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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烈焰紅袖裏伸出的細白手指指著福多喜的方向，目光卻不是投向福多喜的。
    福多喜微微側身，看見崔四郎正一臉錯愕地對視著護國神女的目光。
    崔四郎用手指比劃著自己的胸口，終於確認護國神女指的就是他，頓時緊張得雙唇發抖，眼神無處安放，伸手拉扯著衣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是啞巴？”
    長吉公主挑了挑眉梢，抬手撥開頭上的釵冠流蘇，想要把崔四郎看得更仔細些。
    “我叫、崔四郎，字、元德……”
    崔四郎結巴著回道，慌亂地伸手去拉福多喜的後衣袖。
    福多喜明白護國神女主動和崔四郎說話，把崔四郎嚇得不輕，可是當著滿大街的人，又在護國神女的注目下，她一個未婚姑娘，怎麽好和男子拉拉扯扯。
    不過這時崔四郎像隻受驚的小鹿躲在了福多喜的身後，福多喜是甩開崔四郎的手也不是，不甩也不是。餘光瞥見護國神女麵露不悅，幹脆挽住崔四郎輕聲哄著，“不怕不怕，神女隻是和你說話，不會傷害你……”
    “原來是個傻子！可惜了這副好容貌。”
    長吉公主啪嗒放下遮麵的金流蘇，斜眼看向福多喜問了一句，“你是他什麽人啊？”
    “我是他同鄉，正要送他回家去。”
    福多喜回完話垂下頭，送傻子同鄉回家是做善事，剛好讓福多喜的處境不那麽尷尬。四周聚焦來的目光也立刻散了。
    華麗馬車緩緩離開。
    “萬幸，這位書生剛才可是躲過了一劫。”
    福多喜非常好奇車夫為何要如此說話。
    剛才有人喊護國神女來了的時候，許多年輕男子立刻四下逃散，車夫還冷哼一聲，顯然討厭護國神女的到來。聽兩個婦人的議論，好像這位護國神女是個可怕的人物。
    按說護國神女那是給國家帶來吉祥幸運的人物，也同樣福澤百姓，理應受到百姓擁戴。就算不擁戴，以護國神女年輕新鮮燦若春花的長相，也是讓人看著極賞心悅目的。
    福多喜朝車夫的手裏又放了兩文錢，車夫的話匣子打開了。
    長吉公主從小驕縱任性，還特別喜歡好男色，但凡看見有些姿色的男子就要收進宮中。長吉公主雖然才十三歲，卻早早在京城擁有豪華宮殿。據說專門用來收藏花樣美男的儲美宮就有數百個房間。
    長吉公主日常出行，必定要收幾個花樣美男回去，從不空手而歸。這次應該是聽聞撫寧縣首富選婿，搶先來尋找花樣美男。
    “能被這麽漂亮的護國神女小公主收為後宮，那可是天大的美事，為什麽要說是躲過一劫呢？”
    福多喜發現崔四郎聽到這話眼巴巴地看向矮壯車夫，估計崔四郎是後悔剛才表現不佳，失去了被公主選美的機會。
    “你以為公主選美是為了做什麽？”
    福多喜和崔四郎都馬上搖頭，這個問題的答案可太容易猜了，但是不能說出口呀。
    “公主年紀小，還不懂男女之事，收集花樣美男是為了以後從中美中選美做夫君，不過現在嘛……”
    矮壯車夫賣了個關子，然後古怪地笑著說，長吉公主現在讓那些花樣美男幫她做功課。要知道玄元真君皇帝迷戀修仙，每天都有層出不窮的功課要交給公主幫忙去做，做功課可不是提筆寫字畫畫那麽簡單，那些個花樣美男有得受罪呢……
    一個江南小縣城的車夫竟然知道許多宮中秘事，這不得不讓福多喜刮目相看。
    矮壯車夫尷尬地笑了兩聲，還是透露了曾經在宮中做過內庭侍衛，因為皇帝長年不去後宮，後宮的許多嬪妃漸漸對內庭侍衛有了傾慕的心思……
    “我怕名節不保，就辭職回鄉做車夫了。”
    “啊？！失敬失敬……”
    崔四郎對矮壯車夫的話深信不疑。福多喜卻笑而不語，道聽途說相信一半就好。
    福多喜買了幾棵果樹幼苗和兩包玉米葵花種子，一筐茄子辣椒秧苗，頓時把馬車都塞滿了。
    崔四郎爬上車，拍了拍身旁的巴掌大空位看向福多喜。
    福多喜拉了拉裙角正準備上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不得了，快走快走，護國神女肯定是來抓我去做花樣美男的。”
    福多喜認得那騎在馬上的侍衛宮服，聽崔四郎這麽說，覺得不太可能。首先崔四郎的長相離花樣美男還有一定差距，頂多隻能算模樣清秀斯文，不然以矮壯車夫的描述，隻要是長吉公主看上的，根本不會給機會離開。
    顯然剛才長吉公主隔著黃金釵冠的金流蘇看到路邊的崔四郎有些與眾不同，等長吉公主撥開流蘇細看崔四郎時，眼神明顯少了幾分熱烈。
    福多喜倒是不想打擊崔四郎，催車夫快走，隨時跳上馬車坐好。
    “前麵的馬車停下。”
    馬蹄疾馳而來，矮壯車夫隻好停下馬車。
    福多喜側頭看見崔四郎正歪著身子雙抱膝，把頭深深埋在兩膝之間，是真怕被長吉公主抓去做花樣美男。
    “你可是叫福多喜？”
    “是。”
    福多喜的手肘被突然抬起頭的崔四郎撞得生疼。
    “跟我去見長吉公主。”
    “長吉公主為什麽要見我？”
    “廢話，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福多喜也知道這些侍衛都是聽差辦事，肯定不會給她答案，但是該問還是得問。
    可是奇怪了，長吉公主不是喜歡收集花樣美男嗎？怎麽對一個鄉下姑娘感興趣了？
    “多喜，你真去啊？”
    “不然呢？”
    “不然……你多保重！”
    崔四郎轉過頭不敢看侍衛，萬一和侍衛看對眼，再把他也提走。
    “幫我把東西先收著，等我回去找你拿。”
    福多喜說這話時，已經被侍衛拎到了馬上，感覺眼前一片金星閃動，腸胃翻江倒海，差點一口把早上吃的飯吐出來，緊緊摟著馬脖子，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看著騎馬瀟灑，實際晃蕩得渾身骨頭疼皮肉痛。
    馬蹄終於停下，福多喜抬起眼簾，眼前是金水客棧的招牌，一串桔黃的燈籠在門前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