武判官的刀法!”削人比削蘿卜還輕鬆咧!
    “四爺,您別衝動,從長計議才是呀。”青魈是整個土匪寨裏最後兩個仍有理智的家夥之一,開口規勸石炎官,但完全沒有成效,他隻好轉向坐在一旁喝茶的東方流蘇,“行續師……呃,流蘇姑娘,你好歹也說句話,阻止阻止四爺去幹蠢事吧,上回若不是因為你,四爺恐怕早早——”青魁不好明講,彎了彎食指,比劃出“駕鶴歸西”的手語,“你發發善心,再救救這條頑固的靈魂?”
    眾人希冀的目光全落在渾身生薑味——這十來天,石炎官為了迫使她的頂上長毛,所以利用最傳統的方式,在小光頭上塗抹生薑,以促進頭發生長速度——的東方流蘇身上。
    她放下手心瓷杯,問向石炎官:“你打算怎麽對付排山倒海而來的對手’”
    “狼入羊群,見人就砍。”石炎官海派道。
    “噢。”流蘇再為自己斟滿了茶,“青魈,上回某人被揍得不成熊形,好像就是使出這招‘必死技’,是不?”她問得清淺卻一針見血地戳破石炎官脆弱的男性尊嚴。
    青魈猛點頭,上回的教訓曆曆在目。
    石炎官自傲的豪氣癱垮了下來,隻剩嘴角怞搐的尷尬。
    惱羞成怒!
    “好!很好!你們一個個全等著看我笑話,是不?!一個個全以為我沒本領,是不?!我就不信我會如同你們的渾話一般狼狽!等我教訓完五大寨的兔崽子就回來料理你們!”怒火催促下,石炎官的理智焚為炭灰,狂風身子朝門外奔去。
    “哎呀,好像變成反效果了。”東方流蘇抱歉地看著青魈及一班小土匪,她怎麽知道石炎官不能用激將法嘛……
    “我去幫四爺——挨打……大夥幫助準備些傷藥,如果可能的話,麻煩擄個大夫回來待命。”青魈苦著一張俊臉,隨著石炎官腳步出寨。
    寨門外喊殺聲震天,莫名激昂,聽起來有利的一方應屬五大寨山賊們。
    “咱們也去幫忙。”東方流蘇蹲子,朝桌底下的土匪兄弟道。
    “幫、幫忙,……幫忙挨揍嗎?”魯鏤範牙關打著冷顫。
    “咱們可以動口跟五大寨的人講道理。魯哥,你是寨子裏的頭頭,現下你的‘屬下’正為了山寨與人火拚,你身為主事者怎麽忍心縮在這裏尋求保護呢?忍心放大黑熊和青魈兩人獨自麵對一大群光用口水就能淹死他們的山賊呢?”
    “我……”可是他好怕嘛……
    “罷了,我不勉強你們,願意幫忙者,隨我來吧。”流蘇緩緩走出大廳。
    廳內一片鴉雀無聲,沉默得連呼吸也不曾聽聞。
    “我要跟著流蘇姑娘一塊去幫忙四爺!”
    小七率先表明立場,鑽出桌底下,小跑步地跟上流蘇。
    桌下眾人互視一眼,雷哥也站起身,無語地步出廳門。
    “魯哥……”其餘搖擺不定的小土匪等待頭兒下達命令。
    魯鏤範蜷縮著身體。
    “咱們隻是群胸無大誌的小土匪……當初也隻不過是搶搶路人,啥傷天害理的事也幹不出來,現下何必與其他寨裏的土匪反目成仇呢?犯不著愚蠢地賠上性命吧?我是這麽蠢的人嗎?小七和雷哥這兩個笨蛋!白癡!充當啥狗屁英雄呀?!”
    “魯哥——”
    小土匪們見著魯鏤範一邊咒罵一邊爬出桌底,並神速地衝向流蘇離去的方向,回首拋下一陣咆哮:
    “媽的!你們還不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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