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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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君的雞籠,最後也還是沒有派上用場。
    畢竟有美人在此,本君總不能不要了風度涵養,憤然上前捉雞。
    本君隻希望美人兒不要對這雞精成仙的雞言雞語生出什麽好奇來,您的通達神通,可不是要用在這種地方上的!!
    然而本君失策了。
    因為美人兒竟然停了下來,駐足傾聽,十分認真。
    ………沒想到美人兒竟然也是一個庸俗的美人兒。
    ——本君,本君心好痛哦。
    作為一個仙君,本君的身份和上尊便如凡間庶民與九五之尊的區別一般大,可道是一者天上雲,一者地上泥。
    本君就是那坨泥。
    本君與美人兒身份相差太大,因此美人要做下什麽決定,也不是本君能說道的。
    於是本君十分悲傷地收回了蠢蠢欲動想要邁回殿內的腿。
    嘿呀,真的好想拔劍呢!
    錦繡仙子前年如一日地沒有什麽自覺,她繼續道:“難不成是………上尊與驚鴻仙君有什麽淵源?”
    本君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隻五彩錦雞終於是有些分寸了,沒當眾說出什麽世俗驚駭的騷.話來。
    然而本君這一口氣,到底還是出的早了些。
    因為錦繡仙子隻是打了個磕碰,接著便又道:“驚鴻仙君不是凡人飛升?我聽聞上尊常年沉睡,莫不是沉睡之時神魂出竅………”
    她打住了嘴,緊接著便與身邊的仙子們笑作一團。發出一連串透著莫名味道的嬌笑聲來。
    有人在她身邊央著道:“好姐姐,這次回去再畫些圖罷!你上次畫的,已經隔了好長時候了,姐妹們都等得心焦啦!”
    錦繡仙子咯咯笑道:“好好好,之前不是沒有什麽靈感嘛,這次我回去便作圖,便畫上尊神魂出竅,成了人間公子,與驚鴻仙君兩情相悅,共行雙修之術………”
    雙修之術,共有兩種。
    一種便是十分正經的雙.修法門,便隻是兩人一起修行,共同運功罷了。
    還有一種………就是需要輔以房中術一起的雙修法子。
    需要輔以各種姿.勢。
    可以說是諸多圖本、話本,都樂此不疲地重複使用,且永遠都不會過時的梗。
    這個梗已經被用在本君身上好多次了。
    本君真是好疲憊哦。
    然而錦繡仙子絲毫不曾知道本君的此刻的悲傷心緒,她依舊性質昂揚,一邊咯咯咯,一邊還有周邊的仙在一旁附和,聽得本君痛心疾首。
    這仙界大好的清明風氣,都是叫這些愛好特殊的神仙給帶黃了!她們要是隻是宣傳春.宮.圖.本也就罷了——畢竟本君其實也挺喜歡看的——可裏麵的人物,怎麽能是真真存著的神仙(比如本君)呢!
    本君十分想要捂臉。
    本君的心情十分的絕望。
    本君並不想和美人兒一齊被畫到春.宮.圖.本.上。
    本君覺得美人兒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本君覺得本君的小命岌岌可危。
    本君看到美人的背影都僵硬了。
    尤其在這般危急時刻,錦繡仙子竟然還是不肯停嘴,她靈感抒發,還在大殿內咯咯咯地喋喋不休。
    本君十分想要拔劍出鞘,拔她三百根尾羽,做上三十柄扇子,一個月來輪流扇風,滅一滅本君心頭呼呼冒出的熊熊火焰。
    美人沉默片刻,歎了口氣。
    歎得本君心都涼了。
    歎得本君莫名方方。
    美人低聲道:“沒想到萬年過去,仙界…………”
    美人頓了頓,“倒是變化頗多。”
    他說罷,對本君回眸一笑,端是一個傾國傾城,輕輕巧巧地就把本君給勾走了。
    哦,美人沒介意。
    既然美人沒介意,那麽本君自然也就不必與錦繡仙子去計較了。
    美人不但人美,他本身還是上尊。
    是這天上地下最大的佬,天帝都不如他地位尊崇。
    美人縮地成寸,拉著我一步萬裏,很快就到了地方。
    啊呀,被美人拉著小手,我心裏頭噗呲噗呲的小火苗兒都被徹底澆熄了呢。
    美人帶著我,便來到了一片仙境之中。
    小樓立於水中,一片澄澈湖水碧綠如玉,朵朵白蓮圍繞著小樓鋪展開來。
    四處是群山環繞,時不時便有仙鶴飛過,立在水麵之上,隨後展翅飛離。
    美人拉著我的手立在水上,他輕輕道:“此處名為白洛水境,乃是由一顆白蓮蓮子幻化,引入混沌之氣,終成此境。”
    當初聖人盤.古便是自混沌青蓮之中孕育而出,將混沌青蓮崩得四分五裂。而除去混沌青蓮之外,這世間還有滅世黑蓮、業火紅蓮、淨世白蓮三物,不過這會兒已經不是上古年間,這三物也早已消失在過往年歲當中,似是皆數被毀,再無痕跡留存。
    然而無論是什麽蓮,其中的蓮子都隻有十二粒,加之此刻世事時移,三蓮的蹤跡無處可尋,這三蓮的蓮子,具都已非“珍貴”二字可以形容。
    而這片小界,居然便是由一粒白蓮蓮子所化——果然很配美人的格調呢。
    有格調的美人轉過頭來看我一眼,溫聲問道:“你可喜歡?”
    我當然十分配合,毫無矜持地頷首應聲:“嗯。”
    這般美景之盛,乃是仙界少有。繞是我自詡看遍天下美景,也難見如此景色。
    美人微微一笑,隨後便又回過頭去。他廣袖一揮,我便見眼前一花,這仙氣縹緲的景色如水一般融化開去,露出其後的地獄景色。
    真是一片荒蕪風景,天色燒成黑沉的暗紫之色,火燒一般的地麵裂開紋路,蛛網一般蜿蜒到了美人腳下。
    嗯,我腳底下也有一道。
    我打賭這地下的東西是地府閻王殿上取來的地獄業火…………為仙千年,本君好久沒嚐過這麽燙的滋味了。
    啊,本君似乎聞到了肉香呢。
    美人似乎也聞到了這股肉香味兒,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無奈似地歎了一聲。袖袍一蕩,一股清風便迎麵吹來,驅去一身燥熱之意。
    這風沒有在雲舟上那時大,卻也不小,卻是徐徐而來,讓我分外清爽。
    美人兒大概是被我打了個岔,本來那股身上縹緲得似乎要飛起來的仙氣都散了。他走在前麵,引著我走,避免了我被這地下時不時便會冒出來一撮的業火燒成仙人肉幹的悲慘結局,一路帶著我到了一道巨大的峽穀裂縫之中。
    裂縫之中似是囚著什麽東西,那物也不知道是什麽種族,咆哮嘶吼聲層層疊疊,似是海邊漲潮的潮水一般,那破鑼嗓子,叫得本君腦袋都痛了。
    美人兒停下了。
    我跟著站定,脊背挺直,雙腿並攏,可以說是非常的具有仙人風範了。
    美人轉過頭來,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扯出了一個春風一般和睦的笑來,他溫溫柔柔地對我道:“久聞驚鴻仙君劍術超群,是為仙界一絕。戰績輝煌,頗有曾經……那位的風采。”
    “驚鴻不敢。”我低眉順眼的應了,盡量做出謙遜的姿態來。
    美人兒雖美,但是自始至終,我都不知道他的脾性到底如何,更是時刻不敢忘了,他到這處來,到底是為了什麽目的。
    美人兒微微一笑,他說:“驚鴻過謙了。”
    我沒再說話,美人也沒不在意,他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半點上尊的架子都沒有,當真是讓人忍不住心向往之,忍不住地生出些許親近的念頭來。
    我和美人兒就靜靜對視了片刻。
    真好看啊。
    美人兒的臉,可謂是我這些年裏,見過的頂頂好看的一個了,怪不得說人家是上尊呢。
    美人又和我對視了片刻,最終微微側過身來,又開始盯著裂縫深處看。
    美人兒站在地上看縫,我站在他後邊看人。
    不得不說,美人兒是真真好看啊。
    一舉一動,自成一景。一顰一笑,皆可入畫。
    三界第一美人的稱號非他莫屬。
    美人沉默片刻,終於輕飄飄地開了口。
    他道:“驚鴻仙君,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大的罪過?”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我沒錯,於是分外懇切地對他道:“還請上尊明示。”
    美人兒歎了口氣,他這次徹底轉過了身去,背對著我,隻留下了一道修長美好、引人遐思的背影。
    美人兒的聲音有點輕飄飄的,他道:“你可知天道?”
    天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這天底下的仙人,怕也是沒有人不知道的。
    上古年間,這世間的第二位聖人以身合道,合的,便是這天道。
    天道,便是春夏秋冬、四季輪回。生老病死、因果律法。
    它左右大勢,從天地萬物之號令。萬物生靈心之所向,便是它之職責所在。1
    便如一道無形律法,束縛萬物蒼生逆天之舉,也護這三界之內大安定、大平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