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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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複誰在?”羅蘭屏凝睇著庭院中的落花片片,喃喃念起唐朝詩人劉希夷的詩。\om/
十一阿哥阿利克已與雲冰公主回到金鏤國去了,日後也將在那兒定居,“掉包新娘”總算是有驚無險,讓王室在最後關頭識破了假雲冰公主金媚鳳的真麵目,而今,皇上跟皇後雖尚未從五台山禮佛回宮,但七阿哥選妃一事已如火如荼的展開,各王公貴族莫不卯足了勁,甚至買通內侍太監,希望能在選妃的名單上劃上那麽一筆…
羅蘭屏如子夜星辰般的明眸頓時黯淡下來,她輕移蓮步的走到九曲彎橋旁,略微傾身向清澈的湖麵,輕咬一下紅唇後,她拉開半掩住臉頰的紫色麵紗,就著湖麵明鏡看著左臉頰那塊醜陋的紫色胎記。
“顏麵有礙,是嗎?”她哽咽一聲,眼眶隨即泛紅。
就七阿哥郎都府上傳出的消息,此次的選妃名單上並沒有她的名字,因為她臉上的胎記眾所周知,而一個顏麵有礙的女人是不配當七阿哥的妻子,更何況,七阿哥貴為大清的儲君,他的妻子便是日後掌管後宮的皇後。
“蘭屏!”錢含韻的聲音在另一端的長廊響起。
羅蘭屏慌忙的拿起繡帕拭去頰上的熱淚,再將紫色麵紗拉起塞在耳後。
錢含韻這個粉雕玉琢的大美人,全身上下全是管閑事的仗義細胞,因此,一看自己的小姑眼角仍噙著淚水,她便知道郎都選妃一事又惹這個溫柔羞赧的小姑傷心了。
“嫂子。”羅蘭屏見她走到自己眼前,直瞅著自己看,她感到渾身上下不對勁極了。
錢含韻露齒一笑,那股靈活靈現的氣質煞是迷人,“郎都來了。”
“他…”她咬白了下唇,隨即低頭不語。
“我猜他是來找你哥談這次選妃的事。”
“他作好決定了?”羅蘭屏飛快的抬起頭來看著一臉賊笑的嫂子。
“你怎麽不自己去問他?”
“可我…”
“郎都在咱們景羅王府裏走動多年,而你也暗戀了他多年,我記得前一年我剛到這兒不久,羅爾格還捉弄咱們兩個女人,明知道羅爾烈跟郎都在我們身後,他還故意問你喜不喜歡七阿哥,你記不記得?”
她怎麽會忘了,當時她傻傻的承認了,可是那又如何?郎都根本沒有任何表示,這代表這幾年來,她是一人癡心。
錢含韻見她杵著不動,又陷入沉思,當下幹脆拉著她的手就往西廂的庭院走去。
“嫂子,你要帶我去哪裏?”
“見郎都,要他給你個交代。”
她愣了愣,“什麽交代?”
“他明知道你喜歡他,這次選妃名單上又沒有你的名字,他身為一個儲君,總得對你這幾年的癡心真情說些話吧。”
“不,不要!”那多羞人啊!羅蘭屏急忙要掙脫這個平民福晉的手,但錢含韻可還有三腳貓功夫,比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有力多了,她隻有被拉著走的份。
景羅王府位於天子腳下,豪宅為大四合院,分達五進院,院北為正房,東西廂則為晚輩所居,而在羅爾烈承繼景羅王爺之位後,更與郎都成為摯交好友,因此,這西廂還另辟建了一處豪華涼亭,專為招待這個龍子用的。
涼亭位居高處,可視遠山雲霧,近看王府的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觀賞錦鯉於荷葉水流間追逐迷藏,飽覽百花展姿之豔。
不過,郎都此番前來,眉宇間卻見愁雲,對這一片美麗景致顯得無心欣賞。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此次選妃之事大傷腦筋,不知是羅爾烈跟錢含韻的坎坷情路,還是阿利克跟金迎冰那震懾人心的愛戀故事影響了他,他也渴望有一段揪緊心坎的愛戀,因而找到自己生命中的至愛。
皇阿瑪與皇額娘雖尚未從五台山回京,卻已差人將選妃名單送來給他,這也意謂著他的妃子必定是從這張名單中脫穎而出,他似乎沒有自己選擇真愛的機會了。
羅爾烈看著眼前眉宇深鎖的郎都,心想,莫怪乎妹妹蘭屏對他情深意重,他氣宇不凡,有著冠絕群倫的俊美之貌,再加上渾身散發著王者之勢,那股天生的尊貴氣質無人能比,而一身圓領大襟的紫綢曲襟袍更是將那股氣質烘托得更為懾人。
郎都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端起白玉瓷杯輕啜了一口醇酒,甫放下杯子,一旁負責伺候的彩眉連忙又上前一步,為他斟酒。
彩眉是錢含韻的貼身丫環,紮著兩條粗辮子,長相清秀,但終究是個小姑娘家,雖然身份懸殊,但她愛慕的目光就是情不自禁的老往郎都的臉瞄過去。
一身藍色行袍的羅爾烈抿嘴一笑,對著郎都道:“你一旦擇定妃子人選,怕是有多名女子要傷心了。”
“甭取笑我了,爾烈。”他喟歎一聲,心情著實欠佳。
“怎麽會是取笑?光我這景羅王府裏就有不少碎心人呢。”
郎都搖搖頭,他惟一想到的隻有羅蘭屏,她是個溫柔婉約的女子,但礙於臉頰的胎記,總是以麵紗示人,又因自卑個性使然,他雖進出景羅王府多年,但兩人更正交談的次數卻是寥寥可數。
“言歸正傳吧,你決定妃子人選了嗎?”羅爾烈再次切入主題,他相信這也是郎都來此的主要目的。
他苦澀一笑,“就是決定不了,才來這兒找你聊聊。”
羅爾烈濃眉一蹙,“你尚未決定?但我從淩楓老王爺那兒得知,在下個月皇上跟皇後自五台山回宮後,就將舉行你的納妃大禮了。”
“沒錯,而這也是讓我感到更心煩的原因,看了選妃名單上那三十名精挑細選而出的名門佳麗,雖然每幅畫都像美若天仙,但我對她們卻毫無感覺。”
羅爾烈麵如冠王的臉孔閃過一抹困惑,“別告訴我,你全看不上眼。”
“不是看不上眼,而是…”他抿抿唇,自我嘲弄的道:“這話從一個皇儲的口中道出是過於天真,但我真的很想象你跟阿利克一樣,有場轟轟烈烈的愛情,有個深愛的女人為妻,不過在這樣匆促的選妃過程裏,怎麽可能呢?”
聞言,羅爾烈想到羅蘭屏,她愛郎都多年,郎都也很清楚。
仿佛看出好友眸中的思緒,郎都再次牽強一笑,“我知道蘭屏愛我,但事實上,你也知道她連跟我交談的勇氣都沒有,在錢含韻成為你的王妃後,她雖然會跟我同坐一起飲茶,但可沒吐過一個字兒,我對她少了一份相知,實在不知如何看待她對我的款款深情。”
羅爾烈明白的點點頭,“也難怪你不知如何看待,單方的愛戀有時會是一種壓力,不過,胳臂是向裏彎,我認為你該給自己跟蘭屏一個機會,好好相處聊聊。”
他詫異的看著他,“你想撮合我跟令妹?”
“你溫文內斂,蘭屏溫柔羞澀,我覺得你們很適合。”
郎都濃眉一皺,“但她並不在選妃名單上。”
“我知道,因為她臉頰上的胎記。”這一點,他說來頗多無奈。
郎都微微頷首,“對皇室而言,她頰上的胎記等於是個殘疾,皇室的確無法接受這樣一個顏麵有礙的女子為太子妃。”
“是皇室不能接受,還是某人的心裏也無法接受?”錢含韻不悅的聲音突地響起,兩個專注對談的俊美男子這才發現她已走近涼亭,而她還一手拉著似乎急於離去的羅蘭屏,她的眼角含淚,顯然聽到他們的對談了。
“讓我走,嫂子。”聽到郎都那一席話,她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她早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成為他的妃,又何必硬走這一趟來自取其辱呢?
“蘭屏,你的個性太弱了啦,有些事該問清楚就得問清楚,不然,像你傻傻的愛了七阿哥多年,不是浪費了青春跟感情?”
“小小姐,你又來了。”彩眉一看錢含韻又對事情發表高論,忍不住在一旁低喃,拉拉她的衣角。
“我就是看不慣蘭屏這樣委屈自己嘛,其實她毋需自卑的,她長得漂亮極了,”她頓了一下,突地轉向郎都,笑咪咪的道:“對了,你沒看過嘛。”
語畢,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掉羅蘭屏臉上的紫紗。
羅蘭屏呆了一下,才慌亂的拉起紫紗,急忙遮住在刹那間乍現的瑰麗臉蛋。
郎都濃眉一皺,雖然隻是瞬間工夫,但他倒是看到了她左頰上的紫色胎記,也看到了在麵紗下那傾國傾城的美麗臉孔。
隻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塊紫色胎記確實讓那張黛眉櫻口、姿容不俗的臉蛋減了幾分姿色。
羅蘭屏沒有勇氣看郎都的表情,他長得如此俊美,身旁又有多位美女為他傾心,他肯定沒瞧過像她這般醜陋的女子。
淚水迅速的在她眼眶裏聚集,她覺得好糗、好難堪,哽咽一聲道:“我回房去了!”
“蘭屏!”錢含韻見她淚如雨下的轉身就走,氣呼呼的對著默不吭聲的郎都道:“七阿哥,你怎麽可以一句話都沒說?你這不是讓她更自卑了?”
“含韻,是你太躁進了。”羅爾烈對這個積極過頭的妻子頻頻搖頭。
“我哪能不躁進?七阿哥就要決定妃子人選了,我怎麽還能讓蘭屏繼續當個隱形人。”
郎都沒有說話,目光卻直視著倉皇步往九曲彎橋的身影,看到她突地拐了一下,隨即跌坐地上後,他連忙提氣,身形一旋的落在她身旁,“你沒事吧?”
羅爾烈跟錢含韻也同時施展輕功而來,看到羅蘭屏咬白了下唇,柔弱的搖搖頭後,兩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一下目光。
錢含韻賊兮兮的笑了笑,“肯定是扭傷腳了,那就麻煩七阿哥抱她回房好了。”
“含韻,男女授受不親。”羅爾烈知道妻子在打什麽算盤,當然得阻止了。
“嫂…嫂子,還是麻煩你扶我回房,好嗎?”羅蘭屏可憐兮兮的低聲央求。她的夢碎了,隻想躲回房中療傷。
“這…”她柳眉一擰,突然腳也一拐的跌坐地上,“哎喲,痛啊,我就說嘛,這種高底旗鞋肯定會摔我一次的!”
郎都跟羅爾烈交換了一下目光,對她的舉動感到無奈,雖然她戲演得爛,但意思可是很清楚了,她是不會扶羅蘭屏回房的。
而此時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的彩眉可不知道她的小小姐在做戲,連忙蹲向前去就要扶起她。
錢含韻毫不客氣的賞給她一記白眼,“我家相公抱我就成了。”
娘子點名了,羅爾烈隻得向前,將她打橫抱起。
錢含韻開心的窩在他的懷中,再瞥了眼杵著不動的郎都,“七阿哥,我們夫妻倆都示範了,你不會不知道要怎麽做吧?”
郎都尷尬一笑,“我自幼受庭訓、儀禮長大,實在不能…”
“彩眉,可否請你幫我一下?”羅蘭屏若不是因為扭傷的腳踝痛楚不已,她早起身離開了,她知道嫂子是有心要幫她的忙,可是她不想再承受更多的羞辱了。
彩眉傻愣愣的點點頭,就要向前扶她。
“咳咳!”錢含韻刻意地幹咳兩聲,要她的丫環識相點。
彩眉急忙煞住腳,不解的看著她。
“我說相公,我的腳疼得緊呢,我們先回房好不好?還有彩眉,我肚子有點兒餓了,你先到廚房去煮點東西給我吃。”錢含韻將不解風情的兩人給遣開,分別派了任務。
羅爾烈跟郎都再交換了一下目光,表明太座最大後,便抱著娘子離開了,彩眉則是一臉的霧煞煞,但還是乖乖的跟著離開。
羅蘭屏靦腆的直瞪著就這麽離去的三人,這下可怎麽辦呢?她是真的痛得站不起身。
“我來幫你。”
郎都溫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她愣了一下,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扶起自己。
他凝睇著目光羞慚的她,仔細端詳,她戴著絹製花朵、珠翠假髻,身著淡粉色綴金線的絲綢長袍…
不可諱言的,她的確是個氣質出眾的官家女子,雖然麵戴紫紗,但她那雙璀璨的明眸卻也因此更引人注目。
“我…我自己走好了。”她囁嚅的低語,眼睛還是不敢看他。
“沒有我幫你,恐怕你走不了一步。”
“我不想麻煩你。”
“一點也不麻煩,待會兒我喚個丫環扶你回房去。”
“嗯,那隻好麻煩七阿哥了。”
郎都小心的扶著她一步步朝長廊走去,奇怪的是,以往他到景羅王府時,舉目都可看到兩三名丫環、男侍,但今天走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半名仆侍的蹤影。
他搖搖頭,啼笑皆非的輕歎一聲,可想而知,錢含韻肯定指示那些仆役們閃得遠遠的。
兩人步入長廊,前往中院,就像有人清場過,這兒也不見半個人影。
郎都走著走著不由得緩了步伐,女子閨房,他豈能輕易入內,何況時值選妃的敏感時刻,他更該謹言慎行。
羅蘭屏可以感覺到他的遲疑,她停下腳步,僵直的抬起頭來,局促不安的道:“我想在這個長椅上坐一會兒,七阿哥可以先行離去。”
“不礙事的,王府這麽大,待會兒該是可以見到了兩名丫環。”他兩泓深潭似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看著她,見她額上泛起晶瑩的汗珠,他居然有想為她拭去的衝動。
在他凝睇的目光下,她一顆心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我想一定是嫂子將仆人差開了,不然,不會見不著半名仆人的。”
看來他們心中皆有譜,“那好吧,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直接到前廳找個丫環來幫你。”
“嗯,麻煩七阿哥了。”她羞澀的朝他點點頭,頭一回感謝臉上係了紫紗,掩飾了她那燒紅得幾乎都快冒出煙的雙頰。
郎都再次對她回以一笑,便轉身離去。
隻是他心裏清楚,這一別,他暫時是不會再來景羅王府了,依錢含韻那凡事好管到底的心,他來一次,怕就得跟蘭屏獨處一次。明白她對自己多年的深情,他雖非無情之人,但選妃在即,她又被摒除在名單之外,他還是別來攪動她心湖的那一池春水…
***
郎都一到前廳,便發現大多數的仆役、丫環全被集中在這兒,而羅爾烈、錢含韻,還有羅爾烈的弟弟羅爾格、母親王寶玉全都在座。
看來這一家人都希望自己跟羅蘭屏成為一對。
羅爾烈見好友臉上啼笑皆非的神情,自己也感到尷尬透了,但妻子有三寸不爛之舌,勸住了一大群人乖乖的守在這兒,要他跟羅蘭屏好好的談情說愛一番。
郎都見一群人急忙揖身向他行禮,連忙搖頭,“不必多禮,我要回宮去了,蘭屏她還在中院的涼亭中,可能得有人過去攙扶她回房。”
“你怎麽不扶她回房?”錢含韻問得直接。
“我有我的考量。”
錢含韻盯著他。儲君就是儲君,他渾身散發著王者之勢,且氣質清朗,配上那雙澄淨明朗的雙眸、俊美的臉蛋,這樣一等一的人才若沒將他跟蘭屏湊成對兒,她可會嘔死呢!
“含韻,別為難七阿哥。”羅爾烈一邊對妻子說話,一邊還不忘向好友投以歉然的目光。
郎都搖搖頭,表示不介意,隻是年已五旬的老福晉王寶玉一副欲言又止的瞧著他,他明白自己似乎不是想走就能走了。
“老福晉,請你有話直說。”
王寶玉從老王爺死後,一人扛起王府的所有重擔,不過,她最在意的還是羅蘭屏的婚事。
她臉上的胎記眾所周知,因此遲遲沒有人來說媒,可她年已十七,再耗個一兩年下去,恐怕更乏人問津了。
思忖了一會兒,她語重心長的道:“不怕七阿哥笑話,之前我一直以生有蘭屏這樣的女兒為恥,若不是含韻那直言不諱的言詞打醒了我,恐怕我還會繼續厭惡這個女兒,所以…”
她頓了一下,“我有心補償,想為她找個好人家嫁了,我不敢奢望七阿哥會中意她,畢竟七阿哥的妻子便是日後母儀天下的皇後,蘭屏的容貌是遜色了些,所以我想請求七阿哥通報皇上,請他代為賜婚,為蘭屏求得一佳緣。”
“額娘!你怎麽這麽說?”錢含韻馬上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是嘛,娘,蘭屏就愛七阿哥,你要她嫁別人,她哪肯?”長相俊秀的羅爾格跟錢含韻連成一氣。
羅爾烈瞅了也跟著妻子瞎起哄的弟弟一眼,“爾格,別胡亂發言。”
“他哪有胡亂發言,他說的是實話。”錢含韻馬上駁斥。
郎都瞥了眼這吵成一團的羅家人,忍不住在心中暗歎一聲,煩,的確煩透了!強抑下心中那股煩躁感,他直視著王寶玉道:“老福晉的話,待皇阿瑪回宮後,郎都定當轉達。”
“謝謝你,七阿哥。”她一臉真誠感激。
羅爾烈看著突地悶聲不語的妻子,明白她這會兒是不得不閉口了,郎都沒有拒絕額娘的要求,這代表他對蘭屏是真的沒有什麽感覺。
郎都沒有錯過羅爾格跟錢含韻臉上的失望,但他此時、打亂如麻,實在無心顧及他人的感受。朝眾人點點頭後,他隨即步出府外,上馬離開。
錢含韻眼眸一轉,指示彩眉先去伺候羅蘭屏回房,接著便拉著羅爾格往府外走。
“含韻,你要去哪裏?”見她臉上的神情,羅爾烈知道她還沒打算放棄。
她俏皮的指指頭,“爾格的腦筋比你活,我們要去腦力激蕩一下,想想怎麽幫蘭屏。”
羅爾烈看著一意孤行的妻子,再看看也同樣興致勃勃的弟弟一眼,看來這兩人有誌一同,他想要他們別管閑事,那可比登天還難了。
“我去看看蘭屏。”王寶玉拍拍兒子的手,轉身朝中庭走去。事實上,她並不反對媳婦跟小兒子的行為,以一個母親的私心而論,她也希望蘭屏能跟郎都成為一對,隻是她很清楚,這樣的機會渺茫。
羅爾烈濃眉一蹙,太陽穴隱隱痛了起來,他的妻子有將事情鬧得雞犬不寧的本事,但對皇室的規條卻是絲毫不解,他由衷祈求她可別鬧過頭才好。
***
一望無際的湛藍天際下,金碧輝煌的七阿哥府上是門庭若市,各個皇親國戚、達官貴人莫不將自己待字閨中的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盛裝前來七阿哥府上,希冀的就是七阿哥能對自己的女兒印象加分。
而郎都一回到府內,可沒想到會碰上這麽一大群人。
侍衛們及總管是一臉無奈,畢竟這群貴客都大有來頭,不是王便是將,他們哪敢阻攔。
再說,這一大群人在見不到七阿哥,又看到前來求見七阿哥的人愈來愈多的情況下,火氣一旺,罵他們這些奴才不打緊,還有好幾方的人馬當場吵了起來,他們嚇得是噤若寒蟬,吭也不敢吭一聲,而他們沒想到這些一品、二品的文武大官、皇親國戚一吵起架來,也是一副醜陋的嘴臉,難看極了。
“七阿哥,你總算回來了,我跟小女等你好一會兒了。”
“七阿哥,你別理南親王,你看看我的女兒,梨頰微渦…”
“北親王,你別笑死人了,你那女兒腫得跟肥豬沒兩樣,還敢自誇。”
“傅政公,你別太過份。”
“七阿哥,你還是瞧瞧我女兒,仙姿玉質…”
“我的女兒才是天香國色…”
“我的女兒是色豔桃李…”
偌大的大廳裏,幾名王爺、將軍吵成了一團,每個人爭得臉紅脖子粗,你一言我一句的來回大聲叫罵著。
郎都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這裏麵有太多的長輩在場,他縱然貴為阿哥,但對他們還得留一份尊重,隻是他們愈吵愈凶,有些人甚至已開始動手動腳的打起來。
“夠了!”他神情一凜,冷冷的沉喝一聲。
四周頓時靜了下來,各個王爺、將軍怒甩衣袖,互相瞪了一記白眼。
“多謝各位大人走這一遭,但我早言明,會從名單中擇一為妻子,而且不願按照以往皇室擇妃的程序,數百人入宮,一一挑選。”他頓了一下,目光一一巡視過眾人,“我有想見之人,定會差宮中太監前往貴府告知,屆時再勞煩大人們偕女前來,郎都這麽說,各位是否了解了?”
他這一席話雖說得溫文有禮,但話語中的強勢可也清楚得很。
眾人抿抿唇,雖然心有不甘,也隻得偕同愛女離開。
好不容易恢複了一室的平靜,郎都才稍喘一口氣,總管便又前來通報,淩楓王爺偕同傅賢王爺前來求見。
“淩王爺跟傅王爺?”郎都濃眉一擰,雖然感到煩擾,但論輩份,淩王爺與皇阿瑪情如兄弟,三個月前,阿利克的婚禮還是淩王爺主持的,至於傅王爺,則是皇阿瑪得力的左右手,皇阿瑪有重大政策一定與他商量。
“請他們進來吧。”
總管很快的去而複返,領著兩位上了年紀的老王爺走進大廳。
郎都請兩人入座,總管立即端來一壺茶,為三人各倒了一杯後便退了下去。
淩楓一臉的慈眉善目,他輕撫白須,瞥了一臉沉穩、兩鬢飛白的傅賢一眼,這才對著郎都道:“七阿哥,不瞞你說,我是為傅王爺之女傅青燕說項而來。”
郎都並不意外,他選妃之事各方角力不斷,傅王爺跟淩王爺的關係良好,他會為傅王爺前來也是意料中的事。
隻是傳聞傅青燕刁鑽傲慢,再加上外貌絕色,多名王公貴族子弟追求,個性更為跋扈。
“我想七阿哥對青燕並不陌生,宮裏有關她的傳聞不少,當然,她個性是刁蠻了些,但她是個善良的好孩子。”淩楓這話說得有些心虛,其實傅青燕大小姐脾氣重,恃寵而驕,並非日後皇後之才,但博王爺親至淩王府央求他說好話,礙於人情,他也不得不前來一趟。
郎都凝睇著淩楓,從他略顯心虛的眸中,他明白他的話隻能信一半。
“我明白了,淩王爺、傅王爺,我會好好考慮傅小姐的。”
“那太好了,七阿哥,對了,我這兒還有幾幅小女的詩作及繪圖,請七阿哥看看。”
郎都的目光移到相當自豪的傅賢身上,接過他手中的幾幅紙卷。
隻是在攤開觀看時,郎都卻發現自己並無心觀賞這一幅幅精致旦詩意典雅的詞句。傅王爺既然麻煩淩王爺前來說項,那一旦皇阿瑪及皇額娘日轉京城,傅王爺肯定會向皇阿瑪大力推薦傅青燕——
他濃眉一摔,心頓時沉甸甸的,這淩王爺若是與傅王爺一同向皇阿瑪推薦傅青燕,那他可能不必選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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