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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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一妙的感覺,和之前在夢境結界之不同,我無法真實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存在,連思緒也仿佛被一種莫名的力量所操控。小說

    很悶很急,但是無法衝破這桎梏。這時我該是恐慌的,因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無償貢獻了出去,給一個弱小的脆弱的孤魂野鬼使用。隻是我從未想到,連自己的魂魄也會因為有了另一個的存在,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抽離。

    我不知自己在想什麽,或者說,自己的思緒無法被自己掌控。我想我現在是在興奮吧是因為我的意誌也因著香香魂魄的附體而和她的情緒連接到了一起。她當然該興奮,該高興,快樂喜悅因為時隔幾百年,她終於可以真真切切地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了。

    楚鉞

    我不自覺地在心底喚他,不,我沒有在心底,而是真的在叫喊。然而,除了頭腦裏對自己的認知,我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當然更不確定這聲音有沒有發出去,被楚鉞聽到。

    這一切像在夢裏,仿佛聽到看到感受到,但其實,我是靜止不動的。或者說,我無法操控,我的一切動作都來自於附在我身的香香的魂魄。

    而她,在快樂,在擁抱是的她和鬼月抱在了一起。我能聽到到對方的心跳,其實,那是屬於楚鉞的心跳。隻不過,發出擁有的是鬼月,擁抱的對象是香香。

    原來是這種感覺,原來一直以來楚鉞身的體會是這種感覺。這很痛苦此時我與他共苦了。

    香香,你好嗎我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但腔調不同,儒雅且淡然,這不是來自楚鉞的,是鬼月在問香香。

    我正琢磨著,便感覺好象自己在說話,在表達,有情感在心動湧動,甚至身體是悸動痙攣的,鬼月你好嗎

    這一次,我能清晰聽到聲音,十分空靈悅耳,是從我身體裏發出去的,但並不是我想說的話,這是屬於香香的聲音,她在詢問自己心愛的人是否安好。

    我很好,香香,這幾百年,你受苦了。鬼月說著溫情關切的話,然而,那腔調聽去仍是十分冷然,或許這是性格。有一種人,心底再多的澎湃,表現出來也是冷冰冰的態度。

    令人不解,令人受苦。

    我不覺得苦,至少我沒有灰飛煙滅,幸好我提前死掉了,這樣我作為一個魂魄才能繼續在天地間存留,才有再見你一麵的機會。香香籍由我的口說著自己的初衷,鬼月,我等了你六百年,也想了你六百年,你也在想我嗎

    香香鬼月聲音裏有一絲哽咽,他說,香香,你受苦了,可我不能再讓你這樣下去,我要想辦法讓你活著,堂堂正正地活著,永遠活著,不是鬼,不是魂魄,也不是人,我們要像主人一樣,永遠活著,我也是,我也一樣,永遠陪著你,像主人給皇妃找了避雪珠一樣,我也會想辦法讓你永遠活著,再不受欺負,再不受苦了

    鬼月幾乎像是在發誓,我心底有一絲絲懼怕,男人這樣的誓言,似乎意味著不擇手段。

    他會怎麽做若是找不到方法,會不會以侵占我和楚鉞的身體為方法即將血月了,鬼月不止是鬼月,冷鉞馬鉞那麽照樣也知曉這其的厲害,他會怎麽做

    不,鬼月,我能見到你一麵,我心滿意足了香香哭了,她聲音細弱,聽去像是隨時會昏厥過去,有氣無力,想不到,我不僅見到了你,還能擁抱你,我什麽也不求了。我不稀罕什麽輪回,現在讓我灰飛煙滅,我毫無遺憾。

    這聲音聽去十分痛苦,我無法想象這聲音是從我自己的聲帶裏發出去的。

    香香,我會想辦法的鬼月聲音堅定無,這也加深了我的疑惑和恐懼,我怕他會不顧一切,喪心病狂,盡管在楚鉞的描述他不是這樣的人。然而,現在已不同了,現在是血月之夜,而他麵對的承諾對象又是香香

    鬼月,這是命注定的,我們都隻是孤魂野鬼,怎麽可能改變香香始終是絕望的,也正因為這種絕望,當她得到一點點滿足之時,她了無遺憾了,其實哪怕六百年前還活著的時候,我也從未奢望過真的能和你在一起。

    香香

    我們都犯了錯。香香聲音輕輕淺淺,像是夢囈,我對不起我的主人,你也是。我們現在能有這個結局,已是福分了,不能再奢求什麽了。

    不,香香主人沒有怪罪我,楚國雖然已亡,但現在也有必須解決的問題,我該可以幫助主人,將功贖罪。鬼月倒是香香積極,也堅定的多,然而,感情的事,終須是要兩個人一齊努力才能有好結局。香香,你聽著,我要幫主人奪回幻境裏的楚國,無論複不複國,我都還可像活著時那樣幫助和跟隨主人,你的魂魄可跟著我,我們

    鬼月香香突然打斷他,歎了口氣,鬼月,我在人間遊蕩了六百年,我已累的很了。

    我心裏有幾分急切,既不希望看到他們此分離,也恐懼於鬼月要做的事。我已明白,他無心加害於楚鉞和我,但是他究竟要做什麽呢

    香香,你相信我,算為了我,堅持一下,好不好鬼月也十分急切,香香,我可以辦到,你可不可以像還活著時那樣相信我一下,這一次,可以嗎

    鬼月,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很累了

    香香

    不僅是香香,我也感到很累了,不知不覺,我渾身一沉,像是跌倒了,而鬼月隨之而來的聲音,也驗證了這一點。很快地,我又感到渾身一輕,一股莫名的涼煞之氣籠罩全身。這是怎麽了香香是不是灰飛煙滅了不然我怎會感到咦

    主人鬼月並沒有自作主張,反而詢問起了楚鉞的主意,看樣子是我誤會他們,小人之心了。

    而我,繼續體會著這與眾不同為數不多的感受。不,不對我渾身發涼不是因為香香附在我身,而是她已離開了

    第三百四十章香香的抉擇

    香香我疑惑地喚她,當聲音一下子傳到我耳裏的時候,我知道我身體裏已不再背負著任何魂魄了,香香已經離開了。

    可是,她到哪裏去了這樣離開,鬼月怎麽辦

    楚鉞我看向楚鉞,碰觸到那表情時,我知道他還是鬼月,於是改口,鬼月

    皇妃,是我。鬼月看去還是冷冷的,他說,香香走了。

    走走了我一時不適應他的慢性子,她她走了,你這麽看著她走還還不快追我一時無語,不知說什麽好。

    我知道。鬼月淡然地說,她不同意我的提議,似乎也懶得去爭取什麽了。我早該知道,她在活著的時候,已累的很,如今已遊蕩千年,隻為和我相見,如今了無遺憾,又何必再做無畏的掙紮呢

    鬼月終於體會了香香的難處,但這態度令我不能理解,那她現在在哪兒去輪回了

    當然沒有。鬼月搖頭,皇妃殿下,請您放心,我這把身體還給主人,而且也再不棲息在主人身體裏了,我也要走了。

    鬼月我一時不適應,你這樣走,會不會

    皇妃。鬼月打斷我的猜測,請您放心,我雖然也隻是個無定的魂魄,但至少香香的靈力高出許多,她飄到哪裏我知道,我會想辦法找到她的。

    我心底失落,搖搖頭,你等一下

    我說完將手裏的桃木劍撂在香案,又執起朱砂筆,撚起黃符紙,畫一道符,又用桃木劍紮,穿起,移到燭火去點然了,黃符紙倏然燃燒起來,小小的一張符,眨眼間已成一小團火,我迅速將未熄滅的火仍到香爐,香灰。火苗與香碰觸,沸騰出一片煙塵,煙塵以一種不規則的方式噴湧而出,卻像一張,緩緩升起,在半空漂浮,甚至他像是活的,在尋找著,尋找著

    忽然,那張香灰在一個地方停下來,向飄去,又如金鍾罩一般向下扣去。那架式像是仆到地,便再無形狀,成一片煙灰,落入泥土。然而,它真的是活的,有著靈力,如一張有形的罩了下去,在灰的籠罩下,呈現了一個輪廓,像是一張捕捉到了一個人。

    我沒有看到任何掙紮,那是無力反抗,也像是無意改變。

    香香鬼月率先叫出了聲,他跑到下,漸漸地,灰消失了顏色,而那下麵的輪廓則呈現了一個魂魄的影子,那自然是香香。

    我這在算真的看清了她,她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臉,穿著一身月牙白的衣服,長裙長袖,畏畏縮縮地抱著雙腿坐在地,灰早已消失,但她像是一直被束縛著一樣,一動不動不,不是一動不動,而是哆哆嗦嗦,很是害怕。

    香香鬼月走過去,手撫她,但一下子鬼月的手臂穿透了香香的身體。是了,那是一個魂魄,怎麽可以輕易觸碰

    鬼月,你用楚鉞的身體,是碰不到香香的。我這話說得有私心,若是鬼月可以因此而離開楚鉞,那再好不過。

    鬼月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清澈透明,他點了點頭,一下子盤腿坐了下來。很快地,周遭一股強大的靈力湧動,我不得不提起萬分的防備才不與之連接或者相衝突。

    呃楚鉞的聲音傳來,我前一步,又被他伸出手阻止了,別別過來鬼月,你在我身體裏,我還可以保護你,你想好了沒有

    這是楚鉞在與鬼月對話,我聽得出來。我在等著鬼月的回答,然而什麽聲音都沒有,楚鉞渾身一僵,繼而癱軟下來,我催動靈力,天眼已開,自然看得出,自他身飄出的那一道身影鬼月的魂魄也從他身出來了。

    楚鉞我跑過去,攙扶起正支撐著站起來的楚鉞,你怎麽樣

    雛兒,快快幫我抓住他們兩個楚鉞按著我的肩膀,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表現,指著灰下的兩個時聚時散,幾乎都看不真切的魂魄,聲音有些顫抖,你的法器呢你的符,快

    啊,好好我被這指令嚇了一跳,幾乎不加思索的去畫符了。

    楚鉞在我畫符的時候,快速地設了一個結界,隻可惜這血月前夕,他的力量太微弱,而兩個魂魄又似乎一心求去,是以結界也是有可能隨時會煙消雲散的。

    雛兒,你畫好一張給我一張你知道畫什麽符吧

    知道,鎖魂。我像個機器,畫好一遞給他,楚鉞接過以靈力推進結界,滑稽的很,這結界若是有形有體看得真切的話,真像個裝修不好的爛房子,麵貼滿了補丁。

    快楚鉞催促我催的厲害,我像個機器畫啊畫的啊,隻可惜,我這一緊張,畫的更慢,甚至哆哆嗦嗦的,有一些畫得簡直是鬼畫符,起不到什麽作用,但楚鉞還是照單全收。

    然而,這笨方法好象真的湊效了,結界的兩個魂魄漸漸清晰起來,我累得靈力耗費,但這魂魄肉眼可見。

    香香鬼月我興奮地喚他們。

    主人鬼月朝楚鉞跪下了,香香也跟著跪下,主人,鬼月對不起你,用了你的身體這麽久,你放我們走吧。鬼月無能,真的幫不了主人複國大業了。

    鬼月說得誠懇,然而我想,楚鉞也並沒有想過要複國之類的。隻是,說真的,楚鉞真正追求的是什麽,我這做妻子的,似乎也並不太能明白了。

    誰要你幫我複國了楚鉞聲音冷冷淡淡的,話裏還透著一絲玩世不恭。

    主人,我對不起你。鬼月還在懺悔似的說著,香香跟著他跪在那裏,還在戰戰兢兢,哆哆嗦嗦。

    楚鉞。我來到他身後,盡職盡責地將最後一張符咒遞到他手,他接過看了,直接在貼在鬼月腦門兒,將他的話塞回到肚子裏了。

    辛苦了,親愛的楚鉞將我攬在懷裏,麵對著鬼月和香香,你們快點起來吧,看在你們的皇妃辛辛苦苦畫符留住你們的麵子。

    楚鉞輕輕地說,我那最後一道鎖魂符將鬼月牢牢地關在了這結界內,一時半會兒他也出不去。其實,在我看來,真正想離開的是香香,她根本不想陪鬼月複國甚至做任何事。我想到前世的夢境,她替換了女的身份,藏在魂魄為了見楚鉞一麵,現在來了,似乎她一生的願望隻是這一件,無心再做更多的事。

    說得好聽是心無旁鶩,一心一意,說得不好聽,那是一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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