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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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妻登門!
    “老爺,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多一倍。qΒ5、”
    “牛家的佃農們在土壤的深耕細耙,還有秧苗初期的灌溉、管理等方麵都有進一步的改良,使土壤不易貧瘠,這些行之有效的作法使得咱們牛家的農地一年比一年更豐收。”
    “老爺,若是佃農們收成好,繳納的租米也相對的增多,說不定明年我們就得再蓋一座米倉。”
    “對了!明天我得去鄰鎮兩天,家裏的事就有勞你費心了。”
    “有老奴在,老爺還不放心嗎?”
    說話的兩人漸漸走遠,但他們說話的內容已被躲在暗處、賊頭賊腦的一大一小給聽見了。
    當楊壽秋帶著牛布平回家時,她正苦思著有什麽方法可以救濟災民,碰巧撞見牛布袱與王同定在談話,於是她拉著牛布平不動聲色的躲在暗處。
    “小後娘,我們為什麽要躲在這裏偷聽?”見他們已經走遠,牛布平好奇地詢問楊壽秋。
    “你爹明天不在耶!”
    “小後娘,爹不在你這麽高興啊?”
    “真是笨!我們剛才不是還在煩惱要怎樣才能幫助那些災民,現在機會來了。”
    “什麽機會?”牛布平還是不懂。
    “明天你就知道了。”
    “哎呀!說了你也不懂,反正明天你看了就知道。”楊壽秋還跟牛布平賣關子。
    到底她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呢?
    一早,楊壽秋帶著一群人來到牛家存放米糧的倉庫。
    爹常說愛民如子,她身為知府大人的女兒,如今百姓有難,她有這能力當然要為爹盡份心力。
    楊壽秋望著這座可救活無數百姓的倉庫,就算不為爹,秉持著悲天憫人的胸懷,她也會拿這些米去救助災民。
    “把倉門打開!”
    楊壽秋一聲令下,可是在她身後牛家的仆人卻不敢行動。
    “夫人,老爺會怪罪的。”婢女小綠好意提醒楊壽秋,雖然她來牛家的時間不長,卻也很了解老爺是出了名的吝嗇。
    “放心吧!有事我擔待就是了。”
    “是,夫人。”
    既然主子堅持,大夥兒也隻好點頭,上前去把倉門打開,搬出裏頭的白米。
    “小姨子,對不起,我們來晚了。”星河客棧的少東耿星河也帶著一群人來了。
    這牛家開倉放糧,耿星河來做什麽?
    原來,楊壽秋昨天去找她的大姐和大姐夫,把她想要救助災民的事情告訴他們,沒想到他們感念她的義行,也說要參一腳。
    於是,耿星河帶了人手,搬牛家的米、用星河客棧的灶,煮上一鍋鍋熱騰騰的粥,到各地去發送給街上的災民。
    不僅如此,耿星河還自掏腰包,請人將一車車的白米運送到災區。
    為何耿星河會如此熱心?其實,昨天他一聽到楊壽秋說要分發米糧給災民,馬上就舉雙手讚成;因為他知道牛布袱若是得知消息一定會氣昏頭的,他是個小氣吝嗇的商人,連一點小東西都要斤斤計較,像他這種人根本不會做出發放白米的好事來;而牛布袱娶到這個跟他性子截然不同的妻子,肯定會有一場好戲看。
    想當初,福春也給他惹了不少麻煩,可是跟壽秋比起來的話,他的那些麻煩就不算麻煩了。
    他真想看看牛布袱有苦說不出的表情,所以他才賣力的把白米免費送人。
    “大姐夫,讓你破費了。”
    “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跟你們牛家比起來,我這算不了什麽,以後要是還有做好事的機會,別忘了再來找大姐夫。”
    “大姐夫,你真熱心,”
    “當然,為善不落人後嘛!”看來,這牛布袱注定栽在他這個小姨子的手上了。“小姨子,那我去忙了。”
    “好,煮粥的事就拜托你了。”
    牛布平看著白米一包包的往外搬,不禁憂心起來,要是被爹知道了肯定會完蛋。“小後娘,真的沒關係嗎?”
    “安啦!你爹這麽有錢,損失這點白米,我們也餓不死的。”
    是餓不死,但要是爹氣得想殺人,那又另當別論了。
    “夫人、夫人,且慢!”王同定得知消息後,拚了老命的火速趕來。
    “王總管,是你!”
    “夫人,你在幹什麽?你這麽做老爺他會……他會生氣的。”他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很恐怖。
    楊壽秋還是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完全不擔心。“有事我會負責的。”
    “不是這個問題……”
    “別說了!王總管,要是你閑著沒事的話,也去幫忙吧。”
    “這……”王同定再心急也無能為力,夫人竟然沒有征求老爺同意,就擅自做主開倉放糧。
    “王總管,何必想太多?這可是在做善事。”
    “是!”王同定萬般無奈的回答,夫人想做善事,老爺可不這麽想。
    算了!就當是幫老爺做善事,積積功德吧!
    楊壽秋他們在牛家門口擺好一包包白米,但都過了一個時辰還沒人來領。
    楊壽秋和下人們枯站了一個時辰,而牛布平則因為無聊得很,早就不知跑到哪裏玩了。
    之前,牛家改換門麵的事早就引得眾人非議,如今還免費發放白米給災民,深知牛布袱個性的當地人根本不信,甚至還勸那些災民別去領取,說不定牛布袱這麽做是別有用意。
    “夫人,我們要免費贈送白米,怎麽都沒人來領呢?”小綠不明所以的問。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會不會是他們不知道這兒有在送白米?一定是這樣的!她原以為隻要擺出白米他們就會知道,一定是她沒說出來才沒人敢來領。
    “來呀!免費的白米送給需要的人,有需要的人別客氣啊!”
    經過楊壽秋這麽一喊,路人更是以一種異樣的目光瞪著她看,接著他們又看看天邊的太陽,然後又繼續的盯著她。
    這是怎麽回事?她都說得這麽明白了,他們的反應怎會如此奇怪?
    她知道了!一定是布袱平日的風評太差,所以他們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原來布袱在地方上是這般的惹人厭……不行!她今日一定要讓他們對布袱完全改觀。
    “來呀!免費的白米!不管是災民、乞丐,還是生活貧苦的人都可以來領取喔。”
    楊壽秋喊得正起勁,一對衣衫襤褸的母子鼓起勇氣一罪近她,因為餓著肚子實在很難受。
    “嗯,這個……”
    “這位大嬸要白米是不是?”楊壽秋很高興終於有人肯靠近了,她迅速的將米裝進小布袋裏,遞到婦人麵前。“來!這袋米給你。”
    婦人抖著雙手接過那袋白米,感激的流下淚水,當場就跪了下來。“姑娘您就像是菩薩轉世,您真是大好人啊,好心會有好報的,謝謝姑娘……”
    “大嬸快請起,您不用行此大禮。”楊壽秋趕緊扶起她,自己第一次被人如此稱讚,她還真是不好意思。“星河客棧前還有免費的熱粥可以喝。”楊壽秋大聲地宣布。
    真的免費送白米?
    眾人一陣嘩然,要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不敢相信。隻是仍有人質疑他們的身分,說不定是外地來的大善人,剛好站在牛家門口發放白米,並不是牛家的人。
    “你們真是牛家的人嗎?”
    “當然是!”楊壽秋等人一同回答,做善事竟然還會被懷疑。
    “那怎麽沒見到牛老爺?”另一名路人好奇地問。
    奇怪!難道真要見到布袱,才能證明他們是牛家的人嗎?
    “我們家老爺到鄰鎮談生意了,要過兩天才會回來。”小綠回答那人的問題。
    盡管有人質疑,但已經有不少災民都上前排隊,滿滿的一甕米很快的見底,他們立刻補上。
    “嗯……這個……我有親威住在災區,我可不可以幫他們拿一些白米?”
    “當然可以!”楊壽秋二話不說,抱了一袋米給他。
    “謝謝,你們真是大善人,謝謝!”
    有些熱情的民眾又是跪、又是拜的,令這些牛家的下人們,個個更賣力的發放米糧。
    他們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被人感謝的一天,先前他們對牛布袱的恐懼早已消失;現下受到楊壽秋的感召,即使牛布袱將他們趕出牛家,他們也在所不惜。
    雖然這是沒銀兩可收的工作,而且還冒著會被趕出牛家的危險,但大夥兒卻都是笑得合不攏嘴
    耿星河打探到牛布袱今天會回來,所以他特地在離城門口最近的星河客棧等他,不到中午時便讓他等著了。
    “布袱!要不要來碗粥啊?”
    牛布袱覺得他的行為怪異,還是走近瞧瞧。“不用錢?”
    “不用!”耿星河笑的回答。
    牛布袱看了那碗粥一眼,再看看來喝粥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些窮苦的百姓。“不必了,我還沒到需要人施舍的地步。”
    “何必這麽說呢?任何一個過路人,隻要肚子餓了都可以來碗粥的,怎樣?要不要來一碗?”
    “真的不用錢?”牛布袱瞪著他手上那碗粥,天底下真有這麽好的事?
    “真的!”耿星河用力的點頭,就怕他不信。
    “好吧,那來一碗。”反正不用錢,再加上有耿星河熱情邀約,喝一碗也無所謂。
    喝著熱騰騰的粥,牛布袱現在相信星河客棧真的是名不虛傳。“為何你要在這裏發粥?”
    耿星河一直暗笑在心裏,布袱還不知道他喝的是他們牛家的米。“河北嚴重水患,我們隻是做做善事,幫助餓著肚子的小老百姓。”
    “哦!”別人發善心不關他的事。
    “不隻這間,各家星河客棧也是。”
    “這麽大手筆?”
    “這不算什麽!我們隻是盡點綿薄之力,根本沒花什麽錢。”
    他的說法令牛布袱大感不解,不過那是別人的事,他也不想細問。
    耿星河見他不打算追問,自己就說了“我們隻是付些柴火錢,這米是有人供應的。“
    “有人供應?”牛布袱十分驚訝,竟然有人如此大方?
    “是啊!布袱,你說這人是不是很令人佩服?”耿星河詭異的笑著。
    “嗯,的確很令人佩服。”如果是他就做不到。“喝完了,謝謝。”
    “慢走,需要的時候再來。”
    耿星河知道牛布袱是不會再來的,他隻希望他別來興師問罪,跟他索賠就好了。
    牛布袱不知道自己喝的粥是打著他的名義捐出去的,所以……他佩服的人正是他自已
    “牛老爺,您的大恩大德,我阿水沒齒難忘。”
    “牛老爺,您真是個大善人,之前大家都誤會你了,還以為你是個吝嗇鬼呢。”
    “是啊!以後咱們都不會再那樣稱呼你,我們都該改稱您為牛大善人。”
    “之前我還以為牛老爺省吃儉用是欺世盜名,原來不是,其實您本性善良,看不得百姓們受苦,是個道道地地的大善人。”
    牛布袱聽得一頭霧水。為什麽他覺得他們說的話讓他完全聽不懂呢?
    他什麽也沒做啊!為何會變成一個大善人,還被眾人夾道歡迎?這是從未發生過的現象。
    曾幾何時,向來都是冷眼以對的人,竟然會對他說出如此恭維的話來?
    麵對眾人的熱情,牛布袱隻有微笑以對,心裏卻滿是疑惑。
    當他接近牛家時,發現有列大排長龍的隊伍,正緩緩地往牛家大門移動。
    牛布袱覺得事情不對勁,似乎是發生什麽事了。
    他遠遠的就見著幾個熟悉的人影,而他們的動作似乎在發放某種東西,他們所做的事彷佛跟耿星河一樣。
    “這是在做什麽?”他急忙衝到他們麵前。
    楊壽秋他們高興的發著白米,完全忘了牛布袱今日會回來,一時間全愣住了。
    “布袱,你回來啦!”楊壽秋趕緊回過神,她示意下人們繼續發米,而自己則連忙將牛布袱拉到屋內。
    現在大家都認為布袱是個大善人,要是他在外麵發脾氣,就會破壞了他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
    楊壽秋也在心裏不斷祈求,希望牛布袱不要追究,但這似乎不太可能。
    王同定跟在他們後麵,因為身為總管的他也難辭其咎。
    “王總管,這是怎麽回事?”牛布袱沉聲問道。
    王同定趕緊跑到他跟前,他緊張得手心直冒冷汗。“老爺,這個……是……”
    見王同定支吾其詞,讓牛布袱覺得大事不妙。
    “你們發的是誰家的白米?”
    “是……牛家的。”王同定怯怯的回答。
    “你、你竟敢……你好大的膽子!”牛布袱氣得火冒三丈。
    “是我要他們這麽做的,要怪就怪我好了。”楊壽秋跳出來為王同定脫罪。
    “是你!”牛布袱轉而瞪向她。“是誰讓你這麽做的?是誰讓你把牛家的白米發送給人的?”
    “沒有人,是我自己決定的。”楊壽秋強迫自己要鎮定,不要畏懼他的怒火。
    牛布袱很痛心的說出三個字“為、什、麽?”
    “因為那些餓肚子的災民很可憐,我們應該救濟那些困苦的人,反正你都已經那麽有錢了,送一點米給需要的人又有什麽關係呢?”
    “一點?那樣叫一點?”牛布袱忍不住怒吼出聲。
    “對你來說那不是一點嗎?況且銀子再賺就有、米再種就有,要是人命沒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她竟然還不知錯?竟然說得如此輕鬆?人情冷暖他看多了,她今天可憐別人,要是明日他落魄了,誰來可憐他?
    “你還強詞奪理!你問過我沒有?我同意了嗎?”
    “問你你肯定不答應的,所以才趁你不在的時候……而且,爹正為此事煩惱你身為知府大人的女婿,幫這點小忙也是應該的。”
    她分明是先斬後奏,居然還說得頭頭是道?
    若知娶她是來敗家產的,他就算再喜歡她,也不會答應娶什麽知府大人之女,但是……悔恨已晚哪!
    楊壽秋急著舉些實證,證明牛布袱隻是捐贈白米,有人才是出錢出力。
    “人家大姐夫一聽說要做善事,就熱心的幫我們運送米糧到災區去,不僅如此,還煮現成的粥供需要的人享用。所以,你才出一些白米,對你來說算是小事一件吧?”
    什麽,那他剛才……喝的是……牛家的米,難怪耿星河笑得很怪異,而他竟然一點也沒察覺到。
    牛布袱突然想起——
    “我們隻是付些柴火錢,這米是有人供應的……布袱,你說這人是不是很令人佩服?”
    “嗯,的確令人佩服。”
    “慢走,需要的時候再來。”
    仔細回想他的話,牛布袱難以置信的搖頭,大歎人心險惡。
    耿星河啊耿星河,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竟然如此待我,還幫忙運米到災區,分明是存心不良!
    他一定和一般人一樣,早看不慣他的吝嗇,故意要給他難看。請人送米到災區去,耿星河不會心疼那些雇人的銀兩,可是他會心疼那些發送出去的白米,說不定,這會兒耿星河正樂得在家裏大笑。
    牛布袱搗著胸口,神情痛苦的蹲在地上。
    “相公,你怎麽了?”看他臉色慘白,楊壽秋著急的問。
    “我的心好痛!”才剛說完,牛布袱覺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布袱!”
    “老爺!”
    見牛布袱突然暈倒,王同定趕緊叫兩名家丁來把他抬進房間,也飛快地請來大夫。
    “大夫,我家老爺要不要緊?”王同定著急的問。
    “沒事,隻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一時情緒失控暈了過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大夫將藥箱收一收,準備離去。
    “大夫,我送你。”王同定陪同大夫走出房門。
    大夫笑著說道“這回我就不收診金了,牛老爺做了一件大善事,我也該為牛老爺盡點心意。”大夫也一改先前對牛布袱不好的觀感。
    楊壽秋憂心的望著昏迷不醒的牛布袱。
    她真的做得太過分了嗎?是不是她太一意孤行了?所以布袱受到太大的打擊才昏了過去,在布袱倒下的那一刻,她也被嚇掉了半條命。
    她很擔心布袱再也醒不過來,這樣她會很難過的,因為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應該先征求布袱的同意,即使他不願意發放白米,她也要說服他同意,事情也就不至於演變成現在這樣。
    想著想著,她難過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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