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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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0m//
    啾啾、啾啾、啾啾啾——
    鬧鍾響了,舒適的大床上躺著一個身材健壯的男人,高級絲被覆蓋住他的腰腹,露出一大片寬闊結實的胸膛,小麥色的肌膚閃耀著眩目的光芒。男人全身上下的肌理結實,毫無贅肉,完美得像是尊希臘雕像。無疑地,這是一副會令女人臉紅心跳的壯碩身軀。
    “嗯…”嚴樹倫慵懶地翻個身,伸手按掉鬧鍾,還沒睜開眼睛就嗅到被窩裏有一縷誘人的馨香,他性感地低笑道:“你好香…”無論何時,箏箏身上永遠有這股香味,香馥而不濃鬱,非常撩人。
    滿足地把手再伸長點,想抱住可愛的未婚妻,然而,在床上摸了半天卻一直撲空。咦?箏箏呢?嚴樹倫終於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看清身旁根本空無一人。難道箏箏已經起床了?
    嗬,她一定是到廚房去為他準備早餐了!樹倫眉開眼笑地想著。
    他這個可愛的未婚妻真是秀外慧中啊!出得廳堂、人得廚房,不但外型俏麗,工作表現專業出色,更可貴的是還擁有一手好廚藝,簡直無可挑剔,不枉他辛苦地追了三年才把她追到手。兩個月前,兩人正式訂婚,並一起搬人這處愛的小窩。
    伸手撈起一旁的睡袍,樹倫翻身下床,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還有箏箏可愛的蕾絲小褲褲時,俊逸臉龐又浮起更愉快的笑容。昨天晚上他們又經曆甜蜜火熱的一夜,美豔熱情的箏箏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的,兩人熱烈糾纏,差點把床都給震翻了。
    撿起地上的蕾絲性感內衣,深邃的黑眸閃著邪肆的光芒。箏箏的身材真是越來越棒了,在他悉心的照料下,未婚妻的身體曲線更加凹凸有致,曼妙誘人。他打算今天再上網多選購幾件箏箏最喜歡的維多利亞內衣,當作禮物送給她,反正最後“受惠”的都是他這個未婚夫,哈哈!
    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樹倫悄悄地朝廚房步去。他打算給箏箏一個驚豈不一從背後抱住正忙著準備早餐的她,給她一個火辣辣的晨吻,拉開美好一天的序幕,嗬嗬!
    笑意翩翩地走到廚房,卻看到和廚房相連的客廳亦是空無一人,頓時,他的笑容消失了一半。奇怪,箏箏呢?在浴室梳洗嗎?他又走向浴室,推開雕花玻璃門,裏麵也是一片寂靜。
    難道…
    一股不祥的預感突然竄起。不會吧?不會又來了吧?
    樹倫猛地抓起話筒,直接撥到ncn電視台。
    “新聞部,您好!”
    對方的聲音很急促且焦躁,像是正忙得不可開交似的。
    “小麗嗎?我是嚴樹倫。”他常常跟箏箏的同事們聚餐,因此跟他們的交情都很不錯。
    “喔,嚴大哥啊!你要找箏箏姐是不是?你等一下喔!”小麗用耳朵夾著電話,兩隻手忙碌地操作電腦,提高音量問別人。“小陳,風主播現在在哪裏?事發現場還是xx工程的總公司?”
    新聞部一片紛亂吵雜,嚴樹倫聽見小陳也高聲回答道:“在現場,馬上就要和棚內主播sng連線了!”
    小麗向嚴樹倫解釋。“嚴大哥,淩晨五點在東北部山區有一處工地突然嚴重塌陷,造成正在趕工的工人被埋受困,還有多人受重傷。箏箏姐一接到緊急電話就飛奔到現場去采訪了,一分鍾後,她就會和七點的晨間新聞主播連線報導,你打開電視機就可以看到她了。喔,抱歉,我也要趕著出去支援了,拜拜!”
    小麗匆匆收線,分秒必爭地跟著同事衝出去,準備前往事發現場。
    天啊!又是災難現場?!嚴樹倫帥氣的臉龐登時布滿黑斜線。第七次了!他跟箏箏訂婚才兩個月,才短短的兩個月而已,她就已經連續多次扔下熟睡中的他,自己一個人衝鋒陷陣地衝到新聞現場去采訪了!
    他知道這是箏箏的職責所在,她是一名傑出又狠,絕不落人後,這也正是觀眾喜歡她的主因。
    可是…可是她是他最親愛的未婚妻啊!嗚嗚——一覺睡醒後,發現可愛的枕邊人居然又在半夜衝出去跑新聞了,那種感覺…真是既怪異、又寂寞啊!更可恥的是,昨天晚上他又睡得像豬一樣,壓根兒不知道箏箏是何時溜下床的。
    嗚嗚——他像極了一個哀怨的棄夫啊!
    沮喪地打開電視,轉到ncn的新聞台,果然就看到晨間主播一臉凝重地與現場記者展開sng連線。
    畫麵一轉,他可愛的未婚妻馬上出現在螢光幕上。穿著一身勁裝,英姿煥發的她,頭戴工地用的安全帽,站在一片混亂、瓦礫成堆的事發現場,雙眼炯炯有神地在驕陽下做連線報導。
    樹倫瞪大雙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電視上的人真的是箏箏嗎?休假時她死也不肯跟他去郊外爬山,說是怕被太陽曬黑,搽油膩的防曬油也很麻煩,而且爬山好累,腿會變粗,搞不好還會被蛇咬!
    那那那…那現在在螢光幕上的人是誰?
    嗚嗚——怎麽會這樣?嚴樹倫作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居然要打開電視機才能看得到親愛的未婚妻?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兩人初遇時,她就是一名逐漸嶄露頭角的新聞播報員了,而他就是喜歡她工作時認真執著、又固執又倔強的可愛神情。
    唉,誰教他要愛上一名女主播呢!
    “嚴大哥,謝謝你刻意送我到機場,不然這場雨下得這麽大,根本叫不到計程車呢!”邱螢樺看著車窗外的傾盆大雨,嫵媚地攏攏頭發後,對著嚴樹倫嫣然一笑。
    “不用客氣,反正我的公司就在這附近,隻是順便而已。”男性大掌沉穩地握住方向盤,按下cd鍵,讓舒曼的鋼琴協奏曲流泄在整個車廂內,輕鬆地和她閑聊著。“螢樺,你進ncn新聞部之後似乎發展得非常順利。上次聽伯父說公司正積極栽培你,要讓你成為新一代的主播。進公司才一年就能得到上層的高度賞識,可見你真的很優秀。”
    “嚴大哥,你不要取笑我了啦,我哪是什麽主播啊?現在隻不過是個正在學習中的新聞播報員罷了。”邱螢樺笑得更加開懷,語氣中有著掩不住的喜悅。“其實我隻是運氣好,公司的前輩都很照顧我,肯給我這個新人機會。不過最近我就要參加試播了,試播後,如果觀眾反應不錯,再加上內部評監合格的話,可望晉升為正式主播。”
    坐上主播台是很多新聞從業人員的最大夢想,尤其是年輕女孩。
    樹倫問:“對了,你這次到日本采訪大約要幾天?”
    “大概一個禮拜吧!”邱螢樺喜孜孜地回答道:“公司刻意讓我去采訪日本的產經新聞,主管說這可是個qb5難逢的好機會,隻要我表現優秀,在人評會上他就會大力推薦我升級為一線主播。”
    “真的嗎?那我先恭喜你了。你這麽優秀,專業能力又強,當上主播後,我一定請你吃頓豪華大餐。”嚴樹倫微笑著。他們兩家是感情深厚的世交,兩人幾乎是一起長大的,他很清楚螢樺的個性十分好強,成為明星主播更是她最大的夢想。
    “還早啦,都還沒開始試播呢!”邱螢樺笑容滿麵,愛慕的眼神直盯著英氣逼人的樹倫。“而且啊,這次試播我有很多強力的對手,公司要安排四名新人試播,再從中挑選一名最優秀的主播。有一名從香港回來的播報員,聽說能力很強,會是我最大的勁敵呢!”
    她還沒說完,一旁的岔路突然衝出一輛汽車,車速十分快速,刺眼的車燈照射過來,眼看兩輛車就要撞成一團了。
    “啊——”
    吱吱吱——
    砰!
    在螢樺的尖叫中,樹倫緊急睬下煞車。車輪磨擦地麵,發出尖銳的聲音。千鈞一發之際,總算把車給停住了,但還是免不了地輕撞上對方車子的保險杆。
    “你沒事吧?”緊急煞車時,樹倫另一隻手牢牢地擋在螢樺麵前,就怕她撞上擋風玻璃而受傷。
    “…沒、沒事。”邱螢樺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嚇死我了,那輛車怎麽突然衝出來…啊,好痛!我的指甲斷了啦!”她懊惱地發現漂亮的水晶指甲裂開了。“氣死人了,這是我昨天剛做好的漂亮指甲耶!”
    “沒受傷就好,我下去看看。”眼見螢樺沒事,樹倫便冒著大雨下車,欲察看受撞的情況。
    下車後,他看到從右側撞上蠢的是一部紅色的小車,駕駛人也下車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對方居然是一名身材嬌小的女性。當然,這年頭女人開車一點兒都不稀奇,隻是方才她的車速真的很快,那股狠勁,害他一時以為是個男性駕駛。
    螢樺也跟著下車,殷勤地替樹倫撐起雨傘,盛氣淩人地瞪著對方。“喂!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啊?你闖紅燈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我們發生車禍了,還不快道歉!”
    家境優渥的她從小就個性驕縱,更以自己的伶牙俐齒為傲。
    風箏冷冷地看著他們,冒著大雨站在車前,纖細的腰杆挺得直直的。“嚴格說起來,這並不是“我”的錯。我的確是闖紅燈,但你們的車子也搶了黃燈。倘若你在看到黃燈時就煞車的話,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所以雙方都要負一半的責任。”
    “你說什麽?還敢強詞奪理?”螢樺更加火冒三丈。“喂,你這個人真的很過分耶!差點撞到我們,沒有一句道歉也就算了,居然還一臉興師問罪的德行?真是差勁!台灣就是有你這種人,交通才會敗壞!”不知為何,螢樺第一眼就很不喜歡這個女人,因此咄咄逼人地罵著。
    “螢樺,算了。”樹倫舉手阻止她一連串的叫囂,很誠懇地看著對方。“很抱歉,我的確搶了黃燈。因為天雨視線不佳,我在看到黃燈亮時已經來不及煞車,所以才會加速通過。既然我們的車都沒有大礙,就先把車移開好嗎?不要擋在路中央妨礙交通。”
    他檢查過愛車了,發現隻是前方的保險杆擦傷而已,沒有什麽大礙,因此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風箏沉默地盯著自己的轎車——的確是無大礙,而且她也急著要離開現場,沒有時間耗在這裏。事實上,要不是她心急如焚地想趕到機場去攔住“他”,也不會在雨夜中闖紅燈。
    眼看對方轉身要離開,邱螢樺一把上前揪住她的手,氣焰逼人地喊著:“喂,你站住!你還沒道歉,不許走!”她轉頭看著樹倫。“嚴大哥,你就這樣放她走啊?她撞到你的車耶!是她闖紅燈,都是她的錯,你根本沒有半點錯啊!你應該叫她賠償進廠維修的費用,別讓她這麽囂張!”
    “螢樺,別這樣…”樹倫頭痛地想阻止她的叫罵。“這件事雙方真的都有錯,既然兩方的車都沒有大礙,還是小事化無,不要徒增困擾吧!快放開這位小姐。”
    “可是她真的好過分!她——”
    “放手!”風箏冷冽地開口,打斷對方還想繼續叫囂的話。
    “你——”螢樺死瞪著她,卻懊惱地發現向來潑辣的自己居然鬥不過這個外表冷漠,眼神無比犀利的女人。她討厭這種位居下風的感覺,可對方那凜冽森寒的冰眸卻讓她忍不住鬆開了手。
    抽回自己的手,風箏轉頭看了高大的男人一眼,複雜的水瞳覆著一層薄霧。她掏出一張名片,冷冷地塞到嚴樹倫的手中。“上麵有我的電話,你可以把修車的帳單寄給我。”
    一說完,她旋即掉頭上車。
    直到小紅車的車影都消失在迷蒙雨霧中了,嚴樹倫還是呆站在原地。
    “嚴大哥?嚴大哥?你在發什麽呆啊?雨下得好大,我渾身都濕透了,快上車啦!”吃癟的邱螢樺懊惱地跺腳。令她氣憤的不隻是那女人凜冽的態度,更重要的是——她愛慕已久的嚴大哥居然對著那女人的背影看到發呆,真是氣死她了!
    “喔,好,我們上車。”搖搖頭後,嚴樹倫回到車上。
    他也不知道向來冷靜的自己為何會失神,但…那女人離去前的一瞥,他清楚地在她倔強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淚影,晶燦的淚珠與她臉上的冷傲神情形成強烈的對比。非常的不協調,卻怪異地吸引他。
    他記得她下車理論時,說話堅定且有條有理,冷峻中帶著渾然天成的自信與鎮定。這麽有自信的女孩,為何會在雨夜中含淚飆車呢?她眼底的哀傷為何會那麽濃烈呢?
    好怪異,這一切不但發生得突然、古怪,而且留給他難以抹滅的印象。
    ***
    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抵達機場後,嚴樹倫很體貼地幫邱螢樺提行李下車,還陪她進入機場,幫她辦理登機手續。
    手續都辦好後,邱螢樺笑咪咪地拉著他坐下來,遞上一杯熱咖啡給他。“嚴大哥,你對我真好。劃機位的地勤小姐還一直稱讚你,說你真是個體貼的新好男人呢!”她的眼底充滿了愛慕。
    除了成為新聞主播,嫁給傑出的嚴樹倫則是她人生中的另一個夢想,隻可惜,他老是拿她當妹妹看待。
    “沒什麽。”嚴樹倫悠閑地伸直長腿,揉揉螢樺的頭發。“你就像我的妹妹,多多照顧你也是應該的啊!到了日本,你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可得多多小心。”
    又來了!我才不是你妹妹,我隻想當你女朋友,當你老婆!邱螢樺在心底抗議著。
    “嚴大哥,你別一直把我當妹妹啦!其實我——”她想乘機表白,然而話還沒說完,嚴樹倫的手機便響起。
    “抱歉,我先接電話。”他做了個手勢後,迅速起身走到另一旁接聽。
    “喂?學長啊!這個周末高爾夫球聚會?好啊,沒問題,我一定會參加的…”
    可惡!哪個不識相的程咬金,竟在這時殺出來?留在原地的邱螢樺氣得直咬牙。聽嚴大哥的語氣,應該是在討論跟年輕的企業菁英例行球聚的事宜。
    算了,反正來日方長。她相信憑自己的魅力,總有一天一定可以擄獲優秀的嚴樹倫!
    看嚴大哥眉飛色舞地聊得很熱絡,好像還沒有收線的打算,她幹脆先趁這個空檔去化妝室補個妝吧!方才淋到雨,搞不好粉都掉了,她可得在嚴大哥麵前保持最完美的一麵。
    邱螢樺起身,朝另一端的化妝室走去。
    樹倫講完電話後,正想回去找邱螢樺,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跳人他眼底。
    這女孩…他盯著側對著他的長發女孩,嘴角揚起淡淡的笑意。好巧,那不是方才跟他開車擦撞的女孩嗎?居然又巧遇了。
    她的名字叫…嚴樹倫這時才想起放在口袋裏的名片。女孩把名片塞給他後,他就被螢樺拉上車。為了專心開車,他還沒仔細看過那張名片呢!思及此,他馬上掏出口袋內的紙張,隻見精美的絹質名片上印著幾行字——
    風箏
    電話:(02)2758—xxxx
    手機:0921—xxx—xxx
    e-mail:kitexxxxxxxx.hi***.***
    好簡單的名片,樹倫看著上頭的文字,並沒有印上她的職位名稱或是上班地點。不過,他倒是對她的姓名很感興趣。風箏,好特別的名字。簡潔有力,而且非常適合她本人的氣質,在冷冽中仿佛帶著抹難以捉摸的韻味。
    她真的叫做風箏嗎?這是她的本名嗎?樹倫正猶豫著該不該上前打招呼時,卻見她眼眶發紅地盯著出關閘口,小小的拳頭緊握,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終於出來了!也終於…讓她親眼看見了。風箏死命咬著自己的下唇,她不知自己該有什麽樣的反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來這一趟?
    她交往多年的男朋友,竟春風滿麵地牽著另外一個女人的手走出閘口,兩人穿著一模一樣的情侶裝,還不時相視而笑、情話綿綿。相信任何人見狀,都會認為他們是一對熱戀中的愛侶。
    風箏努力深呼吸,纖細的身軀還是忍不住顫抖。男友移情別戀的打擊對她固然很大,但,令她萬萬難以承受的是,那女人竟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是她相識多年的手帕交——賴秀媛。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竟要承受這麽殘酷的雙重背叛?一個是她交往多年的男友,另一個是從國小就認識的手帕交,而今,他們兩人…居然聯手背叛她,甚至濃情蜜意地一起飛到馬爾代夫去度假,儼然是一對新婚夫妻!
    從新聞係畢業後,她就考入電視台的新聞部,因為母親來自香港,她也說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因此被電視台派到香港就職。雖然有些舍不得男友詹智柏,但熱愛新聞工作的她仍把握這個難得的好機會,跟男友約好要互相信任,先一起在工作上打拚,等做出一番成績後,再慢慢籌備婚事。
    原本詹智柏和她還天天以手機或電腦視訊聯絡,他口口聲聲說支持她的工作,一定會等她回台灣,但漸漸地,風箏發現智柏的行蹤越來越難掌握,打電話常找不到他。休假時,他也不再催促她搭機回台灣跟他碰麵,偶爾聯絡上,他也都借口自己工作很忙,要加班或是回老家幫忙,急著掛電話。
    她不想當個多疑的女人,既然選擇了跟智柏在一起,她就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更何況,香港特派員的工作非常繁雜忙碌,龐大的工作壓力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胡思亂想。
    明知事有蹊蹺,但責任感超重的她硬是乖乖留在香港,把上司交付的工作完美地處理完畢。直到一個禮拜前,她才又被台北總公司調回來,準備參加新銳主播的竟試。
    沒想到,她一回台灣就發現男友失蹤了。他的公司說他休十天長假,她打電話去詹智柏的老家,詹媽媽卻十分茫然地反問她:“智柏不是說去香港找你嗎?”
    詭異的感覺在心中蔓延開來,風箏知道事情絕不單純。男友休假了,卻壓根兒不讓她知道。長達十天的假期,他跟誰在一起?真的出國了嗎?
    不想再當逃避問題的鴕鳥,風箏馬上拜托在海關工作的朋友幫她注意詹智柏的歸國日期,剛剛接到朋友的來電後,她就火速開車往機場奔來,路上還差點發生車禍。她十萬火急地趕來,沒料到撞見的卻是這麽不堪的一幕。
    原來,這就是答案,最殘酷的答案。
    她早該猜到智柏已經出軌了,卻傻傻地告誡自己要信任他,不可以胡思亂想。
    結果呢?他為何要這樣傷她?他劈腿的對象居然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他怎麽可以跟秀媛在一起?他們兩人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嗎?
    風箏忽地回想起,難怪這陣子秀媛的態度也怪怪的。每次她打電話給秀媛時,她總是閃爍其詞,不像以往般熱絡,似乎不敢跟她說話。而且秀媛甚至一再力勸她留在香港發展,說香港是國際性的大城市,機會多,最適合有事業野心的她了。
    原來…
    這一刻,風箏終於完全了解秀嬡的用意了——她壓根兒不希望她回到台灣!就因為一個男人,她不惜背叛情同姐妹的多年死黨?
    為什麽會這樣?屈辱的淚水湧上眼眶,她好像被人給狠狠甩了兩大巴掌。她無法相信,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竟會這樣對待她。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她被派去香港之後就開始了嗎?還是…更早?他們是不是早就暗渡陳倉了,隻有她像個傻瓜般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會感到痛苦嗎?會猶豫嗎?還是毫不在乎地一起笑話她,笑話她真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男友都鈹好友搶走了,還在狀況外?
    痛苦地把指尖刺人掌心裏,風箏無法再繼續往不想,她甚至懷疑自己為何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裏,親眼目睹詹智柏跟賴秀媛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恩愛狀?
    淚水滑落臉頰,她像座石膏像般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那兩人走向她。
    ***
    推著行李車,一路打情罵俏的詹智柏和賴秀嬡終於發現了風箏的存在,兩人頓時嚇得麵無人色,詹智柏還慌亂地鬆開握住賴秀媛的手,似乎想撇清什麽似的。
    三人中,最先回過神來的是賴秀媛,她臉色僵硬地看著風箏,深吸一口氣後,硬是挨到詹智柏身邊,用力挽著他的手,還低斥一句。“你幹麽?為什麽要推開我?我們又沒做錯什麽!”
    她強悍地瞪著風箏,一副“捍衛疆土”的表情。“你…你來做什麽?找我們有事?”既然已經被當場撞見,她也懶得再對風箏解釋什麽了,反正,事實勝於雄辯。更何況,戀愛中的女人是最自私的,她對風箏是有些愧疚,但愧疚感很快地就被占有欲所取代了。她隻想拚命地捍衛自己的愛情,不允許任何人搶走詹智柏。
    風箏麵無表情地看著賴秀媛,又看著手足無措、一臉懦弱的詹智柏。突然間,她覺得既荒謬、又可笑。這,就是自己深愛過的男人嗎?
    她甚至差點把終身托付給他,而她的癡情與信任,究竟換來了什麽?換得他的雙重背叛。他不但毀了她的愛情,還一並毀了她的友情。這輩子,她隻怕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
    “箏箏!”詹智柏又奮力地甩開賴秀媛的手,滿頭大汗地道:“不…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你誤會了!我可以解釋的,其實…其實我隻是剛好跟秀媛搭同一班飛機回國而已,我們…呃…我們是在回程的飛機上巧遇的!真的,真的是這樣!我跟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沒有對不起你,跟她更沒有半點瓜葛,你要相信我啊!”
    此言一出,不但風箏愣住,賴秀媛更是氣到七竅生厘。
    賴秀媛更用力地拽住詹智柏的手,憤恨地喊著:“詹智柏!你還有沒有良心啊?跟我沒有半點瓜葛?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在馬爾地夫時,你是怎麽對我說的?你信誓旦旦地說會跟她分手,還要娶我,給我一個名分的。你——你混帳!休想甩掉我,為了你,我已經付出太多了!”
    “你不要拉我!”詹智柏狼狽地想推開她,雙眼不安地瞄著風箏。“我跟你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放手,不要破壞我跟風箏的感情!”
    風箏被派到香港工作後,詹智柏因為工作需要,常常要跟賴秀媛碰麵。久了,秀媛主動邀請他喝咖啡、看電影,還頻送秋波。雖然曾考慮到她是風箏的死黨,但他一個人在台北實在是難耐寂寞,所以就順水推舟地展開一段不該發生的戀情了。
    不過,這兩個女人讓他選的話,他當然要選漂亮、氣質又高雅的風箏。平庸的賴秀媛拿什麽跟風箏比?論學曆、外型、工作能力和女人味,她通通都比不上風箏!他隻不過想偷偷腥罷了,可不想負起什麽責任。
    賴秀媛卻死都不肯鬆手。“詹智柏,你敢丟下我試試看!你敢始亂終棄的話,我會鬧到你的公司,叫你後悔莫及!”
    “瘋女人!”詹智柏咆哮道:“你滾開!想男人想瘋了也不要硬賴著我!”
    三人合演的戲碼已經引起好奇民眾的圍觀,有人邊看邊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的。
    嚴樹倫遠遠地站在人群外,心底已經有數了。隻是他很難相信,像她這麽出色的女人,竟會遇到這麽糟糕的男人。
    他突然想到方才撞車時,她那倔強的眼底似乎有一閃而逝的淚影。難道她就是要趕赴機場,所以才會開得那麽快?而且,她似乎早在抵達機場之前就知道男友出軌了…
    思及此,一股淡淡的心疼湧上他的心頭。他也不懂自己為何會對一個陌生的女孩產生這樣的情愫,像是憐惜,又像心疼,可他就是為地不平。
    好亂,這簡直是一出最灑狗血、又最離譜的肥皂劇。風箏長歎口氣,心灰意冷地轉身就走。她真是受夠了,這輩子,她再也不想看到他們兩人。
    “箏箏,你別走啊!”
    詹智柏猛力甩開如八爪章魚般的賴秀媛,追上前抓住風箏的手喊著。“箏箏,你不要聽賴秀媛胡言亂語,她是故意要挑撥我們的感情,這一切都是她設計好的,是她自己爬上我的床,硬逼我負責的!”
    “說夠了沒?放手!”風箏冷峻低斥,無法相信跟前這個麵目可憎,言語粗鄙的男人真的是她男朋友?不,已經是前男友了。她厭惡他這種縮頭烏龜、敢做不敢當的懦弱個性,更厭惡他的碰觸。
    詹智柏心急地把她摟人懷中。“箏箏,不要這樣!你是愛我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男人難免會犯錯嘛!”
    “放手!”風箏一再抗拒卻掙脫不開箝製,終於忍無可忍地奮力揮手,狠狠地甩了詹智柏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把詹智柏打傻了,他驚愕地搗著臉,不敢相信風箏居然會打他?
    風箏懶得再看他那副可憎的嘴臉,決絕地想衝過圍觀的民眾。
    她真是受夠了!不僅徹徹底底地被傷透心,最丟臉的事還攤在大眾麵前供人嘲笑,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就因為她信任一個男人,所以落得如此下場?
    急促地想往前衝時,背後還傳來賴秀媛的尖吼聲——
    “不許去追!智柏,風箏這一巴掌就代表跟你恩斷義絕了,你幹麽還去追她?
    我可不像她這麽狠心,不管你做錯什麽事,我都會原諒你的,我才是最愛你的女人啊!”
    旁人的議論聲也——傳人風箏耳中——
    “唉喲,這男的真混帳喔,居然腳踏兩條船!不過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樣啦,哪隻貓兒不偷腥?”
    “就是啊!”一個女人也附和道:“那女的也太笨了,有第三者就跟她力拚到底啊!幹麽傻傻地退出戰局啊?”
    “女人嘛,就是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風箏努力隱忍著眼中的淚,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真是夠了!這些三姑六婆的嘴巴也未免太大了,她們就不能讓開一點,讓她好好地找個地方躲起來療傷嗎?她的忍耐力已經瀕臨臨界點,她好想找一個地方痛哭!洗手間呢?到底在什麽地方?
    茫亂之際,突然有一隻大手抓住她,低沉的聲音響起——
    “跟我來!”
    等風箏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迅速拉入一個角落,眼前還多了一條男用手帕。
    “拿去吧。”嚴樹倫沉穩地微笑。“這個地方很隱密,不會有人經過,先坐下吧。”他把搖搖欲墜的她按到椅子上。
    風箏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他不是剛才開車跟她擦撞到的人嗎?沒想到居然又碰到他了。
    唉,她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糟透了,慘遭男友和好友的雙重背叛,心情最惡劣時,又碰到很不想見到的人。
    “別用那種表情看我。”嚴樹倫似笑非笑地說:“別以為我陰魂不散,一路追到機場來跟你討修車費,我不是討債鬼。撞車時我就說過了雙方都有錯,更何況我的車子也無大礙,不會追著你要錢的,安心坐著吧。對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嚴樹倫,請多多指教。”他由黑色的名片夾中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雖然此刻她心情惡劣到誰都不想見,但風箏不得不承認,他還真是一個體貼的男人。不但適時把她帶到這個隱密的小角落,還故意以輕鬆的語氣化解她的尷尬。
    她相信他一定也看到方才的鬧劇了,隻是不提。
    左右張望了下,她發現這裏是機場最僻靜的一隅,麵對一間半廢棄的小倉庫,靠牆處擺著幾張候機椅,有一麵牆巧妙地與機場大廳隔開。
    真好,終於可以逃開眾人的目光了,她悄悄鬆了一大口氣。她剛剛受到那麽大的羞辱,卻倔強地不肯在眾人麵前落淚,此時再也撐不下去了。
    她先是接過他的名片,過了幾秒後,終於接住他的手帕,無言地掩住臉,整個人像是崩潰般地盡情痛哭。她沒有發出聲音,但劇烈起伏的肩膀顯示出她很激動,淚水更是決堤般滾滾而下。
    嚴樹倫沉默地坐在她旁邊,沒有出言安慰她。他覺得一個女人受到感情重創時,能哭出來總比不哭泣的好。最好是痛哭一場,好好地發泄壓抑的情緒。
    其實他不算是一個很有耐心的男人,平素也很厭煩女人的眼淚,但不知為何,他卻對這個僅有一麵之緣的女孩興起怪異的情愫,看到她強裝堅強的模樣,他的心頭竟微微泛疼。
    狠狠地大哭一場後,心情似乎稍微舒緩了。風箏像是耗盡力氣般,無力地癱在椅子上,瞅著濕透的手帕。“抱歉,手帕弄髒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再買一條還你。”她才不會把自己用過的手帕洗淨後再還給他,此刻的她最痛恨再跟任何男人有糾葛。
    “沒關係,隻是一條普通手帕,別這麽大費周章的。”嚴樹倫爽朗地笑笑,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平靜多了。
    “男人為什麽這麽不安分?”風箏睜著一雙淚眼,無神地看著前方,喃喃自語。“我知道遠距離戀愛很辛苦,可人在異地的我也同樣忍受著寂寞啊!我也有熬不下去的時刻,也有出軌的機會,可我都二克服了,因為我尊重他,尊重我們多年的感情,尊重對彼此的承諾,所以,再苦、再孤獨的日子,我都咬牙忍下去了,我熬過了那些獨自流淚的夜晚…”
    她的聲音越來越破碎。“可他…他為什麽這樣回報我?而且出軌的對象居然還是我的好朋友!當他背叛我時,心底可有一絲歉疚、一絲不舍?他們可有半點罪惡感?我寧可他直接跟我提出分手,也不願像個傻瓜般被蒙在鼓裏,承受這麽不堪的背叛…”
    風箏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跟這個男人說這些,也許是心情真的太沮喪了,讓她降低對陌生人的防備,也許…是因為坐在他身邊,她竟有一股莫名的安全感。這種感覺很奇特,淡淡地,帶著一絲靜謐。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這男人不會傷害她。
    嚴樹倫看見她眼底的落寞。“男人有時候跟小孩子沒兩樣,很孩子氣,也很脆弱,難以忍受孤獨。我認為你男友不是故意背叛你,隻是他的衝動淩駕了理智。發生這種事,我相信他們兩位也不好受吧。嘴裏說不在乎,但心底其實多少都會有些罪惡感的。”
    他並非故意替那兩人說話,隻不過他實在不想再看到風箏傷心難過了。他希望她能學習釋懷,別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風箏不以為然地搖頭。“什麽‘衝動淩駕了理智’?反正你們男人的借口最多了!我問你,如果是你,你也會這樣嗎?會因一時的寂寞而背叛結交多年的女朋友?”
    風箏知道自己的問話很唐突,可到了嘴邊的話還是脫口而出。她也曉得今晚的自己很怪,竟跟這個陌生男人說這麽多話。
    嚴樹倫認真地思索了會兒。“我必須誠實地回答:不一定。畢竟我不是你的男友,不了解他的境況。其實感情是不能測試的,每個人遭遇的困境跟問題,隻有自己最清楚。我隻能說,倘若我真的深愛一個女人,那我一定會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盡量不傷害她。”
    二十八歲,外型玉樹臨風、事業有成的他,當然交過許多女朋友,可都談不上是刻骨銘心的戀情。他沒跟任何女人論及婚嫁,也沒有瘋狂地戀過一個人,實在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風箏冷哼,顯然對他的回答不甚滿意。不過,她倒是很驚訝他會這麽誠實,坦言承認自己也可能把持不住,沒有拿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來答覆她。
    這個人…好像還滿坦率的。她偏頭認真地打量他,發現他的輪廓好深邃,鼻骨高聳挺直,代表他是一個很有毅力又充滿自信的人。她忽然想到,他們之間其實還算是陌生人,而她卻在痛哭一場後,莫名其妙地問他這麽敏感的問題,真是荒謬。算了,反正以後應該也不會再遇到他了。
    “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真的很抱歉。”風箏刻意斂去眼底的雜亂情愫,換上一臉冷漠。“我該走了。”
    “你…可以開車吧?需要我送你嗎?”樹倫有些遲疑,覺得她的心情尚未平複,開車出去似乎很危險。
    風箏臉色平靜,繼續往外走。“放心,我還知道該緊緊握住方向盤,不要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對了,你的車最好離我遠一點兒,免得我又撞上它。”
    她明白這男人是在關心她,可她卻故意拿話拉開兩人的距離。今晚的她心情糟透了,不想承受任何人的關懷,尤其是來自異性的關心。
    樹倫不以為忤地笑著。“我不是那個意思。”
    兩人一走到大廳,便看到邱螢樺氣急敗壞地衝過來。
    “嚴大哥,原來你在這裏!天啊,我找你找得快瘋了,好害怕你出了什麽事呢!你——”她瞪大雙眼看著他身旁的女子。“你不是那個亂開車的女人嗎?怎麽會在這裏?你是故意來糾纏嚴大哥的吧!你到底有何居心?”
    她在化妝室重新上妝,費了不少時間。走出來後卻找不到嚴樹倫,讓她顧不得登機時間迫在眉睫,硬是在機場裏繞了好幾圈,沒想到卻看到這一幕。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這陌生女人的出現很不單純。
    “螢樺,別胡說!”樹倫馬上解釋。“我方才走到一旁接聽電話,剛好巧遇這位小姐,她也是來機場…嗯…辦事的。”這時他才想到,他剛剛居然把螢樺晾在一邊,忘得一幹二淨了。心底雖然對螢樺感到很抱歉,但他很不喜歡她說話的語氣及態度。
    邱螢樺不肯罷休,護意使她完全喪失風度,她尖銳地喊著。“怎麽可能這麽巧?喂,你是誰?是不是計劃好的?先開車擦撞我們後,又故意纏到機場來,為的就是要引起樹倫的注意!你說,你存的是什麽心?”
    像是要宣告主權般,邱螢樺緊緊地挽著嚴樹倫的手,還刻意把“嚴大哥”的稱呼改成“樹倫”,就怕被這女人搶走她暗戀多年的男人。
    樹倫皺起劍眉,努力抽開自己的手。“螢樺,你在胡扯什麽?你失言了,快向這位小姐道歉。”他是知道邱螢樺個性驕縱,卻沒料到她竟會如此沒有風度。
    “不用了。”風箏語氣如霜,雙眼直視邱螢樺。“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他真的隻是巧遇。還有,我很忙,沒時間也沒興致介入別人的感情,失陪了。”
    冷傲地轉身後,她加快腳步,頭也不回地離去。shit!shit!今天晚上她真是受夠了!莫名其妙地受了一堆羞辱,又憋了一肚子的氣,真是衰到無人可比!她現在隻想遠遠地逃離這兒永遠——永遠都不要再看到這群人了!
    ***
    半年後桃園中正國際機場
    穿著polo休閑衫,一身輕便的嚴樹倫神清氣爽地推著行李出關,微笑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潮。
    登上飛機前,他還身處一個大多是白種人的國度,踏下飛機後,他就回到自己的故鄉了。
    這趟出遠門可真久,為了拓展公司的業務,他在半年前親赴英國倫敦,擔任分公司在歐洲地區的執行長。因為業務忙碌,他忙了整整六個月,才完成階段性任務。把分公司交給當地聘用的專業經理人後,他馬上又回到台灣來,繼續負責台北總公司的重大決策。
    這幾年他因為業務關係,雖然足跡踏遍五大洲,也飽覽世界美景、嚐遍天下美食,不過,他最喜歡的還是台灣這個小島。也許台灣有點小,治安和交通也都不太理想,但他還是最習慣此地的生活,畢竟這是自己成長的故上。
    一個聲音喚起他的注意。
    “嚴大哥!這裏、這裏!”打扮得新潮亮麗的邱螢樺興奮地跑過來。“好高興喔,你終於回來了,我等好久了耶!”
    樹倫風度翩翩地微笑著。“怎麽來了?你不是在上班嗎?何必這麽辛苦地來接機,我自己搭車回台北就可以了。”
    “上班也可以請假啊!”邱螢樺眼底跳躍著愛慕的火焰。“更何況,就算再忙,我也要來接你,誰叫你一去英國就是半年。”
    她迷戀地看著他,經過半年的異國淬鏈,樹倫更具成熟魅力了,舉手投足間盡是成功男人才會擁有的自信。那股睥睨一切的精銳氣勢,還有唇畔的優雅笑意,真是迷煞人了。
    樹倫還是笑意不減,但高大的身軀悄悄往旁邊一挪,暗地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當然明白螢樺對他的心意,可他從頭到尾都當她是妹妹,到英國這半年也刻意減少跟她聯絡的次數。連她專程到倫敦看他時,他也維持禮貌卻疏遠的關係,為的就是不希望她繼續把感情放在他身上。
    邱螢樺敏銳地感受到他的禮貌距離,卻毫不氣餒,反正好男人就是要靠自己爭取。她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說道:“走吧!我請你吃飯,算是洗塵宴。對了,你今晚要不要先回去休息?約明天晚上好不好?想吃什麽盡管說,台北開了不少有特色的館子喔,我可以一間一間地陪你去吃。”
    她不笨,深知感情的事萬萬不能急,一急隻會全盤皆輸,要循序漸進,小心地維持兩人的互動,這樣,總有一天嚴大哥一定會被她的癡情所感動,進而接受她。
    嗬嗬,隻要能擄獲這個又帥又多金的好男人,登上嚴夫人的寶座,那她這幾年的心血也不算白費嘍!
    樹倫想了一下。“幹脆明天晚上你來我家吃飯吧!把伯父、伯母也一起請來,我們兩家人也好久沒聚聚了。”他不好直接拒絕螢樺的邀約,因此巧妙地把兩人約會改成兩個家族的聚餐,反正他們兩家本來就是世交,多年來一直有往來。
    “嗯…”邱螢樺很不滿,但也不敢發作,隻好繼續加深笑容,眨眨刷子濃密睫毛膏的眼睫。“也好啊,我也很想念伯父伯母呢!尤其是伯母親手做的西湖醋魚,真是人間美味啊,我一定要多多向伯母討教烹飪秘訣。”
    哼,他想推開她,她就改走“伯母路線”!她明白樹倫雖是接受西方教育,但仍保有很深的家庭觀念,非常尊重長輩,所以隻要能討嚴家二老歡心,她達成願望的機會就越大。
    樹倫問:“對了,你的工作順利吧?新聞報導應該是充滿變化,分秒必爭,很有挑戰性的工作。”他挑了一個最安全的話題閑聊。
    邱螢樺卻顯得意興闌珊。“嗯,本來我也是對新聞工作懷抱著高度的夢想和興趣啦,以為隻要努力付出,一定可以得到相對的成果。可是啊,我後來才發現每個***都一樣複雜,都有外人看不到的內幕,連新聞界也不例外。最優秀的人不見得就能得到上頭的器重,還是要講特權,走後門才行。”
    “哦,發生什麽事嗎?你為何會這麽想?”樹倫很好奇。隻要螢樺不給他感情方麵的壓力,他可以跟她相處得很融洽,就像兄妹一樣。
    邱螢樺更加氣憤地罵道:“你還記得半年前,我曾經參加新聞部舉辦的新秀主播遴選嗎?其實那次我出線的機會很大,大家都紛紛看好我,誰知道最後居然被一個剛從香港調回來的播報員給搶走機會,被她登上一線主播的位置!喔——我隻要一想到這件事就氣死了!根本不公平,一定有黑箱作業,很多人都替我抱不平呢!”
    其實壓根兒沒有什麽黑箱作業,一切都是公平又公正的竟試。不過,素來不服輸的她才不肯承認自己技不如人,若不這麽說的話,她會覺得很不甘心。
    嚴樹倫笑著開導她。“別這麽悲觀嘛,隻不過是一次遴選啊!倘若你的能力真的很傑出,上頭一定會看到你的表現,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嶄露頭角的。”
    “才沒這麽簡單呢!”邱螢樺很憤慨。“哼,那個新人真是不要臉,也不在乎別人說她走後門、靠特權,每天得意洋洋、大搖大擺地坐上主播台,真是氣死我了。隻要一想到她搶走屬於我的位置,我就火冒三丈!她的實力根本就不如我,憑什麽比我早一步升遷?”
    她的表情更加嫌惡。“對了,嚴大哥,你知道那個被選上的新秀主播是誰嗎?哼,說出來你一定不相信天底不會有這麽巧的事,她就是半年前,跟我們開車擦撞的那個冒失女人——風箏!”
    風箏?
    這兩個字猛然撞人他耳中,樹倫但覺心湖悄悄波動了起來。
    半年了,他以為自己早就忘記那個倔強的女人,忘記那個雨夜的巧遇了,但很奇怪,那段記憶始終清晰地棲息在他腦中,他沒有忘記過這個名字。
    雖然僅有兩麵之緣,而且是在她心情最惡劣的情況下,但樹倫也不能理解自己為何會對她印象深刻。也許是因為她真的很倔強,強忍淚水的冷傲神情意外地牽動他的心;也許是因為在她冰冷的眼底似乎壓抑著很多情緒,一些他很想理解,無法視而不見的神秘情愫。
    在倫敦的這半年,他偶爾會在飄雨的夜裏想起那個奇特的女人,猜想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但他沒料到,居然會在一抵達台灣就聽到這個名字,而且,她還成為新聞主播,是螢樺的同事。
    不甘認輸的邱螢樺叨念著:“風箏那女人是出了名的可怕,最喜歡運用手段達到目的了。大家都知道她借機攀上電台的高層主管,對主管猛送秋波、頻灌迷湯,把主管迷得團團轉。哼,她就是利用這麽齷齪的手段才能晉升為主播的!”
    邱螢樺已經被嫉妒給蒙蔽心智了,壓根兒不願承認自己的失敗,是以,明知這些傳言都毫無根據,隻是當初跟她一起落選的人所惡意編造的,她還是努力地散播謠言,借以平衡自己的不甘。
    正說著,她的雙眼突然狠狠地瞪著前方的電視螢幕。“討厭死了,居然又看到她!瞧她那副做作的樣子,我就覺得惡心!哼,她隻不過是運氣好而已,還真以為自己很受歡迎呢!”
    嚴樹倫順著螢樺的視線望過去,看到機場內的電視機正在播放整點新聞——
    “各位觀眾,晚安,我是風箏。歡迎收看七點的整點新聞。首先,我們要來關心日前發生的重組牛肉事件…”
    樹倫停下腳步,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出現在螢光幕上,那個充滿自信又專業的新聞主播。剪裁合身的暖色係套裝讓她增加權威感,卻又不失女性的嫵媚。她微笑地注視著鏡頭,口齒清晰地播報新聞提要,表情是那麽的優雅從容。
    風箏,那個半年前在機場哭得肝腸寸斷的女孩,此刻卻躍上螢光幕,對他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回國幾天後,嚴樹倫發現風箏不但是家喻戶曉的主播,而且還是目前人氣超旺的“新生代美女。”
    她的清新氣質和甜美笑容征服了老老少少的觀眾,因此被觀眾票選為“最受歡迎的主播”、“最受歡迎的公眾人物”,甚至還當選為新一代的軍中情人,媒體也給她冠上“甜心主播”這個可愛的稱呼。
    聽說有廣告商看上她的超人氣和良好形象,砸出七位數的代言費請她拍廣告。
    不過風箏都一一拒絕了,她甚至婉拒任何談話性節目或報章雜誌的訪問,似乎隻想堅守崗位,好好地當一名專業的主播。
    這天,嚴樹倫到ncn電視台接受一個財經節目的專訪,錄影結束後,有人拍他的臂膀。
    “哈羅!卑鄙倫,好久不見啦!”
    他回頭看到來人後,馬上露出驚喜的笑容。“禽獸佑?原來你還活著啊!我們至少半年沒見麵了吧!”
    薑佑勳笑眯咪地接招。“唉喲,老哥你都還沒掛,小弟哪趕搶先一步啊?喂喂,說話文雅點兒,別忘了你現在可是科技新貴,是跨國企業的執行長,還是很多名媛淑女夢寐以求的金龜婿,別開口就喊什麽‘禽獸’的。你可以叫我薑大帥哥,或者叫我“師奶殺手”,明白嗎?”
    他和薑佑勳兩人是同住一個眷村的死黨,從國小時就打在一起、玩在一起。一直到他出國念高中之前,他們感情都好得有如親兄弟。這些年雖然他在國外受教育,並進入科技領域,不過隻要他人在台北,一定會找機會約佑勳出來聊聊,因為他非常珍惜孩提時代的友誼。
    “禽獸佑”是他們那群換帖兄弟替薑佑勳取的綽號,他們總共有三人特別氣味相投,做啥壞事都互挺到底,雖然沒歃血為盟,但感情比兄弟還親。薑佑勳外號“禽獸佑”,嚴樹倫外號“卑鄙倫”,還有一個羅子驥,綽號為“無恥驥。”
    雖然這些外號很難聽,難登大雅之堂,不過當時正血氣方剛的他們哪會管好不好聽呢?他們常混在一起,分享屬於年少時代的輕狂和喜怒哀樂。
    許多年過去了,他們三人早就卸下年少的狂妄,各自在專業領域擁有傑出的表現,而且也更加珍惜這份曆久彌新的友誼。
    嚴樹倫要去倫敦工作前,三個男人還特地排開諸多雜事,好好地聚會,徹夜喝酒狂歡,胡言亂語一番,最後醉得東倒西歪呢。
    他回台灣才一個禮拜,正想過幾天後約薑佑勳和羅子驥出來聚聚,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薑佑勳。
    樹倫問:“你怎麽會在ncn電視台?你不是在kss嗎?”kss也是一家規模很大的電視台,樹倫知道禽獸佑在裏麵發展得很不錯,一路晉升為紅牌總監。
    薑佑勳聳聳肩。“半年前你到倫敦後,我也被ncn高薪挖角,來這兒當新聞部的總監。其實薪水是其次啦,換個工作環境倒是挺不錯的,不同的刺激可以激蕩一下腦力。對了,你是何時回國的?都沒通知兄弟一聲。”
    “我前幾天才回台北,這幾天搬出老家,一個人在外麵住,忙公司又忙新居的事,累得要命。好不容易才都上了軌道,總算可以喘口氣了。晚上把無恥驥找出來,到我家去喝酒,我房子買在陽明山上,視野超正點的。”
    “好啊!”薑佑勳一口答應。“你來錄財經專訪啊?吃晚餐沒?有時間的話,一起到樓下餐廳吃個飯吧!唉呀,這樣會不會太委屈你啊?要你這位日進鬥金的電子新貴去吃自助餐,我好像會被雷劈耶!”他故意虧樹倫。
    “去你的!你說話再這麽惡心的話,才真的會被雷劈。吃飯就吃飯,走啊!”
    嚴樹倫笑著攻他一舉。他不喜歡在朋友麵前提自己的事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業領域,沒什麽好比較或炫耀的。不管貧富貴賤,這輩子,他們三人的友情完全不受影響,會互挺到底。
    “好,夠爽快!走,我請你吃自助餐加紅茶。”薑佑勳笑嘻嘻地摟著他的肩膀,經過新聞部控製室時,他靈機一動。
    “卑鄙倫,你應該不會很餓吧?有沒有興趣參觀新聞部?可以看到很多漂亮主播喔!唉,我每天待在新聞部的時間超過十六小時,日也操、眠也操,一遇到重大事件更是二十四小時待命,連續好幾天不能合眼。要不是喜歡這種刺激的工作,老子早就不幹啦!”
    他露出嬉皮笑臉的表情。“當然啦,聰明如我,也很懂得如何苦中作樂啦!雖然要常常加班,不過啊,本大師早就練成了絕技。我粉厲害喲,可以把我的‘肉身’留在地獄般的電視台,精神卻早已飛向‘快樂的世界’,到小魔女ktv、模特兒夜總會,或是當紅夜店去,好好地伺候我那一票紅粉知己啦!”
    “欠扁!你真是死性不改。”樹倫大笑。“要參觀新聞部嗎?好啊,我很感興趣。”他的個性跟薑佑勳一樣,喜歡挑戰和變化,最難忍受一成不變,對很多事情都抱著高度的好奇心。
    新聞控製室其實就蓋在攝影棚的上麵,棚內的正中央布置成主播台,大片落地玻璃可以清楚地俯瞰正在進行的錄影。
    此刻,坐在主播台上播報晚間新聞的,正是風箏。
    嚴樹倫看到她漾滿微笑,以清晰又專業的口吻念著旁白——
    “接下來,我們把焦點轉到國外。美國華盛頓州的聖海倫火山,在沉睡十八年之後,於太平洋夏令時間十月一號中午十二點突然爆發,蒸氣和灰燼足足冒了二十四分鍾…”
    又見到她了!樹倫很難分析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對他可以說僅是個陌生人,但陌生中卻又帶著難以抹滅的異樣情愫。也許是因為半年前那個雨夜,她曾經與他開車擦撞;也許是因為她曾在他麵前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麵,卸下心房痛哭過吧。
    “總監,你來啦!”許多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員看到薑佑勳,紛紛打招呼。
    “小王,辛苦了。”薑佑勳拍拍其中一位。“錄影還順利吧?有沒有什麽問題?”
    “還好,一切順利。不過有一條軍購新聞的播放帶差點找不到,把我們嚇出一身冷汗。我以耳機通知風主播,要她先播下一條財經新聞,幸好她反應超快,有條不紊地直接切到下一個畫麵,幫我們爭取到時間找出那支播放帶,不然就糗大了!”小王吐吐舌頭。
    “又有這種事?”薑佑勳臉色一變。“應該不是我太敏感吧?怎麽每次輪到風箏主播新聞時,總是會發生什麽文稿錯誤或是播放帶安排不順的小狀況?”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耶!”小王跟著點頭。“多虧風主播反應靈敏,每次都可以化解危機,隻是我們幕後人員都對她感到很抱歉。其實她方才要上主播台前還發生了一件事,造型師幫她準備的西裝外套領口居然夾有刀片,幸好風箏的助理很細心,有事先幫她檢查,不然她一穿上去一定會受傷的。發現刀片時我也在現場,嚇得臉都發白了,但是風主播卻一臉平靜,親手把刀片扔掉後,就若無其事地穿上外套準備播報。嘖,我真的很佩服她耶,膽識大又冷靜,好像沒有任何事可以幹擾她的專業似的。”
    薑佑勳聞言,臉色更難看了。“知道是誰做的嗎?造型師怎麽說?”
    小王回答:“造型師看到刀片後,嚇得都快哭了,一再強調他完全不知情。其實我相信不是造型師搞的鬼,畢竟他也很愛慕風箏,不可能陷害她的。”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薑佑勳凝重地點點頭。
    “怎麽了?”聽到這裏,嚴樹倫很難再保持沉默,忍不住開口。“似乎有很多突發狀況。”
    薑佑勳把他拉到一旁,低聲道:“對其他新聞主播而言,也許隻是突發狀況,但不知為何,這種怪事常常發生在風箏身上。我做這一行畢竟也很多年了,心知肚明這是怎麽一回事。很明顯的,有人想打擊風箏,所以一再地排擠她、陷害她、想盡辦法不讓她順利坐上主播台,故意要手段整她。”
    “有這種事?”樹倫心下一震。
    薑佑勳歎氣。“每個***都有它複雜的一麵,新聞界也不例外。風箏竄紅是這半年的事,也許是因為她崛起得太快,以新人之姿迅速擄獲了全國觀眾的視線,因此有些人內心不平衡,有些人難以接受被她取代。所以啦,在文稿上偷偷動手腳是常發生的狀況,幸好風箏的反應能力一流,從來沒讓外界發現任何異狀。還有一次才離譜,居然有人在化妝師的發膠裏摻人強力膠水,如果不是緊急處置得宜,風箏差點不能上台播報呢!”
    薑佑勳又搖頭。“這種狀況發生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令人不得不懷疑真的是有人要陷害風箏。就像前一陣子的風災,風箏親自跑去災區采訪新聞時,約好要去接她的采訪車居然莫名其妙地爆胎,差點就把她困在災區,無法順利回棚內播報新聞。”
    嚴樹倫聽著,眉頭越皺越緊。“既然如此,你們不采取適當的因應措施嗎?”
    薑佑勳的表情很無奈。“我知道有人想陷害風箏,但這種事除非當場抓到凶手,有直接證據,否則要怎麽處置?其實每次發生狀況後,都是風箏主動要求我們盡量低調處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也不願意我們呈報上級,總說沒事就好。”
    他又道:“我私底下跟風箏的接觸其實不多,不過真的很欣賞她,她真是一個既用功又自律甚嚴的播報員。她能迅速崛起絕對不是靠運氣或是什麽人事關說,她是認認真真地付出了雙倍的努力,隻可惜很多人隻看到她的順利升遷,卻沒注意到她在工作崗位上付出的心血。記得半年前她剛從香港回來時,我常常看到她一個人躲在休息室裏,一遍又一遍地練習播報技巧,靠錄音機糾正自己的發音。她還抽空去上正音班,而且,她的工作態度比誰都認真,跑起新聞比誰都快、都敢衝。她常常一大早就來上班,然後自動加班到三更半夜,我們都笑她快變成這裏的保全人員了。”
    半年前?那不正是他在機場遇到她的時間,也就是風箏目睹男友與好友聯手背叛她的時候?
    有股心疼的感覺在樹倫的胸臆間蔓延開來,原來她是靠這種方式熬過最痛苦的時期。慘遭雙重背叛的她沒有躲起來痛哭,沒有因失戀而失魂落魄,忽略了工作。
    相反地,她以忙碌來遺忘傷痛,靠專業能力在短時間內發光發亮,成為一名優秀的新聞主播。
    嚴樹倫注視風箏的視線中,多了一抹激賞。他欣賞這女孩的個性,喜歡她的韌性以及自我期許。失戀不是世界末日,她不會因一段錯誤的戀情就賠上自己的人生。但,看著她纖瘦的身軀,他卻覺得不舍。她似乎比半年前更加贏弱了,那細細的肩頭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
    他欣賞她堅強的個性,卻又覺得不忍。他認為她應該要有一副可以倚靠的肩膀,可以在她最脆弱時,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薑佑勳的語氣滿是肯定。“無論如何,我都非常看好風箏的專業能力。能夠化解各式各樣的危機,是一名優秀主播必備的要件。她是天生的新聞從業人員,在這個行業的潛力無限,未來肯定還會繼續發光發亮的。”
    正說著,風箏已經報完整點新聞了。悅耳的片尾音樂響起,聽到副總監喊了聲“ok”後,她拿下麥克風,緩緩地站起來,離開播報台。
    薑佑勳正鬆了一口氣時,卻看到另一名女記者滿臉是淚,大呼小叫地衝進攝影棚,怒氣衝衝地衝向風箏,劈頭便罵——
    “你這賤女人到底想做什麽?天底下的男人那麽多,為何偏要搶我的男朋友?風箏,你別以為自己紅了,就可以這麽拽、這麽目中無人!你的底細我清楚得很!
    哼,誰不知道你是使出無恥下流的手段,才能爬上主播台的!”
    風箏臉色木然,一旁的工作人員也尚未回過神來,就在這時,另一名男子已氣急敗壞地追過來,拚命想攔住那個潑辣的女人。
    “曉菲,你不要這樣!分手是我們自己的事,跟風箏無關,你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的!”
    “你敢說我丟人現眼?”劉曉菲怒吼著。“陳必傑,你不要以為我是瞎子,我早就知道你喜歡風箏,兩個人還不知羞恥地在辦公室裏眉來眼去!像她這種出賣身體得到工作的女人有什麽好?你居然為了她要跟我分手?”
    薑佑勳氣得臉都綠了。“搞什麽?要分手居然鬧到攝影棚來?這個劉曉菲太遜也太可惡了!把她給我架出去!”他帶頭衝下攝影棚,背後還跟著一群工作人員。
    兩個大男人架住劉曉菲,她還是怒火衝天地指著風箏大罵。“賤女人,你說話啊!敢搶我男朋友為何不敢承認?什麽‘專業主播’?我呸!哼,要不是你陪主管上床,也不會搶走屬於我的寶座,那個位置是我的!你們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地修理這個賤女人!”
    “風主播,你先走,別跟她一般見識。”一名女助理走過來拉著風箏,要她先離開現場。
    “站住,不準走!”被架住的劉曉菲突然從皮包中掏出一把拆信刀,狠狠地往風箏扔過去,刀子劃破她的手臂,雪白的皓腕馬上多出一道血痕。
    “啊!流血了!”旁人大叫,不敢相信受過高等教育的劉曉菲竟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然而,風箏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僅是轉過頭,冰冷地注視劉曉菲,眸光冷冽而犀利,旋即轉身離去。
    “風箏,你給我站住!我跟你之間的帳還沒有算完,你站住——”劉曉菲持續鬼吼鬼叫的。
    “閉嘴!”薑佑勳沉下臉斥喝。“劉曉菲,你鬧夠了吧!居然在攝影棚內動用凶器,成何體統?這件事我一定會往上呈報,給你應得的處分。你最好馬上去向風箏道歉,並且收斂自己的言行!”
    “總監…”看到上司出現,原本盛氣淩人的劉曉菲馬上裝可憐。“這不是我的錯,都是風箏她…你不知道她多麽下賤無恥,她居然勾引我的男朋——”
    “住口!”薑佑勳更加怒不可遏。“這裏是新聞部,不是讓你胡言亂語的地方!劉曉菲、陳必傑,你們兩個都給我過來,跟我進會議室去!”這兩人的行徑實在太離譜了,必須好好懲戒才行。
    “總監,你別生氣,你聽我說,這一切全是風箏的錯啊!我——”
    陳必傑抓住她,臉色非常難看。“住口,你不要再說了!你…瘋女人!我真的會被你害死!”
    現場還是一片混亂,陳必傑押著歇斯底裏的劉曉菲要進會議室,一旁的嚴樹倫則緊盯著風箏離去的方向。親眼看到她受傷,他頓覺怒火狂燒,恨不得衝上去扭斷那女人的手臂!但,眼前最重要的是風箏,他必須先確定她的傷勢無礙。
    ***
    女助理陪著風箏走向她的個人休息室,不安地道:“風主播,你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我看我還是陪你去醫院一趟比較妥當。”
    “不用了。”風箏仍是一臉淡漠,看也不看傷口一眼。“隻是小傷,不要小題大作,你去忙吧。我想到休息室靜一靜,那裏有一個簡單的醫葯箱,我待會兒自己上完葯後就回家。”
    “可是,你的傷…”助理很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你快去新聞部幫忙。”
    風箏再度強調後,助理隻好先行離去。
    眼看風箏獨自進入一個小房間後,嚴樹倫也趨前跟進。門扉虛掩著,他輕敲門板後,直接步入裏麵。
    “總監嗎?”背對著門口的風箏正低頭卸妝,桌麵上放著一個小醫葯箱,她一時沒有注意進來的到底是誰,淡淡道:“你不用處罰那兩個人了,反正也於事無補。我想,我最好先避開一陣子。把我調到香港當特派員好了,反正我半年前也是從香港調回來的,很習慣那裏的工作環境了。”
    如果隻是自身被排擠,她還可以忍受。但,每當她一坐上主播台,總會發生許多奇奇怪怪的小失誤。她很不願意拖累幕後的工作人員,尤其是在發生今天的暴力事件後,她更是覺得自己最好暫時退居幕後,以免牽連無辜。反正她熱愛的是新聞工作,當不當主播,並不重要。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因為今天的事,你就打退堂鼓了?這麽容易放棄,實在不像是你的作風。”
    這聲音不是總監啊!風箏迅速轉過身,看到站在眼前的男人時,她的表情非常震驚。
    她記得他。她沒有忘記過這張男性臉龐,更沒有忘記半年前那個多事的雨夜。
    隻不過,她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
    “你…”她驚訝地放開手上的卸妝濕巾,朱唇微咬。“嚴樹倫?你怎麽會在這裏?”
    “很高興你還記得我。”嚴樹倫沉穩地微笑,非常滿意她還記得他,沒有把他當成瘋子般趕出去。“我來新聞部找朋友聊天,恰巧看到方才那一幕。你的傷口還在滲血,最好趕緊處理。”
    風箏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傷,警戒心油然而生。該死!她不知道一向冷靜的自己,為何隻要一看到這個男人就會有些慌亂。更糟糕的是,為何每次碰麵都讓他看到她最狼狽的一麵?不是撞車就是被男友拋棄,今天甚至還目睹那場鬧劇。
    “我的傷沒問題。”她眼神轉冷。“沒事的話,請你出去吧,這裏是我個人的休息室。”她假裝鎮定,其實心底好亂。這個男人為何又出現在她眼前?一看到他,她就想起自己曾在機場崩潰地痛哭。噢,好糟糕、好丟臉,他一走到現在還在笑她。
    “逞強絕對不是個好習慣。”嚴樹倫一臉的不讚同,大跨步地走向她,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皓腕檢視著。
    “你、你做什麽?放開我!”風箏的臉蛋一片排紅,偽裝出來的冷靜頓時蕩然無存。這男人好過分,突然就抓起她的手,害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更糟糕的是,她應該厭惡他的碰觸才是啊,可一觸及他溫柔厚實的大掌,心底竟有股奇異的電流竄過全身,微冷的手竟貪戀著他掌心的溫度…噢,她一定是昏頭了。
    “別緊張,我隻不過是幫你包紮傷口而已,放輕鬆點。”還好傷口沒有他想像中的嚴重,應該隻是擦破皮而已。他由一旁的醫葯箱取出優碘和棉花棒,簡單地替她清理傷口後,再貼上ok繃。
    包紮完後,樹倫依然豐牢抓住她的手,深邃的幽眸直直探人她的眼底,唇畔勾起迷人的弧度。“你全身繃得好緊,長期處於這麽緊繃的狀態,你不累嗎?”
    由她手部緊繃的肌理線條,他感覺得出來她長期處於焦慮中。就像剛才的鬧劇,她明明很想對那兩個神經病發脾氣,可卻硬是壓抑住所有的怒氣,選擇默默承擔。
    短短幾句話,就讓風箏臉色驟變。她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麵罩寒霜。“你懂什麽?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唐突嗎?我要休息了,請你出去!”
    她害怕他溫柔卻犀利的眼神,更害怕他竟能如此輕易地看穿她。沒錯。也許在外人眼底,她是高貴優雅、冷靜內斂,從來不失態,各式各樣的流言都無動於哀的風箏。而她這份氣定神閑的態度,也讓嫉妒她的人更是恨得直咬牙。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並非完全不在乎。她也有煩悶痛苦的時候,但半年前那場重創已經讓她痛徹心肺,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足以,她把所有的負麵情緒通通往心底壓,不讓它爆發出來,也不讓任何人了解她。
    大家都說她夠冷靜,可這個嚴樹倫竟能輕易地看出她已瀕臨崩潰邊緣,知道她壓抑得好痛苦。但,她討厭這種感覺。她害怕被別人洞悉一切,更排斥這個男人。
    “別這麽無情啊!”嚴樹倫壓根兒不理會她的逐客令,反而笑容滿麵地坐下來,悠閑地交疊長腿。“我們好歹也算是老朋友啊,這麽久不見,應該有很多話可以聊聊吧?”當女孩越是要跟他保持距離,他就越要想盡辦法留在她身邊。
    厚臉皮的臭男人!風箏在心底嘀咕著。“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
    “當然有。嗬嗬,我跟你能聊的話題很多喔,絕對超乎你的想像。對了,你還沒吃晚餐吧?不如我請你去吃飯。”樹倫黑眸一亮,興致勃勃地建議著。他是個行動派的男人,既然現在確定了對風箏很有好感,當然要馬上采取追求攻勢,絕不遲疑。
    “我不要,也不餓。”風箏一口回絕,偏偏肚子卻在這時發出“咕嚕”的聲音。mygod!她羞得無地自容。真是丟臉死了,不爭氣的肚皮竟然咕嚕嚕地亂叫!
    誰教她中午急著跑新聞,連飯都沒有好好地吃,難怪腸胃要開始抗議了。
    他有沒有聽到啊?風箏尷尬地偷瞄嚴樹倫一眼,祈禱他夠紳士,會假裝沒聽見。
    沒想到,嚴樹倫卻哈哈大笑,咧開一口白牙,開懷地笑問道:“好大聲喔!那是什麽聲音啊?肚子餓就去吃飯嘛,幹麽逞強呢?走吧,快去慰勞你可憐的胃,不然它可是會一直叫下去喔!”他笑咪咪地抓起風箏的手就往外走,活像個擄人的綁匯似的。
    “我不要!嚴樹倫,放手!我說過我不去,你聽到沒有?放手——”
    不顧風箏的抗議,嚴樹倫直接開車飆到基隆去吃海鮮,叫了滿滿一桌的菜後,他拿起手機,到一旁撥電話給禽獸佑,說明自己突然離開電視台的原因,也提到他跟風箏在一起。反正他想追求風箏是事實,沒什麽好隱瞞的。
    “你說什麽?卑鄙倫,風箏現在跟你在基隆吃海鮮?我們家的“甜心主播”——風箏?”薑佑勳嘖嘖稱奇。“天壽喔!死小子,真不愧是卑鄙倫啊,手腳可真快,活像餓虎撲羊似的。喂,我鄭重警告你喔,風箏可是我們zc2的重要招牌,更是很多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神,你千萬不要對她亂來,不然我會宰了你的!”
    “我是那種人嗎?”樹倫開懷笑著。“你放心,始亂終棄那種缺德事隻有你這個‘禽獸佑’才做得出來,我嚴樹倫頂天立地、敢作敢當。對了,那兩個天兵的事處理得怎麽樣?”他關心地問。
    薑佑勳頻頻哀嚎。“唉唉,我快被那兩人搞瘋了。剛才還在會議室裏聽他們爭先恐後地互指對方的過錯,他們已經撕破臉,就差沒拿刀互砍了,聽得我的頭差點都要炸掉了。唉,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麽回事?隻會談戀愛卻沒有半點處理感情的eq嗎?分手明明是兩個人的事,卻鬧到全公司人盡皆知,醜態百出。嗚嗚——不公平啦,為什麽你就可以帶著漂亮美眉去吃宵夜、看夜景,大搞浪漫,而我卻要苦命地待在公司處理神經病的感情糾紛?不公平、不公平——我也要約會、我也要漂亮美眉——我被逼到快過勞死了啦!”
    樹倫笑容可掬地回道:“你不會過勞死的,因為禍害遺千年,所以閣下一定會長命百歲、萬壽無疆的。哈哈,你繼續哀嚎吧!我要陪漂亮美眉吃宵夜了,別打電話來騒擾我們喔!”
    “什麽?!姓嚴的,你真不夠意思,有異性沒人性,還故意刺激我,你根本不是人——”
    不理會他的鬼哭神號,樹倫已直接切線,微笑地回到座位。
    坐在位子上的風箏雖然很想抗議他把她擄來這裏,但…這邊的夜景實在是太漂亮了。居高臨下地俯視整個基隆漁港,澄澄明月映照海麵,可以看見遠方的漁船***,再加上一桌豐盛的美食…嗯,她就“稍微原諒”一下這男人的霸道好了。
    “來,快吃吧,這家的海產特別新鮮,不管是海瓜子、海膽還是明蝦,都十分美味。”樹倫拆開衛生筷,挾了好多菜到風箏的盤裏,又轉頭吩咐老板。“麻煩再來個砂鍋魚頭和魚下巴。另外,給我們溫一壺清酒。風箏,你還想吃什麽嗎?”
    風箏慢條斯理地吃著明蝦。“夠了,桌上的菜已經吃不完,別再點了。”
    她喝了口清酒,感到緊繃的肩膀好像瞬間卸除了一半的壓力,整個人覺得好舒服。她平時真的繃太緊了,的確需要讓身體放鬆一下才對。
    樹倫笑睇她因喝酒而泛紅的粉頰,突然伸出手說道:“手機拿來。”
    “做什麽?”
    “給我就是了。”
    風箏呆望著他,雖不明白,仍傻傻地交出手機。
    樹倫拿走她的手機,直接關掉後,衝著她一笑。“好好享受美食吧!別辜負這麽美妙的月色、這麽頂級的海鮮,還有這麽讚的帥哥!”
    “哪裏有帥哥?我隻看到一個羅哩叭唆又**的糟老頭!”風箏涼涼地損他一句。“喂,你不能關掉我的手機啦,萬一公司有急事找我,那怎麽辦?”
    新聞從業人員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有任何突發狀況或是公司需要你時,三更半夜都得馬上衝到最前線。
    “放心。”樹倫還是一派輕鬆狀。“這個世界不會因為少了誰就停止轉動,你們公司也不會因為少了你就倒閉。適度的休息是必要的,來,吃魚頭。”他又替她挾菜。
    真是霸道!風箏在心底嘀咕著,不過他說的好像滿有道理的。這半年來,她為了求專業上的表現,可以說是戰戰兢兢地過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處於備戰狀態,連睡覺時都不敢關手機,深怕漏掉什麽重要新聞,還常緊張到犯胃痛。
    以前跟她一起睡的大姐叮當就曾抱怨過,說她居然會邊睡邊說夢話,甚至閉著眼睛開始播報新聞,簡直是走火入魔了!
    還是休息一下,充充電吧!風箏告訴自己要先放鬆,因為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把自己繃得太緊會出問題的。
    心頭放寬後,她邊享受美食,邊和嚴樹倫喝酒聊天。他聊起在國外工作時的種種趣事、異國文化的差異。因為長期往來國際都市的關係,他的視野遼闊,對於國際商機有許多獨到的見解。
    而風箏也終於能以閑聊的心情談起自己的工作,她覺得跟樹倫聊天很舒服,不但可以增廣見聞,激發專業靈敏度,還可以毫無顧忌地暢所欲言,大吐工作上的壓力和苦水。
    唉,她好像很久沒有找人好好聊天了。在工作上,每個人都是她的競爭對手,根本很難交到知心朋友。而好友賀湘彌和兩個姐姐也陸續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因此也少有機會跟她促膝長談。
    其實她跟嚴樹倫也稱不上是熟悉的朋友,嚴格說起來,這隻是他們第三次碰麵而已,但不知為何,他總是給她一股強烈的安全感,那是種很微妙的直覺。半年前在機場偶遇時,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
    兩人越聊越起勁,到最後幾乎是搶話講,邊聊邊笑。不知不覺地,他們吃光了整桌的菜,也喝掉了三亞清酒。
    “好飽喔!我不行了,再也吃不下了。”風箏放下筷子,滿足地拍拍肚皮。
    “這裏的海瓜子和魚頭真是超級好吃的,好久沒吃到這麽棒的料理了。”其實都是一些簡單的食物,但也許是月色太美,氣氛太好,讓她胃口大開的緣故,因此人口皆是美味。
    “吃飽了,那我帶你去看夜景,這裏的景觀還不是最讚的,我知道有一個地方可以遠跳基隆漁港——”樹倫的話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真是殺風景啊!他本來想直接關掉的,卻看到來電顯示是“薑佑勳。”怪了,禽獸佑幹麽又找他啊?
    他無奈地接聽。“有事快說,我很忙。”搞什麽嘛,氣氛正浪漫呢!他打算一說完就關機。
    “嘖嘖!聽聽,這是什麽語氣?你可以再拽一點、再冷酷一點!”薑佑勳在彼端哇哇大叫。“你這個見色忘友的敗類,一拐到我們家的‘甜心主播’就這麽腔,過河拆橋,也不想想是誰替你製造機會的?謝媒紅包都還沒包來,就敢對我大呼小叫?你不怕遭天譴啊!”
    “講重點,有屁快放,我真的很忙。”嚴樹倫直皺眉,非常後悔自己為何要接這通電話,真是誤交匪類。
    “快叫風箏回來,出大新聞了!”薑佑勳的語氣轉為嚴肅。“高雄的捷運施工處突然嚴重下陷,狀況危急。當地的記者已經衝到第一線去,待會兒午夜十二點的整點新聞要sng連線,我怕新手主播無法勝任,所以要風箏趕回棚內擔任主播。她的臨場反應最好,快,你快叫她接電話,我跟她說細節!”
    “找你的。”樹倫隻好把手機交給風箏。
    唉唉,看來他要飛車把佳人送回台北,夜景隻好改天再來看了。不過無妨,反正他有的是時間追求她。
    “找我?”風箏一臉狐疑,不明白怎麽會有人知道她跟嚴樹倫在一起,但還是接過手機。
    “你好,我是風箏。啊?總監?”聽到對方的聲音,風箏頓時慌了手腳,半怨半瞠地瞟了樹倫一眼。“是,馬上回棚內嗎?十二點現場連線?…好好…嗯,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現在馬上趕回去。”
    結束通話後,風箏馬上站起來。“快,我要趕回攝影棚!”
    “別急,我送你過去,一定會讓你準時出現的。”樹倫跟著起身,結帳後帶著她走向停車場。
    兩人坐上車後,風箏問他。“你怎麽會認識薑總監?”
    “你叫他‘薑總監’啊?原來禽獸佑也有被稱為‘總監’的一天,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啊!”樹倫發動引擎,哈哈大笑。“他是我很久以前的好友,認識十幾年了,我們三個男人對外號稱‘三劍客’,對內卻喜歡互相糟蹋,互取不入流的綽號,他的外號是‘禽獸佑’,我是‘卑鄙倫’,還有一個羅子驥,外號‘無恥驥’。”
    “禽獸佑?卑鄙倫?無恥驥?”風箏笑彎了腰。“怎麽會有這麽詭異的綽號?對了,你有沒有跟我們總監亂講話?他…他怎麽會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吃宵夜?”
    她問到重點。
    “什麽叫做‘亂講話’?”嚴樹倫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深邃黑眸熠熠生輝。
    “你是指我有沒有告訴他——我想追求你,讓你成為我的女朋友?我是還沒明講啦,不過隻要有眼睛的人,一定可以看出端倪的。”
    “你…無聊!我又不是問這個,而且我也…也不是你的女朋友…”
    被他電力超強的魔瞳狠狠一電,風箏的粉頰迅速燙紅,慌亂地扭頭看向窗外,雙手還緊張地互絞。這男人講話真直接,可她的心幹麽“怦怦怦”地跳得這麽快啊?她一直命令自己要鎮定點,但甜蜜的暖流卻悄悄滑過心湖。她承認,自己的確很欣賞這個男人,喜歡他的直接,也喜歡他的坦率,更喜歡他那股頂天立地的氣勢像是要掩飾內心的騒動,風箏從隨身皮包中找出一個化妝包,利用車子的後視鏡,開始純熟地化起妝來。
    “你不會介意女人在你車上化妝吧?我也不想這麽做,但沒辦法,我一趕到電視台後就要直接衝上主播台,開始現場連線。事前還要大概看一下新聞稿,跟總監和導播溝通一下意見,到時絕對沒有時間讓我好好化妝的,因此最好現在就先打理好外表,這樣待會兒就可以直接上陣了。”
    “我不介意啊!”樹倫好奇地瞥了她幾眼。“不過你的技術真是厲害耶,這麽快的車速下還可以俐落地畫眉毛、畫眼線、上睫毛膏,而且還不會失手畫歪掉。”
    “熟能生巧。”風箏俏皮一笑,拿出眼影盒,純熟地描繪眼妝。“這行幾乎是二十四小時待命,隻要公司一通電話,不管任何時間,你都要神采奕奕地出現在螢光幕上。女記者更是人人都練出一套邊開車邊化妝的‘特異功能’了,我的車上甚至還有備用的套裝、高跟鞋和簡單的盥洗包,隨時都可以出差。”
    樹倫很佩服。“看來,這一行不隻是外界看到的光鮮亮麗。我今天跟禽獸佑聊過,他說他的壓力很大,快過勞死了。”
    風箏聳聳肩。“這一行不管是男是女,所承受的壓力都很大。因為觀眾看不到幕後的萬千艱苦,隻看到呈現在螢光幕上的畫麵是否精彩。我們這一行還有個很有趣的名言喔——跑新聞時,女生當男生用,男生當畜生用!”
    “哈哈!”樹倫恣意大笑。“男生當畜生用?真絕!我終於知道禽獸佑為何可以在這一行如魚得水啦!”
    風箏也笑了笑。“還有很多有趣的突發狀況呢。我剛坐上主播台時,都負責晨間節目,因為那個時段較辛苦,所以都交給菜鳥。有一次要播淩晨六點的晨間新聞,因為眼睛太幹了,隱形眼鏡差點戴不上去,勉強戴上去後,念了兩條新聞,就因為眼睛刺痛,開始流眼淚。還有好心的觀眾打電話進來,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要不為何邊播邊哭?”
    說說笑笑中,風箏緊張的心情也開始放鬆了。剛接到薑佑勳的電話,得知自己要主持現場連線時,她的確有些緊張。但跟嚴樹倫聊天卻可以讓她放鬆,他的笑容仿佛帶著魔力,可以卸下她肩上的沉重負擔,讓她瞬間對自己充滿信心。
    ***
    “——”
    立體環繞音響傳出驚人的爆炸聲和打鬥聲,兩派人馬在螢光幕上廝殺得你死我活。茶幾上的白玫瑰綻放著陣陣甜香,雙人躺椅上,風箏微偏著頭,靠著抱枕酣然入睡。
    嚴樹倫捧著一壺水果茶,興高彩烈地由開放式的廚房走向視聽室,邊走邊問:
    “喝水果茶好不好?對了,你想吃什麽點心?水果鬆餅還是冰泡芙?”
    他才走到門口,就看到佳人靠著抱枕甜甜入睡的模樣。
    勾起一抹無奈的笑,他先把托盤放到茶幾上後,再放輕腳步,走到臥室取來絲質薄被,溫柔地覆在風箏身上。
    可憐的小女人,一定是累壞了。
    自從那晚由基隆回來後,他就徹底實行追求的諾言。送花、送點心到她公司不過是小case罷了,隻要可以挪出時間,他還會專程接送風箏上下班,押著工作狂的風箏去吃飯、去健身房或spa水療館徹底放鬆身心。
    這兩天風箏難得連休,兩人本來說好要去香港玩一玩、搭遊艇出海的,但他看風箏一臉疲倦的樣子,不願讓她舟車勞頓,因此體貼地取消行程,改載她到自己在陽明山上的別墅看影碟或遊泳。
    挑了兩人都想看的影碟打算一起欣賞,想不到他才踏出視聽室沒五分鍾,風箏居然就睡著了。
    舍不得吵醒她,樹倫在雙人躺椅上緩緩躺下,拿起遙控器關掉音響和dvd後,轉頭微笑地凝視佳人可愛的睡臉。
    她真是累壞了。
    他知道風箏的工作壓力很大,自從那次負責主持sng的連線新聞後,她臨危不亂的反應和條理分明的組織能力,立即贏得各界的讚賞與肯定。觀眾更加喜愛她、信賴她,同行之間嫉妒的耳語也減少了,沒人敢再亂傳一些毫無根據的謠言,因為風箏已經以實力證明她的確可以獨當一麵,不需依靠任何關係。
    備受期待之下,風箏的壓力也更大了。其實都是她給自己的壓力,因為在專業知識上,她永遠沒有自滿的一天,總是兢兢業業地鞭策自己,要求自己做得更好、更完美。
    她昨晚應該又沒睡好吧?樹倫憐惜地輕撫她柔順的長發。她的臉蛋好小,尖細的下巴仿佛一捏就碎,長長的睫毛像是兩排小窗簾,下方卻有著淡淡的陰影,這代表她常常失眠…
    她膚白如雪,無瑕的粉頰透著淡淡的嫣紅,可愛的耳垂像是潔淨的小貝殼,令他好想咬一口。烏黑的長發微掩住臉蛋,呼吸間充滿了迷人的馨香。
    往下望,是她潔淨的粉頸,因為側臥,所以t恤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截誘人的香肩。風箏的身材纖細,但瘦不見骨,嬌小的身軀玲瓏有致,棉衫緊緊包裹住她的胸。樹倫的黑眸轉為深沉,下腹緊繃,似有滾燙火焰悄悄燃燒著。
    大手扣住她的柳腰,他埋首在她的頸窩處,深深吸口氣,汲取她身上的淡雅幽香。她的肌膚滑嫩,渾身上下散發著似有若無的香味,那香味像是致命的吸引力,包圍著他,誘惑著他。
    好想吻她…看著她如花瓣般的紅嫩雙唇,他的雙眼幾乎要迸出火焰。他渴望封住她的唇,占據她的柔軟甜蜜,親吻她的每一寸肌膚。他渴望聽她發出嬌吟聲,卻又心疼她,不想打斷她的睡眠
    好難抉擇啊!他快憋死了啦!
    露出一個苦笑,他知道自己真是遇到真命天女,完全栽在她手裏了。英挺出眾的他向來是女人追逐的對象,從來沒有女人跟他約會約到睡著的,倘若是以前的嚴樹倫,必定會勃然大怒,並把這女人永遠列為拒絕往來戶的。
    可如今他非但不介意她呼呼大睡,反而還心疼她的疲憊,小心翼翼地替她蓋上絲被,深怕她受涼了。
    他癡望她的睡顏,怎麽也看不膩。他想,就算她到了八十歲,一定也是這麽可愛的模樣,是個充滿元氣、令他迷戀不已的老太婆。
    “嗯…”風箏抓著絲被,睡得又香又甜。不經意地一翻身,她好像摸到了一個更大、更柔軟的抱枕,緊閉雙眼的她滿足地微笑,雙手勾住“抱枕”,修長的美腿也環上去,整個人就像無尾熊一樣,緊緊地攀住這個新的“抱枕。”
    喂喂!小姐,這樣就稍嫌過分了點吧?整個人被風箏緊緊地摟住,還看著她那雙傲人的美腿環住自己的腰,嚴樹倫的呼吸突然變得粗嗄急促,**也無法控製地攀升。
    這個小迷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啊?ok,他可以體諒她平常太累,所以在他家睡著了,可、可她睡著後居然不安分,不但將他當成超級大抱枕般一把摟抱住,甚至連一雙美腿也來湊熱鬧,對著他再正常不過的身軀又磨又贈的,柔軟的嘴唇也順勢黏在他的胸膛上,他…他再沒反應,就不是男人了!
    不管了!
    低吼一聲,他翻身壓住她,狂猛地吻住她的唇。
    “嗯?”好熱好熱啊…睡得正甜的風箏感到一陣燥熱。怪了,好像有人壓在她身上?咦,為何連嘴唇也傳來一股灼熱感,甚至感到呼吸困難,好像有人貼著她的唇一再地吸吮、摩挲?
    顧不得濃濃襲來的睡意,風箏勉強睜開眼睛,剛好與樹倫烈焰狂燒的黑眸對個正著。
    “醒了?”他衝著她魔魅一笑,發燙的手更是肆無忌憚地撫摩她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她醒了更讚,更好“辦事。”
    “你…”風箏迷糊地眨眨眼,察覺他居然在吻她,而且兩人的身軀還緊貼,她的腳環住他的腰,形成一幅非常暖昧的畫麵,她頓時羞紅了臉。
    “我們…在做什麽?”她隻記得自己好像抵擋不住濃濃的困意,稍微假寐了一下,沒想到居然睡著,真是羞死人了。而且,她…居然睡到有人吻她都不知道!天啊,她可是個黃花大閨女耶,傳出去要怎麽做人啊?
    “別說話。”他濕潤的舌尖探人她的唇內,帶來陣陣酥麻。“你好香,讓我吻你…”
    他的舌頭放肆地在她的雙唇問來回滑動,一再吸吮,仿佛那是人間美味。
    風箏被吻得心神蕩漾,源源熱力令她渾身掠過輕顫,好像被引領到一個綺色夢境,僅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吻、這個男人的一切。
    催情的吻沿著她敏感的耳垂落下,他用雙唇摩挲她耳後嬌嫩的肌膚,壞壞地嗬著熱氣,看著迷人的紅暈染過她的頸項。
    他沙啞地道:“為什麽你連頭發都這麽香、這麽迷人?”他的手指挑起一繒絡黑發,任它由指尖翩然滑落,眸光變得更加熱烈,大手俐落地脫掉她的上衣,撫上她完美的胸。
    風箏嬌呼,反射性地把兩手擋在胸前,卻被他一把拉開。
    “不要這樣…”風箏羞得快昏過去了,再度想以手遮掩。老天,這輩子她還沒跟任何男人如此親密過。
    樹倫唇畔的笑意更深,他抓起她的手,粗嗄地命令道:“不許遮,再遮我會打你的小屁股。甜心,放輕鬆,你知不知道你有一副最美妙的身體?”
    說著,他迫不及待地俯身吻上她的胸。
    “停、停下來…”風箏雙頰酡紅,急促地喘息著。她愛他,願意把最珍貴的第一次獻給他,可處於的本能卻讓她感到畏怯。
    感覺到她的害怕,樹倫溫柔地停下動作,以火熱的眼神溫暖她的心。“別怕,把自己交給我,讓我愛你。”
    又給了她一記幾近窒息的熱吻後,他的手往下移,脫去她的裙子,也一並卸下自己的衣服。衣物的落地聲就像是兩人鼓噪的心跳聲般。
    發燙的身軀緊密地重疊、結合,兩人一起悸動、一起呼喊、一起迎接最燦爛的**…
    主臥房的大床上,樹倫摟著風箏,兩人都睡得很甜。
    枕著他結實的手臂,睡夢中的風箏緩緩地翻身。她睡得好舒服,像是被溫暖的雲團給包圍住。長長的睫毛悄悄地翻動,醒了。
    剛醒來的前幾秒,她有點搞不清楚身在何處。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枕著男性的手臂,樹倫的另一隻大手環在她的纖腰上,兩人的身軀密密地貼合在一起,相擁而眠。
    他粗獷的氣息傳人她的鼻尖,風箏沒有移動身軀,雙眼迷蒙地看著熟睡中的樹倫。他真是一個很出色的男人,五官充滿尊貴的氣勢,有型的濃眉斜飛入鬢,鼻梁高聳挺直,嘴唇的線條好性感,讓人一吻就停不下來。
    回想方才的歡愛,風箏雪白的臉蛋不禁多了片紅雲,可晶瞳又隨之一黯。帶著難以厘清的複雜情愫,她默默地下床,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穿好,再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
    悄悄走到開放式的廚房,她為自己倒了杯水,纖手推開窗戶。現在是晚上七點,也許,她得吹吹夜風,讓自己好好地冷靜一下才是。
    輕輕地歎了口氣,她不明白情況為何會變成這樣?
    她喜歡樹倫,非常喜歡。隻要待在他身邊,她就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她知道他愛她、知道他會保護她,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可她不希望兩人之間進展得這麽快。她原本以為可以慢慢地經營這段感情,可以維持緩慢但平實的步調,但萬萬沒想到,因為一個吻,情況完全失控了,他們居然有了親密關係…
    她不是八股冬烘的女人,不會死死守著處女的身分不放,更不後悔把自己交給最心愛的男人。但…時機不對。
    兩人的感情進展得太過快速,也太過濃烈了。在甜蜜之際,她忍不住感到害怕。她喜歡樹倫,可潛意識裏,她依然害怕親密關係、害怕男人,因為她還沒有從半年前那場打擊中完全複原。
    她知道樹倫深愛她,可她卻不敢放任自己去談戀愛。她曾經被愛情傷得很重很重,因此她實在沒有勇氣放膽去愛。因為愛得有多深,分手時的痛就有多深,而她深怕再度嚐到那椎心刺骨的痛。
    懊惱地敲著自己的額頭,風箏好討厭自己。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對樹倫很不公平,他是那麽的愛她,她不該為了前一段戀情的陰影而懼怕他、懷疑他,但她就是沒有辦法控製心底的恐懼。
    風箏想起一句名言:“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對她而言,樹倫的確是“對的人”,他懂她、了解她、愛她,她對他亦然。可是…
    時間點似乎不太對。
    遇到樹倫時,正是她這一生最悲慘的時期。她慘遭好友跟男友的聯手背叛,兩人各拿了把刀,深深地劃破她的心。
    對於前男友詹智柏,她已經沒有那份愛戀,已經可以放下他了。可她仍忘不了遭受雙重背叛時的沉重打擊,那是一種對人性的徹底絕望,倘若最愛的人跟最信賴的好友都可以聯手背叛她,那她還能相信誰?
    她不是忘不了詹智柏,隻是對人性感到懷疑,對愛情更是戒慎恐懼。愛情的傷口足以令人形銷骨毀,她隻希望這段新戀情可以慢慢來,她不想貿然投下太多情意,不想倉促地交出真心。
    可…現在,這一切都亂了。她跟樹倫有了親密關係,她無法再假裝自己跟他隻是平淡地交往,隨時可以喊停。她無法再漠視樹倫在她心底的重要地位,無法漠視他對她的影響力一天比一天龐大,甚至足以主宰她的靈魂。
    她可以放膽去愛嗎?她可以瘋狂地付出,隻求換取對方的真心嗎?她可以不顧一切,宛如飛蛾撲火般地撲向他嗎?可以嗎?可以嗎?倘若又出了問題,她承受得起嗎?
    半年前那一跤,她摔得好重好重,讓她痛徹心肺。好不容易,她才慢慢站了起來,而今正是她必須好好地為自己的人生做規劃的時刻,她想在工作上努力地衝刺,她不知道倘若再受到一次感情的重創,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困擾地把臉埋人雙掌間,風箏突然聽到自己的手機響起。找到擱在茶幾上的皮包,她掏出手機接聽。
    “喂?”
    彼端傳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聲音。
    “箏箏?”
    “詹智柏?”
    風箏震住了,沒想到他居然又打電話來。之前他也曾打過電話來找她,但都被她掛斷了。
    他們之間還有什麽話好說的?風箏遲疑著,正想掛掉電話,對方卻急促地喊道:“拜托你不要又掛我電話!箏箏,讓我把話說完可以嗎?”
    “…你說。”風箏悄悄歎了口氣、決定趁這個機會把所有的事都講清楚,並請他不要再來電了。
    “我…”好不容易終於跟風箏聯絡上,詹智柏竟有點結巴。“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當麵談一談,我們見個麵好不好?你現在在哪裏?我馬上過去找你!”
    “談什麽?”風箏的態度很平淡。“談你跟秀媛的婚事嗎?恭喜,我會寄紅包過去。”她的語氣沒有怨懟,也沒有任何的憤怒,隻是在陳述一件事。
    “不是這樣的!箏箏,你誤會了!這陣子你一直不肯見我,也不肯接我電話,讓我都沒有機會好好地向你解釋清楚。我跟秀…呃,賴秀媛,根本沒什麽啊!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箏箏,我愛的人是你,隻有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風箏沉默不語,她的態度讓詹智柏更加慌亂,心虛地強調道:“真的,我愛的人是你啊!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女孩,就算…就算我曾經糊塗過,那也隻是逢場作戲罷了,不是真心的。箏箏,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保證會痛改前非,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你的話都說完了吧?”風箏的語氣還是波瀾不興。“詹智柏,我早就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覆水難收,早在你跟秀媛在一起的時候,就注定了我們分手的命運。我隻知道我跟你的感情已變了調,再也不可能複原了。至於你跟秀媛或跟其他女人的事,很抱歉,與我無關,我也不想聽。”
    “箏箏,不要這樣,看在我們曾交往多年的分上,別對我這麽狠心!男人嘛,難免會一時糊塗,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們出來見個麵好不好?就約今天晚上,我去你家找你?”一心想複合的詹智柏巴不得馬上見到她。
    “我不會再跟你見麵的,詹智柏,我們之間真的結束了。”風箏語重心長地說:“雖然不關我的事,不過,我還是很想跟你說一句話——是男人的話,就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你這樣對待賴秀嬡,似乎很不妥當。”
    她並不是假裝大方地替舊情敵說話,但秀媛畢竟曾是她的閨中密友,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好友。在機場時,她就明白秀媛很愛詹智柏,現在聽到他這樣待她,風箏覺得不忍,更覺得心寒,對這男人真是徹底失望了。
    “箏箏,你不要這樣…”詹智柏還企圖亡羊補牢。“我們之間幹麽一定要扯上賴秀媛呢?是她自己硬要來纏我的,我又不愛她!”
    風箏的語氣更加冰冷。“你愛誰跟我沒有關係,我隻確定我不再愛你了,而且這份感情還是你主動劃上休止符的,所以日後請你不要再來電了。”一說完,她馬上切線,並關機。
    真是受夠了!她挫敗地歎了口氣。真不明白詹智柏為何會這麽自私,他不但狠心地劈腿,又懶秀媛翻臉無情,甚至還有臉回頭來找她…shit!什麽男人嘛!
    她背對著主臥室,因此沒發現樹倫已經醒了,正站在廚房的入口,沉默地看著她。
    歡愛過後,他摟著佳人睡得好熟,醒過來時卻找不到風箏。
    他披衣下床,循聲找到廚房,就看到風箏拿著手機站在流理台前,不知道在跟誰講電話。
    隔著一扇玻璃門,他聽不到風箏的談話內容,可她的表情很複雜,眼神時而迷惘,時而堅決果斷。
    舉步走人廚房,嚴樹倫由背後抱住風箏,親昵地吻著她的臉頰,柔聲道:“醒了?怎麽不叫我?餓了吧?我們出去吃飯,或是叫外賣?想吃什麽?”
    被他抱在懷中,風箏渾身一僵,很不自然地推開他,垂下眼睫逃避他熾熱的視線。“我不餓…”
    樹倫微皺著眉,黑眸轉沉,靜靜瞅著她僵硬的嬌顏,依然試圖拉住她。“怎麽會不餓?還是我們下樓,去對麵的日本料理店吃飯?我知道你喜歡吃日式燒烤,那間店的握壽司也很好吃喔!”
    她為何推開他?這個動作傷了他的心,也讓他不解。當他們在床上纏綿時,她是那麽嬌羞而熱烈地迎合他,為何此刻像是換了另一個人?
    “我真的不餓…”被他強拉住,風箏全身微微發抖,晶眸東瞟西瞟地,就是不敢正視他。“時間不早了,我想我還是先回家好了。”
    她並非討厭樹倫的碰觸,但此刻的她心亂如麻,先是困惑於她跟樹倫的發展如此迅速,繼而又接到前男友的來電,讓她整個人煩亂不已,宛如陷入重重迷霧中。
    她隻想躲起來,一個人靜一靜,冷靜地思考一下。
    “箏箏?”樹倫強按住她的肩頭,一手輕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臉蛋,低沉地道:“看著我。為什麽怕我?我隻是想抱你啊,你…你居然在發抖?!”她的態度為何會變得如此疏離?他不解,更不能接受。
    “我不是怕你…隻是…”風箏的水眸盈滿掙紮。好多話湧到了舌尖,她卻不知該如何解釋。樹倫堅若磐石的眼神讓她心弦悸動,她知道他愛她,不會傷害她,可是她還沒厘清自己的思緒,還沒準備好要這麽快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樹倫的大手溫柔地摟住她的腰,再度把她擁人懷中,想給她最大的安全感。
    “別這樣!”
    這一回,風箏的反應卻更加激烈,像是觸電般用力地推開他,力道之大,自己居然還不慎撞到一旁的牆角。
    “箏箏?小心!有沒有受傷?”樹倫臉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俊臉蒙上陰霾。
    “你到底是怎麽了?”這是不久前還溫柔地棲息在他懷中的小女人嗎?為何她的臉色如此戒備,甚至一再抗拒他的碰觸?究竟出了什麽差錯?
    “我沒事…”風箏扶著牆壁站穩,艱困地喘著氣。她也知道自己的反應過大,把氣氛弄得好僵,可她沒有辦法,她就是控製不了自己的行為。“不是你的問題,我不是針對你,我隻是…”
    “你就是針對我!”他眼底的溫度迅速降到冰點。“箏箏,我不是色情狂,更不是強暴犯。我喜歡你,所以想接近你,但絕對不會勉強你的,所以你大可不必離我這麽遠,不必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告訴我,我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
    他知道一定有事發生了,否則風箏的態度不會瞬間丕變,拿他當陌生人看。究竟出了什麽事?難道…跟風箏方才接的那通電話有關?來電者是誰?
    很自然地,樹倫想起了詹智柏,風箏的前男友。他沒忘記曾親眼目睹風箏為他哭得肝腸寸斷…”
    一股妒意霎時包圍他的心。該死!他討厭這種感覺!他的心頭好悶、好沉重,像是被硬物狠狠壓住似的。箏箏究竟是怎麽了?她因為接到前男友的電話而猶豫?
    她後悔跟他在一起了?她對詹智柏還舊情難忘?
    詭異的氣氛開始蔓延,樹倫不願意這樣想,可方才她接電話時,眼底的迷惘和矛盾又該怎麽解釋?她為何一下床就刻意跟他保持距離?種種的疑問似乎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她猶豫了,想回到詹智柏身邊!
    他走到落地窗邊,眼神沉晦地看著她。“剛才是誰打電話給你?詹智柏?”
    風箏身軀一震,咬住下唇無法回答。她不想對他說謊,可是,他們兩人的問題跟詹智柏沒有關係啊,她不懂樹倫為何會提起他?
    她的緘默讓樹倫誤解了,闐眸轉寒,冷笑道:“你在猶豫?後悔跟我在一起?想重新投入他的懷抱?”
    什麽?!風箏錯愕地瞠大雙眼,無法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樹倫怎麽可以這般懷疑她?
    “你不解釋嗎?”他的眼神鋒利如刀,渾身迸射出怒焰。“默認了?那混帳到底有什麽好?他那麽惡劣地傷害你,你居然還想回頭?”
    護火焚燒他的心,他快氣瘋了。他如此細心地嗬護風箏,如此苦心地經營兩人的感情,可她的心居然在另一個男人的身上!那他算什麽?這段感情又算什麽?
    風箏悲傷地看著他,難以相信樹倫會如此誤解她。屈辱的淚水泛起,她咬緊牙關不發一語,衝到客廳抓起自己的皮包想奪門而出。她必須靜一靜,在這麽惡劣的氣氛下,兩人隻會越談越糟。
    “別走!”樹倫誤以為她想逃避,冷峻地掃住她的手。“把話說清楚!你就這麽討厭我嗎?連多待在我身邊一分一秒都覺得難以忍受嗎?還是你迫不及待地想重回詹智柏的懷抱?”
    給他一個解釋啊!告訴他,她是愛他的,沒有任何人可以破壞他們的感情!給他一個安心的保證吧,不要再折磨他的心了!
    “我還能說什麽?”風箏哀淒地看著他,感情一旦有了裂縫,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了。她淒楚地冷笑道:“反正你已經定了我的罪,你認為什麽就是什麽吧。對,我忘不了詹智柏,我想回到他的身邊,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她的心好痛,五髒六腑像是移了位。樹倫怎麽可以懷疑她?難道他不知道,倘若不是把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她不會跟他在一起,更不會把自己的清白交給他!為何他不懂?
    “你——”怒焰四處狂噴,他憤怒地暴吼。“該死!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難道你跟我在一起隻是想轉移失戀的悲傷?你把我當成詹智柏的替代品?當我吻你、愛你時,你心底想的還是他?風箏,你夠狠!你居然這樣對待我!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麽?我們之間究竟有沒有開始過?”
    他氣到抓狂,原本心底還存一絲希望,渴望風箏能親口告訴他,她是愛他的,她跟他一樣重視這段感情,可她居然說出這麽殘酷的話!
    替代品?shit!他快瘋了,如果姓詹的混帳也在場,他真的會殺了他。
    替代品?風箏的心弦又是狠狠一揪,蒼白的臉浮起飄忽的微笑。無所謂了,這顆心痛到一定的程度之後,應該就不會有任何感覺了吧?
    哀莫大於心死,她好累又好絕望,什麽都不想解釋了。也許,她命中注定與真愛無緣吧?為何感情這條路她走得如此坎坷,像是永遠都無法得到幸福似的?
    “隨便你怎麽想。”拚命地作著深呼吸,她硬是把熱淚逼回去,不想在他麵前失態。
    樹倫麵罩寒霜,像是突然被宣判了死刑般,嗓音粗嗄地吼著:“我是替代品?你居然對我這麽殘忍!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是個替代品…”
    心灰意冷的他怒極反笑,可那笑聲卻無比破碎。
    瞧瞧他鬧出了什麽笑話,他費盡心思,拚命去討好一個女孩,苦心經營兩人的感情,到頭來,她根本就不喜歡他!她整顆心還在前男友的身上,她甚至厭惡他的親近,把他當成色情狂般。
    “我懂了,完全懂了!哈,真好笑,原來你根本不在乎我。你放心,我不會自作多情,更不會再死皮賴臉地纏著你、騒擾你的。”冰冷的風暴蔓延著,兩人不過相隔寸步,但彼此間的距離卻突然變得好遙遠,像是隔著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的風箏,他心愛的女孩就站在他麵前,他好想寵她一生一世,可諷刺的是,他永遠無法擁有她,因為她要的不是他。
    他的冰眸冷絕,眉宇像是染上了千重雪,轉身看向門口。“我在外麵等你,送你回家。當然,如果你拒絕坐我的車,我可以替你叫計程車。”話說得夠狠,因為這是她逼他的。
    抓起車鑰匙,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風箏被獨自留下,呆呆地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那聲音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她的心上,好像有人拿著把鐵縋重擊她的心似的。
    就這樣嗎?他們結束了嗎?結束了…
    這樣也好,不是嗎?悄悄拭去淌下的淚水,她告訴自己,如果她現在還無法回報樹倫等同的愛,那麽,她根本沒有資格留住他。倘若她給他的隻是痛苦,那麽,她就不該再拖累他。
    她讓他愛得好辛苦,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所以她應該放手,在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之前離去。像他那麽欽磊出眾的男人,應該有更好、更開朗的女孩來愛他,而不是她,她隻會帶給他痛苦…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可為何她的心,竟和著淚水,一片片地崩裂了…
    “…謝謝您收看這節的整點新聞。我是風箏,祝您晚安。”
    悅耳的片尾音樂已響起,耳機傳來導播喊“ok”的聲音,風箏收拾好桌上的新聞稿後,優雅地走下主播台。
    “風箏,表現很棒喔!”薑佑勳笑咪咪地走過來。“很多觀眾紛紛來電稱讚你呢!說你不但有大將之風,而且播報節奏輕快,不疾不徐。對了,你負責的‘美國總統大選’單元製作得非常好,很有獨到的見解,看得出來你事先下了很多功夫準備,找了不少詳細的資料。”
    “謝謝總監。”風箏微笑。“我隻是做好分內的工作而已。”
    “來,你先坐下,我想跟你討論一個新辟的新聞帶狀節目。”薑佑勳拉著她在一旁的會議桌旁坐下,取出一份企劃。
    “這是最近即將推出的談話性節目,主要以當紅新聞議題為主,深入淺出地仔細分析、探討新聞議題。當然,除了最熱門的話題之外,我們也會持續關心許多值得注意的問題,例如921地震之後的後續報導、持續追蹤並關心當地災民,還有許多重大醫療過失之後的持續追蹤,以及偏遠地區的孩童就學問題等。”
    薑佑勳更進一步說道:“其實這種專業性新聞節目,友台也屢見不鮮。不過,我希望能製作出截然不同的感覺,不隻是一窩蜂地炒紅熱門話題,還要持續關心社會上的弱勢團體,深入報導社會中最基本的問題,把政府視而不見的諸多亂象完全攤在台麵上,引起民眾的重視。風箏,如果你願意,公司打算把這節目交給你主持,你也可以參與幕後企劃,一同擬定探討的主題。”
    “好,我知道。”風箏點點頭,看著詳實的企劃內容,眼底燃起光芒。她知道這個節目是公司投入大量心血全力製作出來的,身為一個新秀主播,能夠得到主管的青睞,她真的感到很高興,也很欣慰,這證明她的努力付出沒有白費。
    她終於以實力證明地不是花瓶主播,她擁有一流的專業能力,足以主持更深入的談話性節目,而且還可以參與幕後企劃,完全發揮她的專長。
    “來,這份企劃你先帶回去慢慢研究,預定下個月開始錄製。我會給你一個team,有任何問題或想法,你都可以跟他們開會討論。”
    薑佑勳把文件遞給她,關心地看她一眼。“你還好吧?氣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風箏微愣,她的氣色不太好嗎?也難怪,這幾天她經常失眠,還常常胃痛,方才化妝師就說她臉色蒼白,叫她要注意自己的健康。
    “是不是太累了?”薑佑勳叮囑。“幹我們這一行,打的是持久戰,要懂得適度地休息,調節壓力,把自己繃得太緊可是會出問題的喔!對了,你今天不要太晚下班,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的,謝謝總監。”風箏拿著企劃案站起來,默默地走向個人休息室。
    她怎麽了?薑佑勳若有所思地盯著風箏落寞的背影,這小妮子不是在跟卑鄙倫談戀愛嗎?前幾天看她還神采飛揚,一臉甜蜜的嬌羞模樣,怎麽這兩天卻一副失魂落魄,好像失戀的樣子?
    失戀?薑佑勳想起來了,這兩天晚上,那個有了異性就沒人性的卑鄙倫突然跑來找他喝酒,問他什麽也不說,隻是臉色沉重地拚酒,一杯又一杯,把烈酒當白開水猛灌。
    難道…小倆口吵架、鬧別扭了?薑佑勳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難怪卑鄙倫一副如喪考妣的沉悶樣子,而風箏則是滿臉哀怨。
    他忍不住嘀咕了起來。這卑鄙倫到底在搞什麽啊?他不是很會談戀愛、很會哄女人開心嗎?女人很好懂的,隻要多寵寵她、多讓讓她、多說幾句好聽話就沒事了嘛!
    薑佑勳越想越頭痛。“該死!那個卑鄙倫要是把風箏惹到傷心不想上班,那ncn電視台可就損失慘重了,畢竟她可是最受歡迎的甜心主播呐!不行,我一定要找機會跟他談一談,叫他別毀了我的手下愛將…”
    ***
    風箏回到自己的休息室,默默看著手上的企劃書,她很想趕緊讀完它,可不知為何,讀了好久後,她發現自己還停留在第一頁。
    再次集中精神,但那些文字和數字好像長了翅膀一樣,不論她怎麽努力,都無法解讀它們。
    算了,改天再看吧!
    歎了口氣,風箏收起企劃書,怔仲地望著鏡中的自己。總監和化妝師都說過她這兩天氣色不好,問她是不是太累了?
    太累?也許吧。她這幾天的確睡不好而且沒有胃口,什麽東西都不想吃。
    現在是晚上八點,但她忘了今天到底有沒有吃過任何食物。中午好像勉強吃了半個三明治吧?那晚餐呢?她一整天下來幾乎都沒有進食。
    “嗯…”她微微皺眉地按著腹部。胃部又傳來一陣悶痛,抗議她這個主人的失職。可是她完全不想出去用餐,也不想理會從上午就一直抗議到現在的胃。
    現在要去哪裏呢?她還不想回家,可總監特地交代她今天不要再加班了。纖手忍不住打開隨身的包包,從裏頭找出一樣東西:一條男用手帕。
    手帕是深藍色的,繪有格子紋。風箏輕撫著手帕,眼眸變得黯然。
    這是半年前,她在機場目睹男友變心痛哭時,嚴樹倫遞給她的手帕。
    他一直不知道她始終妥當地收藏著它。在一股難以解釋的情愫下,她並沒有將他的手帕丟棄,反而視為護身符,隨身攜帶。不管她要參加主播口試,或是第一次坐上主播**挑大梁時,都把手帕藏在衣服裏。
    記得第一次跑重大新聞時,友台派出來的幾乎都是赫赫有名的資深主播,隻有她還是新人。當時,也是這條手帕給予她無限的自信與勇氣,讓她克服心底的膽怯,以最沉穩而專業的態度出現在螢光幕上。
    苦澀地輕撫手帕,腦中想起樹倫那嚴峻森寒的臉,還有他無情的指控——
    真好笑,原來你根本不在乎我。你放心,我不會自作多情,更不會再死皮賴臉地纏著你、騒擾你的…
    不,他怎麽可以誤會她?他怎麽可以說她不在乎他?倘若不是一直惦記著他,她不會這麽珍惜他的手帕,甚至將它視為護身符
    風箏明白那天她推開樹倫的動作傷了他的心,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知道樹倫愛她,她也好喜歡跟他在一起,可她剛結束一段難堪的三角戀愛,實在沒有勇氣再投入另一場愛戀中。
    對某些人而言,愛情也許隻是生活上的調劑,隻占人生中的一小部分。就算情變也不會影響正常生活,可風箏知道自己不是那麽瀟灑的人。她太執著又太死心眼,一旦認真戀愛便會無怨無悔,毫無止盡地付出真情。
    她知道情愛的滋味有多美好、多麽令人沉醉,可她更清楚心碎的滋味。那股悲愴淒涼的感覺,她真的不想再嚐第二次。
    樹倫誤以為她是忘不了詹智柏,所以才會抗拒他的碰觸。可她並非忘不了詹智柏,她隻是還沒準備好,隻是還沒由情變的陰霾中完全走出來,隻是還不敢放膽去愛。
    她渴望樹倫能多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好好厘清思緒,揮別過去後重新出發。她想給樹倫一個全新的風箏,給他一份最純淨、最甜美的愛情。
    可是,她有什麽資格怪他?幽幽地斂眉,她知道是自己搞砸了一切。她傷了自己,還重重地傷了樹倫。她沒有對他解釋清楚,她甚至讓他以為他是個替代品。
    “你不是替代品,絕不是…”把臉埋入手帕內,風箏無言地痛哭。就是因為發現自己太愛樹倫了,所以她才會如此的惶恐。也許之前她曾經愛過詹智柏,但那段感情早已隨著時間消逝了,現今的她整顆心全係在樹倫身上。
    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不斷墜下的淚水浸濕手帕,她一再地深呼吸,喃喃地低語。“離開樹倫是對的,我不能再折磨他了,我的膽怯帶給他那麽大的傷害,我沒有資格留住那麽好的男人…”
    風箏,你會熬過去的!一開始也許會很難過,但一定會熬過去的,時間會衝淡一切的!不想淹沒在悲傷的情緒中,她拚命給自己打氣。可…怎麽會覺得這麽冷、這麽寂寞呢?她像是墜人了巨大的冰窖中。
    更大的痛苦她都熬過來了啊,為何跟樹倫分手會這麽難以忍受呢?一想到他要永遠離開她,心髒就尖銳地緊縮、疼痛,像是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了。
    為何會這樣?悲傷地咬著唇瓣,她一直以為自己在經曆詹智柏的情變後,已經很理智,可以謹慎地處理自己的感情了。可她沒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對樹倫付出了那麽多,把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連失去詹智柏時,她都沒有這麽痛苦,吸人的每一口空氣仿佛都像是夾著刀片似的。
    他一抽離,她的心房便會失去平衡,她的世界便會隨之黑暗。
    忽地,胃部傳來更激烈的抽痛,滿臉是淚的風箏彎下身子想減輕疼痛感,可那劇烈的痛楚卻毫不留情地陣陣襲來,一次比一次猛烈,她痛到臉色發白,冷汗直冒。
    好痛…顫抖地打開抽屜想找胃乳或胃片,卻發現抽屜裏的胃葯全都被她吃光了。這兩天她的胃老是痛,她都無心理會,隻是吃葯止痛而已。
    發抖的手探入皮包裏尋找…該死!連皮包裏的隨身胃葯也吃光了!
    “好痛…”胃部的疼痛更加猛烈了,她痛苦地喘著氣,痛到連腰都伸不直了。怎麽會這麽痛呢?像是有人在撕扯她的胃似的,她痛到快暈眩了。
    顫抖地想拿手機,手卻抖得連續試了好幾次才成功,她馬上按下樹倫的電話號碼。她好想見他,快痛昏的她已經顧不得什麽了,她好想、好想見樹倫,好渴望聽到他的聲音,隻有他可以給予她最大的安全感。
    鈴、鈴——
    電話響了幾聲後,終於有人接起。
    “樹倫,是我…”風箏喘著氣低喊,她的身體好痛。
    彼端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你是誰?找嚴大哥有什麽事?”
    為何是女人幫他接電話?風箏愣住,傻傻地重複道:“我要找樹倫,請你叫他…”
    “我問你是誰?”女子很不客氣地問道:“你是他的什麽人?幹麽打電話來騒擾他?”
    “樹倫…”又是一陣劇痛襲來,風箏快失去意識了,隻能求救般地不斷重複著一樣的話。“樹倫…拜托你叫樹倫來接電話…”
    “你神經病啊!”女子毫不客氣地開罵。“鬼鬼祟祟的,問你是誰也不說,你以為樹倫是你想見就可以見的嗎?告訴你,我可是他的女朋友,你少打他的歪主意,更不準再打來了!”
    嘟——對方切線了。
    “樹倫?樹倫…”風箏痛到眼淚都掉下來了。為何會這樣?樹倫究竟在哪裏?為何不肯接她的電話?她好痛、好恐懼,整個人像是要被卷入黑暗的漩渦了。
    知道自己快暈眩了,她想到外麵去找人求救,可疼痛的身體卻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來,終於,她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箏箏姐,薑總監要我拿上次的會議紀錄給你。咦?箏箏姐?你怎麽了,箏箏姐?”助理小婷疾奔過來,一把扶起半趴在地上的風箏,高聲對外求救。“快來人啊!總監、導播——”
    ***
    醫院。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寂靜的走廊彼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守在手術室前的薑佑勳抬頭一看,果然看到臉色匆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嚴樹倫。
    令薑佑勳感到意外的是,樹倫背後居然還跟著另一個女人——邱螢樺。
    螢樺也在ncn當新聞記者,他當然認識她。不過他不明白的是,她為何會跟樹倫在一起?而且,她的臉色很難看,像是正壓抑著怒氣似的。
    樹倫一路狂衝,氣都來不及調勻,後麵的邱螢樺則緊抓著他不放。“嚴大哥,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真的在跟風箏交往?天啊!是不是她勾引你?我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那女人真是心機深沉!”
    邱螢樺快氣瘋了,這個世界上,她最厭惡的女人就是風箏!半年前,她被風箏奪去主播之位時,早就對她恨之入骨了,沒想到今晚她又發現風箏跟嚴樹倫交往!
    今晚她跟雙親到嚴家去作客用餐,母親很明白她愛慕嚴大哥,所以一直在嚴母身邊猛替她說好話,還故意安排飯局,為的就是讓她多到嚴家走動,培養感情。
    飯後,兩家人移到後院一邊欣賞庭園美景,一邊品茗。嚴大哥到廚房幫忙拿點心時,他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她眼看沒人注意,馬上就幫他接聽。
    結果,她聽到一個女人頻頻喊著要找樹倫,她當然毫不客氣地痛罵了對方一頓,還謊稱自己是樹倫的女朋友。可…那個聲音聽起來好耳熟,她好像在哪裏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嚴大哥回座後,邱螢樺刻意隱瞞方才有來電的事,沒想到過了不久,他的手機又響了,這一次,當然是他親自接聽的。
    講完電話後,他臉色丕變,隻丟下一句“我女朋友在醫院,我要馬上趕去看!”然後就狂衝人車庫開車,留下愕然的眾人。
    她當場氣結不已。女朋友?嚴大哥真的有女朋友?而且看他那副緊張的模樣,那女人在他心底一定占據著很重要的位置。
    她哪肯罷休,因此硬是跳上他的車,死也不肯下來,非要跟來弄個清楚不可。
    在車上,她得知樹倫口中的女朋友竟是風箏,頓時更像是被打到地獄裏。為何偏偏是她?她恨死她了!難怪她接電話時,就覺得對方的聲音很耳熟。
    “螢樺,你住口!”樹倫臉色鐵青。“我現在心情很亂,而且我沒有義務回答你任何問題!倘若你不想被我轟出醫院,最好閉嘴!”螢樺硬要跟來醫院時,他就很反感了,可礙於雙方父母的交情,他不好直接把她轟下車,但此刻他隻想快點見到風箏,絕不允許任何人又來幹擾。
    邱螢樺嚇壞了,馬上噤若寒蟬,乖乖地先退到一邊不敢再開口。她沒有看過嚴大哥這麽森冷的表情,那眼神淩厲得像把刀。她明白自己最好先聽他的話,免得弄巧成拙。
    咬牙走到一旁,她狠狠地瞪著手術室大門。該死的風箏!不但搶走她的主播之位,竟還奪走她的男人。不,這口氣她絕對咽不下!事關她這輩子的幸福,她絕不善罷千休!
    甩開煩人的邱螢樺後,樹倫緊揪住薑佑勳,急促地問:“現在情況怎麽樣?風箏人呢,還在手術室嗎?她到底出了什麽事?”
    “別急。”薑佑勳拍拍他的肩膀。“先深呼吸,你跑到臉色都發白了。風箏在電視台昏倒了,我們把她緊急送醫,醫生說是急性盲腸炎,要馬上開刀,進去手術室已經超過一個小時了,應該很快就會出來。”
    盲腸炎?樹倫稍微鬆了口氣,把領帶拉鬆,但仍是一臉焦急。“為什麽她會痛到昏倒?醫生還有沒有說什麽?”心急如焚地瞪著手術室的門,他真恨不得立即衝進去。
    這幾天他心情煩躁火爆,好想打電話給風箏,更想衝去找她,但他不允許自己這麽沒出息。
    他一再地對自己說:嚴樹倫,你少去自取其辱了!風箏已經明白地告訴過你,她想重回前男友的身邊。她不愛你,她討厭你的糾纏,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原本今晚想找羅子驥喝悶酒的,不過住在天母的雙親硬是要他回家吃飯,回家後,他才發現邱螢樺和她的父母也在場。反正這是兩家的家族聚會,他也沒想太多,卻沒料到突然接到薑佑勳的電話,得知風箏出事了。
    不顧眾人的愕然,他抓起車鑰匙便衝出來。誰知邱螢樺也跟著跳上他的車,不論他怎麽說,她都不肯下車,趕時間的他隻好先飆到醫院來了。
    薑佑勳無奈地一攤手。“我哪知她為什麽會痛到昏倒?詳細情形要問醫生啊!喂,卑鄙倫,你欺負我家的“甜心主播”喔?你不是在跟風箏談戀愛嗎,為啥這兩天她看起來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警告你喔,風箏是一個很好又很乖巧的女孩,你可不許欺負她!”
    樹倫長歎口氣,頹喪地坐下來,雙掌掩住臉,沙啞地道:“是我的錯,我太急躁,給了她太多壓力…”
    他好後悔,為何自己要跟風箏吵架?為何他就不能多包容她一點兒?她是他最心愛的女人,他怎麽可以忽略她,甚至連她身體出問題了都不知道?他這個男朋友實在是太失職了!
    表麵上他們好像已經分手了,但樹倫知道自己根本還放不下她。風箏令他苦惱,可他該死地就是愛她,就是不能失去她。
    再加上他自己也還在氣頭上,是以他想讓兩人都好好地冷靜個幾天,仔細思索這段感情。因為他知道把風箏逼得太緊,反而會有反效果。
    沒想到,風箏居然出事了!他好後悔、好心疼。風箏昏倒前一定很害怕、很痛苦。為何那時他不在她身邊?為何他沒能好好地守著她?
    “知道是你的錯就好!”薑佑勳睨了他一眼。“這次算你運氣好,有我通風報信,讓你第一個知道風箏住院了。不然啊,萬一被其他追求者知道這回事,不用到明天早上,整個醫院都會擠滿風箏的追求者,個個爭先恐後地想照顧她,趁佳人有難時大獻殷勤。你再踐嘛,再這麽繼續拽下去,到時連女朋友被人搶走了都不知道!”
    聞言,嚴樹倫像是被激怒的暴龍般跳起來。“我當然會照顧風箏!誰敢搶我的女朋友,我就宰了他!”吼聲如雷貫耳,殺氣騰騰。
    “嘖嘖!你小聲一點兒,這裏是醫院,不是決鬥場,不用急著展現男性雄風,捍衛疆土,小心護士過來把你轟出去。”薑佑勳看看表,站起來。“我要回去盯一個深夜時段的節目,那是新人主持的,我不太放心,先走了。”
    猶豫了幾秒後,薑佑勳還是壓低聲音問:“她不是風箏的同事邱螢樺嗎?她…怎麽會跟你一起來醫院?難道你們在交往?嘿,你如果敢劈腿,我第一個宰了你!”
    樹倫馬上澄清。“不,我跟她隻是朋友。我們的父母是世交,兩家常常往來,但我對她隻有兄妹之情,絕無再進一步的可能。他們今晚到我家吃飯,接到你的電話後,我馬上就要趕來醫院,但邱螢樺卻硬要跟來,我不想浪費時間趕她下車,所以隻好讓她跟了。”
    “原來是這樣啊…”薑佑勳放心了,但仍若有所思地看著邱螢樺。“不過,我看她對你的感覺,應該不是你所謂的‘兄妹之情’吧?至少她的認知跟你不同。你最好小心處理,有些女人一遇到感情的問題就會變得歇斯底裏,非常恐怖。風箏上次在攝影棚被劉曉菲劃傷手臂的事,你應該還記得吧?我可不想再看到她出事。”
    “我明白。”樹倫的表情也轉為凝重。“我會好好保護風箏,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那我先走了,有事用電話聯絡。”
    “謝了。”樹倫拍拍他的肩。
    “不用謝我。”薑佑勳邊走邊回頭碎碎念。“不準再欺負我家的‘甜心主播’,不然我就叫她的男fans揍扁你!他們一人吐一口口水就可以淹死你,讓你永無寧日了,知不知道?”
    “是,我知道。”
    樹倫看著薑佑勳的背影,搖頭苦笑。他怎麽會欺負風箏呢?他之所以跟她嘔氣,都是因為太愛她、太在乎她了。
    將視線調回,樹倫憂慮地盯著手術室的門…
    “嚴大哥…”在一旁悶了好久的邱螢樺眼見薑佑勳離開了,馬上挨上前。
    “方才你不準我吵你,現在可以問了吧?你為何會跟風箏在一起?你們真的在交往嗎?是她拚命糾纏你的對不對?哼,我看今晚的事情一定也是她的預謀!什麽盲腸炎?她根本就是在演苦肉計嘛,真是一個愛耍心機的女人!”
    嚴樹倫轉頭麵對她,眼底有著遺憾。這麽多年來,他當然感覺得到螢樺對他的愛慕,可他一直以為螢樺是個小女孩,對他的愛慕隻不過是類似偶像崇拜的情結罷了,等到有一天她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於後,就會停止這份盲目的愛戀。
    但照目前的情況看來,為了他自己,也為了保護風箏——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必須好好地跟螢樺說個清楚了。
    他正色道:“首先,我必須強調一點,你沒有權力過問我的感情生活。沒錯,我們兩個是好朋友,我們是一起長大的世交,我可以把你當成妹妹一樣地關心,但,也僅止於此。除了兄妹之情以外,我對你不會產生任何的情愫,你更不需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嚴大哥?!”邱螢樺又氣又怒。“你居然對我說出這麽殘忍的話?你拚命把我推得遠遠地,就為了風箏?她到底有什麽好?你難道不知道她是一個心機深沉,喜歡利用**來達到目的的女人嗎?她之所以可以當上主播,全是——”
    “住口!”樹倫低沉地斥喝,一雙冰冷厲眸令人全身發顫。“螢樺,你聽清楚,隻要有我嚴樹倫在,就不允許任何人亂造風箏的謠,就算是你,我也不會輕易放過,明白嗎?”他的語氣平淡,沒有誇張的表情,但那股森冷卻令空氣為之凍結。
    “我…”邱螢樺呆住了,終於意識到一件事——嚴大哥是真的愛上風箏了!
    可惡、可惡!她快瘋了!為什麽又是風箏?這個女人到底要搶走她多少東西才甘心?
    她好想發飆,可嚴大哥凜冽的表情卻令她膽怯。今晚的嚴大哥好可怕,她明白她最好不要再惹怒他。為了風箏,他真的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那我呢?”不敢發怒,邱螢樺改走眼淚攻勢,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嚴大哥,你一句話就徹底地把我排擠在外,那我這麽多年來對你的癡心付出算什麽?你真的無動於衷嗎?沒有人像我這麽愛你啊!”
    樹倫表情依然冷漠。“不,你不愛我,你愛的是你自己。因為你隻從你的角度看任何事,你認為隻要是你喜歡的人,就有義務要配合你、要愛慕你、要陪你談情說愛。螢樺,你不是亂要脾氣就可以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了,學習成熟點好嗎?我從沒有給過你任何不當的暗示或期待,我甚至一再地強調隻把你當成妹妹看待,所以請你理智點兒,不要到最後連朋友也當不成。”
    他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倘若邱螢樺繼續死纏爛打,他將不會再把她當成妹妹或朋友,他會跟她斷絕往來。
    “不!”邱螢樺慌了。怎麽會這樣?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當上嚴家少***,她甚至還在嚴家二老身上猛下功夫,要她如何甘心就這麽鍛羽而歸?
    她拚命想以淚水換取同情。“嚴大哥,你真是鐵石心腸…你不能對我這麽殘忍…我究竟是哪裏不好?你說,隻要你說我一定改!我可以為你改變任何事…”
    樹倫搖頭。“我隻要求你改變一件事——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螢樺,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為何就是看不清自己的盲點呢?我不適合你,我不是你命中注定的mr.right。倘若我夠愛你的話,那麽你不用作任何改變,我也會為你神魂顛倒的。可我不愛你,對你沒有任何愛戀之情。我們的頻率不同,絕對不可能當情人的,你還不懂嗎?”
    “我不懂!我不要懂!”螢樺淚如雨下,從小享盡嬌寵的她還沒有受過這麽大的挫折,讓她隻想逃避。“我隻知道是風箏搶走我的男朋友,如果她不出現就好了!我恨她,我永遠恨她!隻要她一出現,我就不會有好事。她為什麽老是要搶我的東西、破壞我的幸福?不要臉的女人,昏倒前居然還打電話給你,她根本就是策劃好——啊!”
    她懊惱地掩住嘴,但,來不及了。
    “你說什麽?”樹倫聞言非常震驚。“什麽電話?風箏曾打過電話給我?是你接的?你憑什麽亂接我的電話!”
    “我…”邱螢樺被他的氣勢給嚇得六神無主。“我不是故意的,泡茶時,你去廚房幫忙拿點心,手機響了,我順手幫你接聽,然後…然後就忙著跟嚴伯母聊天,所以忘了…忘了告訴你…”在他咄咄逼人的注視下,她越講越心虛。
    “是這樣嗎?”嚴樹倫咬牙,麵罩寒霜,陰狠地看著她。“螢樺,我再強調一次——你無權過問我的感情生活!爾後,希望你不會再有這種類似的行為發生,我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我跟風箏的感情!”
    他知道邱螢樺沒說實話,她一定是故意不告訴他幫忙接電話一事的。可現在翻舊帳又能如何?他隻能一再重申他愛的是風箏,跟她是絕對不可能的。
    邱螢樺哭得妝都糊了,眼底閃著詭異的光芒。“你不用一再強調你有多愛她!
    我好恨她、好恨她!嗚嗚——我永遠不原諒你們!我會叫你後悔的,我一定會讓你們兩個後悔莫及的!”吼完後,她掩著淚臉,飛奔離去。
    嚴樹倫長歎口氣。他並不想傷害螢樺,但感情的事絕對不能含糊處理,不愛就是不愛,沒有“對”或“錯”可言。更何況,繼續拖下去隻會害苦三個人,因此他必須快刀斬亂麻。
    眼前他最擔心的是風箏,不知道手術進行得如何?順利嗎?為何還沒結束呢?
    他焦灼的目光幾乎要把手術室的門給瞪出一個大洞來,終於,自動門開啟了,穿著綠色開刀服的醫生走了出來。
    嚴樹倫馬上迎上去。“醫生,我是病人的男朋友,她還好嗎?有沒有什麽大礙?”
    “你是她男朋友?”醫生拉下口罩,很嚴肅地道:“病人是急性盲腸炎,已經順利切除發炎的部分了。她的情況很嚴重,幸好發現得早,不然若是演變成腹膜炎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雖然手術順利,還是要住院三天,好好地觀察一下。”
    他更進一步道:“急性盲腸炎的病因大都是飲食失調、作息不正常,或是工作壓力太大所引起。由病人發炎的狀況來看,她肚子痛應該至少有兩天了,居然拖到這時才來就醫?這可不行,下次就不會這麽幸運了。你以後可得好好照顧你女朋友,別讓她這樣糟蹋身體,一點兒都不注重健康。”
    “是、是…”樹倫頻頻點頭,用心記下醫生所說的話。
    醫生又道:“待會兒護土會把她推到病房休息,病人蘇醒後,可能會要求喝水,不過盲腸開刀的病人一定要等到排氣後才能喝水與進食,切記。”
    “好的,我知道。”
    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後,醫生才離去。
    ***
    風箏幽幽轉醒,發現自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稍微轉動頭部後,她意識到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她在醫院嗎?
    最後的記憶是她腹痛如絞,昏倒前拚命打電話給樹倫,卻聯絡不上他。接下來,她似乎看到助理奔進來攙扶她,又聽到很多人的聲音,有人喊著叫救護車,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腹部有隱約的疼痛感,她緩慢地坐起來,吃力地掀開身上的病服,看到腹部纏著紗布。她開刀了?
    正困惑自己到底生了什麽病時,房門開了,樹倫拿著熱水瓶走進來。
    瞧見風箏坐在床上,樹倫一個箭步奔上前。
    “你醒了?快躺下,你現在還不能亂動。”
    風箏被他按回床上,不解地看著他。“我怎麽會在醫院?”
    樹倫把熱水瓶放在茶幾上。“你因為急性盲腸炎而昏倒開刀,醫生說至少要住院好好地調養個三天才行。在昏倒前你應該就常常感覺到肚子痛吧?為什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呢?新聞工作打的是持久戰,你這樣拚命會把身體弄垮的。”唉,這小女人真是讓他不放心啊。
    急性盲腸炎?開刀?風箏呆愣地輕按病服下的傷口,原來這兩天的腹痛是盲腸在作怪。
    她又看著樹倫,眼神複雜而壓抑。“你怎麽…怎麽會在這裏?其實我的情況還好,你不用留在醫院陪我。我知道你很忙,先回去吧。”
    蘇醒後就看到他,的確帶給她很大的安全感,她甚至偷偷希望他能留下來陪她,但她不能這麽做,因為他們已經分手了,而且…他已經有新的女朋友了。
    “你很討厭看到我嗎?怎麽一醒過來就趕我走,”樹倫沒好氣地瞪著她,霸道地命令道:“乖乖躺好不要亂動。我的確很忙,但是再忙也沒有陪你重要,你休想把我打發掉。”
    大手伸上前替她拍軟枕頭,再為她拉緊棉被,表情雖然很酷,關懷之情卻不言而喻。
    風箏傻傻地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忍不住眨眨眼、深呼吸。不行,她不行哭。
    但…他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這麽好?生病的人是最脆弱的,她無法承受樹倫的關懷,他眼底的濃烈情意更讓她想哭,想撲到他懷中…
    突然,她想到一個問題。“你怎麽會知道我住院?”
    “禽獸佑通知我的。”
    薑總監?原來是他。風箏臉色僵硬地說:“他不該通知你的。我的事與你無關,你回去吧,女朋友在等你不是嗎?”真糟!她的語調怎麽會飽含醋意呢?她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樹倫笑了,熾熱黑瞳燃起火焰,興味盎然地瞅著她。“女朋友?我就是在醫院陪我最重要、也是唯一的女朋友啊!我一定會仔仔細細,無微不至地照顧你的。”
    壞壞地挑著眉,他知道風箏誤會了,她在吃邱螢樺的醋。嗬嗬,他從不知道她吃醋的模樣竟然這麽可愛,微抿的櫻唇意外的性感,教他好想啄一口。
    “你…少不正經了!”風箏小臉暈紅地瞠罵。她知道自己應該疾言厲色地請他出去,但一看到他魔魅的眼神,她的心跳竟漏了一拍。噢,她覺得自己好沒用,都分手了,竟還無法抵擋他的男性魅力。
    “請你不要這樣。”她一臉嚴肅,努力漠視他放電的魔瞳。“我真的很不喜歡這種玩笑,既然你已有了新的女友,請你回去好好地珍惜她。”
    慘遭情變的痛苦她嚐過,她不想讓另外一個女人承受那種苦。盡管渴望他留下來,但風箏絕對不允許自己破壞別人的感情,成為第三者。
    唉,看來不說實話是不行嘍!樹倫搖頭微笑。這小女人的思考方式太正經、太古板了,可他就是愛死了她這份自尊及自重,他就是喜歡她對愛情的神聖態度。
    “我沒有新的女朋友,幫我接電話的隻是我的一位普通朋友,他們全家都跟我家很熟,那時隻是兩個家庭在聚會罷了。對了,你也認識她,她叫邱螢樺。你們不但是同事,半年前雨夜撞車時,你們也見過麵。”
    邱螢樺?風箏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講電話時,她隱約有股熟悉的感覺,可又猜不出來在哪裏聽過對方的聲音,原來是她。半年前,她還跟邱螢樺一起參加新秀主播的竟試,但那次竟試失利後,邱螢樺就對她飽含敵意。
    “問完了嗎?多疑的小美人。”樹倫好整以暇地笑睇她。“證明我不是花心大蘿卜,也不是劈腿一族後,現在是不是有資格留在這裏陪你了?”
    風箏喃喃低語。“邱螢樺…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嗎?”雖然講電話時,她痛到快昏倒了,卻依然清楚地記得對方的語氣中充滿了占有欲,女性的直覺告訴她,樹倫對邱螢樺絕對沒有遐想,因為他的眼神坦蕩蕩的;但邱螢樺對樹倫…應該沒有這麽簡單。
    樹倫寵溺地微笑,微弱的燈光下,陽剛俊臉閃耀著光芒。“當然不是,我沒有把妹妹當女朋友的怪癖。更何況,單是應付你這個倔強古怪的小女人,就搞得我筋疲力盡了,哪還有力氣多看別的女人一眼?”
    最後幾句話讓風箏臉上的紅暈一路渲染到粉頸。他說的是什麽話?好像她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處處限製男友似的。她哪有啊?而且就算沒有邱螢樺的出現,她跟樹倫也已經分手了啊,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她垂下眼睫。“算了,你的私生活與我無關。現在真的很晚了,你回去吧,我會找家人來陪我的。”
    其實她兩個姐姐都嫁到國外了,台灣根本沒有親人,不過為了阻止自己越陷越深,她不得不撒謊。
    “再說一句趕我走的話,我會翻臉喔!”嚴樹倫悠閑地伸直長腿,一副誰都趕不走的模樣。“你的家人如果要來陪你,當然可以。不過我還是老話一句——我就是要留下,你休想再把我趕走。”最後一句可謂一語雙關,他再也離不開這個又倔又惹人憐的女孩了。
    他是什麽意思?風箏當然聽得出他話裏的濃濃情意,但她命令自己要理智點兒,所以逃避似地低下頭。
    “嚴樹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我們已經分手了,既然事實證明我們兩人意見分歧,無法相處,那就沒有勉強在一起的必要,你更不必因為同情我而留下來。我隻是病人,不是傻瓜。”
    樹倫此刻的表現隻是因為心疼她,同情她的荏弱,但她不要那樣。以同情為基礎的愛情,絕對不會有結果的。
    樹倫更加不滿地挑高劍眉,眸底跳躍著危險的火花。“你以為我留下來照顧你的原因是因為同情?風箏,你是怎麽通過主播考試的?你簡直笨得可以!”
    他竟然罵她笨?風箏覺得委屈極了,她都已經病得奄奄一息了,他居然還對她這麽凶?淚汪汪地抬起臉蛋。“你真的很過分、很討厭!既然討厭我就快走啊,我又沒有強迫你留下來…”
    話都還沒說完,坐在一旁的嚴樹倫已猝不及防地撲向她,捧起她的臉蛋,迅速堵住她的唇。
    他的唇好熱,完全封住她的檀口,強迫她輕啟朱唇,讓他滾燙的舌尖深深探人。
    不行!風箏氣憤地想緊閉唇瓣,更想推開他。可當他狡猾的小舌在她口內為所欲為時,仿佛有一股電流襲過全身,讓她的神智一點一滴地跟著抽離,所有的理智都慢慢崩陷了,她忍不住逸出嬌柔的吟哦。
    她的低吟令樹倫更加血脈沸騰,次手扣住她的腰肢,加重力道,吮吻她花瓣般的紅唇,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吸入他體內。
    他的唇齒之間滿是誘惑的味道,那股氣息充斥著風箏的鼻端和舌尖,讓她的頭更加暈眩,身體一直發燙。當他以下巴的胡渣輕輕刮過她敏感的耳垂時,難以駕馭的快感迅速由她的神經末楷竄起。天,她無法抗拒這麽強大的蠱惑力,無法抗拒這個男人。
    她也抱住他,拋開所有的顧忌,兩人瘋狂地擁吻,讓長長的思念完全融化在這個熱吻中。樹倫粗嗄地喘氣,大手鑽入她寬大的病服內,輕撫曼妙的女性**,熨貼她的溫潤肌膚。
    “不、不行…”風箏率先回複理智,麵紅耳赤地推開他,低頭整理衣襟,粉頰燙到可以煮蛋了。老天!她是不是瘋了?這裏是醫院啊,她竟像著魔似地跟他吻到天旋地轉,萬一有護土突然闖進來怎麽辦?更重要的是,她明明就跟樹倫分手了,怎麽可以又…
    她慌亂得幾乎扣不住衣扣,愈是心急地想掃好它,該死的手卻愈是抓不緊扣子,好糗。
    他性感地笑道:“你很緊張喔?嗬嗬,這也難怪,被帥哥吻了當然會神智不清啦,還是我來幫你吧!”
    不準她拒絕,他又靠過來,大手迅速替她掃著淩亂的衣扣。
    兩人靠得好近,熟悉的麝香味又迷惑住她,風箏繃緊呼吸,卻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肌肉堅硬,全身充滿侵略性的氣息。那粗獷的味道似乎已將她吞噬,他身上的熱度輻射而出,讓她整個人莫名地敏感,臉蛋更是無法克製地更加燙紅。
    “不…不用了,我、我可以自己來…”風箏結結巴巴的。他靠得這麽近,她尷尬到連視線都不知該往哪兒擺了?更糟的是,在這麽曖昧的氣氛下,她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兩人在他家歡愛的畫麵…該死該死!風箏,你爭氣點兒,別這麽沒出息!都什麽節骨眼了,還在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她拚命暗罵自己。
    “臉紅了喔!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麽?”樹倫笑得好邪氣,雙瞳直勾勾地看入她眼底,手指輕滑過她紼紅的臉蛋。困窘難安的她真是可愛透了,杏眸泛著迷離情潮,仿佛在勾引他的心,讓他更想一親芳澤。
    “我?沒沒…沒有啊!你快點回去好不好?”被他這麽一間,風箏像是行竊當場被逮的小偷似的,整個人羞得手足無措。mygod!幸好樹倫不知道此刻她腦中所浮現的“限製級畫麵”,否則她真是不要活了。
    她酡紅的臉蛋像是成熟的水蜜桃,讓樹倫玩心大起,更想逗弄她。
    “為什麽一直趕我走?你很怕我嗎?”他故意按住她的肩膀,不懷好意地彎下腰,對著她雪白的粉頸緩緩嗬氣。
    “哇!你做什麽?”他的熱氣噴到她頸間,掀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酥麻感,她狼狽地往牆邊一閃,結果不小心撞到頭。“好痛!”
    “哪裏痛?”樹倫很緊張,斂去笑意,焦急地問道:“是不是開刀的傷口裂開了?讓我看看!”真糟!他玩過頭了。她羞怯可愛的模樣讓他一時情不自禁,忘了她身上還有傷口。
    “沒事…別掀我衣服!”眼看樹倫就要掀起她的衣服下擺,風箏紅著臉阻止。“隻是碰撞到頭而已,不是傷口痛啦!”她都撞到頭了,再被他大吃豆腐不就損失慘重?哼,門兒都沒有!
    “箏箏。”嚴樹倫稍微鬆了口氣,又將她摟入懷中,下巴抵住她的額頭,深深歎息道:“不要再折磨我了,更不要趕我走,我絕對無法忍受再跟你分開。如果你還介意那件事的話,那我道歉。是我太心急了,明知你剛結束一段感情,心情尚未複原,我卻該死地沒體諒你,甚至還那麽過分地懷疑你。”
    聽到他道歉,風箏的心都融化了,酸酸楚楚的情潮溢滿胸膛。
    “你沒有錯。”風箏怯怯地伸出手,按住他的唇,水眸裏的纏緒情意就要傾泄而出。“是我不好,我好糟糕、好膽小。我沒有向你好好地解釋清楚,其實我並非忘不了詹智柏,隻是還不敢貿然投入下一段感情。還有,你不是他的替身,你就是你,是獨一無二的嚴樹倫,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我…我愛你。”
    不管未來會發生任何事,她發誓再也不會傷害樹倫了。要是再有任何誤會,她會馬上澄清,不再賭氣。因為傷了他,比割痛自己的心更令她難受。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愛我,就像我愛你這麽多。”緊摟住佳人,樹倫笑得意氣風發。親耳聽到她的告白,讓他整個人快樂得像要飛起來似的。
    笑睇她嬌媚的小臉,他眼底閃過一絲邪惡,壞壞地淺笑。“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很壞,整件事都是我不好,我不對、我沒肚量,所以才會害你跟我吵架。你打我、罰我好了,來!”
    他抓起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輕打,但一下下全打在他的“重要部位”上。
    “嚴樹倫!你做什麽啦?”風箏低吼,麵紅耳赤地把手抽回來。“你…你真的很不正經!這裏是醫院耶!”什麽打他?他根本是在亂吃她的豆腐嘛,可惡!可她偏偏就是愛上這個又壞又深情的男人。
    樹倫開懷大笑,像是匹計謀得逞的惡狼。“我管這是哪裏,我想親近我的女朋友,何罪之有?”
    嗬嗬,逗她真的好有趣,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幸運的男人。外人隻知道風箏是個優雅甜美的主播,隻看得到她專業的一麵。但他們都不知道,她其實也是一個嬌憨迷糊的小女人,隻有他可以窺見她這麽性感的一麵。
    “你不要再亂來了,不然我會叫護士把你轟走喔!”風箏拉開兩人的距離,不敢讓他再越雷池一步,以免場麵失控。“對了,醫生真的說我要住院三天嗎?會不會太久了?我隻是盲腸炎,手術之後就無大礙了吧?你幫我問問醫生,看明天可不可以出院。”
    “不行!不用問醫生了,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樹倫擰起劍眉,不滿地瞪著她。“你當然要住院多多休息,我還覺得三天不夠呢!我打算讓你住一個禮拜,好好地調養身體,也可以順便做個全身健康檢查。”
    “我不要!”風箏馬上抗議。“我不能住那麽久,而且也沒有必要。我還要趕回去上班,公司裏每個人都很忙,沒人有空替我代班,我缺席那麽久的話,會加重別人的工作,造成人家的負擔”
    樹倫俊臉一沉。“你滿腦子就隻有工作!這麽任性,就不怕造成我心裏的負擔嗎?箏箏,我愛你,我舍不得看見你受到任何傷害。你知道當我趕到醫院,看見你一臉蒼白地從開刀房被推出來時,我的心有多痛嗎?那種撕裂般的痛楚,我不想再嚐一次。我恨不得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我恨自己為何不能代你受苦,更恨自己沒有好好地照顧你,讓你的身體出了毛病…”
    風箏動容地聽著,心房被陣陣暖流包圍住。她真的好滿足,也覺得自己好幸運,竟有如此優秀的男人這麽深愛著她,把她的安危看得比他的性命還重要。她苦,他比她更苦;她痛;他心如刀割。
    一個女人要的,不正是這樣嗎?一份刻骨銘心、真摯濃鬱的愛情。
    老天爺真是厚愛她,雖然讓她在感情路上摔了個大跤,曆經幾次迷惘,但重重轉折後,還是讓她尋覓到了真愛,給她一個最愛她的好男人。半年前那個雨夜不是悲傷的開始,反而是另一段感情的萌芽起點。人生的際遇,真的很奇妙。
    心頭豁然開朗,她終於體會到自已有多幸運,她再也不會患得患失,更不會對愛情感到恐懼了。她暗自發誓,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再傷樹倫的心,她會把他的感受完全放在第一位,就像他愛她這麽多,兩人要互寵對方到老。
    可是…工作的事還是不能妥協!
    吸吸發紅的鼻子,風箏膽怯地看著樹倫威嚴的臉龐,小聲道:“隻是割盲腸就住一個禮拜,實在太誇張了點,我還是——”
    “閉嘴!”樹倫更加火大。“你這女人很‘番’喔!從現在開始,你所有的事都歸我管!我說什麽你就要聽什麽,不得有異議,有異議的話就要加倍重罰”看來跟她用講的不成,要直接付諸“行動”才行。
    “喂?這太霸道——”
    來不及抗議,火熱的吻已經落下來,奪走她所有的言語…
    一個月後
    晚上八點,嚴樹倫還在辦公室裏挑燈夜戰。為了跟國外合作的一份重大合約,他忙了快一天,所幸在半個小時前,終於跟對方的執行長達成了協議。
    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樹倫起身為自己倒了杯陳年威亡忌,心情愉快地關掉電腦。雖然忙了一天,但這份合約可以為公司帶來難以估計的利益,所以此刻他的心情十分愉快。
    對了,打個電話給風箏吧!陽剛的臉龐逸出溫柔的笑意。他要她第一個分享他的榮耀,聽到她銀鈴般的聲音,會比爭取到上億合約更令他振奮。
    風箏出院後,他們的感情更是突飛猛進,如膠似漆。隻要不上班,他們幾乎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一起看電影、喝咖啡、上新發現的館子吃飯。兩人甚至還一起去學烤蛋糕,然後互相取笑對方的爛手藝。遇到假期時,他們會相偕出國遊玩,享受兩人的甜蜜世界。因為有她,他平淡的生活頓時增添耀眼的光芒,變得多彩多姿。
    越是了解她,樹倫就發現自己越加迷戀她。他迷戀她的聰慧、她的可愛、她的恬靜、她有條不紊的處事方式,還有她的善解人意。
    就像今天,原本說好了要跟上早班的她一起去淡水吃海鮮的,可當她知道他公司裏有突發狀況,他必須親自坐鎮時,她就很體貼地主動取消行程,還一再叮嚀他要記得先吃飯,不要弄壞身體,她的溫柔令他極為激賞。
    他喜歡她的靈巧,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知道什麽時候可以盡情對他撒嬌、可以像小孩一樣地纏著他,什麽時候又該給他獨處的空間,進退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去找箏箏吃晚餐吧!她應該已經回家了。他要先去買一大東她最喜歡的白玫瑰、她最愛吃的煙熏鮭魚,還有一瓶冰白酒,然後再去找她,給她一個驚喜。
    笑容滿麵地拿起外套,抓起車鑰匙,正要往外走時,秘書卻敲門進來。
    “總裁,‘太平洋企業’的邱夫人有事找您,我已經請她先到會客室了。”
    邱螢樺的母親?嚴樹倫一愣。她怎麽會來找他,而且還刻意到公司來?難道發生了什麽事?
    “好,我知道了。對了,你先下班吧,叫守衛替你叫無線電計程車,車費報公帳。”因為要爭取合約,所以秘書跟著他加班,不過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而且都晚上八點了,他可不想讓一個女孩子單獨回家。
    “是的,謝謝總裁。”秘書點頭後退下。
    樹倫往會客室走去,還是猜不出邱伯母為何會突然來訪。
    他一跨人會客室,便看到滿臉焦急的邱夫人——洪碧鳳。
    “樹倫!”
    “伯母,您請坐。”樹倫在她對麵坐下,關心地問:“發生什麽事了嗎?如果您要見我,可以叫我到府上去,怎敢勞煩伯母親自跑一趙呢。”邱夫人是母親最好的朋友,他非常敬重她。
    “樹倫…”洪碧鳳看著他,眼眶開始泛紅。“我知道突然跑來找你很冒失,但我真的是被逼急了。我現在隻能求你了,求你救救螢樺!”
    “螢樺?她怎麽了?”
    “嗚嗚——”洪碧鳳未語淚先流,掏出手絹按著眼眶。“螢樺這孩子的脾氣是驕縱了點兒,但還算有分寸。我作夢也想不到她竟會變成這樣,傻得一再走上歧路…她的人生都毀了…”
    “伯母,螢樺到底怎麽了?”
    “樹倫,你有看到最近一期的八卦雜誌嗎?”
    “沒有,怎麽了嗎?”他除了忙公事,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風箏,更何況他本來就對八卦雜誌不感興趣。
    “你看。”洪碧風從皮包裏取出一本八卦雜誌,雜誌的封麵赫然是邱螢樺和一個男人。她穿著非常暴露的性感禮服,跟某知名大企業的小開從夜店裏走出來,兩人都是一副喝得爛醉的模樣。
    “螢樺的名聲全毀了!”洪碧鳳邊哭邊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陣子螢樺突然變得更加任性,脾氣也更火爆,三天兩頭就把家裏的傭人罵跑,還常亂哭、亂叫、亂摔東西,一副每個人都對不起她的樣子。而且她的交友情況變得好複雜,不但跟這個已有妻室的徐姓小開往來,上次還被另外一家雜誌社拍到她在一名男星的家中過夜,那個男星的老婆正在國外待產。雖然媒體主要是挖那個男明星還有這名徐姓小開的八卦,可是螢樺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記者,現在接二連三地被報導出她跟多名已婚男人交往,對她的個人名譽已經造成很大的傷害了…”
    洪碧鳳說著說著,淚流得更凶。“這些男人都是有婦之夫,八卦雜誌把螢樺寫成一個生活放蕩、非常不檢點的女人,而且還專門破壞別人的家庭。我被親友的詢問電話弄到快瘋了,想找螢樺談談,但她根本不跟我談。我問她為什麽要這樣糟蹋自己,何苦一再介入別人的婚姻,跟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往來?她居然回答我‘反正我最愛的人根本不愛我,我是死是活,他都不關心,所以無所謂了’…”
    洪碧鳳哭濕了手絹。“以前的螢樺不是這樣的,她雖然個性刁鑽,可是在交友方麵還有些分寸,現在怎麽會突然…嗚——我就她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身敗名裂,成為人人喊打的蕩婦啊…”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好像看見了救命的浮木。“樹倫,我現在隻能求你了!我知道螢樺最喜歡你,她也隻聽你的話,拜托你去勸勸她好不好?她從小就崇拜你,隻有你能規勸她了。”
    聽了洪碧鳳的話後,樹倫非常震驚,隨手翻開雜誌內頁,他簡直不敢相信數張照片中,那舉止放浪的女人真的是螢樺。她不但夜夜喝得爛醉如泥,跟不同的男人狂歡,雜誌甚至還說她有嗑葯的習慣!
    雜誌也訪問到徐姓小開的元配,元配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告死邱螢樺,告她妨害家庭,還要讓她丟了工作,在新聞界混不下去。
    洪碧鳳哽咽地道:“你也明白螢樺愛慕你好多年了,你們之間…不可能嗎?其實我覺得你們各方麵都很匹配啊!能不能試著交往看看?她真的很愛你,本來我跟你母親之間有一個默契,想讓你們小倆口自由地交往,不要幹涉。可如今看到螢樺這個樣子,我真是急了。”
    好像有一股沉重的壓力罩下來,樹倫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反應。
    “螢樺是個很好的女孩,可是我跟她…真的不適合當情侶。我可以把她當妹妹,一輩子關心她。”
    洪碧鳳像是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既然你也覺得她是一個好女孩,何不試著交往呢?我們雙方家長都的那句氣話是針對你的,因為你不愛她,所以她在絕望之餘就自暴自棄了。樹倫,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麵子上,給螢樺一次機會?隻要能得到你的愛,她一定會戒掉所有惡習,她一定會當個好太太的!”
    “伯母…”樹倫進退維穀,覺得頭痛。他委婉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感情的事真的要看緣分,也要看彼此的頻率是否契合,絲毫不能勉強的。”
    “那螢樺怎麽辦?”洪碧鳳淚如雨下。“嗚嗚——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啊!要我怎麽忍心看她自暴自棄,把自己的人生玩垮?我可憐的孩子…我知道她其實不想跟那些男人在一起的,她隻是因為太愛你了,所以才會這樣,她這麽做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罷了。樹倫,求求你救救她,讓她當你的女朋友吧!”
    樹倫好為難,洪碧鳳是母親最信任的朋友,這麽多年來,他也一直很敬重她這個長輩。如今她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他,他實在很不忍心,但他不可能因為這些原因就去愛螢樺啊!更重要的是,他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風箏的事。事實上,他已經準備再過一陣子就要跟風箏求婚,甚至開始注意訂婚戒指的款式了。
    “樹倫,你是不是覺得螢樺哪裏不好?你說,我一定叫她改!不管是脾氣還是生活習慣,她都可以為你改變的。對了,隻要你們結婚,我馬上把在美國的幾棟房子全部送給你,還有一大筆美金存款和我先生公司裏的股票。我知道你不會希罕這些,不過這本來就是螢樺的嫁妝。”
    “伯母,請您別這樣。”樹倫有點哭笑不得,他真沒想到洪碧鳳居然會“利誘”他,強調螢樺的嫁妝有多豐厚?但他也感到更棘手了。
    “樹倫,我拜托你、求求你!”洪碧鳳已哭成淚人兒。“我現在隻能依靠你了!徐姓小開的元配說要告螢樺,我先生花了好大的功夫,運用好多的人脈才暫時安撫住她。但誰知道螢樺下一次又會惹出什麽事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她完蛋,她是我們邱家唯一的孩子啊!”
    她像是溺水的人,緊抓住樹倫的手不肯放開。“隻要你肯娶螢樺,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螢樺深愛著你,她一定會為你洗心革麵,當一個好女人的!唯有把她交給你,我才能真正放下心。”
    “伯母,我很想幫你,但很抱歉,我不能。”
    “樹倫…”洪碧風突然站起來,淚流滿麵地說:“我知道我的提議是很強人所難,但我真的隻能靠你了。求求你,你們快點結婚吧!”說著,她雙膝一曲,打算下跪。
    “伯母!別這樣,萬萬不可!”樹倫嚇壞了,緊緊攙扶住她,不讓她下跪。
    “您是長輩,這樣會折煞我的。我答應您,一定會去找螢樺好好談談,無論如何都會勸她回到正軌,不再荒唐度日的。”
    “那婚事…”洪碧鳳存著希望。
    樹倫堅定地搖頭。“絕不可能。伯母,我現在已經有交往中的女朋友了,我非常愛她,未來的結婚對象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更何況,就算沒有她,我也無法對螢樺產生男女之情。您也知道,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倘若沒有愛情做基礎真的很危險,也不太可能會得到幸福的。正因您深愛著螢樺,所以更不能貿然行事啊!”
    洪碧鳳抹著淚,無法言語。唉,她何嚐不知道婚姻是勉強不得的,一定要有愛情做基礎才好,但愛女心切的她真的快急瘋了。
    “伯母,您別太傷心,先冷靜下來。我一定會去找螢樺,好好地開導她的。”
    “真的?你一定要救螢樺啊!如果你不救她,還有誰能救她?嗚嗚——”
    “好,我會的。”
    一再保證後,洪碧鳳終於不再逼婚,含淚離去,離去前仍不忘連聲交代樹倫一定要去找螢樺。
    好不容易終於把洪碧風送人電梯後,嚴樹倫沉重地歎了口氣。好累,跟敵手爭奪合約,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跟人談判都沒有這麽累,隻因他要麵對的是不可能的任務——娶邱螢樺。
    坦白說,他相當同情洪碧鳳。天下父母心,錦衣玉食,當了一輩子富太太的洪碧風居然為了螢樺要下跪求他,愛女之心不言而喻。但,這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眉鎖愁緒地想回到辦公室,一轉身,他竟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由走廊另一端走出來。
    “箏箏?!”
    他好驚喜,眉宇之間的陰霾立即一掃而空,開心地迎上去。“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到的?”
    風箏臉上漾著淺笑,揚著手上的大紙盒。“剛到不久。我知道你一定沒吃東西就加班,舍不得你餓肚子,所以幹脆帶好吃的來陪你嘍!是微風超市買來的煙熏鮭魚喔,還有一瓶冰白酒。”
    樹倫笑了,眸底滿是燦爛光芒。他將她拉人辦公室,看著她選的食物和白酒,笑道:“嗬,我們兩人真有默契。我才剛想要過去找你,而且想到的食物跟你買來的一模一樣呢!”她真是最適合他的小女人,兩人無須言語就默契十足。
    風箏微笑地把食物包裝袋打開,還替他倒好白酒。“快吃吧,都八點半了,這麽晚還沒用餐,對腸胃不好。你喔,每天隻會叨念我一定要按時吃飯,恐嚇我再亂加班就要幫我辭職,結果卻虐待自己的身體,真是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待會兒再吃,我現在還不餓。”樹倫突然想到一件事,恍然大悟地看著風箏。“你不是剛到,你應該來一陣子了。”
    他方才送洪碧鳳進電梯時,並沒有看到風箏,所以她一定是早就進公司了。
    “沒錯。”風箏替自己倒了杯茶,恬靜的笑意絲毫未減。“我來了好一會兒了,大概八點就到了吧。”
    “所以你也看到螢樺的母親了?你都聽見了?”樹倫問她。反正這並不是秘密,他本來也打算要把這件事告訴風箏,跟她討論的。
    風箏輕啜口茶。“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她是邱夫人,不過聽到你們的談話後就明白了。說實在的,我很感慨。她真的很愛她女兒,用盡一切方法,為的隻是想救自己的孩子。”
    “聽到她要求我娶螢樺,你不生氣嗎?”樹倫問道。
    “我幹麽生氣?”風箏嫣然一笑,主動坐在他身邊,偎著他撒嬌。“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愛我。你的行為告訴我:你愛我。你更明明白白地告訴邱夫人、告訴全世界:你愛我。擁有這麽多愛的我,為何要生氣?盡管去找邱螢樺談談吧,我相信你。”
    樹倫的心房漲滿暖流,他故意逗她。“是你對我太有信心,還是我魅力盡失了?看來你好像都不緊張我嘛!”她的答案令他十分開心,可又忍不住想逗弄她,看看她吃醋的嬌俏模樣。
    風箏風情萬種地睨他一眼。“我不是不緊張你,而是緊張也沒用啊!如果我魅力夠的話,就算有一百個女人來勾引你,你也會不為所動的。但,倘若我們的感情已經出現問題,那麽不需要別人勾引你,你自個兒就會出軌了。”知道他故意逗她,她也很配合地應和。
    他開懷大笑,如此靈巧又聰慧的女人,怎能不令他愛到心坎呢?
    掃開檀木辦公桌上的文具和卷宗,他一把抱起她,黑眸竄起情焰。“真聰明,不愧是我嚴樹倫認定的女人。現在,就讓我好好地獎勵你吧!”
    發燙的唇覆蓋下來,辣舌鑽入她口中尋找甘露。
    “不要啦!”風箏嬌笑著閃躲。“樹倫,不要鬧…討厭…”什麽“獎勵”嘛,“受惠者”還不是他?
    他將她壓在書桌上,猛烈地吸吮她的唇瓣,風箏覺得自己的魂魄好像都被他吸走了,卻仍抓住最後一絲理智。“不、不行…這裏是辦公室…”雖然已經是下班時間,不會有人闖入,但她還是覺得怪怪的,而且還在辦公桌上…
    他笑得像匹惡狼,迅速在她粉頸上種下一排草莓。“我知道這裏是辦公室,但我一直想在這裏愛你…乖,甜心,別再吵我了。”
    說著,他的大手已扯開她的襯衫,強勁的力道讓好幾顆扣子進落到地上,蕾絲胸罩也被他迅速剝下,扔到傳真機下麵。
    厚——她哪有吵他啊?風箏在心底嘀咕著。瞧瞧她,整個人被他壓在身下,衣服還一件件地被他剝光,她有“吵”到他嗎?到底是誰“騒擾”誰啊?
    “你好美…我永遠要不夠你…”他貪婪地吻著她。
    “樹倫…”風箏意亂情迷地嚶嚀著。
    知道她已經做好準備,樹倫緊密地與她結合,兩副身軀一起悸動,一起往上攀升。
    室內的喘息不曾停歇,而窗外,是一片繁華絢麗的燈海。今晚的夜色,特別浪漫,也特別旖旎醉人…
    一個月後
    晚上八點,嚴樹倫還在辦公室裏挑燈夜戰。為了跟國外合作的一份重大合約,他忙了快一天,所幸在半個小時前,終於跟對方的執行長達成了協議。
    揉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樹倫起身為自己倒了杯陳年威亡忌,心情愉快地關掉電腦。雖然忙了一天,但這份合約可以為公司帶來難以估計的利益,所以此刻他的心情十分愉快。
    對了,打個電話給風箏吧!陽剛的臉龐逸出溫柔的笑意。他要她第一個分享他的榮耀,聽到她銀鈴般的聲音,會比爭取到上億合約更令他振奮。
    風箏出院後,他們的感情更是突飛猛進,如膠似漆。隻要不上班,他們幾乎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一起看電影、喝咖啡、上新發現的館子吃飯。兩人甚至還一起去學烤蛋糕,然後互相取笑對方的爛手藝。遇到假期時,他們會相偕出國遊玩,享受兩人的甜蜜世界。因為有她,他平淡的生活頓時增添耀眼的光芒,變得多彩多姿。
    越是了解她,樹倫就發現自己越加迷戀她。他迷戀她的聰慧、她的可愛、她的恬靜、她有條不紊的處事方式,還有她的善解人意。
    就像今天,原本說好了要跟上早班的她一起去淡水吃海鮮的,可當她知道他公司裏有突發狀況,他必須親自坐鎮時,她就很體貼地主動取消行程,還一再叮嚀他要記得先吃飯,不要弄壞身體,她的溫柔令他極為激賞。
    他喜歡她的靈巧,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知道什麽時候可以盡情對他撒嬌、可以像小孩一樣地纏著他,什麽時候又該給他獨處的空間,進退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去找箏箏吃晚餐吧!她應該已經回家了。他要先去買一大東她最喜歡的白玫瑰、她最愛吃的煙熏鮭魚,還有一瓶冰白酒,然後再去找她,給她一個驚喜。
    笑容滿麵地拿起外套,抓起車鑰匙,正要往外走時,秘書卻敲門進來。
    “總裁,‘太平洋企業’的邱夫人有事找您,我已經請她先到會客室了。”
    邱螢樺的母親?嚴樹倫一愣。她怎麽會來找他,而且還刻意到公司來?難道發生了什麽事?
    “好,我知道了。對了,你先下班吧,叫守衛替你叫無線電計程車,車費報公帳。”因為要爭取合約,所以秘書跟著他加班,不過現在問題已經解決了,而且都晚上八點了,他可不想讓一個女孩子單獨回家。
    “是的,謝謝總裁。”秘書點頭後退下。
    樹倫往會客室走去,還是猜不出邱伯母為何會突然來訪。
    他一跨人會客室,便看到滿臉焦急的邱夫人——洪碧鳳。
    “樹倫!”
    “伯母,您請坐。”樹倫在她對麵坐下,關心地問:“發生什麽事了嗎?如果您要見我,可以叫我到府上去,怎敢勞煩伯母親自跑一趙呢。”邱夫人是母親最好的朋友,他非常敬重她。
    “樹倫…”洪碧鳳看著他,眼眶開始泛紅。“我知道突然跑來找你很冒失,但我真的是被逼急了。我現在隻能求你了,求你救救螢樺!”
    “螢樺?她怎麽了?”
    “嗚嗚——”洪碧鳳未語淚先流,掏出手絹按著眼眶。“螢樺這孩子的脾氣是驕縱了點兒,但還算有分寸。我作夢也想不到她竟會變成這樣,傻得一再走上歧路…她的人生都毀了…”
    “伯母,螢樺到底怎麽了?”
    “樹倫,你有看到最近一期的八卦雜誌嗎?”
    “沒有,怎麽了嗎?”他除了忙公事,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風箏,更何況他本來就對八卦雜誌不感興趣。
    “你看。”洪碧風從皮包裏取出一本八卦雜誌,雜誌的封麵赫然是邱螢樺和一個男人。她穿著非常暴露的性感禮服,跟某知名大企業的小開從夜店裏走出來,兩人都是一副喝得爛醉的模樣。
    “螢樺的名聲全毀了!”洪碧鳳邊哭邊說:“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陣子螢樺突然變得更加任性,脾氣也更火爆,三天兩頭就把家裏的傭人罵跑,還常亂哭、亂叫、亂摔東西,一副每個人都對不起她的樣子。而且她的交友情況變得好複雜,不但跟這個已有妻室的徐姓小開往來,上次還被另外一家雜誌社拍到她在一名男星的家中過夜,那個男星的老婆正在國外待產。雖然媒體主要是挖那個男明星還有這名徐姓小開的八卦,可是螢樺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記者,現在接二連三地被報導出她跟多名已婚男人交往,對她的個人名譽已經造成很大的傷害了…”
    洪碧鳳說著說著,淚流得更凶。“這些男人都是有婦之夫,八卦雜誌把螢樺寫成一個生活放蕩、非常不檢點的女人,而且還專門破壞別人的家庭。我被親友的詢問電話弄到快瘋了,想找螢樺談談,但她根本不跟我談。我問她為什麽要這樣糟蹋自己,何苦一再介入別人的婚姻,跟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往來?她居然回答我‘反正我最愛的人根本不愛我,我是死是活,他都不關心,所以無所謂了’…”
    洪碧鳳哭濕了手絹。“以前的螢樺不是這樣的,她雖然個性刁鑽,可是在交友方麵還有些分寸,現在怎麽會突然…嗚——我就她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身敗名裂,成為人人喊打的蕩婦啊…”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好像看見了救命的浮木。“樹倫,我現在隻能求你了!我知道螢樺最喜歡你,她也隻聽你的話,拜托你去勸勸她好不好?她從小就崇拜你,隻有你能規勸她了。”
    聽了洪碧鳳的話後,樹倫非常震驚,隨手翻開雜誌內頁,他簡直不敢相信數張照片中,那舉止放浪的女人真的是螢樺。她不但夜夜喝得爛醉如泥,跟不同的男人狂歡,雜誌甚至還說她有嗑葯的習慣!
    雜誌也訪問到徐姓小開的元配,元配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告死邱螢樺,告她妨害家庭,還要讓她丟了工作,在新聞界混不下去。
    洪碧鳳哽咽地道:“你也明白螢樺愛慕你好多年了,你們之間…不可能嗎?其實我覺得你們各方麵都很匹配啊!能不能試著交往看看?她真的很愛你,本來我跟你母親之間有一個默契,想讓你們小倆口自由地交往,不要幹涉。可如今看到螢樺這個樣子,我真是急了。”
    好像有一股沉重的壓力罩下來,樹倫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反應。
    “螢樺是個很好的女孩,可是我跟她…真的不適合當情侶。我可以把她當妹妹,一輩子關心她。”
    洪碧鳳像是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既然你也覺得她是一個好女孩,何不試著交往呢?我們雙方家長都的那句氣話是針對你的,因為你不愛她,所以她在絕望之餘就自暴自棄了。樹倫,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麵子上,給螢樺一次機會?隻要能得到你的愛,她一定會戒掉所有惡習,她一定會當個好太太的!”
    “伯母…”樹倫進退維穀,覺得頭痛。他委婉地說道:“不是這樣的,感情的事真的要看緣分,也要看彼此的頻率是否契合,絲毫不能勉強的。”
    “那螢樺怎麽辦?”洪碧鳳淚如雨下。“嗚嗚——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啊!要我怎麽忍心看她自暴自棄,把自己的人生玩垮?我可憐的孩子…我知道她其實不想跟那些男人在一起的,她隻是因為太愛你了,所以才會這樣,她這麽做隻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罷了。樹倫,求求你救救她,讓她當你的女朋友吧!”
    樹倫好為難,洪碧鳳是母親最信任的朋友,這麽多年來,他也一直很敬重她這個長輩。如今她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他,他實在很不忍心,但他不可能因為這些原因就去愛螢樺啊!更重要的是,他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傷害風箏的事。事實上,他已經準備再過一陣子就要跟風箏求婚,甚至開始注意訂婚戒指的款式了。
    “樹倫,你是不是覺得螢樺哪裏不好?你說,我一定叫她改!不管是脾氣還是生活習慣,她都可以為你改變的。對了,隻要你們結婚,我馬上把在美國的幾棟房子全部送給你,還有一大筆美金存款和我先生公司裏的股票。我知道你不會希罕這些,不過這本來就是螢樺的嫁妝。”
    “伯母,請您別這樣。”樹倫有點哭笑不得,他真沒想到洪碧鳳居然會“利誘”他,強調螢樺的嫁妝有多豐厚?但他也感到更棘手了。
    “樹倫,我拜托你、求求你!”洪碧鳳已哭成淚人兒。“我現在隻能依靠你了!徐姓小開的元配說要告螢樺,我先生花了好大的功夫,運用好多的人脈才暫時安撫住她。但誰知道螢樺下一次又會惹出什麽事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她完蛋,她是我們邱家唯一的孩子啊!”
    她像是溺水的人,緊抓住樹倫的手不肯放開。“隻要你肯娶螢樺,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螢樺深愛著你,她一定會為你洗心革麵,當一個好女人的!唯有把她交給你,我才能真正放下心。”
    “伯母,我很想幫你,但很抱歉,我不能。”
    “樹倫…”洪碧風突然站起來,淚流滿麵地說:“我知道我的提議是很強人所難,但我真的隻能靠你了。求求你,你們快點結婚吧!”說著,她雙膝一曲,打算下跪。
    “伯母!別這樣,萬萬不可!”樹倫嚇壞了,緊緊攙扶住她,不讓她下跪。
    “您是長輩,這樣會折煞我的。我答應您,一定會去找螢樺好好談談,無論如何都會勸她回到正軌,不再荒唐度日的。”
    “那婚事…”洪碧鳳存著希望。
    樹倫堅定地搖頭。“絕不可能。伯母,我現在已經有交往中的女朋友了,我非常愛她,未來的結婚對象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更何況,就算沒有她,我也無法對螢樺產生男女之情。您也知道,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倘若沒有愛情做基礎真的很危險,也不太可能會得到幸福的。正因您深愛著螢樺,所以更不能貿然行事啊!”
    洪碧鳳抹著淚,無法言語。唉,她何嚐不知道婚姻是勉強不得的,一定要有愛情做基礎才好,但愛女心切的她真的快急瘋了。
    “伯母,您別太傷心,先冷靜下來。我一定會去找螢樺,好好地開導她的。”
    “真的?你一定要救螢樺啊!如果你不救她,還有誰能救她?嗚嗚——”
    “好,我會的。”
    一再保證後,洪碧鳳終於不再逼婚,含淚離去,離去前仍不忘連聲交代樹倫一定要去找螢樺。
    好不容易終於把洪碧風送人電梯後,嚴樹倫沉重地歎了口氣。好累,跟敵手爭奪合約,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跟人談判都沒有這麽累,隻因他要麵對的是不可能的任務——娶邱螢樺。
    坦白說,他相當同情洪碧鳳。天下父母心,錦衣玉食,當了一輩子富太太的洪碧風居然為了螢樺要下跪求他,愛女之心不言而喻。但,這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眉鎖愁緒地想回到辦公室,一轉身,他竟看到一個俏麗的身影由走廊另一端走出來。
    “箏箏?!”
    他好驚喜,眉宇之間的陰霾立即一掃而空,開心地迎上去。“你怎麽來了?什麽時候到的?”
    風箏臉上漾著淺笑,揚著手上的大紙盒。“剛到不久。我知道你一定沒吃東西就加班,舍不得你餓肚子,所以幹脆帶好吃的來陪你嘍!是微風超市買來的煙熏鮭魚喔,還有一瓶冰白酒。”
    樹倫笑了,眸底滿是燦爛光芒。他將她拉人辦公室,看著她選的食物和白酒,笑道:“嗬,我們兩人真有默契。我才剛想要過去找你,而且想到的食物跟你買來的一模一樣呢!”她真是最適合他的小女人,兩人無須言語就默契十足。
    風箏微笑地把食物包裝袋打開,還替他倒好白酒。“快吃吧,都八點半了,這麽晚還沒用餐,對腸胃不好。你喔,每天隻會叨念我一定要按時吃飯,恐嚇我再亂加班就要幫我辭職,結果卻虐待自己的身體,真是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待會兒再吃,我現在還不餓。”樹倫突然想到一件事,恍然大悟地看著風箏。“你不是剛到,你應該來一陣子了。”
    他方才送洪碧鳳進電梯時,並沒有看到風箏,所以她一定是早就進公司了。
    “沒錯。”風箏替自己倒了杯茶,恬靜的笑意絲毫未減。“我來了好一會兒了,大概八點就到了吧。”
    “所以你也看到螢樺的母親了?你都聽見了?”樹倫問她。反正這並不是秘密,他本來也打算要把這件事告訴風箏,跟她討論的。
    風箏輕啜口茶。“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她是邱夫人,不過聽到你們的談話後就明白了。說實在的,我很感慨。她真的很愛她女兒,用盡一切方法,為的隻是想救自己的孩子。”
    “聽到她要求我娶螢樺,你不生氣嗎?”樹倫問道。
    “我幹麽生氣?”風箏嫣然一笑,主動坐在他身邊,偎著他撒嬌。“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愛我。你的行為告訴我:你愛我。你更明明白白地告訴邱夫人、告訴全世界:你愛我。擁有這麽多愛的我,為何要生氣?盡管去找邱螢樺談談吧,我相信你。”
    樹倫的心房漲滿暖流,他故意逗她。“是你對我太有信心,還是我魅力盡失了?看來你好像都不緊張我嘛!”她的答案令他十分開心,可又忍不住想逗弄她,看看她吃醋的嬌俏模樣。
    風箏風情萬種地睨他一眼。“我不是不緊張你,而是緊張也沒用啊!如果我魅力夠的話,就算有一百個女人來勾引你,你也會不為所動的。但,倘若我們的感情已經出現問題,那麽不需要別人勾引你,你自個兒就會出軌了。”知道他故意逗她,她也很配合地應和。
    他開懷大笑,如此靈巧又聰慧的女人,怎能不令他愛到心坎呢?
    掃開檀木辦公桌上的文具和卷宗,他一把抱起她,黑眸竄起情焰。“真聰明,不愧是我嚴樹倫認定的女人。現在,就讓我好好地獎勵你吧!”
    發燙的唇覆蓋下來,辣舌鑽入她口中尋找甘露。
    “不要啦!”風箏嬌笑著閃躲。“樹倫,不要鬧…討厭…”什麽“獎勵”嘛,“受惠者”還不是他?
    他將她壓在書桌上,猛烈地吸吮她的唇瓣,風箏覺得自己的魂魄好像都被他吸走了,卻仍抓住最後一絲理智。“不、不行…這裏是辦公室…”雖然已經是下班時間,不會有人闖入,但她還是覺得怪怪的,而且還在辦公桌上…
    他笑得像匹惡狼,迅速在她粉頸上種下一排草莓。“我知道這裏是辦公室,但我一直想在這裏愛你…乖,甜心,別再吵我了。”
    說著,他的大手已扯開她的襯衫,強勁的力道讓好幾顆扣子進落到地上,蕾絲胸罩也被他迅速剝下,扔到傳真機下麵。
    厚——她哪有吵他啊?風箏在心底嘀咕著。瞧瞧她,整個人被他壓在身下,衣服還一件件地被他剝光,她有“吵”到他嗎?到底是誰“騒擾”誰啊?
    “你好美…我永遠要不夠你…”他貪婪地吻著她。
    “樹倫…”風箏意亂情迷地嚶嚀著。
    知道她已經做好準備,樹倫緊密地與她結合,兩副身軀一起悸動,一起往上攀升。
    室內的喘息不曾停歇,而窗外,是一片繁華絢麗的燈海。今晚的夜色,特別浪漫,也特別旖旎醉人…
    嚴樹倫找了邱螢樺懇談,她答應會盡力約束自己的行為,但卻要求他答應一件事——在這段日子裏,樹倫必須常常陪伴她,否則她一寂寞,便會去找那些有婦之夫。
    於是,每當樹倫跟風箏約會時,一定會接到邱螢樺打來的電話。她總是可憐兮兮地哀求他去陪她,並哭訴她有多麽痛苦、多麽煎熬。如果他不理她,她便會一直撥電話,撥到他趕到為止。
    次數頻繁後,樹倫覺得非常反感。憑良心說,他對邱螢樺壓根兒沒有什麽責任,更沒有義務要承受她的情緒,因為他根本不是她的男朋友!
    這天晚上,樹倫帶風箏回家,兩人開了一瓶sautemers甜白酒,搭配藍紋起司和香橙舒芙裏,打算好好地觀賞影集,度過悠閑的夜晚。但,邱螢樺的電話又來了。
    風箏準備著點心,看到樹倫麵色冷峻,三言兩語便掛上電話,心底已經有數了。
    她微笑地把車鑰匙交給他,溫柔地道:“去吧,我在家裏等你,開車小心點。”她同樣對邱螢樺的糾纏感到厭煩,可是她知道樹倫的壓力已經很大了,所以她不想再給他增添困擾。
    “不。”樹倫把車鑰匙放在茶幾上,摟著風箏坐下。“我不去。我已經跟螢樺說得很清楚了,我隻是一個普通朋友,能幫她的有限,倘若她真想振作,便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相反地,若她不想振作,隻想沉淪,就算一百個人去救她,都是枉然。”
    風箏沉吟半晌,依然勸道:“她現在人在哪裏?夜店?還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你還是過去找她吧,至少把她送回家去。”
    “沒有用的!”樹倫的臉色非常難看,語氣嚴厲地說:“我很清楚螢樺在玩什麽把戲,除非我真的跟你分手,並答應娶她,否則她便會一直無理取鬧,拿‘自甘墮落’這個借口來纏住我!她早就是成年人了,要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這種哭哭啼啼的行為,簡直比三歲小孩還不如!”
    電話又響了,樹倫冷冽地瞄了一眼來電顯示後,直接關機,家裏的電話也全部轉到答錄機上。
    “這樣好嗎?”風箏有些擔憂。盡管不認同邱螢樺的行徑,但基於同為女人的立場,她不忍心看見她把自己搞到身敗名裂的地步。
    “別再管她了。”樹倫斬釘截鐵地道:“不管是身為朋友還是以一個大哥的身分,我對她都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就看她願不願意自救,想不想要站起來了。別理她,我們看影集。”
    這一陣子,他已經被邱螢樺糾纏到心煩氣躁,對風箏更是感到抱歉,他再也不會讓任何事破壞他們的感情。
    兩人甜蜜地窩在沙發上,享受難得的靜謐。
    一個小時後,門鈴突然尖銳地大響。
    樹倫一開門,喝得醉醺醺、渾身酒臭的邱螢樺便衝進來哭吼著。“嚴大哥,你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不接我的電話?嗚嗚——我等你等了好久…”
    樹倫臉色鐵青,正想下逐客令時,一旁的風箏卻悄悄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別發怒。
    爛醉如泥的邱螢樺充滿仇恨地瞪著風箏,繼續撒野。“風箏?你又來做什麽?你真是不要臉的賤女人!告訴你,我很快就要跟嚴大哥訂婚了,不準你再來騒擾他!”
    “螢樺,你閉嘴!”樹倫怒不可遏。“聽好,我不會跟你訂婚或結婚的,永遠不會!我愛的女人隻有一個,就是風箏。你最好馬上回家去,把自己洗幹淨,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麽樣子了!”
    “嚴大哥…”披頭散發的邱螢樺又開始號哭。“你好殘忍…嗚嗚——以前你很疼愛我的,但自從這個女人出現以後,你就對我越來越冷淡,甚至一再疏遠我…我好恨她!都是她這個狐狸精不要臉地糾纏你!”
    “邱螢樺!”樹倫眼底閃過肅殺之氣,上前想直接把她扔出去。她已經無葯可救了,根本不必跟她多費唇舌。
    “樹倫,等等!”風箏阻止他。“別這樣,讓我跟她談談。至少,讓我帶她到浴室洗一下臉。”
    她拉住邱螢樺就往浴室走。
    “放手!放開我!你不要碰我——”邱螢樺大叫,奮力想甩開風箏的手。
    “住口!跟我來!”風箏低叱,平淡的語調裏有股令人臣服的氣魄。
    把邱螢樺拉人浴室後,風箏指著架上的毛巾。“把臉洗幹淨吧!如果你想洗澡,我去找一套幹淨的衣服給你更換。”她偶爾會在這裏過夜,所以放著一些家居服在這兒。
    螢樺惡狠狠地瞪著她。“哼!你是在跟我示威,暗示你已經跟嚴大哥同居了嗎?我告訴你,別高興得太早!這場仗還沒打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我擁有嚴伯母的支持,嫁入嚴家是遲早的事!”
    風箏毫不動氣,望著她平靜地微笑。“我沒有向你示威,事實上,我也不需要向你示威。因為你早就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所以你才會氣急敗壞地做出一連串的傻事,想以激烈的手段引起樹倫的注意,不是嗎?”
    “你!”邱螢樺更加氣憤,臉上忽青忽白的。這個女人真可惡,表麵上一副很平淡的語氣,但字字句句都直中她的要害。
    她握緊拳頭咆哮。“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你憑什麽對我說教?對,嚴大哥的確隻愛你不愛我,甚至連著鄱不肯看我一眼,當我是垃圾!但那又怎樣?基於兩家的深厚情誼,他就算再狠心,也不會讓我自暴自棄的。風箏,你別得意,不管要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牢牢地擋在你們兩人之間,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她撥開遮住臉頰的頭發,詭異地冷笑道:“看到沒有?這是巴掌的痕跡。知道我今天又做了什麽好事嗎?我故意勾引一個男同事,被他老婆當眾甩了一巴掌,後來他老婆還跑去辦公室大吵大鬧。哈哈哈!很有趣吧?哼,我待會兒就出去讓嚴大哥看看我臉上的傷,他現在隻是在氣頭上,如果一看到我被打,他一定會心軟的!”
    “你還是先洗把臉,把自己弄幹淨吧。”風箏擰了條毛巾給她,眼光澄澈如鏡。“邱小姐,我不是你,所以無法理解你的心情與想法。可是,我隻想問你一句話——值得嗎?為了挽回一個不屬於你的男人而自毀前途,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令親者痛,仇者快,這樣真的值得嗎?”
    “你——”邱螢樺臉色丕變,她很想大聲地反駁對方,罵對方自以為是。可她發現自己竟說不出半個字來,一顆心還莫名地發慌。
    風箏直視她的眼,淡淡地道:“我明白愛情對女人而言有多重要,但先決條件是——那必須是一段兩情相悅的感情。單方麵的執著不叫愛情,盲目的付出更是悲劇一場。邱小姐,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明白這個道理。我一直清楚地記得半年前你跟我一起參加主播選拔時的情形,當時的你既優秀又充滿自信,對自己的人生充滿了規劃,是個可敬的對手。但我不知道,當時那個充滿信心的邱螢樺,到底跑哪兒去了?”
    風箏的語氣沒有任何炫耀的意味,僅是語重心長地道:“你真要樹倫的同情嗎?要他因憐憫你而接受你?你這麽聰明,難道不知道同情不等於愛情?如果他真的因為同情你而娶你,那才是對你最大的侮辱。”
    “你懂什麽?閉嘴——”邱螢樺全身顫抖不已,臉色發白地想命令對方住口,但風箏的話卻像是一桶當頭淋下的冰水,冰冷的空氣強迫她慢慢看清事實。
    風箏轉身從浴室的置物櫃裏找出一個醫葯箱,放在平台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替傷口搽搽葯吧。邱小姐,我相信你應該還有起碼的自尊,不會接受一段施舍而來的感情,更重要的是,你不該讓自己變成這個模樣,不該繼續自暴自棄下去。你擁有很好的專業條件,不要辜負自己在新聞上的天分。傑出如你,實在不該再跟‘醜聞’這兩個字畫上等號。多愛惜自己一點兒吧,這樣不管在事業或是在愛情上,你都會交出一張很漂亮的成績單。”
    說完,她輕輕走出去,並替她關上門。
    “多事、無聊、自以為是的笨女人!你懂什麽?懂什麽?你講的都是廢話…廢話…”邱螢樺喃喃低罵著。她很想理直氣壯地反駁風箏,可是卻發現自己一直顫抖,抖到雙膝都無法承受身體的重量,腳一滑,她蹲下身子。
    蹲在地磚上,她猛烈地喘著氣,像是突然被逼到困境的動物。幽幽地抬起頭,透過浴室的落地鏡,她清楚地看見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這是她嗎?雙手發抖地輕撫冰冷的鏡麵,她用力眨眨眼,不敢相信鏡中的女人真的是自己。
    好狼狽的女人。頭發亂七八糟、眼神散亂、妝容脫落,臉上甚至還有被掌摑的痕跡,氣色也萎靡不振。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非常暴露的亮片連身衣,幾乎露出大半個胸部,脖子上則掛滿俗氣不堪的飾品。邱螢樺忍不住皺眉,要是在以前,她一定會非常鄙視如此煙視媚行的女人,想不到,現在的自己居然會做這種打扮。
    她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去新聞部上班了。因為前幾天組長對她糜爛的私生活提出了警告,希望她檢點些,她一氣之下跟組長大吵大鬧,甚至曠職不去上班,也懶得去問自己是不是已經被開除了?
    她想到昨晚又喝得爛醉,半夜回家時,是母親出來攙扶她的。母親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不斷地流淚,像是已對她的荒唐行徑感到絕望了…
    她又想起自己從小到大是如何被雙親嬌寵,父母把她捧在手裏細細地嗬護,給她最優渥的物質生活。他們舍不得罵她一句、打她一下,而今,她居然為了一些壓根兒不愛的臭男人,常常挨女人的耳光…
    下意識地咬緊唇瓣,她想到自己剛考入新聞部時,是多麽歡天喜地,她曾意氣風發地立誌要成為最優秀的主播…如今,她非但沒有成為一線主播,甚至還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開除了…而且還是因為醜聞被開除。
    好亂,她的人生怎麽會變成這樣?
    忽地,她覺得好想吐,好想把這一陣子的汙穢通通吐出來。
    邱小姐,我相信你應該還有起碼的自尊,不合。接受一段施舍而來的感情,更重要的足,你不該讓自己變成這個模樣,不該繼續自暴自棄下去。你擁有很好的卑業條件,不要卓負自己在新聞上的天分。傑出如你,實在不該再跟“醜聞”這兩個字畫上等號。多愛惜自己一點兒吧,這樣不管在事業或是在愛情上,你都會交出一張很漂亮的成績單…
    不願承認自己被風箏那個女人影響,可她說的話卻無比清晰地回蕩在鬥室裏…
    ***
    風箏從浴室出來後,嚴樹倫馬上趨前。“你還好吧?她有沒有煩你?”他一直在外頭注意著浴室內的動靜,打算一有爭吵聲或打鬥聲就衝進去,他可不準邱螢樺發酒瘋而傷害到風箏。
    “沒事。”風箏搖頭。“給她一點時間吧,我相信以她的聰明會想清楚一切,了解該怎麽做才是對自己最好的。”她不是故作大方,隻是因為太了解樹倫,太清楚他對自己的感情,所以不會亂吃飛醋。
    二十分鍾後,邱螢樺打開浴室門,沉著臉走出來。
    她的眼神複雜,沒看風箏,直接走到樹倫麵前開口道:“我想回家了。嚴大哥,你送我回去好嗎?”
    樹倫目光深沉地看著她,他不知道方才風箏到底跟她說了什麽,也不想多問,但他可以隱約感覺得出來,眼前的邱螢樺似乎不太一樣了。至少,她的神情不再偏激,也不再無理取鬧。
    “好,我送你回去。”他拿起車鑰匙,跟風箏交換一個深情的眼神後,打開大門。
    ***
    跑車平穩地行駛著,邱螢樺不時轉頭看著他,欲言又止,幾次深呼吸後,她終於開口問道:“嚴大哥,請你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愛風箏?她到底哪一點比我好?”
    察覺她語氣裏的嚴肅,樹倫先是看了她一眼,繼而緩緩地道:“螢樺,不要跟別人做比較,你就是你,是獨一無二的個體,不需跟任何人一較長短。我無法具體地說明箏箏哪一點比你好,但我清楚地知道,也許她不是最美、最好、最優秀的,但她卻是最適合我的女人。她可以給我追尋已久的幸福與歸屬感,最重要的是,我深愛她,早已認定她是我人生唯一的伴侶。”
    邱螢樺淒楚地牽動嘴角,想微笑,卻發現自己的心頭好沉重。她聽得出他的語調充滿了幸福與滿足,這是一個熱戀中男人的語氣,他和風箏的兩人世界是如此堅固而美好,沒有任何人可以介入。
    “原來如此,我真的懂了。”她苦澀地道:“我早就輸了,一開始就輸了…”她覺得自己好愚蠢,竟為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自暴自棄到這種程度,令雙親如此悲痛。她到底在爭什麽啊?
    “你沒有輸。”樹倫堅定地道:“這不是一場戰爭,既沒有開始,哪來的認輸?更何況,真愛不需要爭奪,倘若我真的愛你,就算出現比箏箏好一百倍的女人,我都不會多看她一眼的。你應該明白,你並不愛我,你隻是在賭氣,想要證明自己無所不能罷了。但你到底要對我、對風箏證明什麽呢?”
    一席話說得邱螢樺啞口無言。是啊,她好笨啊!她到底想對這兩人證明什麽?
    從一開始,她就不是這段愛情的女主角,而她竟愚昧到差點賠了自己的人生。
    樹倫更加語重心長地說:“螢樺,好好地振作起來。隻要你肯努力,不管在哪一方麵,你都會有很出色的表現。千萬不要再自甘墮落了,你是個有骨氣的女孩,我相信你不會允許自己繼續沉淪下去的。”
    邱螢樺不語,僅是無言地看著窗外,雙手交握得好緊。
    樹倫沒再開口打攪她,決定讓她好好地靜一靜,厘清未來的方向。
    半個小時後,車子已經抵達邱家樓下,樹倫下車,邱螢樺也從另一側下來。
    她站在大門口,遲疑了好半晌後才低聲道:“嚴大哥,對不起…”她的聲音很沙啞,因為正努力壓抑情緒,避免自己痛哭出聲。
    樹倫沉穩地微笑,雙瞳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別說了,快進去吧,你爸媽一定在等你。回去後好好洗個澡、睡個覺,醒來後一切都沒事了。”他聽得出她終於想通了,因此不忍再苛責她什麽,隻希望她能從此振作起來。
    “我真的對不起你,我好抱歉…”螢樺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眶逐漸泛紅。
    “你說得沒錯,我並不愛你,隻是在賭氣。我真的太驕縱了,竟然愚蠢地把你跟風箏卷入自己的情緒中,搞砸了一切,我好差勁…明天我會先去公司致歉,希望公司還肯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地重新開始。”
    “很好,這才是我熟悉的螢樺。”樹倫笑容滿麵地拍拍她。“很晚了,快進去吧!”
    “嚴大哥…”她咬咬下唇,鼓起勇氣道:“請你…請你幫我跟風箏說一聲‘謝謝’。我沒有臉當麵向她道謝或致歉,但我真的很感謝她,感謝她一直容忍我,沒有給我任何難堪。”她更感謝風箏在浴室裏苦勸她的那番話,那就像是對妹妹的叮嚀,讓她終於衝破迷霧,看清自己的盲點。
    “我會的。”
    “那我進去了,晚安。”
    邱螢樺掏出鑰匙想打開大門,但同時間,一旁的巷子卻衝出一個黑影,嘶聲尖叫著——
    “邱螢樺,你站住!你這個賤女人!竟敢勾引我老公,還叫他跟我離婚,我跟你沒完沒了!”
    螢樺來不及反應,呆呆地看著一個手持利刃的女人發狂地衝向她。
    她恐懼地想尖叫,但一旁的嚴樹倫卻撲過來推開她,霎時,隻見刀鋒刺人他的腹部,鮮血直流!
    “不!不要!”螢樺悲吼。“救命!救命啊——”
    ***
    接到邱螢樺的電話後,風箏馬上狂奔到醫院去。
    手術室外,她看到掩麵痛哭的螢樺,馬上趨前問道:“樹倫…樹倫現在情況怎麽樣?”她跑得好喘,上氣不接下氣。
    螢樺一看到她,哭得聲嘶力竭,斷斷續續地說:“他…他還在動手術…因為幫我擋那一刀,他流了好多血…對不起、對不起…全是我的錯,那女人要找的是我,因為我無恥地勾引她的丈夫…沒想到嚴大哥竟推開我,替我承受那一刀…”
    慚愧地哭倒在地,這一刻,邱螢樺真恨不得殺了自己。因為寂寞作祟,所以她跟那個女人的丈夫搞婚外情,可她沒料到竟會付出這麽慘痛的代價!
    那女人行凶後便乘亂逃走了,她哭著跑去警衛室求救,警衛緊急打電話叫救護車把嚴大哥送到醫院。
    “別哭了。”風箏鎮定地扶起她,臉色雖然蒼白,語氣卻很堅定。“樹倫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撐過去,我們都要對他有信心。”因為他已向她求婚,發誓要好好地保護她一輩子,他絕不會扔下她的。
    “風箏,對不起,我弄砸了好多事…”螢樺愧疚得不敢看她。
    這時,一名醫生從手術室裏走出來,兩人馬上舉步向前。“醫生,請問病人的情況怎麽樣?”
    醫生回答:“目前情況還不錯,病人很幸運地隻受到皮肉傷,沒有傷及重要的內髒。經過輸血後已無大礙,現在正在縫合傷口,待會兒護士就會把他推到病房。你們是病人的家屬嗎?先去幫他辦住院手續吧。”
    “太好了…”風箏一顆紛亂的心總算稍微安定下來。她就知道樹倫絕對不會扔下她的,因為他們兩人還有好長好長的路要走。
    “謝天謝地!幸好嚴大哥沒事…幸好…”邱螢樺喜極而泣。倘若嚴大哥有任何不測,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安下心後,風箏突然道:“螢樺,你先走。趕緊離開醫院,這裏由我來處理。
    我會好好照顧樹倫的,你不用擔心。趁媒體記者還不知道這件事之前,趕緊離開。”
    雖然樹倫不算是公眾人物,但風箏跟邱螢樺在新聞界都擁有一定的知名度,風箏不希望這件事被記者知道,就怕又要被胡亂拍照,刊出一些既聳動、又血腥的標題,並胡亂猜測三人的關係,寫出一些腥膻的報導。
    “風箏…”
    “快走!”風箏再度強調。“我了解樹倫的心態,他當你是妹妹般努力地保護你,絕對不希望你又被八卦雜誌胡亂報導。今晚發生的事可大可小,最重要的是,你的名譽絕不能再有任何損傷了。隻要你不在場,我自有辦法麵對外界的詢問。螢樺,快離開,不管任何人間起這件事,你都要三緘其口,好好地保護自己,知道嗎?”
    邱螢樺的淚水不斷墜下,顫抖地道:“謝謝、謝謝你…風箏,我對不起你跟嚴大哥,我真的好差勁…”看到風箏如此為她設想,她更是慚愧到無地自容。她覺得自己好幸運,竟擁有如此疼愛她的大哥,還有一位最值得敬重的大嫂。
    “別說了,你快走吧!”風箏微笑地握住她的手。“樹倫不會有事的,等他蘇醒後,我會用電話跟你聯絡的。”
    在風箏的一再催促下,螢樺匆匆離去。經過這一晚,她瞬間成長了,懂得體諒別人,更懂得珍惜自己所擁有的幸福。
    手術室的門又被打開了,護士推著病床出來,風箏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三個月後
    一棟充滿了酒香與花香的華宅前,嚴樹倫和風箏站在門口送客,每個離去的客人都吃得酒足飯飽,漾滿微笑。這是一場賓主盡歡的派對。
    客人笑嘻嘻地與他們道別。“今玩得好快樂喔!樹倫、風箏,訂婚愉快!結婚時一定要通知我喔,你們一定會是一對最甜蜜的夫妻。”
    薑佑勳捶了樹倫一拳。“死小子!好好地照顧我家的‘甜心主播’,知不知道?嘖嘖,你這小子也不知是走了什麽好狗運,居然可以把美麗大方的風箏娶回家。喂,你要是敢對她不好,就等著被她的男fans一人一腳踩死吧!”
    “是,我知道。”喝得有些微醺的樹倫暢快大笑,難怪人家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晚的他的確特別舒爽,神采飛揚,因為他終於跟風箏訂婚了!
    送走所有賓客後,兩人回到屋內,樹倫摟著風箏進入主臥室,體貼地問:“累了吧?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嘴角揚起邪肆的笑意,他最希望小美人跟他說“有點累耶”,這樣他就可以殷勤地幫她洗澡嘍!嗬嗬。
    “我不累。”風箏拆下腦後的水鑽發飾,讓一頭烏黑秀發披瀉而下,傭懶地躺在鋪著絲質床罩的大床上。“聊得好開心喔,兩個姐姐和姐夫,還有我們的好朋友全都來了。大家喝了好多酒,還把所有的菜都吃光光,今天真是我最快樂的一天。”
    樹倫在她身旁躺下,大手掃住她的纖腰。“對了,剛才你姐姐追問我們婚期要訂在什麽時候?依我看不要拖太晚,就年底吧,趕緊辦一辦。”
    他微笑著舉起未婚妻的手,欣賞纖指上的鑽戒。嗬嗬,他真是滿意這枚戒指的款式,非常適合風箏的高雅氣質。
    “年底?”風箏眨眨漂亮的眼睛,故意裝糊塗。“你是說明年年底啊?也可以啊!”
    “胡扯!”樹倫抗議。“別裝迷糊,你明明知道我說的是今年年底!要不是你反對,我真想就下個月結婚算了,幹麽要一直拖下去?”
    風箏搖頭。“下個月絕對不可能,年底也太早了。唉呀,人家希望慢慢籌備婚事嘛!而且最近我所主持的談話性節目反應很好,上級希望我能再接再厲。另外,我也想多學習一些幕後的專業能力,好製作出質感更佳的好節目,因此根本還沒有走入結婚禮堂的心理準備啊!”
    “不行!短期內,我不許你再接新的節目了。”樹倫捏捏她的小鼻頭。“你已經很忙了,又要當主播、又要負責主持談話性節目並身兼製作人,偶爾還要跑新聞采訪。不行,你可以陪我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所以我們最好趕緊把終身大事辦一辦,這樣才可以朝夕相處。”他的話題兜來兜去,其實就是要催婚。
    “不要啦!”風箏還是一副慵懶狀。“太趕了。反正我們已經訂婚了啊,急什麽?”
    “你不急我急啊!”
    “你急什麽?”風箏嫣然一笑,故意糗他。“嚴樹倫,你是男人吧?難道你懷有身孕了,趕著奉子成婚啊?”
    “你還笑?還笑!”樹倫一把壓住她,直攻她的胳肢窩。“你這女人,竟敢調侃我?你真是越來越可惡了,今天晚上我這個未婚夫要好好修理你,讓你知道女人在床上就該溫柔乖巧…”一邊吻著她滑嫩的臉頰和頸部,一邊把手探人她的小禮服內,輕撫那身令他瘋狂的完美曲線。
    “好癢、好癢…別鬧了啦…”風箏嬌笑著躲開他,翻身下床。“我還有事要忙呢!雖然舉行訂婚派對前,就一再要求親友不要送禮物來,但還是有好多人帶了禮物過來。我要趕緊檢視一下,明天寫好感謝函後,附上回禮一起寄給他們。”
    她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精致禮盒,突然,她雙手一頓,語氣也轉為驚喜。“樹倫,你快來看,這是螢樺寄來的包裹!”
    樹倫走到她身邊,果然看到一個由美國寄出的包裹,是邱螢樺寄來的。她在前陣子就請調到美東的新聞分部,接受為期兩年的專業培訓。除了希望能換個環境重新開始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螢樺立誓要當一名真正專業的主播。
    三個月前那個夜晚,他替螢樺擋了一刀,而風箏卻毫不責怪她,兩人的苦心終於令螢樺大徹大悟,痛改前非。事發後,她積極申請到美東受訓,幸好他的傷口也無大礙,在風箏悉心地照料下複原神速。因此等他的傷勢一好,螢樺就馬上飛到美東,接受嚴格的訓練了。
    包裹內附了一張卡片,上麵以娟秀的字體寫著——
    嚴大哥、箏箏姐,訂婚快樂!希望能快一點兒聽到你們結婚的好消息!
    我在紐約過得很好,上星期還通過財經線的考試喔!我非常喜歡現在的生活,更感謝你們。我預定年底會回國一道,屆時再跟你們聊個痛快。
    卡片下還附了一張相片,相片中的邱螢樺拿著麥克風站在白宮前,笑得非常燦爛。
    “太好了。”風箏臉上滿是欣慰。“看起來,螢樺在紐約過得非常好,這樣我就放心了。她本來就是一個有能力的新聞主播,在這一行一定可以發光發亮的。咦?不知道這包裹裏麵是什麽?”
    好奇地打開包裹,裏麵的東西卻讓風箏頓時羞紅一張俏臉。
    站在一旁的嚴樹倫則爆出一串開懷的笑聲,還故意吹了聲口哨。“喲,正點!哈哈,螢樺真可愛,真不愧是最了解我的小妹妹,非常懂得該送我們什麽訂婚禮物,才是最好的選擇!”
    “天啊…”風箏雙手掩著臉,壓根兒沒想到包裹內居然會是一套非常性感的內衣。victoriasecrete,這品牌的內衣幾乎快成為“性感”的代名詞了。這套內衣設計得頗為別出心裁,緞麵的材質上有一朵朵以手工刺繡而成的玫瑰,薄紗丁字褲則營造出若隱若現的效果,顯得更加撩人,另外還附上同色係的吊帶襪,催情指數高達百分百。
    風箏的臉已經夠紅了,樹倫還壞壞地一直逗她。“快,現在就去換上!我要看我可愛的未婚妻穿上這件漂亮的內衣。”對他而言,風箏不管穿什麽都很迷人,當然,穿得越少他越喜歡啦!
    “不要啦,你別鬧了…”風箏臉上的紅暈一直擴大。
    “為什麽不要?你敢不聽未來老公的話?”樹倫凶巴巴的,捧起她的臉蛋就是一陣狂吻,邊吻邊哄。“甜心,快去換上…今晚我絕不讓你回家,明天早上也要讓你下不了床…”大手隔著衣料撫摩她的胸。
    “嗯…”他的吻像是一團烈火,風箏被吻到雙腳發軟,眼看著就要投降了。
    突然,一旁的手機傳來聲響。
    “等一下!”風箏一聽到手機鈴聲,整個人霎時恢複理智,用力推開他,飛奔過去接聽。
    “oh,shit!”樹倫忍不住低咒,他已經箭在弦上了,這可惡的小女人竟然一腳踹開他?他發誓待會兒一定要扔了那支可惡的手機!
    風箏一接聽,彼端便傳來助理急促的聲音“箏箏姐,真是抱歉!我知道今晚是你的訂婚之夜,不該打攪你的,可是現在有重大新聞,新聞部人手不夠,大夥兒都急得要跳腳了!”
    “好,我明白了。”風箏很幹脆地道:“我馬上趕過去。”
    她一切線,轉身便看到樹倫哀怨的眼神。
    “不準你去!不準你又因為新聞而丟下我!”嗚嗚——他好想哭啊,他覺得自己活像個棄夫似的,不管兩人之間的氣氛多麽浪漫,風箏隻要一接到新聞部的求救電話,便會馬上踹開他,飛奔過去。嗚——也許婚禮當天,他得要牢牢地鎖住禮堂大門,這樣新娘子才不會在半途跑掉了。
    “不要生氣嘛!”風箏一邊巧笑盈盈地在他臉上親了好幾下,一邊手腳俐落地脫下小禮服,換上外套和牛仔褲。“這是我的工作啊!同事有難,我絕不能袖手旁觀。況且新聞部的同事本來就要互相支援,這樣我們以後去度蜜月時,才會有人可以幫我代班,幫我跑新聞啊!”
    聰慧的她知道這個時候隻要搬出“蜜月”這兩個字,就可以消除樹倫大半的怒氣了。
    樹倫惡狠狠地瞪著她。“蜜月地點我早就決定了,我一定要把你抓出國,而且還要找一個鳥不生蛋,沒有任何電訊產品可以聯絡的小島,一口氣玩上一個月再回來,絕對不讓任何人打攪我們!”他可不想又當個“蜜月棄夫”,那多慘啊!
    “親愛的,全聽你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風箏笑得更甜蜜,儼然是一個乖巧的未婚妻。
    唉,看到這麽嬌媚的笑臉,樹倫的怒氣全消了。其實他怎麽舍得跟她生氣呢?
    她可是他最最心愛的未婚妻,更是他要共度一生一世的伴侶啊!
    吻了吻她的唇後,他認命地抓起車鑰匙。“走吧,我送你去電視台。”他可不放心讓風箏自己開車趕過去,所以不管是淩晨或是半夜,他都堅持全程接送,當她最忠心的專屬司機。
    “你真好,我最愛你了!”
    “回家後,要好好地補償我,知不知道?一定要換上那套性感內衣喔!還要穿上吊帶襪…”
    “好啦!討厭,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想那個,真是不正經…”
    兩人打打鬧鬧地往屋外走去,雙手卻緊緊交握著,濃烈的情意甜蜜地飄散在風中…
    —全書完—(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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