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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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後,各部大臣紛紛退出金鑾殿,柴毅和魚鬆齡打個招呼,翁婿之間閑聊幾句,正準備打道回府…
“柴大人,請留步。\\0m//”
七殿下朱瞻垣出麵邀請柴毅至仰德宮中洽談公事,小敘一番。
“柴大人,沒料到你竟會選擇到禮部來,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來,幹一杯。”
“七殿下,不然你以為下官會接受哪一份差事?”
“吏部嘍,你老丈人在那兒。”
“下官早有耳聞前禮部侍郎趙崇石那樁失物案,不瞞你說,下官對此案備感興趣,若有機會,還真想深入了解。”
柴毅開門見山地向朱瞻垣表明心跡。
“好說,好說。禮部尚書乃本宮之啟蒙師傅,本宮正跟隨紀尚書學習掌管禮部之各門事務。前些時候,父皇為了測試本宮能力,早已將此事交由本宮全權處理了。”
朱瞻垣和柴毅一麵飲酒作樂,一麵暢談公事,兩人誌同道合,能力相當,彼此喜逢知音,聊得格外愉快。
“奸啊,好啊,本宮今後得卿之相助,如虎添翼,必能為國家盡棉薄之力,為父皇分憂解勞。”
“蒙殿下不棄之恩,臣當效犬馬之勞。”
表麵上,他們君臣彼此賞識,相談甚歡,實際上,趙娉婷隻有對朱瞻垣更加傾心。她女扮男裝潛伏在他身邊,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想對自己心儀的男子多所了解,在封建禮教之下,和他共事,和他談天,和他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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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回來了,人家讀了一整天書,無聊死了!你陪人家說說話。”
魚澹然見柴毅回來,欣喜萬分,裝出一副“嬌妻”模樣,摟著“丈夫”撒嬌道。
“夫人,別這樣,我是回來拿文件的,馬上得走。”
柴毅匆匆走進書房裏,取了所要的東西,回頭又要出門去。
“相公,相公…”
“對了,夫人,晚上我和七殿下有要事商量,不回來陪你吃飯了。”
柴毅邊跨出門去,邊交代道。
“哼,七殿下,七殿下,你心裏就隻有你的七殿下,真是一個見色忘友、不仁不義的賤家夥!”
魚澹然不甘受冷漠,心生不滿,嘀嘀咕咕道。
“小姐,早跟你說了,嫁給太子殿下不是更好嗎?當上太子妃,多神氣呀!而且太子殿下是個懂得憐香惜玉之人,才不像姑爺,成天往外跑,隻會忙他的公事,時常惹你生氣。”
綠兒跑到魚澹然麵前揚風點火道。
“綠兒,你這張嘴喲,就是吐不出一顆象牙!你家小姐已經嫁給我家少爺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懂不懂呀?還在那邊胡說八道,你存心陷你家小姐於下義,讓人恥笑她不守婦道嗎?”
柴文忠心護主,責備綠兒道。
“小姐,小姐,你看柴文啦!柴家的狗奴才,居然敢欺負你的貼身丫環,簡直沒把你放在眼裏嘛!我不管…我不管…你得替人家作作主!”
綠兒在魚澹然身邊久了,什麽都沒學會,獨獨撒野、任性的功夫,倒學得十分精湛。
“夫人,我…”
“奸了,別吵了,統統給我下去。柴文,待會兒幫我熬碗蓮子湯,送到書房來。”
魚澹然是打從心底地喜歡“嬋娟”,誰教她聰明、伶俐,又有一雙巧手呢?這回可以讓她好好伺候一下,至於綠兒那個有心眼、又傻又笨的婢女,隻有打入冷宮的分了。
但綠兒仍傻呼呼地以為柴文隻是個普通的書僮,魚澹然—定會站在自己這邊,替她出口氣,於是更加有恃無恐、膽大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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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毅至仰德宮中找朱瞻垣商討關於皇太後華誕事宜,由於她與朱瞻垣走得近,宮裏的侍衛們人人認得她,不須經過通報就放她進去…
“啟稟柴大人,七殿下在書齋裏,請跟小的來。”
一名當差的小太監見柴毅來了,連忙引路。
柴毅到了書齋,門沒關,她便自個兒進去了。
此時,朱瞻垣正坐在案前,對著一疊信箋發呆,也不知他心裏想什麽,想得那麽出神,連柴毅進門來,他—點感覺也沒有。
“七殿下。”
柴毅探頭探腦地企圖偷窺朱瞻垣的信箋,走近一看,她不禁心裏甜蜜蜜的,幹脆拍了一下朱瞻垣。
“哎喲,柴兄,你存心嚇死我呀!神出鬼沒的,你是幽靈嗎?”
朱瞻垣被柴毅這麽一拍,嚇得魂飛魄散,不禁埋怨道。
“殿下,我來了好一會兒了,是你自己心不在焉,這怎麽能怪我呢?”柴毅無辜道。
於是,朱瞻垣把他的寶貝信箋拿給柴毅看,並向柴毅訴說這每一隻信箋之中的一段記憶、一種情懷、兩地相思…
“哦,這位姑娘想必是個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嘍。”柴毅是明知故問。
“當然,當然,她乃前禮部侍郎趙崇石之女,閨名喚娉婷。”
朱膽垣向柴轂介紹他的趙娉婷,瞧他那副眉飛色舞、津津樂道模樣,柴毅看莊眼裏,是暗喜在心底。
“看來也沒什麽嘛,七殿下,我看你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論這位趙姑娘的才氣,還不及我家娘子千分之一哩。”
柴毅原意是自謙,但看在朱瞻垣眼中,卻成了自大。
“非也,非也。我倒覺得柴兄你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你家娘子固然才氣奔放,但她的好處是看得見的;而我的趙家小姐,她內斂、有深度,有涵養,她的好處是隱而不見的,唯有相處久了,才會漸漸有所發覺。”
他們兩個大男人提及自己心愛的女子,免不了各自吹噓一番。
柴毅對於朱瞻垣談及趙娉婷時的那般神情,不禁陶醉萬分;拜男裝之賜,不然她一輩子都見不到如此動人的一幕。
“唉,已經整整一年了,毫無音訊,至今尚未收到她的隻字片語,不知她在遠方是否平安?生活是否順心?都在做些什麽、想些什麽?有時候想想,真令人擔心呀。”
朱瞻垣皺著眉頭,憂心不已,向柴毅傾訴他對趙娉婷的相思之情。
“殿下請寬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趙…姑娘她不會有事的。她沒跟你聯絡,或許她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路途遙遠,信差半途給耽擱了,還是…”
柴毅聽到朱瞻垣的癡心之語,可見他用情之深,她在狂喜之餘,卻也有幾分不舍,便竭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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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魚澹然用過午膳之後,閑來無事,便換上外出服,預備出門去。
“夫人,你上哪兒去?”
“去修竹寺走走、逛逛,—下子就回來了。”
“可是少爺有交代,夫人不可擅自出門去。”柴文為難道。
“那我回家自粕以了吧?回去看看我奶奶,還有我娘…”
柴毅為了怕魚澹然心直口快、口沒遮攔,而壞了大事,所以早吩咐柴文,務必看緊“夫人”,不可讓她擅自出門去。
“不過,得等少爺有空,再陪你一道回去。”
“那我進宮去找我姑姑,行了吧?”
“不行!夫人,你前幾天才去過的…”
柴文還真是個難纏的家夥,找了一大堆奴婢擋在門口,讓魚澹然別想踏出大門半步。
“閃!統統給我閃,聽見了沒?”魚澹然怒氣騰騰道。
“夫人請息怒,少爺交代的。”
“豈有此理!難道你們想軟禁我不成?”
此時的魚澹然怒火中燒,像是一頭被囚的野獸,為已失去的自由而發飆。
魚澹然盛怒之餘,唯有找那些花瓶、茶壺、陶罐、瓷杯…出氣,搞得家裏碎片滿天飛,嚇壞了—屋子的婢女、奴才們。
“住手!不許再胡鬧下去。”
柴毅自外頭回府,見到如此情景,差點沒嚇昏過去。
“大忙人,大聖人,回來啦!你不是以夏禹治水為榜樣嗎?三過家門而不入,真是了不得!”魚澹然冷嘲熱諷道。
“夫人,你就別生氣了,換一個角度想,不知有多少名媛閨女羨煞你嘍。你看,你嫁給一個狀元郎,才華洋溢又相貌堂堂,將來前途必無可限也。”
柴毅熟知魚澹然個性,她一旦發火了,唯有拚命地澆水,以柔克剛,以詼諧止怒,才是化解之道。
“好哇,算你厲害,成天和老情人形影不離,如膠似漆,那我就活該倒楣,當你的掩飾品,還得被你囚禁在這座富麗輝煌的監牢裏。柴大頭,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的好姑娘,好娘子!你就饒了我吧,我也是情非得已。等有朝一日,我一定把你嫁進蘇州城裏,看你是想摘雲、撈月、捕星、掬日,都隨你高興。”
終於在柴毅使出渾身解數、唱作俱佳地哄騙之下,魚澹然才綻開笑顏,平息了胸中所有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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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金鑾殿上,皇上和文武百官齊聚一堂,共商國事。
“臣啟奏皇上,蘇州知縣來函,據說有人持太阿寶劍幾度出沒蘇州城內,遇人則砍、濫殺無辜,至今已有十數名民眾遇害。臣請皇上定奪。”
此一駭人消息傳來,全場震驚,唯有皇上早有了萬全的準備,成竹在胸,指揮若定。
“朕早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了。現在得征求一幫人下江南去,把這事作個徹底的解決,緝捕凶嫌,與追回夜明珠等失物。隻是,眾賢卿,誰足以擔此重任?”
皇上的英明與料事如神,深為滿朝文武所欽佩。
“臣以為必須派武將下江南去,因為凶嫌持有太阿寶劍,威力倍增,一個不謹慎,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有備而無患呀。”一名武將啟奏道。
“胡說!臣以為當由文官下江南去。對於那些有勇無謀之人,臣擔心不但成不了事,反而壞了事,此項重責大任,非文官不足以擔當。請皇上三思。”文官陣營發言道。
“好了,好了,朕明白你們對國家的心意!隻是…朕想找—個文武兼備,有謀有勇之人下江南去,務必把這事圓滿解決。”
“兒臣啟稟父皇,兒臣平庸,但願意擔起此項大任,下江南去緝凶歸案,尋回所失之物,為父皇分憂,為國家盡一己之力。”七殿下朱瞻垣上奏道。
“哈哈哈…七皇兒,不愧是朕的兒子啊!好,朕就派你去。太子,你呢?要不要也一塊去?”
“回父皇,兒臣以為七皇弟是個允文允武的好男兒,由他去再適當不過了。兒臣自覺武藝不精,資質愚劣,還是留在父皇身邊,較為妥當。”
“懦弱!將來教朕怎麽把山河、社稷,交到你手裏?唉,真令人擔心呀!”皇上憂心忡忡道。
“臣啟奏皇上,臣願意隨七殿下南去,與七殿下通力合作,共緝凶嫌,尋回失物。”柴毅也表明心意。
“好,好,朕準柴賢卿所奏:朕素知柴賢卿與七皇兒,既有姻親關係,又誌同道合,情誼彌篤,此番大任交予你們二人,朕亦安心了許多。”
於是,經過一番商討、琢磨,皇上終於決定了這回下江南的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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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地上人兒紛紛投入夢的國度裏,酣然而眠…
唯獨魚澹然一個人佇立窗前,望著天邊的月牙兒,沉思,胡思、苦思良久,始終不見“丈夫”歸來的身影,她坐立難安,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夜深了,夫人,早點歇著吧。”
柴文走到魚澹然身邊,拿一件薄衫幫她披上,並婉言勸道。
“人都睡了,還喊我『夫人』呀!嬋娟,你說,你家小姐到底上哪兒去了,怎麽到現在還不回來?”魚澹然擔憂道。
“我也不曉得,真教人擔心!小姐她一個姑娘家,怎麽鬥得過那些大男人?唉,萬—有個什麽,非但我家老爺的遺誌無法完成,連小姐都…”
“就是說嘛。老天爺保佑,娉婷姐姐可千萬要平平安安的呀!”
魚澹然雙手合十,對著蒼天衷心祈禱。
“魚姑娘,你不生小姐的氣了?”
柴文見魚澹然著急的模樣,不禁好奇地問了—句。
“我氣,我氣,我氣死了!還有,你這個臭丫頭,這筆帳我先記著,等那個柴大頭回來,再一起找你們算回本!”
柴文知道魚澹然是有口無心,她生性活潑,任性,倒也無傷大雅;心腸仍是十分善良的。
“魚姑娘,都已經四更天了,你先回房歇一歇吧,我來為小姐等門。”
“嬋娟,如果你累了,先去歇會兒吧,不用陪我了,我來等門,不打緊的。”
柴毅不回來,她們主仆二人如何能安心入眠呢?隻有兩相為伴,守著窗兒,共著眉月,等候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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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文,柴文…少爺回來了,開門呀。”
天亮時分,門外終於傳來柴毅的馬車聲,車夫敲門喚道。
“娉婷姐姐回來了!”
“小姐回來了!太好了!謝天謝地…來了!來了!”
柴文一麵合掌而拜,一麵應聲奔去開門。
魚澹然心中一塊巨石落了地,負氣地扭頭回房裏去,這下可以安心補眠了。
“夫人,夫人…”
柴毅一進門,柴文便向她報告“夫人”為她等門一夜了,使她不得不連走帶跑地進房去,向“太座”解釋解釋。
魚澹然躺平在繡床上,懶得搭理柴毅,幹脆合上雙眼,裝睡到底…
“夫人,對不起,讓你操心了,下官實在過意不去,可是也無可奈何呀。此番南下的官員,聚在禮部議事廳裏,商討相關事宜,由於細節繁瑣,討論起來更加費事,一議就到了五更天。”
柴毅真像個徹夜未歸的丈夫正口沫橫飛、極盡所能地向妻子交代自己的行蹤。
魚澹然不想聽這個,隻要人平安回來了,至於柴毅去哪裏、做了什麽事,與她何幹?目前唯有好好大睡一覺,才是她所期盼的。
“真的不理我,是不是?那麽此次我下江南辦案去,你就一個人留在家裏好了,休想我會帶你一道去。”
其實柴毅早打算帶魚澹然一齊去了,隻是見她如此模樣,故意尋她開心。
“什麽?下江南?我聽表哥提過,真的嗎?”魚澹然不可思議道。
“千真萬確,不信就算了。”
“相公…不管,不管,無論如何,你得讓人家跟,誰教我們是『同命夫妻』呢?否則,把我—個人留在京城裏,我會望眼穿石,寂寞而死的。”
魚澹然從床上跳起來,摟住柴毅的頸子,又親又吻、百般撒嬌、極盡討好。
“好,好,好,夫人…別這樣嘛,下官答應你就是了。可是,你得乖乖待在家裏,不可成天想著往外跑,更不可以老是跟我嘔氣。”
柴毅自認無福消受魚澹然的千種風情,但為了報答魚澹然扮演假夫人的恩情,她還是隻有答應的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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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柴毅再回禮部辦公時,朱瞻垣一見到她,就急著拉她到一旁說話…
“柴兄,柴兄,你昨夜徹夜未歸,今天早上回去…還好吧?我表妹…沒對你發飆嗎?”
朱瞻垣素來知道魚澹然那個性的,他真替柴毅擔心,不知柴府今早是“日麗風和”,還是“風狂雨暴”。
“還好啦,一切都海闊天空了。”
“哇,老兄,你真有本事耶!我表妹那難纏的性子,你都有辦法搞定,本宮不得不服了你!欽佩!欽佩!改天傳授我一二,可以嗎?”
朱瞻垣見柴毅一臉容光煥發相,不得不佩服他“治家有方”,急於向他討教。
“不行,昨晚是為了公事,才整夜未歸的,你別想到外頭混到通宵達旦,否則,你才得小心著點兒。”
瞧柴毅說話的語氣,活像個妻子對丈夫提出嚴厲的警告。
“我…柴兄,你這…這…”
朱瞻垣一時反應不過來,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頓白眼。
“我是替趙家小姐管管你的,老實點兒,不然,哪天見著了你的心上人,當心我跑到她麵前告你一狀,包你吃不完兜著走!”
柴毅見自己—時失態,連忙“扭轉”本意,開玩笑道。
“你唬誰呀?我的趙家小姐雍容大度、賢淑聰慧,她才不會這麽小心眼呢。就算我身邊美女環繞,左擁右抱,像她那般大家閨秀,肯定連氣都懶得吭一下。”朱瞻垣自以為是地洋洋得意道。
柴毅聽了這些話,簡直如五雷轟頂般的震撼。
但的確如此,她的閨訓是這麽教她的。三從四德,寬宏大量,即使丈夫擁有三妻四妾,她仍然得嚴守婦道,一生一世以丈夫為天,相夫敦子,侍奉公婆,無怨無悔。如此才不失為大家閨秀,名門淑女之風範。
有時,趙娉婷倒羨慕魚澹然,她勇於表達,敢愛敢恨,外界的禮法、教條,似乎都約束不了她,這使她一直活得很自我、很自由,也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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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澹然即將隨“夫”遠下江南,離開京師之前,她先取得柴毅的同意,進宮去向嫻妃辭行…
“我的寶貝澹兒,許久不見了,姑姑挺想你的。”
嫻妃見魚澹然的到來,歡快極了,摟著小侄女兒,又噓寒,又問暖的,一副疼愛之至的模樣,
“姑姑,澹然才想死您了!隻是,這次柴毅下江南去辦案,澹然預備一同前往,咱們又要好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麵了。”
魚澹然挨在嫻妃身邊,語帶離情,依依不舍地話別。
但嫻妃仍看得出來魚澹然這小妮子即將展翅高飛的喜悅之情,大大勝於離別的傷感。
“柴毅那小子對你好嗎?老實說,不打緊的,有姑姑給你當靠山。”
嫻妃不忘了多問上幾句關於魚澹然的婚姻狀況,做長輩的總免不了想對晚輩多關懷一些、多叮嚀一些,為的隻是圖個心安而已。
“還可以啦,普普通通,馬馬虎虎,過得去。”
嫻妃見魚澹然不加思索地答得幹淨俐落,不禁放心了許多。
“古有明訓,母以子為貴,你什麽時候幫柴毅添個胖小子呀?到時候不管柴毅拜相、封侯,官做得有多大,即使三妻四妾也無妨,你這個正室夫人的地位才能屹立不搖。”說著說著,嫻妃目光直盯著魚澹然的腹部,還搬出那一套“金科玉律”,向魚澹然傳授道。
“姑姑,這事得看注生娘娘的意思,又不是我作得了主的。”
魚澹然被嫻妃瞧得好生尷尬,羞紅著臉兒,不知如何應對。
“澹兒,這有什麽好羞的?瞧你還臉紅呢。結婚生子,天經地義的事,何況你已不再是羞答答的閨女了。”
嫻妃納悶魚澹然什麽時候麵皮變薄了,看她又羞澀、又臉紅的,這還是頭一回呢。
魚澹然這回隻能“啞巴吃黃蓮”了。為了演好“假夫人”的角色,對於許多自己明明未曾經曆的事,她還得佯裝出一副真有其事的樣子,真難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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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把這些東西打包起來,小心,別摔著了。”
魚澹然在柴府之中第—次擺出夫人的架子,指揮家裏奴仆、婢女們收拾、整理一些東西。
沒法子,再過幾天他們就得起程下江南去了,柴毅又忙於公事,無暇打理府中大小事務,她這個夫人隻有克盡職責,坐鎮指揮—番,
“夫人,咱們下江南去的行李都整理妥了,請夫人前往驗收。”柴文稟告道。
“待一會兒,哦,對了,柴文,家丁、婢女們的薪餉呢?”
“回夫人,在帳房裏,奴才這就去取。”
由於柴府大部分的下人都是臨時雇用的,這回他們即將到江南去,留那麽多人在府裏也沒用,所以魚澹然幹脆給點銀兩打發走人,以節約府內的龐大開銷。
“夫人,夫人,奴才剛剛從帳房過來,看見綠兒一個人坐在井欄上哭泣,她…她該不會想不開吧?”柴文氣喘籲籲地跑來向魚澹然稟報道。
“我過去瞧瞧,你們忙吧。”
魚澹然趕緊跑至井邊一窺究竟去了。
綠兒果然一個人坐在井欄上,淚流滿麵,一副深受委屈、傷心不已的模樣。
“為了不能一齊去江南的事,感到傷心難過?”魚澹然一針見血地問道。
綠兒不理睬,隻是哭得更加傷心。
“那麽,告訴我,又和府裏哪個家丁、哪個丫環不對眼兒了?”
“為什麽柴文可以跟你們一塊兒去,而我就不行?偏心!你該不會也像打發其他下人一樣打發我吧?小姐,你知道的,自從六歲邪年到了你家,我就和親人失去聯絡,你真忍心讓我出去外頭流浪,擦餓受凍?”
綠兒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得可憐兮兮,隻為了為自己往後的生活圖個保障、圖個溫飽如此而已。
“傻丫頭,這全是你自個兒說的,我一個字也沒提過呀。”
魚澹然對於綠兒的反應過度,不禁感到好笑。其實對於像她這樣的官家千金而言,當然無法體會綠兒此刻的心境了。
一個孤苦無依,隻身飄零的人,怎能不把自己的肚皮、生計,永遠擺在第一位呢?
“小姐,那讓姑爺把我收了吧?我若做了小妾,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隨你們下江南去。”綠兒苦苦哀求道。
“不成,我對你另有安排。”
魚澹然十分為難。她本來就不能容許有人來和她分享丈夫,偏偏這回又過上一個“假丈夫”,她為了做個稱職的“假夫人”,更加無法答應綠兒的請求了。
“那安排我進宮當差去吧。”綠兒再次懇求道。
“也不成。宮闈之中,本是個是非之地,加上你又笨手笨腳、愣頭愣腦的。開什麽玩笑,你存心去送死呀!”魚澹然是出於一片維護之情反對。
“可是,我想一旦進了宮,就有機會再見到太子殿下了…”綠兒眼中閃爍著幻夢似的光采,臉上泛起一抹彤霞,充滿期待地表明。
“綠兒,你別作白日夢了,太子殿下乃是未來的皇上,身分地位何其尊貴呀,就算你有侍寢的機會,懷了龍種又如何?由於身分懸殊,你在崇德宮中,仍舊是一名宮女而已,永無抬頭之日,想飛上枝頭當鳳凰,談何容易。”
魚澹然當麵潑了綠兒一頭冷水,顧不得綠兒此刻怨不怨她,隻希望綠兒將來不會悔不當初。
總之,烏鴉就是烏鴉,鳳凰就是鳳凰,在封建社會之下,這一切本是注定,任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魚澹然隻希望綠兒從少女綺麗的幻夢中速速醒來,不再沉湎,因為唯有正視現實,活在當下,才是人生的正途。
“這樣吧,明兒個我和你姑爺回娘家去拜別奶奶和爹娘,不如你也一道回去,暫時就留在魚府裏吧,我會托我爹幫你挑一門好親事,找個老實人家嫁了,將來相夫教子,柴米油鹽地過一輩子,總比孑然一身強得多。”魚澹然安排道。
“不要,不要,小姐,就讓我留在你身邊,伺候你一生一世吧。”
不管綠兒口裏說的是真情還是假意,魚澹然心意已決,況且她自身也難保呀。這個“假夫人”的頭銜,不知得糾纏至何年何月,而這出“虛龍假鳳”的http://
結局,究竟是喜、是悲,她根本茫然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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