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紅白兩麵西樑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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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中,一輪孤月懸在當中,明亮的月光撒在飛雲鎮的上,把整座鎮籠罩在一片詭異之中。
    卸刃客棧內已掌燈,大門外掛著紅色的大燈籠。麵向街道的窗戶緊閉著,木質的窗格上貼著紅紙剪成的囍字。
    客棧內隻有四個人。
    大堂裏的桌椅大多已被撤去,獨留中央的一處凳子。自削拇指的周堯山就坐在上麵,他的身旁是卸刃客棧的掌櫃。
    掌櫃站在周堯山的身旁,臉上竟然破天荒的掛著笑容,隻聽他大聲叫道。
    “一拜天地!”
    西比爾身帶紅色綢緞所結的大紅花,儼然一副新郎官的模樣。與他並排站著的是一身紅色嫁衣,頭頂紅蓋頭的姬彩音。
    兩人聽了充當司儀的掌櫃叫完後,齊齊跪了下來,複又站起來。
    掌櫃看了後,又叫道。
    “二拜高堂!”
    周堯山看著身前向他跪下的兩對新人,高興的合不攏嘴。
    等他們兩人再次站起身後,掌櫃接著叫道。
    “夫妻對拜!”
    姬彩音緩緩轉過身,婀娜的身姿即使被繁瑣的嫁衣覆蓋,也難掩她的身材。
    西比爾看著眼前被紅蓋頭遮住頭部的姬彩音,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影。
    兩人慢慢彎下腰,相互敬拜。
    “禮成!送入洞房!”
    往常喜怒不形於色的卸刃客棧掌櫃,此刻也忍不住喜上眉梢。
    周堯山一聽要送入洞房,連忙擺擺手說道。
    “掌櫃,走個形式就好。”
    接著他又將目光轉向了姬彩音。
    “外孫女,洞房不急吧?”
    姬彩音被紅蓋頭遮住的俏臉,此刻早已紅的像個山楂,但還是微微點了下頭。
    片刻後,掌櫃扶著姬彩音上了二樓客房。大堂內隻剩下了西比爾和周堯山。
    “彩音就交由你照顧了。”
    周堯山說著,伸出手從身上的破舊棉襖裏拿出一張卷軸。
    “這是老夫從劍樓裏借出來的,也算是了你一塊心病。此事過後,還望你能真心相待彩音。”
    西比爾恭敬的接過那張,載有楚沐沐被何人所殺的卷軸。
    他的手在顫抖,憤怒的顫抖。
    周堯山看在眼裏,複又歎氣道。
    “其實你報了仇又如何?人死不能複生。”
    西比爾緊緊握住那張卷軸。
    “前輩高義,對姬氏一族既往不咎。但我不同,血仇必用血來還。”
    周堯山搖了搖頭,緩緩站起身來。
    他已經安頓好了小孫女周秋涼,現在又把外孫女姬彩音交給了西比爾。沒了牽掛,他也可以去做他要做的事情了。
    “前輩有什麽打算?”
    “老夫已入劍道,生平僅剩一件事還未完成。”
    人稱一劍仙的周堯山,垂暮之年終入劍道最高境界。作為一名劍客,他一輩子隻為一件事而活,那便是戰勝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南海劍癡。
    傳言,南海有座無名孤島,島上有一個無名無姓的癡兒。人雖癡,劍術卻入化境,聞名而來的江湖高手無一不敗在他的劍下,故有劍癡這一稱號。
    西比爾也聽過這個傳言,那是他兒時聽說過的,距今已有十多年過去,江湖上再無這個劍癡的消息,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死是活。
    但周堯山還是執意要去,他不惜借由別人的劍途步入劍道,為的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去戰勝這個傳說中的劍癡。
    因為每一個劍客都有一個相同的畢生理想,那便是打敗天下所有的傳說,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
    為此,周堯山不惜自削拇指,退隱江湖。
    客棧外,燈籠依舊紅火。那名身穿破舊棉襖的老人,卻已經走了。
    西比爾望著周堯山的背影,天下第一又如何?不過是江湖上那些遊俠散勇們的談資罷了。
    名聲大如西比爾,被人傳頌為天下第一劍客,還不是像南柯一夢一樣。
    須知,一山還有一山高。江湖之大,隨時都有不出世的高人比他技高一籌。
    杭州,西湖水前,一劍亭外。朗朗白日,微風拂山過萬裏。
    一個瞎眼的枯瘦老翁,騎著一匹老弱無力的棕色老馬。老馬識途,晝夜不停的載著瞎眼的枯瘦老翁,趕回了西湖旁的一座寬大府邸。
    府邸門外擺著兩頭威嚴的石獅子,朱紅色的大門雖然斑駁,但依舊氣派,無時無刻不在昭示著府主曾經顯赫的身份。
    斑駁的朱紅色大門上掛著一塊匾,上書兩個大字——西府。
    西伯顫顫巍巍的跳下馬背,摸索著走到了大門前,大門緊閉似乎很久沒再打開。
    他輕輕敲了幾下門環,不多時便有一名男子為他打開了大門。
    “咱不在的這些天,府裏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西伯走進府中,雙手背在身後,疲憊的彎著腰。
    那名男子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跟在他的身後。
    西伯又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他的耳朵微微動了一下,臉上立即浮現出驚訝的神色。
    “是你?!”
    男子聞言後,立即停下了腳步。一張白如紙的臉,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葉無塵的手上拎著那把名為直月的三尺直刀,他已經用盡渾身解數,去模仿那些下人的走入方式,可是沒想到還是被對方識破了。
    隻聽他張開口,用他那沙啞的嗓子,硬擠出一句話來。
    “你還記得我?”
    西伯冷笑一聲。
    “那天要不是你跑的快,早就死在咱的手上了。”
    葉無塵也笑了,笑得極不自然,整張臉除了嘴角微微翹起,其他部位動都不動。
    “可惜,那個怪異的少年不在。你已沒了幫手,等下就會死在我的刀下。”
    西伯轉過身麵對著對方,一雙枯萎的瞎眼令人生畏。
    既然對方可以肆無忌憚的站在這裏說話,那就說明府中的護衛都已經死了。隻是不知顧玲瓏那丫頭怎樣?若是也死了,他倒無法向西比爾交差了。
    西伯正想著,葉無塵的手依舊搭在了刀柄上。
    他壓低了氣息,每一個動作都細致入微,幾乎沒有一絲聲音。
    他本就是避開視線,伺機出動的暗殺高手,對付一個瞎子正巧不用他在背後出招。
    刀已拔出,三尺長的直月閃著寒光。
    葉無塵抬起腳輕輕向前走了一步,每一步都極輕,比風還輕。
    一步、兩步。
    西伯的耳朵微動,他在笑,笑對方自以為是的樣子。他在屋內都能聽到屋外,針落的聲音,又豈會聽不出他的腳步聲?
    葉無塵抬起的腳懸在了半空,他也看到了對方的笑容。微微一愣,便明白行動已經暴露。
    值此對持之時,一枚小石子破空襲來,直打向西伯的後背。
    西伯的耳朵又是微微一動,忽的側起身來,躲過了那枚小石子。
    隻聽屋頂傳來一聲敬佩的聲音。
    “不愧是曾經的第一猛將,即使變成瞎子依舊不可小視。”
    西伯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他不知對方還有幾個人暗藏在別處,當下之際隻能速戰速決了。
    隻見西伯枯瘦的身影微一晃動,他的人已撲了上去。
    一隻如鷹爪般銳利的手,直掐在葉無塵的喉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