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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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月那年!
    我和丫頭說這事的時候是在幾天以後,那天我正和她在食堂吃飯,看著小丫頭心情挺好,說起話來都眉飛色舞,我覺得這個時機不錯,就漫不經心的說了。其實我說之前挺忐忑的,但看著食堂人來人往的,麻著膽子就說了。根據我的經驗,人太多的地方丫頭一般都不會抓狂的,她要顧忌她的淑女形象。以前我但凡把她的布娃娃弄的缺胳膊少腿,或者抽煙的時候不小心在她心愛的衣服上燙了個洞的時候,我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丫頭追過來氣得吹胡子瞪眼,我會瞟著來往的人群在她耳邊輕聲的提醒說,淑女,淑女。丫頭就深呼吸一口氣,再擠點笑容出來咬著小米牙說,待會再和你算賬。其實這事就算過去了,因為我會銷聲匿跡幾天,等再見到她的時候,丫頭又是那個笑魘如花的丫頭。
    但是這次我犯了經驗主義錯誤了,丫頭那會正夾著塊紅燒肉往嘴裏送,我話音剛落,她拍著桌子就站起來了。把一桌子的湯湯水水全往我腦袋上扣,做完這些還不解氣,怒目金剛似的看著我,指著我的衣服說,脫下來,我買的,鞋子,我買的,手表,我買的,掛墜,我買的,都脫下來。
    動靜鬧的挺大的,片刻工夫圍了一大群人過來,丫頭可能覺得這樣不太好看,抓著筷子摔在我身上拔開人群,氣衝衝的走了,我沒敢怠慢,頭上的那些菜葉肉片都沒顧著收拾就追了出去,追出去的時候丫頭已經走了一段距離,我趕緊小跑著跑上去,丫頭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知道我追了上來,停下來轉身往我小腿直骨上踢了一腳,然後又往前走,我又追,她又踢,就這樣不知道循環往複了多少次,反正後來我小腿疼的厲害,都快骨折了,我就呲牙咧嘴的拐著腳繼續追。唉,玩大了,這次弄壞的不是布娃娃和新衣服,估計把小丫頭的心弄疼了。
    後來丫頭不踢了,也不知道是踢累了,還是看著我一步三拐的模樣心疼了,丫頭開始罵人了,走幾步回頭罵一句“混蛋”,我就說,是是是,我混蛋,我錯了,你別生氣了。丫頭走幾步又罵,無賴。我說,是是是,我無賴,你仙女似的一人,犯不著和無賴生氣啊,你看這眉頭皺的跟核桃似的,不好看了,你笑笑吧,你笑的時候特好看,像觀音菩薩,真的,不騙你,你說你都做了觀音菩薩了,還和我計較就太說不過去了,觀音菩薩是什麽人啊?那不是人,是菩薩啊,你就原諒我得了,隻當是做善事唄,人家皇帝還隔三差五的大赦天下呢,你一菩薩還不慈悲為懷啊?
    丫頭被我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完之後又板著臉嗬斥我說,油嘴滑舌。我沒再說話,就看著丫頭笑。丫頭板著臉剜了我一眼,把我拉到路邊的椅子上坐下,把我的腿抱起來擱在她腿上,撩起我的褲管在剛剛踢的地方按了按,問我說,疼不疼啊?我說疼,怕是斷了。丫頭說,活該,下次這樣我還踢。說完又在我腿上掐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和丫頭在路邊坐到很晚,也說了很多話,倒不是覺得多浪漫,主要是我的腿實在是走不了了,要不誰遭這罪啊,耳根子凍的發麻,哈著寒氣在北風中談戀愛,多傻啊!我的腳一直沒有知覺,點在地上又跟踩了鋼針似的,後來丫頭買了紅花油給我一頓猛揉,我才感覺到那腿還是我的腿。丫頭給我揉腿的時候問了我一個問題把我逗樂了,她說,你媽有沒有說我和班妤涵誰好看啊?我那會正疼的暈頭轉向的,被丫頭這麽冷不丁的一問,一下沒反映過來,等我想明白的時候,我就想笑,但我沒笑,我裝著正在努力的回憶樣子,然後特認真的和丫頭說,我媽說了,她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你這麽好看的女的。說完我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前俯後仰的,丫頭也跟著笑,然後把手放在嘴裏哈著氣過來癢我。
    開學聚餐後沒幾天,寢室裏就人去樓空了。最後一個學期了,學校沒有再安排新的課程,以便給我們這些準畢業生留出足夠多的找工作的時間,現在就業形勢這麽緊張,大家都有一種前途未卜的擔憂,不僅我們這些學生寢食難安,就是學校也如臨大敵,畢竟對學校而言生源和就業率也是它的命脈,如果就業率太低,來年的生源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學生讀書是為了什麽?千萬別說什麽為了中華崛起,現在這個社會有這樣覺悟的人已經是鳳毛麟角了,對追求實際結果的八零後來說,這個口號太空洞了,也沒有號召力,他們的目標要簡單直白的多,讀書就是為了找個體麵的工作,每天在寫字樓裏朝九晚六,為房子、車子奮鬥終生。
    人都走了,校園裏冷清起來,剩下的那些或已經成功的敲開了某個企業的大門,或差不多已經拿到更高一級學府的通行證。就像詩裏說的一樣,考研是優等生的通行證,就業是畢業生的墓誌銘。這才是校園。
    球場上已經很難再看到大四學生揮汗如雨的身影了,這會兒他們正西裝革履的打扮的跟職業嫖客似的在高檔寫字樓裏為了一個低賤的職位和卑微的薪水裝孫子呢。其實我覺得做學生件挺可憐的事情,特別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學生。當我們讀小學的時候,讀大學不用錢,當我們讀大學的時候,讀小學不用錢;當我們還沒能工作的時候,工作是分配的,當我們可以工作的時候,撞得頭破血流才勉強找份餓不死人的工作。帶著夢想進行著所謂的可悲人生,相比於相似的幸福人生,所謂的悲劇可能正是一種上天的恩賜,哪怕經曆無數,最後依舊隻能孤芳自賞,這或許才是我們!
    我無所事事的時候會趴在窗台上看著那些出雙入對的師弟師妹們感慨,勞燕分飛的日子不會太遠了,好好享受你們的愛情吧。其實校園愛情就像是一部經典的電視劇,劇情永恒不變,改變的隻是男女主角;也像是一杯慢性的毒藥,無論你怎麽去稀釋,也終究會有毒發身亡的一天。當然和這些同齡人相比,我和丫頭的愛情無疑是幸運的,我們就像兩隻被上天眷顧的小甲蟲,正努力的朝幸福爬行著。
    我和丫頭“同居”了,房子是丫頭租的,就在校園裏,是個老師的房子,他出國進修了,就把房子租給了我們。搬進去的那天我挺害怕的,頭天晚上做噩夢了,先是夢見我媽要掐死我,然後夢見丫頭她媽拿著擀麵杖攆我,說我把她寶貝女兒帶壞了。我就覺得自己挺冤的,首先同居的主意是丫頭提出來的,我隻是執行而已,雖然我也很想和丫頭同居。其次呢,我和丫頭真的很清白,至少在肉體上是清白的,兩居室的房子,我們一人一間,睡覺的時候丫頭會把房門關的死死的,我就算想侵犯她,也沒有能力攻破那條馬其諾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