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又一個驚人的消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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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潔送出去鄭懷禮,反回到了大廳,很沉悶地告訴了大家說:“可憐呀,可憐,可憐他那麽小得了那不治之症。”大家一愣,異口同聲地問:“啥病了?”“壞病。”
    “呀!”“唉!”“啊!”等各種奇異的驚訝。
    “真的嗎?”
    “這事還能編。”鄭潔知道這是人們本能發出的一種哀歎,也隨口附和了一句。
    一件與己不相幹的事發出的一陣驚訝,喊喊過去,人們慢慢地隨著工作把各種驚訝淡忘了。
    十月份,鄭懷禮又住院了,仍然是先向政府弄支票。這次辦事處和社區聯合對一個病人鄭懷禮進行了探望並慰問,由鄭潔陪同到醫院看望並送去了慰問金。
    鄭潔與辦事處安排的一名工作人員陪鄭懷禮坐了一會兒。這一會兒,他的嘴也沒有閑著,仍然是說他的威脅人的事:
    我住院期間,有一個護士由於看不起人,總是對我黑頭黑臉並且語氣也很不客氣。我非常生氣,開始不想得罪她,就隨她去吧,反正她該幹啥都得給辦。可後來越來越不像話,多問一句話非常沒好氣地來一句反問,不但沒有告訴還被她衝擊一下。
    以後,幹脆就不搭理你,你說氣人不氣人。
    我一個放療化療的人,我怕你這樣。
    有一天,我專門問她:“我還有幾天的藥。”
    她仍然像吃嗆藥,沒好氣地告訴我說:“你每天花多少錢你心裏沒數,你繳了多少錢也沒數?”
    我起來就罵她:“你是不是找死啊!你怎麽對一個將要死的人這樣呢!你可不要小瞧這要死的人,弄死一個人也是輕巧的。”
    那護士一下子把抓在手裏的酒精棉球掉到地上,再也不敢動了,站在那裏呆若木雞。我繼續罵:“我哪天讓你連家都回不了。你不信問問去,老子這輩子怕過誰!我們沒錢人,咋這麽讓你討厭呢!你是來認錢的還是來當護士的!你媽的!”
    她更加害怕了,假裝喊另一名護士過來幫忙。我知道她內心是喊救命!她不敢還一句嘴,生怕我激起來收拾她。
    第二天,她丈夫來給我道歉,還給買了一些水果。
    第三天,仍然是另一個護士來值班。我問這個護士說:“今天不是那個護士值班嗎?”這個護士說:“她休年假去了。”
    鄭懷禮肯定地說:“她不敢來了。”
    鄭潔安慰他道:“你是病人,不能生氣,好好養病吧。”
    鄭懷禮還要講另一個故事,剛開頭另一名工作人員因為沒有時間聽下去,他可以說一天都不帶重複的,因為他的人生經曆非常之豐富。怕他沒完沒了地說下去,就對鄭潔說:“鄭姐,我那裏有急事,咱們走吧。”
    鄭潔正想著怎樣走又不好意思打斷他說話,正好聽到同事讓走,趕緊回答說:“好的。”
    又對鄭懷禮說:“我們有事著急走呀,改天再聊。你就放寬心養身體吧!”同事也安慰道:“老鄭,不要有任何顧慮,一心配合醫生治療,希望你早日康複。”
    鄭懷禮萎靡不振地送人們不出來,徹底失去了他那往日的威風唬人的勁。倒是像正常人一樣嘮著順言順語的話,還道著謝:“謝謝你們啦!”還向大家擺手示意。
    送走工作人員,鄭懷禮一個人坐在院裏的一個石墩上,抬頭望了望那像刷了一層銀灰塗漆的天空,看看那來往的人流,想想自己可悲的結果,兀自難過。難道人生一世非得有所作為,有所建樹,有所貢獻,庸庸碌碌地活著上帝也不答應嗎,非得把我們弄走!唉!他用雙手搓揉著麵部,把那瀛出的淚水弄走,又呆呆地抬頭望那天空陷入無盡的遐想中。
    12月的一天,他又來了。這次雙手拎著一個紙盒走到了鄭潔的辦公室,又把箱子放到了鄭潔的辦公桌上,說:“給你一盒雞蛋吧。”
    鄭潔趕忙大聲說:“哎呦!趕快拿回去,你怎麽這樣呢?你有錢不好好的治你的病,還想著往這裏拎東西呢。正好你也需要補補呢,拿回去自己吃吧。”
    他強打精神地說:“不用推脫啦!我家裏有不少呢,這都是別人來看我給我送的,我吃不了。”
    鄭潔“唉”了一聲說:“那就留下吧!”她也不打算白要他的,再給他換上幾個錢吧,但不能現在就給他,這樣他的心意就失效了。
    他已經這樣了,還能顧及人情往來,他這是來還人情的,他要在走之前,用僅有的那點能力來報答鄭潔對他的施舍。他此生一直是爭著要理的人,也是為了他的第一麵子,有時候太過了,適得其反以至於演繹為無理取鬧。
    鄭潔感覺、也從那眾多的“刺頭”中發現,“刺頭”是為了追求他認為的“公正”道理而得不到公平公正對待爆發出來的憤怒性,是對來自“不平等”發源地的回擊者。他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們是以“理”到處講,而不被認可而得名的。
    久而久之,他們成了出入政府門庭,來而煩之,來而怕之,來而給之的“刺頭”。
    他們也撞著自己清白而去威脅權勢,成了衙門裏公認的“混蛋”。來到鄭潔這裏,他可是找不到抓不著什麽的,所以很乖。
    鄭潔也不想留下他的一點兒虧情,等待過幾天過年的時候送她點錢。
    新的一年元月20日,居委會同樣與往年一樣以雙份救助物資慰問鄭懷禮,這時的他已經不能出門了,隻能接聽個電話。
    他用那微弱的聲音告知:“我不能過去了,身上軟的讓我媳婦過去吧。”
    鄭懷禮還是個很有骨氣的人,他已經這樣了,也不讓媳婦在家裏伺俸他。總是掛記著媳婦有點收入,有點生活來源,好供養孩子上學。為了讓孩子好好讀書,這學期都不讓孩子回來,怕看到他的這一幕。他不讓所有的親戚知道他這樣,仍然裝著他是個硬漢子,一個雷打不動的勇士。
    他躺在床上仍受著病痛的折磨,實在撐不住的時候取上一粒止痛片來協助度過難關。他天天躺在那裏,希望自己有點特意功能,希望有奇跡在他的身上發生。他總覺得:我是誰呀,我是一個非同一般的人,我能把病魔‘嚇’走。病魔見到我沒有繞著走,那就是想和我來個硬碰硬,我一定要與你試比一高低。你讓我痛說明我在與你戰爭,與你有一拚。
    他現在是體弱心強,仍然是生活中的一個幹淨整潔的人,每天都是穿著入時,把自己整理的像個客人,躺在那讓他安心遐想曾經、現在和未來的床上。想他自己此生總是以霸道在人前顯能,在學校、在單位,學校畢業了圍著打轉的朋友少之又少,隻剩下兩肋插刀拔刀相助過的酒肉哥們。單位倒閉,那被自己“監視”的見麵就予以禮貌相迎的領導不知了去向,同事們相擁到社區都跟著沾了光。
    一切的過往,引得他咧嘴苦笑,再左右看看那身邊,溢出了淚兩行。不由地生出一個疑惑——難道這次敗下陣了。
    他雖然是轄區的居民,因為拆遷沒有要房子,要了點錢也揮霍了。現在住著廉租房,因為離社區比較遠,社區工作人員都又年底比較忙,誰都無法走開去上門看望,隻能是讓他妻子來領取。
    鄭潔一直牽掛著與他還有禮尚往裏,這次他媳婦來了,鄭潔拿著兩百元錢遞向他媳婦說:“給老鄭兩百元錢吧,可憐的、痛的,給他買點止疼藥讓他好好的過個年吧。”因為手頭經濟很緊缺,媳婦也沒有怎麽推脫,就接著了。新來的書記聽到這種情況,也掏出兩百元遞了過來,經過鄭潔的勸說,她也接上了。
    農曆臘月二十七,他媳婦兒接到父親病危通知書,當天就回娘家去了,給鄭懷禮找來了他哥做陪伴。
    二十八日他嶽父去世,昏迷中的他也沒有人去告知。
    話說那天鄭懷禮拎著一盒子東西進入鄭潔辦公室,大廳裏的員工都看到了,金靚麗心裏乏起了波瀾,她記下了這件事準備日後做文章。
    有更多的人了解鄭潔,她們在內心裏感覺鄭潔不會收他的東西。
    有的說:“鄭懷禮故意當著別人麵往鄭潔那裏拎東西。”
    有的說:“一會兒就得拎出來。”
    有的說:“不好意思再讓他拎走,就留下了。”
    有的說:“鄭姐肯定不要,咱知道她那人。怎麽處理就不知道了。”眾說紛紜。
    直到她那天當著大夥的麵送給鄭懷禮媳婦兩百元錢,這才知道怎麽處理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