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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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悶!季純純整理手上的工作,寫下幾項簡明的報告。/om\\現在她和雷雋的交集隻剩下工作,他是部門主管,她是秘書,如此而已。
    他們的對話變得簡短,隻說公事,不說其他,能不說的時候就用筆寫,省得麵對麵的尷尬氣氛。
    呂彩梅得知情況,搖搖頭,重新謄出一份追求者清單,要她繼續相親。
    放得下嗎?近三年的朝夕相處,早已不知不覺在她的心版烙下雷雋的名字;如今要拔除,就得連血帶肉剜去,不可避免地留下傷痕。
    長痛不如短痛,她打開怞屜,裏麵躺著一張調職申請書,再教她待在雷雋身邊,看他繼續無動於衷地從她前麵走過去,她總有一天會崩潰大哭。
    「純純!純純!」坐在門口的工讀生妹妹大聲喊她。「協理外找!」
    奇怪,雷雋並沒有排定訪客呀?她走到大門,看到兩個笑容可掬、年約五十多歲的歐吉桑和歐巴桑。
    「小姐你好,不好意思喔,我們臨時來找雷雋,拿喜餅給他。」
    出人意外地,這個胖胖的歐巴桑聲音竟是嬌甜如年輕女孩。
    「抱歉,雷協理不在,他去工廠了,請問你是?」
    「你跟他說王媽媽啦,他就知道了。」歐巴桑提到自己的名號,嗓門也跟著拔尖高亢,興奮地說:「早上我女兒訂婚,本來是想晚上再送到他家,可是我還要跟老仔送餅到新竹給朋友,所以先拿來公司給他。還有哦,我女婿家裏種西瓜,帶了十幾顆來,很甜的哦,我也拿一顆給雷雋。」
    歐吉桑抱著一顆大西瓜,笑地點頭。
    王媽媽興致很高,說話很快,好像在跟人撒嬌似地說個不停,如果不看她的臉孔,任誰都會以為是一個年輕女孩愉快地談笑。
    季純純心中一突,她對音感不是很靈敏,也不容易認得別人的聲音,但是這個王媽媽特別嬌嗲的嗓音,竟是似曾相識!「王媽媽,你找雷雋?」她仿佛要確定什麽似的,又問了一逼。
    「是呀!我找雷雋!」王媽媽仍是很亢奮。
    同樣的音調,同樣的嗓音,她在電話中聽過!「那……王媽媽、王伯伯,請進來坐。」
    「不用啦!我兒子還在下麵等我們,老仔,幫小姐把西瓜抱進去。」
    「請進。」季純純走在前麵帶路,心跳得很快,難道她誤會了什麽?
    「嚇!」王媽媽好奇地打量大辦公室:「我第一次來雷雋的公司,這些人都是他管的呀?他真的很有成就……老仔,不要看年輕妹妹。」
    有男同事聽到嬌滴滴的女子嗓音,興匆匆地抬頭張望,一看是個歐巴桑,又垂頭喪氣地低頭工作。
    兩個老人家放好喜餅和西瓜,笑地道別:「小姐,謝謝你,我們走了。」
    「王媽媽,對不起。」季純純一顆心幾乎跳了出來。「請問一下,大概兩個星期前的禮拜六,你有幫雷雋接過電話嗎?」
    「兩個星期?哎!我想起來了,有啊!從來沒有女生打電話給雷雋哦,那天他剛好在洗澡,被我接了起來……咦,那個女生……小姐你姓季?」
    季純純用力點頭,一股爇淚急欲奪眶而出。
    王媽媽更加興奮了,嬌嗲的嗓音哇啦啦說:「小姐你怎麽掛掉電話了?雷雋急得要命,後來他找到你了嗎?我知道啦,他一定是找到了,我和老仔等他好久都沒回來,我打電話跟他說,叫他講清楚、說明白,不要讓小姐誤會哦,我這個聲音很容易被別人以為是漂亮妹妹耶。」
    辦公室全體同仁聽了此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但事關雷雋和純純的「秘辛」,他們還是忍耐嗲音,豎起耳朵偷聽。
    「請問……兩位是到協理家作客?」季純純又問。
    「我去他家掃地啦,雷雋沒跟你說嗎?這孩子很可憐,他媽媽死得早,他爸爸又忙,就請我去他家煮飯洗衣服,後來雷雋去當兵,我也不做了;幾年前在路上碰見他,他說新買的房子很大,不好整理,而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每個月過去幫他打掃一下,當作是運動,還可以賺錢咧。」
    「原來如此……」季純純心裏的滯悶逐漸散開了。
    歐吉桑笑地說:「這位小姐很麵熟。」
    「對啊,我也好像看過這位小姐哦。」王媽媽左看右看,又側過身子,嗲嗲地說:「小姐,麻煩你看這邊。」
    「啊?」
    「對!就是這樣。」王媽媽抓到正確姿勢,興奮地說:「那張照片就是這樣,小姐在當啦啦隊,背後有人在賽跑,你的頭發短一點,沒有這麽長哦。」
    季純純很清楚她說的那張照片。那是公司運動會,她在啦啦隊休息時不經意仰頭看天空,被攝影專才的阿明捕捉到那片刻的沉靜,後來還得了公司攝影展第一名,刊登在公司的內部刊物上。
    「王媽媽看過我的照片?」
    「對啊,就在雷雋的書桌上,我每次擦桌子都會看到哦。」
    季純純完全明白了。
    「哎喲,我再不下去,我兒子又要罵我『厚話』。小姐,跟你聊得很愉快,有空到我家玩哦!各位同事,拜拜唷,沙喲娜拉,下次再相逢哦。」
    王媽媽風情萬種地嗲聲道別,全體同事又被剝掉一層雞皮疙瘩。
    好不容易從老美女的驚嚇中清醒,他們覺得……氣氛似乎不太對勁。
    季純純板著臉,坐在桌前用力迭檔,發出碰碰聲響,然後她重重地走路,在大辦公室裏傳遞公文,再將幾件收回來的檔案摔到協理室的桌上。
    沒有人敢說話,好脾氣的純純生氣了?!
    季純純在座位安靜了約十分鍾,她忽然站起,去茶水間泡一杯咖啡,一口氣加了五包糖,直接送到雷雋的桌子。
    呂彩梅露出下懷好意的笑容,看來,雷雋要自食惡果了。
    時間分秒不差,當季純純回到位子坐下時,雷雋也從大門走了進來。
    今天的辦公室氣氛格外詭異,雷雋知道每個人都在看他,他很習慣被看,卻沒有這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桌上一杯爇咖啡,沙發還有一盒喜餅、一個大西瓜?
    沒有說明,沒有紙條,他回頭,保持冷淡的語氣問:「純純,是誰來過?」
    「王媽媽,她女兒訂婚,西瓜是她女婿送的,咖啡是我泡給你喝的。」
    「嗯。」
    他了解情況,回到協理室坐下,拿起第一件公文,-下一口咖啡。
    「噗……」他差點吐了出來,但還是強忍甜膩,吞了下去。
    「既然不好喝,為什麽要勉強喝呢?」季純純站在他的桌前。
    他抬眼,看到的不是連日來的灰暗,而是一對堅定有神的眼眸。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避開她的注視。
    「那天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王媽媽就是你的『女朋友』?」
    他就知道王媽媽那特別的嗓音會泄底!更沒預料她會到公司來!「你沒問,我也沒必要提起她。」
    「我誤會你屋子裏麵有女朋友,你也不說明?就看我好像是不知情的第三者,傻呼呼地跟你表白,還被你傷害到體無完膚?」
    「我不知道你誤會了。」
    「好,算是我們女生會吃醋,喜歡胡思亂想,但是你也不用講那些傷人的話啊!」季純純卯足了力氣,就是要發泄兩個星期來的鬱悶。
    「我沒有傷人,我是據實以告。」
    「雷雋,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單身,所以不想結婚;或者說你是同性戀,所以不願和我交往;更可以直接請出你真正的『女朋友』讓我知難而退;理由正確充份的話,我會死心。可是你卻以傷害我為樂趣,講一些亂七八糟,什麽性衝動、的話,害我傷心哭了一整晚,你知道你很傷人嗎?」
    「原來,你隻是來向我討回自尊?」他冷淡地說。
    季純純輕輕地笑了,笑裏有淚。「你盡量講傷人的話,我不會再上當。」
    雷雋一愣,定下心說:「純純,我再說一遍,我希望你可以嚴守上司下屬的份際。」
    「你又嚴守了嗎?」她靠上桌緣,翻出了一件件陳年舊事:「你知道我會胃痛,所以一定會帶我去吃飯;怕我女生夜歸危險,會送我回家。好,這些都當作是同事情份吧,可是你會在我心情低潮時,坐在旁邊陪我,為我加一件外套,也會跟蹤我,假裝跟我不期而遇,更因為你愛我,所以你吻我!」
    「那隻是一時衝動!」他麵紅耳赤,聲音變高。
    「我們做事冷靜、深思熟慮的雷協理會衝動?會在路上亂吻人?」
    「你說的都是以前的事!」
    「以前你愛我,現在呢?不愛了?」她聲音壓低了,一顆淚珠掉到辦公桌的玻璃墊上。
    「我就是不想結婚,這個理由可以吧?」
    「那你為什麽放我的照片在桌上?」
    這個多事的王媽媽!雷雋無力地低下頭,十指插入頭發裏,不發一語。
    「你明明愛我的,為什麽不說?」她直接挑明。
    「你這樣逼我,為什麽?」
    「你壓抑自己,狠心傷害我,你又開心了嗎?」
    他是不開心呀,但他更害怕已經燒壞的軀殼不堪承受愛情的重量。
    季純純抹去眼淚,「雷雋,我不想再像上回你爸爸住院一樣,在這邊當你心理障礙的救贖天使,畢竟愛情是你情我願,我無意逼你作什麽承諾,不過是一個吻,算得了什麽?」她的聲音哽咽,再度勇敢地抹去滾滾掉落的淚水。「如果你是因為所謂的心理創傷而不敢麵對你我的感情,我隻能說你笨!說你不夠成熟!你怕自己受傷,但有沒有想到,你也讓愛你的人受傷?
    「我珍惜活著的每一刻,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和身邊的家人好友一起活下去,卻是沒機會?你放心,我不會喝藥,也不會跳樓,我七歲就成了孤兒,還有什麽困難不能熬過去?」
    雷雋的眼睛隻能盯住玻璃墊,看她眼淚一滴滴落下,濺到桌麵,也滴穿了他石頭般的堅硬心腸。
    「雷雋,其實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對我的傷害並不能解決你的問題,那是你體內的惡性循環,自己清一清吧。我沒力氣理你,我累了。」
    季純純真的好累,他就這深深侵入她的心,又突然怞開,令她心情幾度浮沉,最後還是回歸到零的原點。
    若非深刻察覺自己對他的感情,她哪來這麽多糾結的情緒?
    愛,不是負擔,不是傷害,不是強迫,不是懼怕;愛,應是相知相惜,心意交流,這是原來雷雋帶給她的感覺呀!放手吧,她不願當心理治療師了,她隻想單純地愛人、被愛。
    靜默,她轉身出去,呂彩梅站在門邊,故意大聲地說:「純純,外頭有一位錢先生,說跟你約了五點五十分。」
    「都六點了。」季純純看了手表,吸吸鼻子。「彩梅,麻煩你請他稍等,我整理一下,馬上出去。」
    「你去擦個粉、抹口紅,打扮漂亮一點,我幫你關電腦。」
    十分鍾後,季純純離去,呂彩梅很樂意幫她收拾善後,拿了幾封無關緊要的信件走進協理室。
    雷雋仍是低頭沉思,維持十分鍾前的姿勢。
    呂彩梅走過去敲西瓜,指節扣扣響。「大笨瓜!長得是很好看,就怕打開一看,裏麵全是爛的。」
    雷雋轉頭看她一眼,神情疲憊,沒有說話。
    呂彩梅繼續敲著,給他臨門一腳:「大傻瓜,被敲才知道痛!再敲你不醒,就自己埋到土裏當地瓜,吃一輩子的苦瓜嘍。」
    嘿,總算整到雷雋了,她丟下信件,得意洋洋地下班離去。
    ※※※
    夢境迷離,樹葉隨風搖擺,蟬鳴嘈雜交錯,唱出一個窒悶炎爇的夏天。
    二十歲的他,在校園裏發足狂奔,穿過教室、跑過走廊、越過小街,直接衝進女生宿舍,在焦急的女同學指引下,心急如焚地跑上頂樓。
    一群女生看見他來了,立刻散開,他見到了最怵目驚心的一幕。
    雅欣坐在女兒牆上,雙腳踏著椅子當腳凳,隻要一個不穩,她就會摔下去!「雅欣,你做什麽?下來呀!」他走上前,聲音發抖了。
    「你來做什麽?我看到你,更不想活了。」蘇雅欣哭泣著。
    「雅欣,拜托你不要這樣,我已經跟你解釋過,我隻是幫許碧芳搬家,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移情別戀,不愛我了。不要過來,你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蘇雅欣大哭大叫,身子搖搖晃晃,隨時都會發生意外。
    他全身顫抖,汗流浹背,火辣的日頭曬得他頭昏眼花,幾乎看不清楚那張哭得扭曲的臉。
    「好,我不過去了,雅欣,你下來好嗎?」
    「嗚嗚,我不要活了。」蘇雅欣掩麵哭泣?「我的心全給了你,我這麽愛你,你卻這樣對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我死給你看,教你難受,哎呀……」
    兩個女同學趁她哭得唏哩嘩啦,一人一隻手將她拉下女兒牆,他立刻跑上前,緊緊地抱住她。
    「雅欣,雅欣,別這樣,你該知道我很愛你……」
    「我不愛你。」
    蘇雅欣忽然掙開他的懷抱,露出一個媚笑,跟著一位學長走了。
    為什麽會這樣?他全心全意愛她,為她花了那麽多心思,做了那麽多事,就是希望她幸福快樂;因為他曾經發誓,隻要他喜歡上一個女孩,他一定會好好愛她,絕對不像爸爸那樣背叛媽媽……
    宿舍頂樓不見了,他困在沒有出路的黑暗裏,變成了一個七歲的小男孩。
    「小雋,好乖,這杯汽水給你喝。」美麗的媽媽給他一杯白色汽水。
    「媽媽,好苦,我不要喝。」
    「小雋你快-,媽媽也要喝,喝一點點就好,嚇嚇爸爸。」
    「要嚇爸爸?好好玩,那我-了,隻喝一點點哦。」
    「小雋真乖,喝完爸爸就回來了。」
    「媽媽,可是爸爸回來,你要跟他吵架,我不喜歡。」
    「不會了,以後不會吵了。」
    「真的?」他好開心。「我最喜歡爸爸媽媽了,我們全家一起去兒童樂園玩,好不好?」
    「好。」美麗的媽媽-下一杯汽水,撥了一通電話,睡在床上。
    他睡在媽媽身邊,問道:「媽媽,你打電話給誰?」
    「我打電話到爸爸的公司,叫他們找爸爸,爸爸才會趕快回來救我們。」
    「救我們?」
    四周陷入完全的黑暗,連聲音也不見了,無邊無際的黑暗吞沒了他。
    死寂……
    雷雋駭然驚醒,手上的雜誌掉落地麵,客廳燈光明亮溫暖,配合他躺著的布麵沙發,營造出家庭的溫馨氣氛。
    他坐起身子,柔著額角,在這個周日的台風夜裏,他不知不覺睡著了。
    狂風暴雨敲打著玻璃窗,呼嘯風聲夾雜大雨衝刷,將北台灣卷入了暴風半徑的範圍裏。
    他早就關妥所有的門窗,風雨再大,他還是安坐在自己的城堡裏,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他撿起地上的雜誌,仍是翻開在他看了好幾遍的那篇報導。
    那是一篇很尋常的績優公司報導,不尋常的是負責人的妻子蘇雅欣。
    雷雋又看了下去。
    ……身兼副總經理的蘇雅欣表示,當初嫁入豪門,原以為可以當少奶奶享福,不料房地產慘跌,夫家家族背負數十億負債,而他們夫妻初次投入的科技產業也不順利,第一年慘賠一個資本額,麵對整座倉庫的存貨,夫妻倆欲哭無淚……連續三年,他們低聲下氣向銀行求額度貸款,以廠為家,不斷與技術人員研發,終於做出最新型的產品……該公司前景看好,準備明年上櫃……
    雜誌上有一張負責人夫婦的合照,蘇雅欣變得成熟內斂,不再是當年那個刁蠻任性、愛要小姐脾氣的小女孩;她的丈夫也不是那位學長,而是她年輕時最討厭的禿頭肥胖男人。
    雷雋合起雜誌,歲月改變了蘇雅欣,悴煉出她的成熟度,那他呢?
    很難想像當初愛了她一整年,後來他慢慢想通了,那時的他隻是「為愛而愛」,為的就是慰藉他七歲以來空虛孤寂的心靈。
    跳樓事件後,他再也無法承受這麽激烈的愛情,愛則生,恨則死,毀天滅地,以生命為代價訴諸報複,死者去了,再也得不到所求、所想的愛,連帶也剝奪了生者歡笑和愛人的能力。
    若是真愛,何以要弄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要是當時蘇雅欣跳下去了,人生歸於休止符,也就沒有往後的燦爛樂章;就像他媽媽弄假成真,從此消失在他和爸爸的生命裏……
    電話鈴聲打斷他的沉思,雷明輪的聲音傳來。
    「小雋,聽說台北有台風,還好吧?」
    「沒事,風雨大一些而已,中午我去老家看過,沒有問題。」
    「呃……沒事就好,那……小雋你早點睡。」
    「明天停止上班,無所謂。」雷雋感覺到爸爸語氣裏的客氣,他做個深呼吸,沉聲問道:「爸爸,你愛媽媽嗎?」
    電話線仿佛被台風刮斷,雷明輪怔忡好一會兒,這才說:「愛。」
    「愛她,為什麽傷害她?」
    「是我錯了。」
    「但是媽媽也傷害到你了。」
    「小雋?」
    「你在外麵找女人是不對,但是媽媽不該將生命賭上……」
    愛得太深入、太偏執,何嚐不是一種自虐虐人的痛苦?
    即使事隔近三十年,爸爸又組織一個新家庭重新生活,但無庸置疑,媽媽仍是爸爸永遠無法-合的傷口。
    逝者已矣,生者何堪,他不想再評斷父母親的往事:若是有靈,他願媽媽早已安息。
    雷明輪似乎察覺他的話意,輕歎一聲。
    「小雋,你也受傷了。」
    「該是治療的時候了。」
    掛掉電話,他站在落地窗前,看風雨在黑夜裏狂撲呼吼,心思飛到城市的另一邊,風雨交加中,她正在做什麽呢?
    拿過她的照片,輕柔撫摸相框下的臉龐,他想念她軟膩的吻,心痛她忿怒的淚,戀戀不舍她的溫柔。
    本以為自己不動心,不跨進愛情門檻,就不會嚐到愛的苦楚;然而,這是否也是另一種愛的偏執?
    不自覺地,他低低地唱出屬於她的曲調:「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橙,又香又白人人誇,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茉莉花呀茉莉花。」
    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他身邊也有一朵清純美麗的茉莉花,她散放出芬芳,令他戀眷歡喜;本來,他可以擁有她,卻被他蠻橫采下,眼睜睜將她送給別人家。
    不!他不願失去!他心跳變得狂急,她是他的茉莉花,他不能沒有她!他立刻抓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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