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酒醉的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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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門做生意,就要做好清潔工作,邋裏邋遢,亂七八糟,再好的商品也會顯得檔次不高,賣不起價錢。
    張迎春清整擺設服裝,張蘭芷掃地,她到玻璃櫃台前時,心思一動,蹲下身子去打掃櫃台之下,掃出個灰蒙蒙的皮夾子時,她當即驚呼起來。
    張迎春撿了起來,暗紅色皮夾子手感很好,做工精致,打開一瞧,一遝嶄新的百元大鈔亮花了眼。
    “哇,發財了!”
    張蘭芷可不想把錢包還給二流子,她活靈活現的比劃著當時的情景,“姐!姐夫就是在這裏一把揪住那個二流子,猛的把他拖了出去,估計錢包就是在那個時候掉的,然後被那二流子無意中踢到櫃子底下去了!”
    皮夾裏有一張欠條,兩張她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銀行卡,探頭探腦的張蘭芷見身份證上是個女人,她茅塞頓開的驚呼:“原來那二流子是個扒手啊!”
    張迎春表情凝重,憂心起她的非哥交友不慎。
    “林州醫專!黃蓮姐不也是醫專的嗎?她們會不會是熟人喲?”
    “問一下她不就知道了。”
    ......
    一個籃球,兩套完整運動裝備,球員的福利就是好,吃穿免費!孫正非喜滋滋的離開辦公大樓,趁機到娘家去走一番。
    賀仲明見到他,笑道:“你來得正好,項鏈弄好了!”
    “那太好了!好多錢啊?”
    “你這小子!還跟我說這些。”談錢傷感情,仲明故意板起個臉,顯得不高興。
    “那好!下次我到林州給你找外煙來抽。”孫正非趕緊改口,賀隊有個癖好,喜歡抽些稀奇古怪的香煙。
    “哈哈!這個倒是要得。”
    見張迎春喜歡自己的盤龍項鏈,孫正非就要送給她,可張迎春不想奪愛,孫正非就說此物是恩師張天師所贈,能驅邪化煞,戴久了,歡好無妨。
    迎春這才珍之若寶,末尾她來了句:若是你戴龍、我戴鳳就好了!孫正非還收有兩顆獠牙,就拜托賀仲明到省城老字號加工成銀鳳展翅,當然,此寶物依舊為恩師所贈寄,法力無邊。
    在娘家敘完舊,幫夏老板轉運兩車水泥至船碼頭。中午在就在船上用餐,湖光山色,輕濤拍岸,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夏老板,你這發動機不是才搞的大修嗎?怎麽聲音不對勁呢?”孫正非的汽修時間不長,卻深得師父真傳,他一耳就聽出發動機的響聲異常。
    “提起這事老子就來氣!那個修理師傅是個水貨,時間耽誤了不說,機子也讓他給修成了這個破樣子!”
    “那你找他呀!返工又不要錢。”
    “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我怎麽好意思開口喲!再說我還敢讓他修嗎?你們單位上的修理技師多,你有沒有知根知底的?”
    嗬嗬!我就是修理工出身,能不知嗎?孫正非當即答應幫他請師傅來給機子把把脈。
    ......
    球隊共十二名球員,黃易、陳文在列,教練張細毛把球員分成兩隊進行全場對抗賽,他隨時叫停比賽,就球員出現的某個失誤或不足作出糾正指導,這種方式令孫正非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集訓之後,陳文邀孫正非到家吃晚飯,他攬了個私活,請孫正非去幫忙突擊。
    陳文有個弟弟叫陳武,本是鐵運隊職工,前幾年,陳武與女朋友發生感情糾葛,被女方家長狀告強奸,他稀裏糊塗吃了牢飯,才出來沒多久。
    鐵運隊十八條好漢為了保護公家財產,與盜竊鐵路物資的犯罪分子搏鬥的事跡廣為人知。孫正非久仰武哥大名,對其敬重有加,兩人相談甚歡,若不是孫正非晚上要加班,定要喝個痛快。
    公家活可幹可不幹,照樣拿工資。私活不同,隻要你有本事,七天的活計一天幹完,人家照樣付給你全款,還高興得不得了。陳文帶著徒弟同孫正非連續苦幹三個晚上,在這天夜裏十二點過,發動機試機成功,運轉良好。
    光掙錢不會花錢也不行,馬頭嶺的夜宵很有名,叫上幾個可口葷素,再來一瓶紅星,三個人大快朵頤,談笑風生。
    已是深夜,夜宵街卻熱鬧非凡,吆五喝六聲此起彼落,遙望16棟三單元202房,勾起往事,孫正非喝下一杯苦澀辛辣的液體。
    對麵店裏,跳蚤踉踉蹌蹌走出來,他沒有注意到腳下路肩,一腳踩空,險些跌倒。他的同伴趕快去扶他。跳蚤一把甩開,嚷嚷著老子沒醉,用不著你扶!同夥隻得緊跟著他走向黑暗,真不敢扶。
    一會兒,噓噓歸來的跳蚤朝露天夜宵攤晃去,走到一桌年輕人跟前,他冷不防給了人家一巴掌,人家手捂著個臉,莫名其妙的望著他。
    跳蚤瞪著紅眼,凶神惡煞般叫囂道:“怎麽?不認得老子啊!老子是跳蚤,馬頭嶺的跳蚤!”接著,他又送給在座的一人一巴掌,同樣一句話。
    這桌人都挨了巴掌,卻沒有一個人敢挺身反擊,他們畏畏懦懦,都不敢與惡漢對視,生怕惹火上身。
    跳蚤見狀,心理得到莫大滿足,大聲喝令道:“喝!你們給老子繼續喝!”
    放過這桌,搖晃到那桌。
    跳蚤又順手給了小峰一巴掌,老實本分的小峰被打愣了,不知道應該怎麽辦,跳蚤依舊叫囂,仿佛跳蚤是一種無比凶猛的怪獸。
    見徒弟無緣無故挨了打,當師父的怎麽也得幫他出頭,陳文沒好氣的喝道:“你幹什麽!不要在這裏吵,喝多了就回家睡覺。”
    喲嗬!阻力越大動力越強,跳蚤貼近陳文,一雙發紅的眼睛盯著他說:“你不認識老子嗎?老子是跳蚤,馬頭嶺的跳蚤!”
    “我管你是哪個,莫要在這裏鬧事!”你跳蚤算個球!陳文心有所恃,怎麽會賣他的帳?
    “你膽子玩大了呀!”跳蚤給了陳文一巴掌。
    “哎呀!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打老子!”
    此舉傷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極強。陳文怒火中燒,作勢要起身動手。
    “老哥老哥!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兄弟喝醉了,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他計較。對不起......”跳蚤的同伴趕緊壓住的陳文肩膀,不讓他起身,那道歉的話兒絡繹不絕。
    這會兒,跳蚤又轉到孫正非麵前,想重施故技。孫正非聽說過此人,耿直豪爽,好酒貪杯。他當即一臉燦爛的笑道:“認識認識,久仰大名!”
    “奶奶的,你這家夥!”跳蚤望著一臉油汙,尋了塊幹淨地方送上一巴掌,如清風拂過。
    這人有趣!孫正非依舊笑臉相向。
    掃蕩個遍,顯盡威風,跳蚤心滿意足,搖晃著離開。同伴趕忙過去照顧,這個人看上去貼心義氣,孫正非卻瞧不起他。在這等情況下,寧願挨兄弟痛揍,也要攔住兄弟到處去惹是生非,除非他是個狐假虎威的家夥。
    孫猴子挨了打,居然不敢動手!看樣子老曾幾個言過其實。陳文怒瞪仇人,越想越氣:“他媽的!敢打老子,老子要你好看!”
    “我們走!”他邊走邊說:“我老弟就住在前麵,我們去把他喊過來收拾這個雜種!”
    孫正非默不作聲,你想要打架,那當時就動手呀!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你還跟一個醉漢去計較什麽呢?
    匆匆趕到陳家,陳文上樓把弟弟叫下來,隨同還有一個青年,孫正非認得此人,姓黃,勞改刑滿分子。
    來得快,去更快,重返馬頭嶺,陳武帶頭衝進夜宵店,已經人去店空,左尋右找,還是不見跳蚤蹤影。
    雙方不必拳腳相向,孫正非暗自鬆了一口氣。陳文則罵罵咧咧,滿臉不甘。黃勞改唯恐天下不亂,他建議到單身宿舍樓去找人。
    於是,一行人進入家屬區,剛上完坡,孫正非就看到一群人在一起嘰嘰歪歪,最高的那個不是跳蚤是誰?
    待陳文看清楚,他便激動萬分的大喊起來:“就是那個憨包,給老子打!做死地打!”
    陳武當即一馬當先,黃勞改緊隨其後。人有名,樹有影。那夥人裏有清醒人,見是陳武當頭,幾個人趕緊上前圍住兩個勞改分子,一個勁的求情討饒。
    而此時,跳蚤卻帶著兩個人迎向陳文,陳文見狀,慌忙止步,隻見他握拳揮舞,緊張激動的大聲催促:“孫正非,你快點給老子上!”
    “孫猴子!你給老子揍死他們!”
    我又不是不動手,你鬼喊鬼叫做什麽?你把老子名號暴露給人家做什麽?難道你就不怕人家事後來報複老子!孫正非格外不爽,立馬將陳文列入豬隊友行列。
    瞧著那來勢洶洶的跳蚤,孫正非的心裏更加不爽,你個寶崽!扇了人家耳光還有理啦?怎麽,你還想打人呐!
    孫正非縱上前,二話不說,直接左右開弓照跳蚤兩肋就是兩拳,跳蚤當即弓下身來哇哇直叫,孫正非毫不留情,照其下巴揮出一記漂亮的右勾拳,跳蚤悶哼一聲,幾個踉蹌摔進路邊的臭水溝裏,不省人事。
    其他兩人見孫正非如此生猛,慌忙後退,又見孫正非對他們沒有興趣,這才跑過去救起跳蚤。
    見這邊情況突變,那邊糾纏不清的兩夥人不由各退一步,陳武見己方勝出,扔下幾句場麵話,便帶頭後撤,剛出家屬區,先前那個花批撩嘴就追趕上來繼續糾纏著陳武,他東拉西扯,以一些混社會的成名人物攀著交情。
    孫正非很快識破對方意圖,從頭到尾,這個鳥人最壞事!若是再出現什麽妖蛾子,一定要狠狠教訓這人一頓!
    走走停停間,途經三叉路口,突然從烏黑的支路上衝出一個赤膊光頭,他哇哇哇地揮舞著兩把殺豬刀,借著昏暗路燈,那明晃晃的刀攝人心魄,紋龍畫虎的魁梧身材氣勢驚人。
    “啊耶!有刀,快跑!”這一回,陳文視力好得不能再好,他一陣驚呼,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小峰緊隨其後,估計是想著去護衛師父,那黃勞改也悄無聲息的奪路而去。
    “來呀!你過來呀!”陳武仿佛早已料到此舉,他神情自若,挑釁著光頭佬。
    殿後孫正非的見糾纏陳武的小個子開溜,當即一把揪住,狠狠地煽了他幾個耳光。
    能說會道的人最怕隻幹不說的狠人,當孫正非再舉起鐵拳,小個子生怕他將自己廢了,趕緊求饒,孫正非擔心陳武吃虧,便放了他去支援。
    陳武側跳著後退,像逗小孩似的把光頭往馬路盡頭引導,光頭佬的哇哇聲漸追漸弱,孫正非火急火燎追趕上去,看到的卻是一個搞笑場麵。
    陳武蹲在右邊的人行道上,手中的砍柴刀敲著道牙“當當”作響,難怪他不慌,原來他也帶著家夥。而光頭佬站在左邊的道牙上,手上的兩把殺豬刀胡亂揮舞,哇哇的哭訴著:“武哥,你不認識我啦!我是黃包公呀!以前我還幫你搬過家的呀,我剛放出來你就打我,嗚嗚嗚...”
    “你不是跟那個小跳蚤一夥的嗎?”
    “我跟他又不熟,是小剛晚上請我喝酒才認識,嗚嗚嗚...”
    孫正非啞然失笑,為了那黃包公的顏麵,他呆在黑暗處,止步不前。原來,混社會並不是真的打打殺殺,而是威懾,也是人情世故。
    一聲長歎,他黯然轉身,自己一肚子典故,卻智慧不生,笨,真的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