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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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往我這跑?”
    無辜到極點的風破曉,在聽完了霓裳所說的逃家原因後,總算知道自己在忙得不可開交時,硬被她拖回織女城裏聽她訴苦的主因。全//本//小//說//網
    “我沒地方去嘛。”霓裳扁著小嘴,想來想去就隻想到能往他這躲上一陣。
    他感慨地一手掩著臉,“海角很快就會找到這來的……”為了那個不負責任的天涯,他光忙防止帝國兵襲的事都忙不完了,他哪還有時間去理會這對小兩口的事?
    “你能不能把我藏著?”她可憐兮兮地問,也知道海角最厲害的一門功夫,不是箭枝或劍技,而是找她。
    風破曉揚高了朗眉,“藏?”
    “對。”她鄭重地點點頭。他再哀聲歎氣地搖首,“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海角遲早這是會把你翻出來的。”哪一回不是這樣的?
    霓裳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你別長他誌氣行不行?”
    “我隻是很佩服他在這方麵的毅力而已。”一個可以從她七歲找到了十七歲從不失手的男人,要人不佩服實在是很難。
    霓裳氣餒地坐在他身旁,也知道在風破曉忙得不可開交時來麻煩他,是任性了點,可她是真的無法再待在天壘城裏,在已經把話說開了後,她不知該怎麽去麵對那個拒絕她的海角,與其說是自尊受傷,倒不如說是她連最後一絲期待都失去了。
    天涯說,那夜在她醉後了,海角曾放恣地親吻她,忘卻主仆身分,在無人的四下,將他深深壓抑的情感都釋放出來。自知道這回事後,她日夜都在盼著海角回來,帶著絲絲羞窘和欣喜,她每日都在期待著那抹身影回到她的身邊,可他雖是回來了,卻也讓她本在雲端上的心,刹那間跌至穀底。
    是否會失明,是否會錯過了藥王這神醫,這些她都不管,因她知道她的青春已是所剩無幾,她隻想在她人生最美的時刻好好愛他一回,隻是她不要她的愛情裏摻雜了海角的內疚或是自責,她要的是他的全心全意,不要總是為她著想,她多麽希望,他能和她一般自私。
    可在她身上,他從不是個自私的人,他願為她做盡一切,也不要她受到一丁點的傷。
    這教她怎麽恨這個愛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深的男人?
    “回去吧。”麵對著她那張落寞的臉龐,風破曉溫和地勸著。
    她不自在地撇過臉,“不要。”現下回去了又能怎麽樣?與海角無言相對,還是真去嫁那個藥王?
    他一手撐著下頷看著她的倔強樣,“你總不能躲他一輩子。”
    “我就躲給他看!”她就不信海角每回都那麽神能找到她。
    “他會擔心的。”知道她吃軟不吃硬,風破曉幹脆專挑她的罩門。
    霓裳聽了神色不禁軟化了些許,想起海角可能會急急忙忙的四處找她,登時她有些不舍地垂下眼睫。
    他再接再厲,“你會想他的。”
    “破曉哥哥。”她瞄他一眼。
    “嗯?”
    決定要他有難同當的霓裳,索性拖他一塊下水。
    “你也會想你的心上人嗎?”與其獨自一人鬱悶,不如拉個人作伴,也好聽聽他人例子與心得。
    某張敦厚老實的臉龐上,充滿善意的笑容隨即僵住,兩顆眼瞳愣止住不動,他那張大的嘴也頓時忘了該怎麽合上,而後,泛濫成災的潮紅開始往他的臉上大鋪特鋪。
    “破曉哥哥?”看他突然渾身僵硬得跟棵木頭似的,她以指戳戳他。
    “當然會想……想啊。”仿佛像換了個人似的,滿麵通紅的風破曉,除了變得坐立不安外,還開始結巴。
    霓裳好奇地一手托著下頷,“真想知道她究竟是生得什麽模樣……”能夠讓這個男人打小迷戀到大的女人,不是美如天仙就定是有什麽過人之處,這種女人她也想見上一麵。
    “她……”他支支吾吾地吐出幾個字,“她很美……”
    她驚喜地問:“你終於見到她了?”
    “見過半麵……”風破曉一手掩著臉,愈說頭垂得愈低。
    “半麵?”興奮的霓裳頓了頓,有些疑惑地皺起柳眉。
    他更是吞吞吐吐,“隻……隻看到她的側臉……”
    “然後?”霓裳僵著笑臉,看著眼前臉紅得像要挖地洞鑽的男人,已經開始在轉他的手指頭。
    “我、我……”心跳聲轟隆隆的風破曉,緊張地一手按著胸膛,深怕連她也都聽見了。
    “呃……”霓裳以指輕點著他的肩頭提醒,“破曉哥哥,好歹你也是個城主,你能不能克製一下你的麵皮,不要每回一提到你的心上人,你就開始大大的走樣好嗎?”為什麽比表哥可靠一百倍不止的他,隻要一談到他的心上人,他就像被擊中罩門一樣,當場從一個可靠的老實人變成手足無措的孩子;害她都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
    無法控製麵皮和行為舉止的風破曉,為掩飾窘狀,一把拿起旁邊的茶碗,咕嚕咕嚕地努力灌茶消暑。
    霓裳在他耳邊再丟一句,“她知道你是誰嗎?”既然有見到半麵,那就是有碰過麵了?
    馬上被茶水嗆到的風破曉,再次失態地在她麵前咳得昏天暗地,好不容易順過氣後,他才尷尬地對她點點頭。
    她拉長了音調再問,“那她……對你有意嗎?”天宮織女城的城主耶,聽聽這個名號多響亮,想必隻要他肯出手,定會將大美人手到擒來。
    豈料風破曉卻是麵色一黯,心灰意冷地朝她搖搖頭。
    “她拒絕你了?”難道已經交手過,且戰敗了?
    他深深歎了口氣,又開始搖頭。
    “你想再見見她嗎?”有些搞不清狀況的霓裳,百思不解地搔著發。
    風破曉想了一會,點點頭後又像是覺得不妥般,馬上改朝她搖起頭。
    她投降地歎了口氣,“我完全不能理解……”點頭又搖頭,搖頭又點頭,這種搖頭和點頭的狀況大概也隻有他才能明白。
    “咳;我的事……你別管。”他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你隻要管好你的事就成了。”
    她僵硬地笑著,“像你這種點頭又搖頭的情況我也很難管。”
    “小姐。”下一刻,海角沉穩的音調自她的身後傳來。
    沒料到他會那麽快就找來的霓裳,緊繃著身子不敢回首,兩眼直往身旁的風破曉瞧。
    麵部表情恢複正常的風破曉,無辜地攤攤兩掌,“這下不是我不藏,而是沒機會藏。”
    “小姐,請隨我回城吧。”走至她麵前的海角,先是向風破曉頷首示意後,兩眼緊盯著猛低頭看著地板卻不肯看他的霓裳。
    心底糾結成一團的心事都還沒拆解開,他就出現在麵前,一時半刻間不知該怎麽麵對他的霓裳,別扭地撇過臉,不想在這時看見他那張隻消看上一眼,就會讓她動搖的臉龐。
    “城主很擔心你。”海角好言好語地再勸。
    “告訴我表哥,我要在織女城作客幾日。”不欣賞他拿天涯做借口的霓裳,沒好氣地應著。
    “可我沒時間待客。”偏偏拆她台的風破曉,就是不想在這節骨眼與她合作。
    她憤瞪風破曉一眼,然而他卻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帝國已經知道天孫出現在天宮的消息,我得去督軍守住山口以免帝國派兵來襲。”
    “我陪你去。”她說著說著就拉他起身。
    “霓裳……”不想被她當成擋箭牌的風破曉,歎息地拉開她的手,“你就別為難他了。”她分明就知道海角這人內斂得很,尤其在外人麵前,更不可能會說出什麽動聽的話,好讓她回心轉意跟他回家,她又何必指望他的性子能說變就變?
    “你真不收留我?”進退不得的霓裳扯緊了他的衣袖,沒想到他這回竟然這麽不上道幫忙。
    風破曉伸出一指頂著她的鼻尖,“不是不收,是不能收。”那個海角連天涯這自家城主都不看在眼裏了,更何況是他這個外人?他可得罪不起。
    “算了,我找別處窩就是。”她負氣地撇開臉蛋,才想改去投靠雲笈時,站在她身旁的海角立即二話不說地一手攬過她的腰,當著風破曉的麵將她高高抱起。
    “海角!”投料到他會用強迫手段的霓裳,當下羞窘了一張俏臉。
    “小姐,得罪了。”不把她掙紮抵抗當成一回事的海角,淡淡地對她說完後,轉首朝風破曉以眼神示意告辭。
    “放我下來!”霓裳用力推抵著他的肩頭,在他仍是不為所動時,急忙扭頭向風破曉求援。
    風破曉卻舉高兩手,老實的向她招認,“抱歉,天涯已經同我說過惹毛他會有什麽後果了,因此我不想同他動手。”他可不想再蓋一座城。
    “你……”氣急敗壞的她,都還沒數落不講義氣的風破曉,抱著她的海角已轉身帶著她往廳門走,“等等,你要帶我上哪去?快放我下來!”
    兩手掩著耳的風破曉,聽著霓裳拉大了與天涯發起火時差不多的嗓門,一路由廳門處嚷到外頭去,直到他們漸行漸遠,再也聽不到霓裳的叫聲後,他才走至窗邊,低首看著抱著她的海角,踩著穩定的步伐一步步朝城門處走去。
    羨慕的目光,一路無聲目送著他們遠走,風破曉不自覺地伸手輕撫著那顆掛在他衣衫裏的墜子,他抬首望向遠方總是纏綿交織在山頂處的雲朵,回想起霓裳方才問他的那句話。
    你也會想她嗎?
    怎麽不想?
    他日思夜念著的,就是那張隻能瞧見些許的側臉,他當然也很想見她啊,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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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世英名都被毀了。
    眾目睽睽之下被抱出織女城的霓裳,搪著滿腸滿肚的不滿,再次任路經山道的人們在認出她是誰後,對她投以充滿好奇的目光,被困在海角懷中無法動彈的她,試著動了動,但立即換來他加深了極緊雙臂的力道,於是她隻能繼續接受路人目光的洗禮,就這麽任他**地一路將她抱回家。
    “我既沒缺了手也沒斷了腳,你可不可以別再把我當成三歲小娃抱著?”覺得顏麵己被丟盡的霓裳,在他走到無人的山道上,卻這是不肯放開她時,兩手環著胸窩在他的懷裏問。
    深怕她又逃跑,沒打算放人的海角,還是千第一律的拒詞。
    “路況不好,小姐走起來不便。”
    “我又還沒瞎!”她一手提開他的臉,趁他不備一骨碌地自他身上跳下。
    “小姐……”緊跟在她身後的海角,在她改走另一條不是通往天壘城的山路時,連忙想將她攔下。
    霓裳兩腳一頓,大刺刺地級過頭,筆直走至他的麵前問:“你要我跟你回去?”
    “是的。”
    “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跟你回去?”看著那張與往常無異的臉龐,她微眯著眼,一把拉下他的次襟,索性問得更詳細點,“你是不是想裝作那日什麽都沒聽見?還是你又想裝作什麽都沒發覺?”都到這個地步了,他還能這麽平心靜氣的麵對她?
    沒在她眼中瞧見天涯所說的眼淚,隻在其中找到了怒火的海角,沉默地凝視著她,心中千回百轉的,全是那夜她懇求他的話語,以及他不由衷的拒詞,他拉下她的手,試著想解開糾纏在他倆之間的情結,可不知該怎麽說才能不傷她也不傷自己。
    得不到他半句回答,霓裳氣呼呼地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不一會,她又不甘心地再次走回他的麵前。
    她兩手叉著腰問:“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嗎?”同她相處這麽多年了,別人不知道不打緊,他總設明白她吧?
    “知道。”他點點頭。
    “什麽樣的人?”
    海角想也不想地就回答。“小姐很完美。”
    “完美個頭!”差點氣結的霓裳,直捧著他臉希望他能清醒點,“我是驕縱任性、小眼睛小鼻子,徹頭徹尾的小人一個!”
    他不這麽認為,“那是小姐以為。”與其他女人相較起來,她的性子是直了些,但至少她不懂得裝模作樣。
    她氣急敗壞地攤著兩掌解釋,“不是我以為,我是天生就這副德行!”
    “小姐不是。”雙眼早就被蒙蔽的他,還是回答得虔誠不已。
    “算了,我告訴你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好了。”迂回戰術不管用,霓裳索性跟他來直接的,“我不像你一樣,什麽都能裝能藏,這些年來我已經忍夠也演夠了,因為這實在是太有達我的本性,再演下去的話,我不是得內傷,就是得去找麵牆撞,況且這年頭也沒人規定隻能男追女,而女卻不能追男是不是?”在她已把心跡表明得那麽清楚後,現下還要她回去裝作若無其事的過日子,他辦得到,她可辦不到。
    “我不懂小姐在說什麽。”大抵知道她想說什麽的海角,不自在的眼神開始往旁飄。
    “不懂?”她用力吸口氣,像是下定決心般地將他的臉轉過,不再讓他逃避。“裝不懂沒關係,今日咱們就把話說清楚,而且在把話說完前誰都不許走。”
    “小姐……”
    “我在說……”不等他拒絕,她大聲地、露骨地,一句句說給他聽,“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我、非、常、喜、歡、你!我喜歡你到我不願沒有你,喜歡到我不願嫁別人,喜歡到剩下的這隻眼睛裏隻看得見你!或者我可以用更坦白一點的方式告訴你,那其實並不叫喜歡,那叫愛,我打小就愛你愛到無法自拔!這樣你明白了嗎?”
    遭她怔住的海角,愕然地看著她—鼓作氣說完後,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粉色紅暈雖已鋪滿了她的麵頰,可她還是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像是隻要兩眼一移動就會失去勇氣般。
    成功把他愣住後,霓裳繼續把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解釋給他聽,“無論表哥替我找來多少個未婚夫,我都會將他們給嚇回去,你以為那是我踢上癮嗎?才不是,那是因我眼裏根本就容不下你以外的男人!”
    暖暖淌流在他心中的,是種甜蜜的溫度。
    海角著迷地看著眼前他原本一直認為遙不可及的她,如今就在他的麵前對他表白心衷,在這一刻,他想不起當年那個責備他的天涯,或是威脅他的藥王,他僅看得見幾乎可以說是把一切都豁出去的霓裳,臉上那副急著要他明白,不希望他拒絕她的模樣,從沒那麽清楚聽過她心衷的他,刻意收去了自己的聲音,靜靜聆聽著這些他以往隻能在夢中祈求聽見,卻不敢奢望在夢醒後還能夠挽留住的話語。
    若是人間的光陰能夠暫止的話,他希望就停留在這一刻,就在這有人傾其一切愛他的這刻。
    “我曾向你要求過什麽嗎?我自認沒有。我也從沒要求你可以給我一點回報或是承諾,我更沒有勉強你也喜歡我或者是愛,我不過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案。”說到口幹舌燥的霓裳,在始終沒聽見他出聲後,失望之餘仍是希望他能給個機會,“我也知道你的性子悶,說不出口不要緊,你隻要點頭或搖頭就成了,這樣我就會懂的。”默然將她的話收在心中後,長年訓練下來,表麵看上去仍無絲毫激動反應的海角,開始在想著她話裏扔給她的選擇題。
    頑石不點頭……都已經不要自尊、不顧顏麵到這種程度了,他居然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捺著性子等上好半天後,霓裳頹然地撫著額,失望不已地歎了口氣後,才轉過身子,打算找個地方躲起來宣告失戀,並好好療傷止痛時,身後的海角卻兩掌一探,自她的身後將她緊緊抱住。
    “這樣我看不到你在搖頭或點頭。”心漏跳一拍的她,在回過神來時,強迫自己冷靜地問。
    “搖頭代表什麽意思?”海角收攏雙臂,彎身靠在她的肩上問。“拒絕我。”熱烘烘的體溫契合地熨貼在她的背上,令她速速回想方才那一大串的話中,她到底說了些什麽後,也覺得自己大膽過頭的霓裳,臉頰開始不爭氣地泛紅。
    他幔條斯理地再問:“點頭呢?”
    “接受我的感情。”她開始數著她的心跳,與他貼在她背上,像是也融進了她身子裏的心跳。
    “在小姐得到想要的答案後呢?小姐會怎麽做?”低沉的嗓音近在她的耳畔,溫熱熱吹拂的氣息,引起她一陣戰粟,令她不禁縮起頸幹。
    “你要是痛快點拒絕我,我就躲得遠遠的,日後不再自討沒趣或是惹你心事重重在我麵前扮啞子,你若是接受我——”
    沒把話聽完的海角,動作飛快地轉過她的身子,低首以唇覆上那張說個不停的小嘴,帶點掠奪的味道,如暴風雨來襲的吻,放縱地闖進她的唇內,同時他一手滑過她耳畔的發至她的腦後托起她,另一手則撫上頸間捕捉住她跳得急快的脈動;在已牢牢掌握住她後,他這才放緩了速度,柔情蜜意地以舌畫著她的唇緣,再重新深深地吻她一回。
    “這……”被他嚇得結結實實的霓裳,兩手抵著他的胸膛,愣愣地對他眨著眼,“這不是搖頭也不是點頭……”
    “我知道。”他沙啞地同意,抬起她的下頷,再給她另一記海角
    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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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裳再次用那隻視力較好的眼,將眼前不知他們是怎知道她會路過這的男人們打量過一回,就在不久前,她原本是坐在山腰的山路邊等著去取水的海角回來,可她等到的不是一串腳步聲,而是為數眾多的一大串,他們在找上她後,也不多話,隻是將她團團圍住,要她把他們的臉認一認先。
    “你們有點眼熟。”想了很久後,這是她的結論。
    “豈隻是眼熟……”數個像是與她有深仇大恨的男子,對她的記性有些咬牙切齒。
    “等等……我想起來了。”她恍然大悟地拍著兩掌,“咱們上回是不是在迷陀域裏見過一麵?”她就覺得眼前這幾個臉上的鞭痕,眼熟得很像是她的揮法。
    “我們還親自體驗過你的性格缺陷之處……”忘不了她那像她表哥就要打的名言的某人,兩眼直瞪著她腰際那條曾經修理過他們的金鞭。
    “那你們還敢再找上我?”霓裳想不通地撫著臉頰,朝他們眨了眨水盈盈的大眼,“上回的教訓不夠嗎?”
    “不是不夠。”臉上被她的金鞭劃了個十字的男子,得意地指著她的鼻梢,“是我們這回帶了比上回多一倍的人來!”
    動手前也不打聲招呼的霓裳,在他的話落後,立即不給麵子地賞他一鞭,在收鞭之前還順道掃了一下他的左右。
    “誰跟你說人多就有用的?”她址扯手中的金鞭,在他們一下子就像上回一樣又倒了三、四個後,老實地說出她的觀察心得。
    “你……”倒趴在地上的男子,尚未爬起,一陣涼意突自每個人的頭頂灌下,他們仰起頭,原本午後天氣還算晴朗的山林,在下一刻被四麵八方湧來的濃霧給籠罩住,同時也蒙去了他們的視野。帶著水氣的白霧采過霓裳的麵頰,她環顧四下,盡是一片白茫,就算伸出手也見不著自己的手指頭。
    她看著上方喃喃地問:“雲笈是心情不好還是心情太好?”那位姑娘沒事幹嘛擺出這麽大的霧?
    “天宮的雲神在作怪……”自她口中聽見雲笈這兩字,這些初路上天宮地盤的人,總算是對這陣大霧的由來若有所悟。
    “不是作怪,她可能隻是又有心事而已。”霓裳愉快地向出聲的男子解釋,將金鞭旋繞過頭頂,使勁朝他的方向落下幾經後,心情很好地聽著他們一個個倒地的聲音。
    濃霧中,一名男子撫著臉上被掃到的鞭痕,痛辣之餘,緊張地在縹緲的霧中尋找她的身影。
    “為何你看得見?”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下,她怎麽還能鞭得這麽準?她是長了四隻眼不成?
    “你都看不見了我怎可能看得見?”她淺淺一笑,再次朝著男子出聲的方向落下一鞭,“隻不過,咱們的不同點就在於我是個準備當瞎子已準備多年的人。”不是她自誇,這幾年她練聽力練得可勤快了,不然她一眼快看不見的事,怎會連海角都沒發覺?
    “小姐!”思人人到,大老遠就聽見她鞭風的海角,喊聲伴著奔跑聲自霧裏傳采。“在這。”她出聲向他示意她身處的地方。
    “小姐請別動。”確定她的所在地之後,藏身在霧中的海角,就著來者的步伐與呼吸聲鎖定了對方後,一手握著長弓,一手探向腰際的箭筒。
    “呃……”拉弓的聲音,令她愈聽愈覺得不對,“海角?”
    回答她的箭音,在第一聲響起後,即不間斷地充斥在林間,悶重的倒地聲也一一在她的四周響起,直至箭音不再起,她身旁頓時變得安安靜靜。她一手掩著臉,“不要告訴我,在這種狀況下你還射得中……”
    “沒事了。”準確找到她的海角,穿過濃霧來到她的麵前,檢查過安然無缺的她後,放心地輕拍著她的肩。
    “我是沒事,但他們可有事了。”霓裳蹲在地上以指戳了戳陌生客,很納悶地問著他,“近來想殺我的人可真不少……我是做過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嗎?”
    “小姐沒有。”海角蹲在她的身畔,除去了來者麵上的布巾後,低首在濃霧中努力想認出對方是何處之人,但看了一陣,仍是看不出個所以然,於是他改而開始替陌生客搜身。
    “但他們找上我總有個理由吧?”霓裳一手撐著下頷,看他就這麽在個男人身上摸來模去。
    翻找到後來,自對方腰際暗袋裏找出個島微的海角,臉上表情驀然一變。“他們是海道派來的人。”
    “聽我家表哥說,海道最近似乎很不安分。”她並不感到意外,隻是很好奇,“你知道原因嗎?”中土、地藏相繼傳出海道滋事,現在輪到天官也沒舍好奇怪的。
    “我曾聽過一個傳聞。”他邊說邊扶她站起,放慢了步伐帶著她離開這段山路。
    “傳聞?”她笑笑地繞高了兩眉,“我喜歡這類的東西。”
    “傳聞海道中有個神子想成為另一個海皇,並在一統三道後奪回中土。”也不知這消息究竟有幾分是真,不過這事已在迷陀域裏傳開來倒是真的。
    她臉上立即鋪滿了不以為然,“一統三道,奪回中土?海道有那麽本事的神子?”要真是有那種可以奪回中土的神子的話,那他們三道都不必在中土外鬼混了。
    “我認為三島中不該會有這樣的神子,這不是海道神子的性格。”據他所知,海道三島的神子,在那班長老的獨裁下,已固步自封到不願與外界有所交集,無視於天下大勢,或是其他二道神子,三島隻是一心一意盼著海皇蘇醒,根本就沒有那種具有野心,或是積極進取的神子。
    她愈聽愈迷糊,指著他掌心中的島徽問:“可這又該怎麽說?”
    “我不知道。”他停下步伐,眼中同樣有著不解,“或許是有人栽贓,也可能問題真出在三島中。”
    難得見他臉上出現那麽嚴肅的神色,霓裳盯著他手中屬於三島中其中一島的島徽,想起了他的身世。
    “海角。”她忍不住想試探,“你一直都很關心海道的事?”都因
    他一直住在天宮,她早就忘記他的雙親是來自於海道,更忘了他是個海道的神子。
    麵色忽地變冷的海角,不語地別開臉,動作快速地將島徽收至袖中,並不想讓她知道那些屬於他的灰暗過去。
    海道這兩字,在他年少的歲月裏,代表的是一種不平,他不平祖先們所做之事為何要由後代來承擔,使得他一出生便是個罪奴之後,隻能寄居在天宮的屋簷下,而不能回到海道,也因此,他與霓裳之間永遠都橫梗著一段不能改變的距離。
    他曾想過,就回海道替他的雙親脫離奴籍,好讓雙親不再以罪奴自居,他也可要回他自生下來就失去的自由,可他不知該怎麽做,才能使海道改變心意,撤除加諸在他們身上的不平等。
    霓裳拉拉他的衣袖,“海角,你想回海道嗎?”從小到大,每次聽他的雙親說起海道的種種,他們臉上雖是有著離開後的慶幸之情,可也同樣有著努力想藏起的思鄉之情,而他呢?
    他沉著聲,“我從不是海道之人,也不會離開小姐。”
    看著他口是心非的模樣,霓裳也知道,他會如此,有一部分是為了她,因為她的一隻眼睛,在他的心中深深地困住了他的自由。她歎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很想告訴你,我不是你的內疚,請你不要再把我當成你的心痛來看待。你若有想做的事,那就去做吧,有什麽心願也可以去完成,不要老是顧忌著我,我不是你的羈絆。”
    迷霧飛掠過他們兩人之間,像是輕輕漫舞的白紗,海角靜看著那張浮在霧中忽隱忽現的臉龐,覺得她的話正緩緩沉澱至他的心底,它是那麽的鮮明,令他就算想否認也有點困難。
    的確,在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後,他是放棄了許多東西,年少的想望或是雙親的心願,可他想告訴她,未來的方向是可以修正的,心願也可以隨之改變,他之所以不離開她,是因不舍,他從沒有勉強過自己,也沒把她當成羈絆來看待過。
    修長的指尖穿過白霧,落在她因霧中的水氣而顯得有些冰涼的頰上,他以指尖描繪著她臉上每一寸優美的弧度、她凝際他的角度,他在想,若他是一座枯井的話,那麽她定是天宮山頂的月光,以光華之姿出現在他仰望的井口,再用銀輝將他的空虛都給填滿灌醉,雖然她給的並不是太陽般燦爛的光芒,可他卻也得到了另一種在黑暗中皎潔明亮的光芒。
    在那年她傷了眼時,他曾執著她的手許諾永不離棄。在說這話時,他並不是為了她而放棄所有,而是因她找到了所有,以及他努力的方向。在下一陣濃霧漫過他兩人之間,將她的臉龐掩沒在懷裏時,他拉過她的臂膀,將分隔他倆的霧氣除去,小心地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擁著。
    她貼在他的胸口低喃,“除了傷心之外,我一定還可以帶給你什麽的,你要對我有信心。”
    他不斷搖首,“小姐給我的,已經夠多了。”
    “不再貪心一點?”
    “不貪心。”海角埋首在她的頸間,滿足地收攏了雙臂,“因為我所有的夢想,已經都在我的手中了……”
    霓裳抬手徐徐撫著他的臉龐,半晌,以指朝他的額際輕輕一敲。“傻瓜,你可以更貪心一點的。”(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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