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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家最初就是守在天泉關的。
    那一年大楚與大雲之間的大戰，讓錢焰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的家人，雖然後來錢元帥率兵痛擊，打敗了雲國軍隊，自己卻也身受重傷、奄奄一息。
    之後錢元帥調回回京休養，沒多久就辭官了。
    自此無人知道他的蹤跡。
    後來老護國王戰死，幼年的靜親王曾流落民間一年，陰差陽錯之下被錢元帥所搭救。
    再之後，靜親王就拜了錢元帥為師。
    當年先帝礙於某些東西，還特地派人為錢家修葺了府邸。
    “錢老元帥……”
    應成昭垂眸沉思。
    錢焰在軍中的威名猶在，可他畢竟是應星塵的師傅，若是這師徒倆一條心，那麽兵權交給錢焰還是應星塵，又有什麽區別？
    可如今，除了請錢老出山之外，已經別無他法了。
    ……
    丁寧才知道，應星塵居然還有個師傅。
    錢焰今年已經六十有一了，雖然頭發花白、麵容滄桑，可到底是軍旅之人，身材高大，走起路來仍是虎虎生風。
    幾人今日都在小宅子這邊。
    丁寧下廚做了幾道菜，又拿了酒出來，姬先生和錢老已經喝上了，應星塵不喝酒，陪在一旁說話。
    “聽說你這丫頭跟著幾個太醫不眠不休地待在軍營裏研製出了殺人蜂的解藥？”
    錢老抬頭看著丁寧，目光中滿是讚賞。
    “都是太醫們的功勞，我不過是打打下手而已。”丁寧謙虛道。
    “丫頭可別謙虛。”錢老擺擺手：“太醫院那幾個家夥有多少斤兩老夫還是心裏清楚的。”
    丁寧：“……”
    應星塵臉上是淡淡的笑意，說：“嗯，師傅說得對，此次都是阿寧的功勞。”
    丁寧暗暗瞪了他一眼。
    錢老好歹是他的師傅呢，她還想在師傅跟前留個謙虛的好印象來著。
    說了會兒，眼看著他們說到了正事上，丁寧正要起身回避，錢老卻叫住了她，“不用回避。丫頭，你既然嫁給了星塵，有一身醫術在身，想來也不是什麽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一道聽一聽吧。”
    丁寧應了聲“是”，便乖巧重新坐了下來。
    酒菜下肚，錢老說：“那陸海天的確是個打仗的好手，可是碰上大雲鄭家軍，火候還是差了些。”
    姬先生吃了口菜，說：“他當年曾是護國王的副將，鄭則寬一生視護國王為勁敵，當年王爺可以幾次大敗鄭家軍，是因為從根子上他們的主帥就畏懼咱們老王爺，陸海天---”他搖搖頭。
    鄭則寬當年在天泉關幾次敗給了老靜王爺，如今奪了天泉關，是在一雪前恥。
    他的榮和辱都是在天泉關開始的。
    丁寧下意識看了應星塵一眼。
    她知道，他的父親當年就是在天泉關戰死的，先帝拒不派援兵，護國王在帶領一眾殘兵堅守了半個月之後終是不敵，被大雲柱國大將軍鄭則寬一槍挑於馬下。
    那一次兵敗，丟的不僅僅是護國王的性命，還有他戎馬半生的榮耀和驕傲。
    “倒是委屈了你啊。”錢老忽然歎氣，抬手拍拍應星塵的胳膊。
    “皇上既想要用你，又忌憚於你，所以幾番權衡之下，寧願找我這個老不死的出來撐場麵。”
    “星塵，你需記住，任何時候，君就是君，君心難測，你隻需靜觀其變，一切自有定數。”
    “星塵知道。”
    應星塵提起酒壺給錢老和姬先生各倒了一杯酒。
    “隻是此次師傅出征，不知道可挑好了副將？”應星塵料想，恐怕皇帝不會真的放心錢老，所以會在他身邊安排人手。
    “這些自有兵部的人安排。”錢老說。
    這頓飯吃到最後，錢老紅光滿麵，看起來已經有些微醺了，他和應星塵說：“別學你父王那個一根筋的脾氣，星塵，你還年輕，要早些為自己留好退路。”
    “這大楚守得住咱就守，若是守不住……”
    姬先生趕緊道：“錢老，慎言呐！”
    錢焰擺擺手，也不讓小廝過來攙扶，自顧起身往後院去了。
    ……
    月朗星稀。
    時間還不算太晚，不過外頭的街道上卻是沒什麽人了，路邊的小販在忙著收攤回家。
    丁寧掏錢買了兩根糖葫蘆，一根遞過應星塵，說：“師傅說得對，你也不必想太多了，現在養精蓄銳最為要緊。”
    “隻是有些擔心師傅罷了。”
    應星塵道：“值此家國危難之際，我卻隻能待在京中，心裏實在是有些不舒坦。”
    可他也知道皇帝的心病。
    靜親王府的榮耀已經太多了，倘若他再立下軍功，應成昭的位置如何還能坐得安穩？
    越靠近靜親王府，路上就越是安靜。
    丁寧踢了踢腳邊的一顆小石頭，歪頭看著應星塵，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其實不管是你還是老王爺，因為你們身上都流著應氏的血脈，所以才會被帝王所忌憚。”
    “很多時候，不是源於你們立下了多大的功勞，而是皇帝認為你們手中握有兵權，終有一日會變成亂臣賊子。”
    應星塵說：“我父王若真想坐那個位置，當年也輪不到先帝。”
    不管是先帝還是如今的皇帝，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應星塵父子倆永遠不會是危害大楚的亂臣賊子。
    ……
    兩日後，錢焰老元帥披甲上陣，率大軍出發，應星塵負責督促糧草一事。
    錢焰擔任統帥之職，然而皇帝還派了個人跟著一起去，名為監軍。
    正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滿福。
    老定國公這會兒正在司徒府裏。
    司徒老太師上個月大病了一場，身體越發不好了，已經有了大限將至的趨勢。
    “簡直是胡鬧！”
    老定國公牢騷無處發泄，隻能在幾十年的老友跟前宣泄出來，“你說說，人家打仗皇上派個太監跟過去這叫什麽事兒？這不是寒錢帥的心嗎？！”
    “皇上此舉的確是讓人寒心。”
    司徒太師咳嗽了兩聲，笑著搖搖頭：“可你也得為他想一想，錢帥是靜親王的師傅，帝王多疑，他連靜親王都不敢再次重用，自然怕錢帥借著打仗之機私底下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