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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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旖歡!
    二人徑自去了解明馨的繡樓。
    白管事從速而至。
    解奕帆寫了一張字條,要交給白管事的時候又後悔了,把字條撕的粉碎,示意白管事附耳過來,微聲交代幾句。
    白管事稱是而去。
    解明馨問道“到底怎麽了?”
    解奕帆將自己所思所想娓娓道來。
    解明馨聽完,一時說不出話,跌坐在就近的椅子上。
    解奕帆低聲道“不管是不是我多慮,這事情已經出了岔子——其實從一開始就不對,根本不應該讓陸語去勾引沈笑山,就算讓她去勾引,也該派人跟在她身邊。要是那樣,如今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解明馨雙手攪在一起,“她要是連沈笑山都能說服,我們派人跟著她,不也是自尋死路麽?”頓一頓,歎息道,“橫豎這件事又不是我們能……算了,到了這地步,你就別想那些有用沒用的了。”
    解奕帆頹然落座,“聽天由命吧。”
    解明馨站起來,似是想去做什麽事,剛一舉步便苦澀的一笑。她走到解奕帆麵前,跪坐在他麵前,雙手捧住他的手,“今日的事,都怪我。”
    解奕帆施力拉她起來,笑容苦澀,“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若是不得善終,別怪我。”
    沈笑山與陸語同時得到消息董嵐回到家裏,解家的白管事求見,隨後,董嵐裝扮成車夫的樣子,趕著一輛馬車去了別院。
    杭七對陸語道“抓人吧?一鍋端。”
    陸語頷首,隻是有一個難處,“人抓到之後,我沒有特別合適的地方。”
    沈笑山道“暫時放到我的私宅審問。隨後如何處置,看你與傅先生傅太太的意思。”
    陸語說好,又道“我要去董家別院。”她必須要親自接姨父姨母回家。
    沈笑山頷首“好說。”
    杭七道“那麽,我去解家那邊,盡量讓那對男女留下急事離家一段時日的書信。”
    陸語自是沒有異議,喚來齊盛,有條不紊地吩咐道“去請兩位大夫來家裏等著。
    “老爺太太房裏的下人,一定有靠不住的,禁足著的繼續禁足,請假回家或是近日去別處當差的,連夜帶回來。
    “給老爺太太調派堪用的人。
    “原府這兩日太安靜了,不對勁,你瞧瞧有沒有人盯著這邊,如果有,設法引開,再給原府找些事情。走水就行。
    “一刻鍾之後,我們走後園的側門離開。”
    齊盛稱是而去。
    沈笑山和杭七聽出了些門道陸語不相信任何人,但是礙於不能輕舉妄動,便讓家裏家外看起來維持著以往的情形。等找到親人之後,倒黴的人怕是少不了。
    夜色已深,月明星稀。
    沈笑山與陸語相對坐在疾馳的馬車裏,都已換了玄色箭袖長袍。
    她本想騎馬去的,他卻要坐馬車,說別的事羅鬆都會安排好,再說,有必要準備一輛馬車。
    她想著也是,總不好讓姨父姨母回家時經受勞頓之苦。
    黑漆小幾上,放著紅寶石耳墜和董嵐、解奕帆的字條。
    陸語看著耳墜,若有所思,但沒有詢問沈笑山的意思。
    沈笑山也沒打算主動說起。那種事,彼此心裏有數就得了,實在不是什麽好話題。他取出隨身攜帶的扁平酒壺,慢悠悠地喝酒。
    隨後,陸語看字條。他看她。
    過了一陣子,陸語不解地對上他視線。
    他牽了牽唇,視線並不轉移。
    陸語也就隨他去,低下頭,繼續看字條,道“解奕帆的字跡,和平時的書寫習慣不同。他是有意這樣做的。董嵐的字跡,我跟管家也琢磨過,他沒故弄玄虛。”
    沈笑山根本來不及了解這些細節,倒是想起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你查這件事的人手在外邊,我看你在家中信得過的,也隻有齊管家和兩名丫鬟,那麽你們是怎樣吩咐人手行事的?用鷹、信鴿還是什麽?”
    “信鴿。”
    “信鴿也在別處?”
    “嗯。”陸語承認,但不打算說得太詳細,“不遠,也不近。”
    沈笑山釋然。怪不得,住進傅宅起,他就讓羅鬆留意宅子裏有無古怪之處,一無所獲,能盯著的,也隻有她及其三個心腹。她要是一直悶在家裏不動,他們還真是無處下手。
    趨近那所別院,羅鬆趕來通稟“先生、大小姐,都安排好了,宅子裏的人都要明早才能醒。這會兒弟兄們正在尋找密室,外院找遍了,沒有。董嵐那廝走得慢吞吞的,還在半路磨蹭,大概小半個時辰之後才能到——是奔著這兒來的。”
    “直接抓了,拎到這兒來。”
    片刻後,沈笑山與陸語先後下了馬車,他叮囑一句“你跟著我。”
    陸語輕輕地嗯了一聲。
    林醉趕上來,亦步亦趨地走在陸語身邊。
    沈笑山徑自走向內宅,高大挺拔的身形多了一股肅殺之氣,步履如獵豹一般,矯健而無聲息,全沒了慣有的悠然閑散。
    堪輿圖與眼前所見實物重合,他任由直覺指引著自己,走向內宅的正房。
    林醉張了張嘴,想說我已經查過了,但轉念一想,自己對這些門道不是很在行,還是閉嘴為妙。
    沈笑山一麵走,一麵思忖著,到了正房,徑自轉去位於正房東小院兒的小廚房。
    房裏點著一截就快燃到盡頭的蠟燭,灶上的兩個婆子已經陷入昏睡。
    沈笑山先看了看備用的食材、爐灶。食材雖然不多,但還算新鮮;灶上有一大鍋熱水。
    林醉眨了眨眼,眼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內外的仆人,飯菜是可以分開來做的。藏著兩個大活人,宅子裏的下人卻沒覺出異常——如果有,傅宅的人一定察覺到——那麽,就是不需要有人單獨為兩人備出飯菜,密室就在廚房、茶水房下麵。
    沈笑山摸著鼻尖,視線梭巡,似在尋找什麽。
    “有藥味。”陸語微聲道,“先生,有藥草的味道。”他之前喝酒了,這會兒嗅覺不夠靈敏,所以,她不等他問,便先一步告知。
    沈笑山點了點頭。
    羅鬆手腳麻利地打開兩個盛放廚具的櫃子,很快找出了幾包藥草和煎藥的瓦罐。瓦罐裏尚存著清洗後留下的一點清水。
    這時候,沈笑山和陸語、林醉已經開始尋找機關。
    林醉碰碰這兒、摸摸那兒,隻要是類似按鈕的東西都不放過。
    沈笑山和陸語則用手叩擊牆壁、地麵,側耳聆聽,辨別聲音是否異常,隨後才尋找有無對應的啟動機關。
    如此過了片刻,沈笑山走到窗前,找到一塊略略外突的磚,伸手按下去。
    被煙火水漬浸染的斑駁的西牆上,一扇狹窄的門緩緩開啟,有微弱的燈光透出來。
    逼仄、肮髒、潮濕的空間內,傅清明與原敏儀坐在稻草上,倚著牆壁。
    原敏儀時不時探手摸一下傅清明汗涔涔的額頭,“不行,發燙得厲害。”她語聲分外沙啞,說著話,便要起身。
    傅清明則握住了她的手,“沒事。我覺著好多了。”
    “胡說。”原敏儀瞥過他受傷的右腿,淚盈於睫,“好歹要一盆水,一條帕子。”她掙開他的手,站起來,拖著虛弱的步調,走到厚重的木門前,用力拍打。
    不消片刻,有男人從外麵打開門亮子,語聲不冷不熱的“天色可不早了,什麽事?”
    “我家老爺病情加重了,額頭燙的厲害。”原敏儀懇求道,“能不能給他些退熱的藥?實在不行,給我一盆淨水也行,我給他敷一下。”
    “是麽?”男人咕噥著,向裏麵望去。
    原敏儀側身讓出足夠他打量的空間,“你瞧他臉色,太差了。”
    “你們啊,就是心火太大了。很快就能回家,整日裏胡思亂想的圖個什麽?”男人皺了皺眉,“等著,我讓上麵的婆子再煎一碗藥、整治些飯菜來。”
    原敏儀好一番道謝。
    男人擺一擺手,“甭客氣。你們要是有個好歹,我還真擔不起。”說著話,關上了門亮子。
    原敏儀回到傅清明近前,低聲寬慰道“恩嬈一定能想出法子救我們出去。這上下你就放寬心,先把身子骨將養好。”
    “我隻怕,那些人不但要她傾家蕩產,還用我們要挾她低頭做別的事……”傅清明神色悲苦,“如果賠上她的一輩子,我們兩個活著與否,有什麽用?”
    “我又何嚐不是這麽想,一想到拖累她到這個地步,就恨不得一死了之……”原敏儀克製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好歹再觀望幾日吧。要是她能救我們出去,我們卻不等她,她得是個什麽心情?……”
    語聲未落,她聽到重物撞到牆壁的鈍重聲響,隨即,是有人開鐵索、開門的聲音。
    她循聲望去,淚眼模糊中,隱約看到了陸語和林醉的身影,“阿嬈?”
    “姨母,姨父。”陸語疾步走到夫妻兩人跟前,見他們形容枯槁、滿臉病容,麵上便現出痛苦之色。
    “阿嬈……”原敏儀擁住她,低低地啜泣起來。
    “沒事了。姨父、姨母,是阿嬈。阿嬈來接你們回家了。”陸語拍撫著姨母的肩臂,深深地吸著氣,用最後一點理智控製著情緒,“我們回家,回家再說話。”
    “嗯!”
    沈笑山、羅鬆默默地架起傅清明,走出暗室。
    林醉臉上掛著淚,和陸語一起攙扶著原敏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