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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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開車將孫正非送到家,見到熟悉又陌生的孫斌,弟弟熱情而心怯的叫了聲哥。
    “你這家夥,長得比我還高了!”孫斌照著弟弟胸膛就是一拳,“這麽壯實!”
    “嘿嘿!”哥哥沒變,孫正非心中大定,“媽媽呢?”
    “還沒下班呢。”兩兄弟提著大包小包回家。
    “你現在怎麽還舞刀弄棍啦?”
    “我又沒有亂來!”他趕緊打消哥哥的疑慮,轉而得意洋洋地說:“閱覽室的林伯會功夫,我已經拜他老人家為師,媽媽都曉得嘞!”
    “哈哈!武林高手!”
    “必須的!”
    “咋個這麽多吃的?”
    “都是沒有花錢的嘞!淦南特產,好吃得很嘞!”
    “嘿嘿!混得不錯嘛。”
    “哥,你在學校裏還好吧?”
    楚省的高考錄取分數線高,黔省卻很低。高三那年,學校動員優等生轉學黔省白江子弟學校就讀,孫斌不願意增加家庭負擔,他自信不轉學照樣能考取心儀大學,老師卻把這事轉告給家長。
    為了保障老少邊窮地區人才培養,各省的大學錄取人數實行總體控製,你動了人家的奶酪,哪能不招恨?
    喔豁!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結果就算你高考分數再高,也隻能限報黔省四所本地高校。
    看似合情合理合法,事實卻讓許許多多好樹苗得不到充分的水分。哥哥的遭遇讓弟弟黯然心酸,心懷不滿。
    “還不就是那樣!”
    哥哥那無所謂的態度刺激到弟弟的淚腺,孫正非不知道怎麽規勸,隻能幹著急!
    “你放心好啦!你哥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差勁。”
    “等我畢了業,就去找家好點的大醫院上班。”孫斌笑著道出自己的打算。
    “如果混得不如意,我就去考個研,考研沒有限製,隻要分數能達到,想上哪所大學都行。”
    “那你上完大學就直接考研呀!你不用擔心花錢,錢肯定沒有問題!”
    “憨娃兒,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啦!學醫跟其他專業不同,你若沒有靠山,又不去搞點關係,大醫院是那麽好進的嗎?”
    “現在的大學生越來越多,你哥我不趁早去找個飯碗,那讀完研出來又有什麽用呢?”
    孫正非恍然大悟,頓時心安,他轉而好奇笑問:“哥!有沒有姑娘喜歡你呀?”
    “有啊!想讓老子當上門女婿,門都沒有!”
    “哈哈!那你們學校的消費高不高呀?”
    “怎麽說呢?每個月開銷三四百的多的是,隻花個一二十元的也不少。”
    “哇塞!他們是怎麽花的呀?多的又太多,少的也太少了吧!”
    “錢多的追女生,幾百元隨便幾下子就花光了。錢少的成天吃饅頭白米飯,頓頓喝點免費菜湯。”
    “那你的生活費夠不夠?”為了不讓孫斌顯得寒酸而被同學瞧不起,李蘭英咬緊牙關給孩子六十元一個月的生活費。
    “夠了。”
    孫正非發現哥哥也抽煙了,而煙最燒錢,可惜趙欣梅送給他的兩條好煙已經轉送老曾和三哥。
    “等下我跟媽媽說一聲,把你的生活費加到八十元一個月。”
    “沒必要!”
    “你先拿著,等你返校的時候,我再想辦法多給你一點。”孫正非掏出幾十元零錢給哥哥,不敢給得太多,怕適得其反。
    “喲嗬,上班的人就是不一樣!”兄弟之間不來虛的,孫斌大方笑納。
    “哥,你不要誤會!工資獎金我可是一分不少的上繳給老媽,這是出差撈的外快。”
    “撈外快沒有風險吧?”
    “我一個修理工有什麽風險?”
    “哥,你們學醫的是不是要解剖屍體?”
    “還沒有,這個學期隻是看屍體、觸摸屍體,解剖要到大二。”
    想想都瘮得慌,“呦...那你怕不怕呢?覺得惡不惡心呀?”
    “怎麽會不怕呢?那些屍體泡得發漲,惡心得要死,最初我看到肉就想吐。”
    “有一次,我們白天在教學樓摸完屍體,晚上我就到階梯教室自習。”
    “那天也巧,教室裏就我一個人,到了十點多鍾,突然停電啦!一片烏漆麻黑,我心裏頓時發毛,趕緊走人,走廊裏麵更黑,我隻有摸著牆壁慢慢子走。”
    “突然!傳來一陣‘嗒嗒嗒’的恐怖聲,哇!嚇得我背心直冒冷汗,心裏緊張得不得了,我就趕緊跑!”
    “喔豁!我的手一空,摸到個軟不拉幾的東西,喔喲!就聽到一陣鬼叫!那個叫聲喲!嚇得老子也跟著鬼喊鬼叫起來!”
    “哈哈哈...”哥哥的表演有聲有色,讓孫正非笑出了眼淚,笑得肚子疼。
    “還好,來電了!原來是個長發妹子穿著個高跟鞋下樓梯。”
    “喲,哥!這個妹子跟你有緣,你可以泡她呀!”
    “還沒有等我看清楚模樣,人家就低著個腦殼跑啦!”
    “你若是有心,肯定能找得到她。”
    “嘿嘿!隨緣吧。”
    “緣份緣份,邂逅即是緣,追求才有份!”現在的大學裏流行“混”,那個女生自律好學,他下意識慫恿哥哥去追求。
    “喲!看樣子你談戀愛了咯?”
    “沒有!”
    見到母親,孫正非擺出一副凱旋而歸的模樣,開心笑道:“媽!我回來啦!”
    “回來啦。”母親的神態如常,語氣如同平日裏兒子下班回來一般。
    重逢的喜悅化為烏有,平和與安寧湧上心頭。
    “你還沒吃飯吧?”
    “還沒有呢,哥哥已經煮好了飯,您回來他就炒菜。”
    瞧見擺滿一地的特產,李蘭英沒好氣地數落道:“怎麽買這麽多東西,你錢多啦!花不完啦?”
    “都是沒有花錢的!車隊統一購買,每個人一樣多,我不可能不要吧?”
    確實有點多,車隊在板鴨廠裏購買了一批,又獲贈徐家與趙欣梅的厚禮。
    孫正非趕緊拿出厚厚一遝鈔票來討好母親。
    “這麽多呀!”細數一下,足足有一千元,大吃一驚的李蘭英懷疑兒子做了不法勾當,趕緊問:“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項目上發的單項獎,還有車隊給老百姓帶水泥賺的錢,我也得了一份。”
    “還有沒有?”
    “沒有了!”
    “身上有錢就不要亂花,媽媽也不是要你的錢,隻是幫你存起來,留到有用的時候再花。”李蘭英叮嚀一聲,轉而嚴肅的問兒子,“你的學習有沒有抓緊?平時都看書沒有!”
    “學習了!看了!”
    “你要抓緊學,趁你哥哥在家,不懂的可以問他。”
    “好嘞!”
    “你不要以為這次掙了大錢回來了!這點錢老娘還沒有看在眼裏,你要抓緊時間考個文憑,等你以後去坐了辦公室,這才是真正有出息!”
    “當工人掙再多的錢,別人還是會瞧不起你。”李蘭英見兒子的臉色不好看,她就苦口婆心的說道:“你不要不高興,媽媽這都是為你好......”
    孫正非被母親嘮叨得腦殼子發暈,坐辦公室與司機都是一門職業,為什麽要分個有出息與沒出息呢?如果我們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別人怎麽會瞧得起你呢?
    見兒子有些心不在焉,李蘭英生出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其實兒子也算懂事。但若是自己不時刻敲敲警鍾,他就會飄!
    “這些東西我們留點嚐個味道,其餘的你拿去送人。”
    “哎喲!那要送給哪些人咯?”送禮,想想都頭疼。
    ......
    薑蘭走的時候,約定每月會寫一封信寄給孫正非,辦公室裏果然靜靜地躺著幾份沉甸甸的愛情。
    黃昏,孫正非沿著愛情線漫步,公園、荒野、河邊。吊橋之上,駐足憑欄,晚霞滿天,濤聲依舊,伊人不在。
    真累!等一個人,比愛一個人更累。守護忠誠,比追求真愛更難!
    趙欣梅送給每個人一大袋禮品,禮品袋分黑黃紅三色,黑袋裏裝有特產及一條好煙,老曾的黃袋裏有兩條。拿出紅袋裏的特產之後,袋底藏有一個長方盒。
    傻妞,進口手表還情有可原,你不是正需要資金的時候嗎?你還給我三千元幹嘛!這是趙欣梅得知自己家境困難,想相助一把。
    氣度決定格局,性格成就未來。不出意外的話,這娘們以後是個大富婆。
    這趟出差,車隊的收入完全平分,孫正非分得二千六,估計還能報得個大幾百的出差補助。
    隻要鈔票到了母親手中,連正常開支都很難討到。孫正非打算把錢偷偷存到銀行,反正自己不會亂花,誰存都一樣。
    趙欣梅一心掙大錢,追求物質享受;母親望子成龍,希望兒子有地位而被人看得起;薑蘭求知好學,有著自己的理想與追求。
    我有什麽?我隻想與家人們在一起,過著平凡安穩的小日子,孫正非望著滔滔江水發呆。難道平凡是一種錯嗎?
    夕陽西下,大地歸於沉寂。
    趙欣梅!祝願你幸福!人要學會遺忘,才能專心致誌。
    孫正非朝星空吐盡滿腹濁氣,他昂首挺胸,邁著矯健有力的步伐,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