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境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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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工地已經開了兩家餐館,李蘭英就沒有張羅小炒生意,猶江縣沒有楚煙出售,而楚人好楚煙,她就設法弄些楚煙售賣,收益可觀。
    工地唯一的小賣部是人事勞資部宋部長家裏開的,孫正非覺得母親這樣子做,會與宋家生意有衝突。
    有一次,家裏存貨不多,李蘭英照舊要兒子去托出差的司機帶煙,孫正非就說:“媽!現在我們家又不缺錢,您這樣子搶宋部長家的生意,人家會不高興的!”
    “不缺錢,不缺錢!你家有多少錢呀?各做各的生意,人家高不高興,關你什麽事?你怎麽那麽傻呢!”
    站在公平的角度來看,母親說得有道理,青草電站有三家小賣部,大家相安無事,也沒有誰覺得有什麽不好。
    家庭的那段苦難遭遇,讓母親視財如命,也勤儉到了極致。既然母親喜歡從勞動中收獲金錢的氣息,做為兒子,有什麽理由不滿足她老人家呢?
    從此,孫正非會主動幫母親尋找進貨的機會。
    猶江江麵寬廣,水電站設計為混凝土閘壩結構,先構築一期圍堰,進行左岸壩段施工,待左岸壩段具備過水條件,再築二期圍堰,施工右岸壩段。
    一到猶江,孫正非就投入工作,忘我奉獻。早上上班,他第一個裝料去填築圍堰,堅持工作到夜裏十一點,天天如此。
    正常工作時間為早上七點到下午五六點,孫正非加班不是為了錢,而是他始終牢記周東來的囑托。起不起得了帶頭作用他不知道,但他能夠鉚足勁地幹!
    長時間的重複勞動,讓孫正非心理疲勞,他就進行自我心理調節,並不段挑戰身心極限。
    如果把施工局比喻成一台機器,那麽我就是機器上的一顆螺絲,我要不斷自我淬煉,成為一顆最高強度的螺絲。
    如果施工局是螞蟻王國,那麽我就要成為最勤勞的工蟻。
    在同誌們的共同努力之下,施工進展迅速,中午下班之際,孫正非望著即將合攏的一期圍堰,倍感欣慰。平凡構築偉大,豐碑出自敬業的重複勞動。
    母親已經準備好可口飯菜,隻等兒子動口。回到家中,孫正非還沒吃上幾口,李劍就來了。
    “猴子,陳建良從縣城打電話過來說沒車子回來上班,你趕快去接一下,他們在郵電局那裏等你。”
    “好的,馬上。”孫正非滿口答應老熟人。
    “老弟,還是你夠意思,一喊就動。”
    三口兩口扒光碗裏的飯菜,十餘分鍾後,車輛進入縣城,孫正非還是頭一次入城,他放緩車速,慢慢尋找,不久就看到方鐵強使勁向他揮手。
    “鐵蛋,怎麽就你一個,陳建良呢?”陳建良也是司機,他的車壞了,停在車間維修。
    “他們都在裏麵,這店裏有位大美人,你快去看咯!”方鐵強指著供銷社百貨店,賊兮兮地說。
    嘿嘿!美人老子見多了。孫正非懶得去湊熱鬧,催道:“你叫他們快點,我還要回去運渣。”
    “你急個哪樣嘛!整個工地就你一個人最積極。”方鐵強打開主駕位車門,叫道:“你下來嘛!”
    看樣子,出眾是一種錯。孫正非無奈,隻得去看個究竟。
    百貨店規模不小,商品琳琅滿目,幾個青年打扮得人模狗樣,他們裝模作樣瞧這看那,這人買上一支牙刷,隔了一會,那人又看中一條毛巾。
    見到孫正非,青年們熱情招呼,表情卻怪異。孫正非隨意瞄了一眼櫃台裏的焦點,內心一震!清純無邪的臉龐,身材玲瓏飽滿,這種反差使人不禁浮想聯翩。
    難怪這些鳥人流連忘返!孫正非在店裏慢慢轉悠一圈,我們英俊瀟灑的陳建良,仍在低聲下氣地邀請肖婻去工地。
    “你們那工地上會有什麽好玩的?我真不想去,陳建良,你就別勸我了!”肖婻不為所動,卻不厭煩。
    一點鍾就要上班,這樣子下去不是個辦法。於是,孫正非大大方方地來了一句:“你又沒有去過我們工地,怎麽就能肯定不好玩嘞?”
    “雖然我沒有去過,但能想象得到呀!”
    “可惜你的想象完全錯誤!”孫正非篤定地說:“我們工地上有八大美景,去了之後,一定會驚掉你的下巴。”
    “你這人真是吹牛不打草稿,如果真有八大美景,還用得著你說嘛!猶江人早就知道了。”這人看上去成熟穩重,說話卻不著邊際,你是來搞笑的吧!
    “我騙你又不能當飯吃!我們那裏有江山如畫、垂柳銀灘、還有長龍浮波、星月如詩......你去了之後,若是覺得言過其實,讓建良送你回來不就得了。”
    “還真有八大美景?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孫正非神情自若地扔下一句,轉身即走。
    不一會兒,陳建良喜笑顏開地打開車門,瀟灑體貼地請二位姑娘上車,而那群牲口則“哦哦哦”地爬上車廂,喝著西北風。
    與人相處,得讓氣氛融洽,免得尷尬,見兩位姑娘稍顯拘謹,孫正非就隨意挑起話題。
    “兩位平時喜歡看什麽書?”
    “我喜歡看瓊瑤寫的書,即有詩意,又真切感人。”一說瓊瑤,黃芬就想到了愛情,頓時兩眼放光。
    “她的書我看過,曲折起伏的愛情裏充滿癡情摯意,讓人感動。”
    “就是!特別是情深深雨朦朦裏的愛情故事,讓人蕩氣回腸。”共同點能迅速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看樣子孫正非做到了。
    可惜我沒有看過。孫正非瞄了一眼安靜的肖婻,問她:“你喜歡看什麽書?”
    “武俠小說。”
    “武俠小說!”
    “怎麽啦,不可以呀!很奇怪嗎?”
    “不奇怪!我有一簾幽夢,你就能七劍下天山。”
    肖婻看了一眼孫胡子,說道:“我喜歡武俠小說裏的兩個角色,一個是智勇雙全、有情有義的蕭峰,還有那優雅冷靜的楚香帥。”
    “郭靖呢?”
    “我對他沒感覺。”
    “金庸的小說我看得比較多,古龍的看得少。但我潛意識裏喜歡古龍的風格一些。”
    “你怎麽會有這種意識呢?”
    “金庸是以上帝之手構造故事,而古龍則是活在自己的故事,所以我很少看他的書。”
    “那又是為什麽呢?”
    “他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一個人的心性,而我隻想做我自己。”
    “嘖嘖嘖!你這人不簡單,也一定很有趣。”
    與天真交流,讓人天真,孫正非天馬行空地說:“其實郭靖也有趣。”
    “是嗎?那我得重看一遍射雕才行。”
    車輛拐入電站施工專用道路,不久就上至坡頂,滾滾東逝的猶江呈現眼前,孫正非放慢車速,笑道:“這裏的風景還不錯吧。”
    “哇!太美了。”
    “若是到了夕陽西下,山河被鍍上一層金色,更美!”普通的山野風光,到了孫正非嘴裏卻生出詩情畫意,讓肖婻有了遐想,有了期望。
    到了施工局營地,肖婻下車之際,欲言又止,孫正非則微微一笑,絕塵而去。
    不知過了多久,孫正非正在料場裝料,陳建良駕車停到他車前,那肖婻當即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怒氣衝衝地朝他吼道:“孫正非,你給我下來!”
    “怎麽了?”肖婻虎視眈眈,隨後下車的黃芬卻掩嘴偷笑,真是莫名其妙!
    “你給我下車!”
    你讓我下車,我就非得下嗎?真是好笑!陳建良見孫正非愛搭不理,趕緊上前遞上一支煙,不免尷尬地笑道:“兄弟,下來抽支煙。”
    孫正非下了車,卻無視生氣包的存在。肖婻盯著他,氣鼓鼓地說:“孫正非,你現在就送我們回去!”
    “我在上班,建良送你們就是了。”
    “我不,我就要你送!是你把我們騙來的!”
    “兄弟,幫個忙,你就送送她們吧。”
    這時,挖掘機已將渣料裝滿,鳴笛示意,孫正非大手一揮,肖婻趕緊搶先上車。
    車輛在凹凸不平的毛路上沉穩慢行,孫正非將香煙置於窗外,單手握著方向盤,對怒氣未消的肖婻視而不見。
    這人怎麽這樣啊!謊話連篇,害得人家白來一趟,這會他居然逍遙自在,毫無歉意。所有人都對我特別好,就隻有你欺負我!肖婻滿腹怒氣瞬間轉化成委屈。
    “孫正非,這不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嗎?哪來的什麽八大美景,你是個大騙子!”
    “美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在家中排行老小,是家人的掌上明珠。”真是幼稚得可愛,孫正非隨口說道。
    “你怎麽知道?”這人真的很神奇!
    “你說是,還是不是!”
    “是呀!”肖婻被他帶了節奏,說起了家人的種種寵愛,孫正非微笑傾聽,偶爾附和,任由她嘰嘰喳喳。
    圍堰之上,車輛升鬥卸料,孫正非認真工作,還不忘搭腔,顯得對肖婻所說很感興趣,黃芬則麵向窗外,使勁忍住笑意。
    突然,肖婻感覺不對勁,於是,她故作生氣地說:“孫正非!排行老小怎麽啦!掌上明珠又怎麽了?你是不是話裏有話?在諷刺我蠻橫任性!”
    黃芬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孫正非則裝作沒聽見,下車去找施工員請假,待他回來,倆姐妹已笑作一團。
    “孫正非,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要是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什麽問題?”
    “你那所謂的八大美景在哪裏!”
    “哼哼!自己發現不了美,卻說人家是個大騙子。”
    “那你說呀,繼續編呀!”
    “當我們第一眼見到猶江時,風景美不美?稱不稱得上江山如畫?”
    “我早就知道你會這樣子說,勉為其難地算你一個,那還有呢?”
    “你們去了浮橋吧?”
    “去了,怎麽啦!不就是一座破破爛爛浮橋嗎?”
    “破爛代表歲月的洗禮,象征狂風暴雨中的堅強。在那大風大雨大浪中隨波逐流的浮橋,我稱之為長龍浮波。”
    “到了深夜,彎月高掛,繁星點點,微波蕩漾的江麵銀光點點,當你獨立橋中,就能體會到星月如詩。”孫正非把平時觀想娓娓道來。
    “當然,你也可以穿著漂亮長裙,與心上人在浮橋中央翩翩起舞,享受長龍搖曳,星月如詩的美好時光。”
    太美了!肖婻被孫正非給灌迷糊了。黃芬卻噗嗤一笑,說道:”如果有人過橋,見到這幅情景,一定會嚇得鬼喊鬼叫,然後就暈倒過去。”
    頓時,三人哈哈大笑。真是一相百味,你美他不美。
    “美女,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我姓肖,叫肖婻。婻字左邊是女字旁,右邊是南方的南,你也叫我小婻吧。”這家夥無禮,卻有趣。美女聽得刺耳,肖婻就主動做了自我介紹。
    “肖婻,消災解難,這個名字的諧音好,看來你是觀音菩薩轉世。”
    這家夥真會說話!肖婻開心地向他介紹表姐黃芬,孫正非當即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說黃芬是戌時所生,還真讓他給蒙對了。使得肖婻連連稱奇,黃芬知道其中玄機,卻沒有道破。
    “孫正非,你所說的垂柳銀灘,是不是浮橋過去不遠的那片沙灘?”
    “對頭。”
    “碧水藍天,垂柳依依,牽著心上人手兒,光著腳丫,漫步銀灘之上,多麽的浪漫呀!”肖婻學著孫正非的語氣,誇張地抒發意境。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嘲笑道:“呸啾!照你這種想法,我能在工地上隨便找出八十個景點來。”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若心向陽,人生處處是美景。”
    “孫正非,你是從部隊轉業到單位的嗎?”表妹美得令人窒息,一般男子在她麵前會不知所措,而他卻神情自若。黃芬暗自稱奇。
    “你們猜猜看。”孫正非不想撒謊,就避而不答。
    “軍人才不是他這樣子嘞!再說這身軍裝是65式,早就淘汰了。”
    “耶!這你都知道。”
    “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誰!”
    仿佛眨眼功夫,就到了百貨店前,孫正非停住車,好奇地問了一句:“肖婻,你怎麽會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你是不是猶江人呀?”
    “你猜猜看!”
    肖婻狡黠一笑,心滿意足地下車而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想起疏忽了一件事情。
    “表姐!中午我沒有吃藥丸子,但是頭一點都不疼。真是奇怪!”
    “真的吔!你的病是不是完全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