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非法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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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月那年!
    等我再次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居然發現我四仰八叉的躺床上裸睡,我心裏一驚,身子一弓就坐在了床上,仔細打量了下周圍的環境,好像確實是我們宿舍,再看了看身下的床,也確實是我那12米的鋼絲上下鋪我這才放下心來。
    我在床上坐了一會才有點恢複意識的感覺,我這才發現我的頭還是疼,不是剛喝完酒以後的那種頭疼欲裂而是一絲絲隱隱的抽疼,每次喝完酒以後基本上都這感覺,我就又躺下想再睡會。結果我剛躺下放在枕頭下的手機就開始震動,震得我頭皮一陣發麻,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幾乎是下意識摸出手機按下了接聽鍵。剛接通就聽見手機裏麵鴨子的咆哮“你丫人呢?”
    “這麽早當然在床上啊。”我在電話裏有氣無力的說著。
    “我靠,都十點了。我他娘的在肯德基都等半個小時了。今天的事你丫是不是忘記了。行,你丫等著,不滅了你我跟你丫姓。”電話裏麵的鴨子出離的憤怒,我驚恐的看著手機聽筒,生怕鴨子就聽筒裏麵探出一隻手來把我掐死。我腦子一激靈,靈台瞬間一片空明。我這才想起今天和鴨子約好了十點鍾在墮落街的肯德基和兩槍手碰麵。
    我一邊死皮賴臉的衝電話裏麵鴨子說鴨哥,別生氣,我馬上就到,十分鍾,再等我十分鍾不到,你再滅了我丫的不遲,一邊穿上衣服就往門外跑。
    我跑到墮落街的時候已經累得恨不得趴在地上喘粗氣了,直到遠遠的能看見肯德基的招牌的時候我才慢了下來。在長沙生活過的人都知道,在長沙最出名的街道絕不是什麽五一大道,也不是什麽黃興路,而是眼前這條夾在湖大和湖師大之間的尋常巷弄。傳說甭管你是三好學生還有優秀班幹部,隻要走進這裏,那麽你就墮落了。墮落街之所以出名是因為這裏什麽都有,墮落街之所以叫墮落街也是因為這裏什麽都有。網吧、酒吧、飯店、ktv、小旅館、發廊、洗浴中心那是應有盡有,而且還物美價廉。飯店裏麵的飯菜永遠都是三塊錢一菜一湯,網吧包個夜也才五塊錢還送一包方便麵,剛上大學那會我慕名跑到墮落街來的時候簡直覺得這裏就是天堂啊,美得我鼻子都冒了好幾個泡。可惜的是十年後我回校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發現這條滿載我們所有人青春和記憶的街道已經在長沙市政府的舊城改造項目中被拆除了。李行當時就安慰我說,沒關係,隻要你心裏墮落哪裏都是墮落街。
    我在肯德基找到鴨子的時候,他正襟危坐的像美國總統正和對麵兩個頭發蓬鬆一臉青春痘的哥們在比劃什麽,我估摸著這兩貨應該就是鴨子找來的兩個槍手大爺了。我趕緊走過去就是一頓點頭哈腰,樣子像極了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
    我在鴨子身邊坐下來以後聽了好一會才聽明白兩邊正在討價還價,那邊在說兩千一個子都不能少。這邊就說一千五不能再多了。僵持了好一會都沒有討論出個結果,其實我那會特想出來打個圓場說要不就一千八吧,這數字吉利。這是我和鴨子事先就商量好的。我們也預見過會出現這樣的局麵,一旦雙方僵持不下就由我出麵找出個中間價位。但好幾次我正準備開口鴨子就在桌子底下踩我的腳,我知道他是告訴我時機還沒到。
    後來那槍手就有點不耐煩了就說“我們職業槍手都這個價。”聲音還挺大,我心想咱這也不是啥見得人的買賣,沒必要搞得這麽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吧。你這又是槍手又是錢的,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要幹啥殺人越貨的勾當,其實我們也就是請你們替考過個四級而已。開頭的時候我就說了,當年我是以英語28分的“高分”考到這裏來的,而鴨子比我好點,但是也僅僅是好點而已。我們那會畢業英語是要過四級的。甭管你專業多牛掰,英語不過一律肄業。我們是實在被逼的走投無路了,隻能出此下策。坐我們旁邊的兩個小姑娘就一直往我們這邊看。看她們那神情估摸著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報警了。
    槍手說完怕我們不信又補充道“你們中文係的那個誰誰誰,去年也是找的我,我可給人家考了91分,人家可沒你們這麽墨跡。”他說的這個誰誰誰是我們學生會主席,一天到晚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我心想不能吧,這孫子一直跟我們嘚瑟說四級多簡單,原來也是找的槍手啊。
    鴨子就腆著臉說“我說大哥,我知道你們是專業的。我們沒那誰誰誰要求那麽高,60就成,你看我們都是學生。實在沒什麽錢。這一千五都是我們好幾個月的生活費。你就少收點唄。”
    鴨子剛說完,對麵的槍手就不樂意了,說道“你管誰叫大哥呢?說得像誰不是學生似的。看你們倆這一臉的橘子皮,不是大四也是大三吧。我們可還是大二呢。再說了誰不是為了這點錢呢?你當我們學雷峰做好事呢?不管60還是90都一個價。你們當初如果多努力那麽一點點,現在也不用花這錢不是?”說完還用掐著小拇指比出那麽一點點的距離,一臉欠扁的神情跟我們說道。
    我心裏一頓亂罵,這可真是叔可忍嬸都不可忍了,丫的說話也忒難聽了。誰一臉的橘子皮啦。就你那頭發亂得跟個雞窩似的,臉上的青春痘冒的跟雨後春筍似的還有臉說我們。我當時就看著鴨子,隻等鴨子一聲令下就站起來抽他丫個生活不能自理。但是我顯然低估了鴨子的忍耐力。鴨子一點也不惱,至少臉上看不出他生氣了,他說“兩位學弟,你看都是朋友介紹的。你多少便宜點吧。”
    那兩槍手對視了一眼,幾乎同時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巴一臉倨傲的說道“那要不你們再考慮下吧。”說完站起來就準備走。
    鴨子這下端不住了。趕緊站起來把這兩位爺給按住了說道“別走,別走。得了,就按您說的辦。”說完又衝我一呶嘴。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嫻熟的就像平和堂裏麵賣衣服的服務員對著要走的顧客在喊別走啊,50塊錢虧本賣你得了。話說鴨子的媽媽好像真是平和堂賣衣服的。
    我趕緊心領神會的掏出兩千塊錢合著鴨子拿出錢一起畢恭畢敬的遞了過去。那兩貨點都不點就揣了起來,往桌上拍了兩張照片說“趕緊把證給辦了,要是因為證件沒辦耽誤了考試這錢可不退啊。”說完屁股一扭領著鄰座那兩妞揚長而去。看得我目瞪口呆,我難以置信的問鴨子道“那……那兩妞是他們帶來的?”
    “不然呢?”鴨子說“人家可是英語係的。這男性在英語係的稀缺程度和大熊貓在中國的稀缺程度是一樣一樣的。泡倆妞還不手到擒來。”
    我點點頭說“我算是知道這兩孫子的自信是從哪來的了。”說完我又感歎,多少理工科的男同胞還在溫飽線下苦苦掙紮啊,這倆歪瓜裂棗居然在英語係坐擁三宮六院。
    “你在這悲天憫人個錘子啊。說得像你沒泡過妞一樣,你丫泡的可都是係花。”鴨子一臉不屑的說道。說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猛地衝我一瞪眼說道“你丫剛剛怎麽就直接給錢了?”
    鴨子瞪得我莫名其毛,我說“不是你一呶嘴示意我給的嗎?”
    鴨子說“我靠,我那是示意你幫著說說話。”
    我也靠了一下說道“你們家一呶嘴就是示意人家說話的意思啊,行,我下次知道了。”
    鴨子就一臉肉疼的伸出兩個手指在空中比劃著說“本來還可以再少兩百塊錢的。”那神情和他媽賣衣服收了假鈔的表情一模一樣。
    鴨子比劃了半天後又衝我嘿嘿一樂指著桌上的一片狼藉說道“今天這頓你請。”
    我說“行。”說完就準備掏錢包,結果發現我壓根就沒帶錢包出來,剛給出去的兩千塊錢還是老早就準備好了的,在衣服口袋裏都不知道擱了多少天了。我就衝鴨子無奈的笑笑說“昨晚出去喝酒了,沒帶錢包。”
    鴨子就哭喪著臉說“又虧一百。”說完又衝我吼“你丫喝酒居然不叫我?”
    我說“你丫不是說你媽要你昨天回家吃飯嗎?”說完我就把昨晚吃飯的事情和鴨子說了。鴨子這才聽想起來似的“哦”了一聲,然後一雙牛眼盯著我說“你丫又和班妤涵勾搭在一起了?”
    我說“你丫說話真難聽,什麽叫勾搭啊,就一起吃個飯,再說丫頭也在。”
    鴨子就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我說“你們仨一起?我靠,音樂係的妞都這麽開放的嗎?”
    我知道丫的臭貧起來和李行一個德行,也懶得再搭理他,默默的給他豎了一個中指算作回應。其實鴨子以前不是這個德行,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相當的溫文爾雅的,後來可能因為和我還有李行廝混太久才慢慢變成現在的鴨子的。與我和李行這種扔人堆裏麵就找不著的主不同,鴨子是屬於不僅麵部長得很俊朗,而且氣質還相當好,最主要的是他身高190。這個身高就算放在北方都算出類拔萃。在我們這個南方小城更是絕對的鶴立雞群。如果說班妤涵是中文係係花的話,那鴨子絕對是中文係的係草。所以鴨子從進校門開始,身邊跟著的小姑娘就沒斷過線,用李行的話說就是丫的收到過的情書比我們兩個看到過的加起來都多。鴨子的成名不是因為他那具有做鴨子潛質的身材和外貌,而是有一次我們寢室一塊出去喝酒,喝多了以後李行就攛掇他跑到籃球場去撒歡,鴨子也是相當的配合,跑到籃球場就開始釋放自我,豪情萬丈的說他的偶像是任達華,並且要超越他成為中國第一舞男,那個效果絕對比項羽看見秦始皇說“彼可取而代之”要來的震撼。要知道我們學校的籃球場並不僅僅是隻具備打籃球的功能,而是一個多功能的露天娛樂場所,並且在周末的時候還得承擔起放電影的義務,不幸的是,鴨子發表激情演說的那天正好是星期六。如此這般,鴨子就從炙手可熱的係草急轉直下也成了中文係十大臭狗屎之一,並且穩坐第三把交椅。而且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叫過他的本名劉傑平,都叫他鴨子,連女生都不例外。
    鴨子奸笑了一會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一拍腦門問我“李行過四級了嗎?”
    我說“你這不廢話嗎?他要能過四級除非湘江水幹,嶽麓山倒。”
    鴨子就一臉期待的跟我說“那我們要不要給他請個槍手,給他報價五千,不,六千。我們賺他丫個四千。這樣就相當於我們請槍手沒花錢啊。”
    我看著鴨子心說你丫夠奸詐的啊。不過你的如意算盤可能要落空。我說“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丫的早就保研了。”
    “保研了?”鴨子一臉的憤憤不平,隨即又轉換成了欲哭無淚,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可能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這會的心情,隔了老半天憋出兩個字“人渣。”
    我特理解鴨子這種羨慕嫉妒恨的心理,當初李行拖著行李箱和我一起到學校報到的時候我也特想掐死丫的。老子通宵達旦的背公式做試題累得跟條狗一樣,你丫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跟個豬一樣,結果我們還真就考進了同一所大學。這又讓我想起我和李行上初中那會,我們班主任是個姓張的赤鏈蛇。長得挺漂亮,但是心跟蛇蠍似的。這廝每次看見李行都像看見她親爹似的,整個臉都能笑成一朵綻放的菊花。而我卻隔三差五的被這廝叫到辦公室自扇耳光,丫的還一臉嘚瑟的跟我說,教育局不讓體罰學生,你就自己打自己吧。
    我正在感歎為啥命運如此不公的時候,被一個美女打斷了思緒。她從門口進來徑直就衝我們過來了,小碎步邁得風情萬種,那腰扭得跟沒骨頭似的。以至於我都懷疑丫的不是在走路,是在蠕動。我都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來了,能這麽走路的隻有鴨子的女朋友胡纖,胡纖其實一點都不纖,柳葉為眉,杏花作眼,身材高挑,前凸後翹,特別是前麵凸的有點離譜。我問鴨子,那崽是不是在內衣裏麵塞了棉花?後來被她知道了,拿著凳子追得我滿教室的跑。胡纖在我們對麵坐了下來,第一句話卻是衝我說的,她說“班妤涵要你打個電話給她,說有事要找你。”說完又一臉疑惑的問我“你們什麽時候又勾搭上了?”
    我當時正在喝茶,一口水差點就噴在了她臉上,我狠狠的瞟了鴨子一眼說“你們倆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怎麽就勾搭了,就吃了個飯而已。”
    我又問她班妤涵找我有什麽事?
    胡纖說“我哪知道,這你得問她啊。”
    我知道胡纖說話就這味,也不以為意,就問她班妤涵電話多少。其實胡纖挺漂亮的,當年也是中文係係花的有力競爭者之一,不過她吃虧就吃虧在這趾高氣揚,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上。當年組委會那些個師兄們被她懟得七竅生煙,老早就把她給淘汰了,還特具諷刺意味的頒了個“最具親和力獎”給她。氣得她小腰一扭一扭的就下台了。她那腰本來扭動幅度就很大,加上一生氣就扭的格外誇張。我當時可真擔心丫的在台上把腰給扭斷了。
    胡纖一臉驚訝的問我“你沒她電話啊?”臉上的神情比我第一次在食堂吃出蒼蠅還愕然。
    我說“多新鮮啊,分手了還留電話幹嘛?”破鏡重圓隻是欺騙小孩子的童話。
    胡纖這才極不情願似的拿出了電話給我報了個號碼。我打過去居然沒有人接聽,我估摸著她找我也沒啥急事,也就沒再打第二遍,她一會看到了應該會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