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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還是他打破了這久違的平靜。
    他趕緊讓我回去，說他不能拖累我，還說以後不必見了。
    他也知道，我來找他本來就是一個頗為危險的行為，畢竟他現在隻是一個罪人，而我卻還是武則天身邊的左膀右臂。
    我和他之間的差距，確乎是有雲泥之別的。
    如果我來找他被發現，我勢必會受到牽連。而且，我具體會被如何處理掉，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然而，我做的那些準備工作，確實也並非萬全之策。
    隻是想想也是諷刺，是我親手把他逼到這個地步的，而他現在最為關心的居然還是我的處境。
    也是真的不知道，他究竟是太過於善良了還是愚蠢得無可救藥了。不管他是怎麽樣，這也與我無關了。
    我也還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掏出那個盒子，問他這是什麽東西。
    他沒有伸手拿，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看向了我。很顯然，隻是瞥了一眼，他也已經看出來了這是什麽東西。
    他沉默了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卻道：“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
    但是，這好像跟盒子裏的內容毫無關係，又好像有那麽一點點的關係。
    這是漢樂府詩的一句話，意思是丈夫在信中叮囑妻子：要好好吃飯，然後照顧自己，我對你的思念永不會斷絕。
    隻是，這句話是丈夫對妻子說的，我輕輕回了一句，“某非郎君之妻也。”
    我跟李賢的關係，說句實話，我真的弄不清楚。
    但是，在文言文裏，這句話也就是我愛你的另類表達。也就是說，其實他是在告白。
    他告訴我，那麽多的紅葉，唯一證明的事就是他喜歡我，他心悅我，甚至他愛我。
    可是，我並不相信，也從不需要。
    其實，我也是認真的意思。我確實也不是他的妻子。他跟我說這句話確實有欠妥當。
    他身邊的妻妾成群，他若是真的喜歡，他就把喜歡放下，藏好，然後不打擾我。
    就像，而今他也是隻能把我領進他的書房。說到底，我跟著他一場，也沒什麽名分。
    實際上，他睡了我之後，他並沒有給我我應有的待遇。跟他這麽久，他給了我物質上的和精神上的東西很多，那個所謂的名分卻變成了我們之間的坎。
    我確實從未在意，但是，這個名分卻成為了我覺得他不喜歡我的一個象征和標誌。如果真的喜歡，他就應該想清楚，如何在不影響我其他方麵的情況下，去給我那麽一個名分。
    而我這次也是第一次對他說了實話。
    說得文質彬彬，可我的意思就是，我還是這麽見不得人麽？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他給我的回複是，他差一點就給我身份了。
    確實，我忘了，我一定決心加快步驟不也正是因為這個男人突然想立我為太子妃了。而我受不起。
    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他選擇的那個方式和途徑且不說是否可以讓我真正地成為太子妃。起碼，我就會失去宮中製詔的權力。
    比起宮中製詔和太子妃的位置，到底還是前者對於婉兒而言更為關鍵和重要。
    原來如此，隻不過，我們從最開始便走的是兩條路。
    我還是直接告訴了他，我不愛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他。
    而且，其實我一直以為李賢都知道。
    室內一下子就沉默了。我看得出他有些傷心和難過。
    可是，這就是真實。我上官婉兒沒愛過就是沒愛過。
    而我也不曾忘記正事，我又直接打開了那個盒子，然後望向他。
    差不多用現代人的語氣說話那就是，我需要一個解釋。
    即便是喜歡，他在沒有我允許的情況下收集這些東西也像極了一個變態，這讓我覺得非常的不舒服。
    說到底，是因為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受不到的是平等。雖然說，他也會照顧我的情緒和麵子，然而他給我的那些東西。
    在我看來，像極了施舍和贈予，讓我很不舒服。
    而我之所以願意老是跟太平公主在一起，那也是因為太平公主其實都更多地把我看成了和她一樣的人。
    李賢的驕傲則是刻在骨子裏的，因而，他可能真的覺得自己對我很好。可歸根結底也不過是自我感動而已。
    李賢走到書桌邊，然後給我講了個故事。雖然他全程沒有提及我們倆的名字。但是我也清楚，他講的正是我們的故事，以他的視角。
    有一個小男孩，從小生活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中，養成了一些不良的生活習慣，比如鬥雞。
    最開始，他以為這個愛好無傷大雅，直到這個愛好甚至危害到了他摯友的性命。
    這也開始讓他明白，他的那些所謂的命運，就意味著他任何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應該有所留意。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真的做的，從那個時候開始，他開始習慣了自己的高高在上。
    而他無意中得知有一位小宮女幫助了他的摯友。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他想去見見那個小宮女。
    然後，就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的，他一見鍾情了。
    他不懂愛情，可是他一看到她，眼睛就挪不開了。
    那個小宮女一彎腰行禮，他也就想彎腰行禮。
    他不敢跟她說話，在那一刹那，他甚至都設想了一半與她的未來。
    就那麽一眼，他可以確定，女孩的音容笑貌可能會隨時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可是，他的哥哥也來了，他隻得跟小宮女分道揚鑣。
    後來，他才逐步知道，這個小宮女是上官家的女兒，閨名喚婉兒。
    在那個小女孩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去看過她很多次。
    他也無數次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呼喚過這個名字，“婉兒，婉兒！”就仿佛真的會有人回答那樣。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發現小女孩也有了心上人，她會把自己的那些思念與喜歡寫在紅葉上，然後讓其飄蕩在禦溝之中。
    這讓他有些失望，可是這宮中實在沒什麽男人，究竟是誰呢？他也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