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入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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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廣,學生時代是曾痞子的鐵杆小弟。
八八年,黔省新建第一條高速公路,金廣老家有幸在線路之上,金廣的母親嗅到商機,果斷舉債在縣城開了第一家五金建材店,不出所料,生意極好。
上學隻能工作養家,開店卻能發家致富。於是乎,金廣輟學回老家幫忙打理店鋪。
這個年代,工程款通常不能及時支付,而施工單位資金都不寬裕,為了保證生產正常運轉,於是就催生出各種套路。
起先,施工單位都是現金采購,一來二去,雙方熟悉之後,現付變成月結,不久,月結成了賒帳,有錢就付一點,沒錢就賒著,記在賬上。
幾年生意下來,金家賬麵上賺得盆滿缽滿,可惜是些欠款賒賬,其中名為京城路安交通公司的施工單位,累計賒賬二十餘萬元。
京城人性格豪爽大方,進材料從來不討價還價,交通公司的郭經理更是平易近人,每當金廣上門討債,他總是笑臉相迎,細說困難,然後一再承諾等工程款結算下來,一定會照單全付,分文不少。
對方是京城的正規公司,又是合作了幾年的老客戶,再加上供應的材料利潤可觀,金廣不好意思翻臉強要,從而一拖再拖。
這日,連續幾天不見交通公司采購員來店裏拿貨,金母陡然心驚,趕緊親自打車前往交通公司營地,喔豁!人去樓空。
我的天啊,這可怎麽得了!金母當場暈厥過去。
之後,金家人去找高速公路總承包方控訴,人家說不知情,也不相幹,把責任撇得幹幹淨淨。
報警,警察說這屬於經濟糾紛,讓金家人直接上法院起訴對方,而法院則要求原告提供被告人身份信息。這到哪裏去找啊...一下子把金家人結整傻眼了!
幾十萬就這樣打了水漂!金廣怎會甘心?此後,他成天在外打聽交通公司那幫雜碎的下落...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有所獲。
原來,予省新建一條高速公路,郭經理通過關係獲得進場分包資格,因其人手不能滿足新項目施工要求,就示意手下暗中去挖同行的牆角,從而留下線索,暴露行蹤。
......
曾痞子接到金廣的求援電話之後,正好孫正非想去黔省探望母親,幾個人一合計,決定二天一早駕車赴黔,待與金廣見麵,了解詳細情況之後再做打算。
千裏討債講究實力,本想祝鐵匠與佟玉虎同往,可那向天鳴賴死賴活要去,小張幸也是滿臉希冀,無奈之下,隻得留下悍將玉虎,帶上兩個打醬油的角色。
清晨,一路歡聲笑語,一路向西,正午翻越雪峰山,夕陽西下之際,穿越武陵山脈進入黔省,夜宿苗鄉,次日中午到達金廣所在縣城。
“痞子!!!”
“小逼崽子,盡讓老子不省心。”下車之後,曾痞子痛痛快快伸了個懶腰,他斜眼藐視飛奔而來的金廣,大大咧咧,顯得王八氣十足。
嘿嘿嘿...金廣一陣傻笑,趕緊發煙,鐵匠號稱工程局一把大哥,金廣見他下車,真是喜出望外,不知所措。
千裏追債可不是鬧著玩的,家裏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他若是有什麽閃失,那可怎麽得了!為此,金母一直想通過法律途徑維權,免得橫生禍端。此時,她走出店鋪,心裏患得患失,麵色陰晴不定。
“阿姨,您好!您是金廣的母親吧?”
“你好!是的是的。”
我叫孫正非,是金廣的同學,也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
“您放心,我們不會亂來,金廣跟著我們在一起,我們也不會讓他亂來。”
小夥彬彬有禮,顯得成熟穩重,做事應該會有方寸,金母暗暗舒了一氣,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金廣見母親落了他的麵子,沒好氣地嚷嚷道:“媽...趕緊去叫他們上菜咯!”隔壁不遠有家特色牛肉館,金家早已訂餐。
好好好...金母趕緊去張羅,貴客千裏來相助,得好生招待才行!
孫正非淡淡一笑,打量起金家店鋪,兩間門麵,產品以五金機電類為主,店裏有一年輕姑娘正在招呼生意。
見金母走遠,曾痞子一把摟住金廣,半酸不酸地說:“金大老板...可以嘛!幾日不見,老子對你真是刮目相看。”
金廣暗自得意,假作謙虛道:“嘿嘿嘿...混口飯吃而已。”
“走走走...今天請你們嚐嚐黔州特色,這家店的牛雜火鍋好吃得很。”
結果,金廣所言不虛,牛雜火鍋確實可口讒人,連小張幸都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
期間,金廣說起了他家與交通公司的往來經過,當年材料款由月結轉變為拖欠之時,金母就想中斷材料供應,及時追債。
而金廣卻極力反對,理由有三。
其一、交通公司是大客戶,銷售利潤高,中斷合作實在可惜。
其二、雙方合作一直都很好,現如今人家資金周轉困難,金家馬上就翻臉不認人,豈不成了市儈小人?
其三、北方人直爽大氣,誠實守信,不像南方人那般花花腸子多,一點都不耿直。人家郭經理更是高貴的京城人,等到工程款下來,金廣相信他會信守承諾,分文不少。
說到這裏,鐵匠見在座幾人有意無意、似笑非笑般瞄向自己,這位燕趙之士啞然失笑道:“你們都看著我幹嘛!世上人各形各色,這樣簡單的地按照地域區分,也太籠統了吧!”
“我的戰友大部分是南方人,那豪爽耿直的多得去了!據我所知,北方人有花花腸子的也不在少數。”
嘖嘖...這話說得多漂亮!估計花花腸子不少。孫正非笑咪咪地望著鐵匠,像是十分讚同。
“金廣啊金廣...人家這是在把你當頭蠢豬看待!”痞子恨鐵不成鋼般,用他那特有的鴨公嗓子說道:“做生意不多留個心眼,你搞個毛線!”
“你個仙人板板,早曉得你看不起我們南方人,老子就不來了!”土匪呱呱嘰嘰,很是不滿。
金廣置若罔聞,唉聲歎氣道:“唉...直到現在我都想不通,這個郭經理家大業大,他為什麽要賴掉我這點小錢?這人怎麽能一點都不講感情呢?!”
“感情?感情能當飯吃嗎!二十幾萬!普通人一輩子累死累活,能掙幾個錢?”
痞子白了金廣一眼,望著孫正非恨恨道:“媽勒個巴子...敢放我兄弟鴿子,必須得讓他格老子吐出來!”
孫正非微微一笑,問道:“金廣,你家同交通公司總共做了多少生意?”
“三十五萬多,不到三十六萬。”
“那銷貨單上對方都簽字確實了吧?”金廣涉世不深,對方卻是有心算無心,若無簽字憑證,那就得好好謀劃一番才行。
“每一次都簽了,這也幸虧我媽堅持,要不然這筆錢真的就打漂了!”金廣訕訕一笑,後怕不已。
這就好辦多了,孫正非想了想,說道:“通常國營單位不會這般下作,估計這個鳥高大上的郭經理就是個分包頭子,他必定與承包方簽有施工合同。”
“如果你家想找他的身份信息打官司,可以到他的甲方那兒想辦法弄到。”
“非哥,這官司不好打呀!我們打聽過了,沒有個一年半載這官司判不下來,而且京城的公司水深得很,我們勝訴之後,執行起來也會遙遙無期。”
“我草!京城人就這麽牛逼?!”向土匪很是詫異。
痞子譏笑道:“怎麽?你怕了!”
“我怕個錘子!就算是皇親國戚,老子照砍不誤!”
“金廣!下午你非哥要到義市去看望他老娘一趟,等他明天一回來,哥幾個就去找那姓郭的雜毛算賬!”
說罷,曾痞子從口袋裏拿出信紙,說道:“做賒賬生意風險大,你非哥連夜幫你整了一個欠款合同,我覺得非常好!”
“以後你家的賒賬生意一旦對方不守信用,你就要求簽欠款合同,如果對方推托,我相信你會有辦法對付他!”
金廣本不以為意,當他看到內容,就感覺孫正非送給自己一件“護身法寶”,頓時喜形於色。
欠款合同格式規範,若欠款方逾期不還,將支付不菲違約金、逾期利息等一係列相關費用。這是孫正非托東方冉的福,在他的記憶庫裏找到的,該合同內容符合法律規定,具備法律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