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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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在十個月最後的幾天裏,我的這個孩子還是出來了。
    生產的過程無疑是非常複雜的。好在,柳氏這方麵的經驗也還算豐富,因而還是輕輕鬆鬆做到了。
    這個孩子也就出生了。
    柳氏抱來孩子,問我該叫什麽名字。
    我隨便看了一眼,剛出生的孩子果然都好醜,臉上皺巴巴地擰成一團。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生出了一個這樣的東西。
    可能,我確實不是一個有傳統思路的母親。
    看著這樣一個孩子,我確實難以產生什麽多麽深刻的愛意。
    如此也好,把他送走的時候,我應該不會那麽傷心難過。
    不是我狠心,而是在這個宮中,我尚且自顧不暇,怎麽可能管得了他。
    他不會知道,可能所有人都不會知道,我也想要一些平凡一點的生活。
    我摸了摸額上的梅花,現在已經徹底固定了。之前還會滲出些許鮮血來。
    而柳氏問我該叫他什麽好,幾乎沒有猶豫,我回了兩個字“如琢。”
    詩雲:“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這段來自《國風·衛風·淇奧》。
    意思差不多的是,看那淇水繞過彎彎的岸邊,碧綠竹林一片連著一片。高雅的先生可稱為君子,學問切磋更精湛,品德琢磨更良善。神態莊重胸懷廣,地位顯赫很威嚴。高雅先生是君子,人們一見這樣的人,就很難忘記他。
    這首很明顯是《詩經》中對於人物的讚歌,歌頌的是各地的良臣名將。《詩經》中有很多這樣體裁的表達。
    在古代,人們其實都是很自然地把希望寄托在聖君賢相、能臣良將身上。讚美他們,實際上是表達一種生活的向往。
    雖然,這種想法確乎也不那麽正確,但是確實是很多古代人的想法。
    其實,也不是他們不想努力,而是環境使然。
    那樣的環境確定了他們,即便再怎麽往上蹦躂,可能也不能避免任人宰割的命運。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去期盼自己可以受到好的照顧。
    畢竟,非常高的地位可能是極其有難度的,但是平安喜樂這件事卻是所有人都非常想要的。
    《淇奧》便是這樣一首詩歌。算不上後世所說的傳統意義上的詩歌,但絕對是詩歌的一種探索。
    據《毛詩序》說:“《淇奧》,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聽其規諫,以禮自防,故能入相於周,美而作是詩也。”
    也就是說,《淇奧》其實稱頌的是一個後世被稱為武公的人。
    大部分觀點認為,這個武公,是衛國的武和,生於西周末年,曾經擔任過周平王的卿士。後世被稱之為武公。
    史傳記載,武和晚年九十多歲了,還是謹慎廉潔從政,寬容別人的批評,接受別人的勸諫,因此很受人們的尊敬,人們作了這首《淇奧》來讚美他。
    不管是不是真的,總之,他便成了一個比較突出的典型人物。按照這首詩的意思,也是在稱頌君子。
    此詩是從三個方麵,從外到內,突出了君子的形象。而我選取的是第一個方麵。
    詩中一些句子,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善戲謔兮,不為虐兮”成為日後人們稱許某種品德或性格的詞語,可見《淇奧》一詩影響之深遠了。
    “有匪君子,如切如琢。”總帶給我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簡而言之,我很喜歡這句話。
    因而,我想叫他“如琢”。
    我希望他可以是一個君子。
    這一點,是高要求卻也不完全算是高要求。
    君子這個標準也許並不難達到。
    但是終其一生可能確乎還是不容易的。
    隻不過,我所說的這個君子並不是中華傳統意義上那個一定忠孝兩全的君子。
    我給他也賦予了一定的現代意義。
    就像康德所說的,“有兩種東西,我對它們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們在我心靈中喚起的驚奇和敬畏就會日新月異,不斷增長,這就是我頭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
    隻要他不曾違背過他心目中的價值,那麽,他又怎麽不算君子呢?
    準確而言,我希望他的這一生可以過得無怨無悔。
    可以說,隻要他思考好了要走怎麽樣的一條路,要做一個怎麽樣的人,便是我所希望的了。
    畢竟,我現在,也算半個唯心主義者。
    隻不過,他的心路曆程,還是需要一步步的悉心教導。然,這件事還需要後期的一些培養。
    然而,我是沒這個機會了。我不是母親鄭氏,我做不到。
    我並不是一個好母親,我唯一能做的,是讓他在這個世界裏誕生,這是一個還不錯的時代,我也想讓他見一見。
    至於什麽忠孝兩全,其實也不算重要的。
    畢竟,他的父母,都是所謂的“亂臣賊子”。
    雖然,我們其實在大是大非並沒有犯過錯。我們隻不過惹到了當權者而已。
    隻要他覺得可以,那便是可以的。
    而且,我自己也不是一個忠孝兩全的人。我並不忠君,也談不上孝順。我滿腦子隻有功名利祿以及能不能得到了之後不死。
    總而言之,我還是非常非常喜歡這個名字的。
    雖然,我也知道,這個名字,可能這一生他都用不上。
    但是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這麽叫他。作為生他的人,我應該還是可以賦予他一個名字。
    可是,轉瞬杏香就問我,怎麽知道是個男孩子的。
    我有點驚訝,我並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男是女,我甚至沒那麽在意他是怎麽樣的人,隻要他是他便好。
    但是這個名字本來也比較中性化,男女都可以用,我也沒想那麽多。
    男孩子女孩子都沒關係,反正都是我的孩子。
    而且,有一定的可能,這就是我唯一的孩子。
    而我也理解杏香為什麽這麽想這麽問,四書五經我還是都有教給她的。她肯定是覺得,君子這個詞語不能用來形容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