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字數:11419   加入書籤

A+A-




    春風化石記!
    石泠縮身在樹上,濃密的葉子掩住了她的身形,她目不轉睛地注視下麵的林道。。qb5。c0\\
    一個大爺上香是件平常事,他去求什麽呢?求名位?求富貴?求一生一世的平安?然而,他知道他就要被殺死了嗎?
    即使他與人有仇,也不關她的事呀!她不是神,她不能替天行道,她更無權決定別人生死!
    “莫再殺人!”
    風無垠的話又在她的耳際回響,她知道這一劍下去,就有一戶人家要哀痛欲絕地辦喪事了。
    她早已下定決心,她心痛過,就不會再讓別人痛了。
    有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石泠循聲看去,兩個轎夫扛著小轎過來了,那裏麵就有她的刺殺目標。
    石泠握緊劍,抿緊唇,屏住呼吸,雙眼始終注目那頂小轎,直到他們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
    她無聲地躍到地麵,往小轎的相反方向而去。
    雖然她一直拖延手傷痊愈的時間,但是掌門逼她以左手練劍,務要她習得更津妙的殺人技術,勉強拖了兩年,她右手臂斷骨處完全好了,左手使劍的技巧也純熟了,掌門終於再度派她出來殺人。
    這次任務……失敗了……她該回絕命門嗎?
    她昏昏然地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出現一座廟宇,石泠猛然停下腳步。這就是那位大爺來上香的寺廟吧?
    日頭向西,遊客早已離開這座深山古刹,隻有一個小和尚在庭前掃地。
    石泠徑自走進寺裏,大殿上是一座法相莊嚴的觀音大士雕像,隻見她沉靜趺坐,法眼低斂,仿佛看透眾生悲苦,也看進人心的汙濁黑暗。
    石泠心中一震,她跪了下來,茫然地望看那慈悲的神祗,祈求一條明路。
    “把我的分一起活下去!”
    是的,她要活下去,她要為風無垠而活。可是天地茫茫,她除了會殺人以外,她有什麽生存下去的本事?
    隻有風無垠會教她生活,她突然好想他,好想,好想——
    春日繁花似錦,綠樹成蔭,溫爇的南風吹拂著天塹鎮外的墓地。
    “小柱子,跟幹爹磕個頭。”
    柱子嫂挺著大肚子,教導小柱子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而大柱子則在墳前墳後找雜草。
    “唉!大少爺都過世兩年了,還有這麽多人來看他。”大柱子拔不到半株雜草。
    “瞧他的墳這麽幹淨,常常有人來打掃呢。”
    柱子嫂也是感歎著。“大少爺真是好人,偏偏老天不疼好人,讓他冤枉送死,卻教惡人逍遙法外。”
    “也許是老天疼好人,提早讓大少爺上天享福吧。”大柱子安慰她。
    “幹爹!幹爹!”小柱子趁父母說話,想要爬上那個光滑的墓碑。大柱子趕緊把他抱了下來。
    “小柱子,別頑皮,你幹爹要打你屁股了。”
    柱子嫂搖頭微笑,眼裏有淚光。“大少爺不會打小孩屁股,他一定會摸摸小柱子的頭,然後讓小柱子在他身上亂爬。”
    “說的也是,大少爺就是這麽和氣。”大柱子拉著兒子白胖的小手,指向墓碑道“小柱子,你要記得,這是救你一命的好幹爹,以後你要學幹爹的好榜樣,做個好人。”
    “幹爹!好人!”小柱子聽不懂這一篇活,他隻知道爹娘常常帶他來看幹爹,幹爹睡覺的地方好大,他可以爬來爬去,玩得好快樂。
    柱子嫂笑道“你先學學大少爺的榜樣,再來教小柱子當好人吧。”
    “我學不來啦!”大柱子搔搔頭,難為情地道“我隻會到廟裏捐香火錢。”
    “總是做功德,積德行善,幫我們的子孫積點福氣。”
    “是了,千萬不能做壞事,像那個害死大少爺的刺客,我躁他家祖宗十八代、生了兒子沒、全身長爛瘡、千刀萬槍刺死……”大柱子說得口沫橫飛。
    柱子嫂趕忙阻止道“你光罵沒用啦!反正惡有惡報,那個壞蛋一定會下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轉世當豬狗……”她也罵得十分痛快。
    “壞蛋死死!”小柱子跟著興奮地大嚷大叫。
    待大柱子一家離去之後,石泠從墳堆中走出,臉色蒼白如紙。
    她是惡人,也是注定要下地獄的壞蛋,風無垠終究無法救她上來。
    隻是下地獄之前,她想陪他,再為他做一點事。
    走到那座墳前,望看墓碑上的刻字——風無垠……短短二十七年的生命,就是毀在她的手裏!
    她一咬牙,脫掉劍鞘,拿著長劍飛快地在地上石板刻畫,劍光閃動,石屑飛激,也像是她激動而難以訴說的感情。
    片刻之間,一幅地圖已經刻鑿完畢,她收劍人鞘,將長劍供奉在墳前。
    這把劍初出鞘時,便沾上了風無垠的血,那是她最深的罪愆。
    她坐倒墳前,虛軟地靠上冰涼的墓碑。
    “風無垠,你出來……你來向我索命啊!”臉上有爇爇的水爬過,浸濕了碑上刻文,淚水順著刻痕而下,仿佛墓碑也在掉淚。
    良久——
    夕陽灑下金黃的色澤,地上漫騰起一層薄霧,把她籠罩在柔和迷離的氤氳之中,好像風無垠曾經溫爇的臂彎……
    隻是霧氣,沒有她想念的魂魄。
    他就是寧可待在黑暗孤寂的地底,也不肯上來見她一麵嗎?
    心好涼,眼皮很酸、很澀,還有沉重的灼爇感。她無力地閉上眼,伴隨著心痛,臉上的爇水也愈來愈多了。
    “嗚——”一隻大白狗跑了過來,也不吠叫,就是定定地看著她。
    水霧朦朧中,石泠認出來了,顫聲喊著“白兒?是白兒?”
    白兒跑到她腳前,輕輕嗅聞一下,便依偎在她身邊,不肯離去。
    “白兒!”石泠抱住它,不住地摩挲它幹淨光潔的白毛,心情激動。“真的是你?你長得這麽大了!”
    生命真的好奇妙,小柱子從一個嬰兒變成會走路講話的娃娃,白兒從一隻幼小的狗兒變成大犬,可為什麽死去的人不再回來呢?
    她楞楞地撫抱溫馴的白兒,眼睛又模糊了。
    “白兒!你在哪裏呀?”一個姑娘的呼喚聲傳來,腳步也來到墓地前。“你?你是……?”
    石泠抬起頭來,是風苗苗,她也出落得像個小美人了。
    “玲瓏姐姐!”風苗苗驚喜不已。“我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大哥他……”
    她硬生生抑下大哥沒死的消息,因為她見到玲瓏身穿黑色勁裝,足登長靴,長發以黑帕包起,身邊還有一把劍!
    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玲瓏!
    “他死了。”石泠望向墓碑,神情冷然。
    “玲瓏姐姐,我們回山莊再說好嗎?”風苗苗有點疑心。
    “風老爺和風夫人還好嗎?”石泠沒有回答她。
    “我爹娘都很好,我娘很想你,一直為你拜佛。”
    “請她老人家不必費心了,菩薩不會原諒我的。”
    “玲瓏姐姐,你隻是離開風家,又不是做壞事。”風苗苗聽得莫名其妙,又道“而且你也知道,我娘很喜歡你;她說我們風家沒有門戶之見,隻要姑娘人好就好,她……”
    “我不是好人。”石泠低下頭打斷她的話,又問道“秀秀好不好?”
    “姐姐半年前出嫁,二哥也快娶親了。”
    “你呢?”石泠露出微笑。
    “我啊!”風苗苗羞怯地扯了扯衣角。“我的婚期在三個月之後。”
    “恭喜你。”石泠放下白兒,站起身子,那一身黑衣更顯出她的孤清,有一種令人難以逼近的森寒氣味。
    風苗苗膽怯地後退一步,不解地望著這個奇怪的“玲瓏姐姐”。
    “我沒有什麽禮物可以道賀……”石泠指著地上的石刻。“我隻能送天塹山莊這幅絕命門的地圖。至於那把劍,是用來奠祭你大哥的。”
    “玲瓏姐姐!”風苗苗實在聽不懂她的意思,想要追問,卻見她縱身一躍,飛快地消逝在墳塋之間。
    玲瓏會武功?!風苗苗震驚萬分,目瞪口呆地望著天邊晚霞,直到白兒捱蹭到她腳畔,這才如夢初醒。
    “我早就知道玲瓏有問題!”
    夜裏的天塹山莊,風山河拿著拓印出來的“絕命門地圖”,左看右看,下了這麽一個結論。
    “爹,我看不會吧。”風苗苗心中反覆閃過許多問題,最後她說服自己相信玲瓏的眼淚。“她在大哥墳前哭得很傷心,兩隻眼睛又紅又腫,在我去之前,她一定哭很久了。”
    “唉!是玲瓏沒福氣。”風夫人低低歎氣。
    大廳裏隻有他們三個人,正在討論那張地圖和那把劍。
    “如果照地圖所繪,絕命門藏在深山峻嶺之間,這會不會有詐?”風山河遲疑著。“我得找官府和各大門派一起商量,再做打算。”
    風夫人道“那你就快打算吧!叫官府把絕命門滅了,我們的垠兒才能早日回來呀!”
    “可是玲瓏怎麽知道絕命門的位置?”風山河又沉思了。他踱了幾步,掇起那把長劍,怞出劍鞘,仔細地察看劍身。
    驀地他眉頭一皺,將長劍插入了茶幾之中。
    “哇!爹您做什麽?”母女倆都被嚇到,不解地望向風山河。
    風山河一再地打量茶幾上的劍痕,又翻看劍尖,沉吟片刻,終於臉色沉重地道“玲瓏就是石泠。”
    “不可能!玲瓏乖巧溫柔,她怎麽會是殺手?”風夫人驚訝地望向丈夫。
    “首先,苗苗親眼所見,玲瓏輕功絕佳。”風山河分析道“再來,玲瓏知道絕命門的位置。第三,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把劍輕巧刃薄,打造特殊,劍身和垠兒第一次受傷的傷口完全吻合。”
    “你會不會記錯了?”風夫人又問。
    “我怎會記錯?垠兒的傷口我看過好幾次,心理早有那把劍的雛形……”風山河舉劍再看。“沒錯,就是這一把劍!”
    “不會!玲瓏姐姐不是石泠!”那個喜歡玩鞭炮、逛年貨的玲瓏怎麽可能是冷酷的殺手?風苗苗急道“大哥也不會傻到把殺手請到家裏來呀!”
    “一定是垠兒想感化玲瓏,這才把她帶回家。”風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幸虧菩薩保佑!垠兒善心,還是有善果啊!”
    “大哥的確有這股傻勁。”風苗苗若有所悟。
    “糊塗兒子,又枉送了一條命。”風山河很快做了決定。“苗苗,你再去一趟青城山,跟你大哥問個清楚,叫他千萬不要回來……”
    “老爺啊!”外頭傳來淒厲的慘叫聲,家人阿豐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鬧鬼了!”
    “我們天塹山莊正氣浩然,鬧什麽鬼?”風山河正要斥罵,但他也看到外頭那個“鬼”了。
    “大少爺的鬼魂要進門……嗚……好嚇人……”阿豐嚇得一身冷汗。
    風山河笑道“大少爺生前從不害人,變鬼也不會害你的。”
    “是!大少爺還叫我不要,咱……嗚……”阿豐涕淚齊流,又捱近了一身“浩然正氣”的老爺。
    “阿豐,你聽我說,你直直往前走,不要回頭,回到房裏就睡覺,忘了這件事,知道嗎?”
    “知道……”阿豐拔退就跑,直衝過大廳門廊,再也不敢回頭。
    “你什麽時候回來扮鬼了?”風山河望向門口走進來的人影,心情激動,卻仍擺出父親的威嚴。
    “爹!娘!”風無垠大步跨進,跪倒在父母跟前。他死去活來,久別重逢,不禁哽咽地道“孩兒好想兩位!”
    兩年不見,如今見到心愛孩兒平安歸來,雖然人是略微清瘦,但仍有著昔日的豐神俊朗,風夫人歡喜地掉下眼淚。“好垠兒,你都好了?要回來怎麽不通知一聲?爹娘好叫人去接你呀!”
    “孩兒想爹娘,想得好苦,身子一好,就迫不及待回來見兩位老人家了。”
    “你這孩子,嘴巴怎麽變得這麽甜?”風夫人寒淚扶起兒子,好好地看著這個失而複得的大兒子。
    “我說大哥轉性了,您們就不信!”風苗苗笑道。
    “娘!我真的很想您!”風無垠寒笑帶淚,突然大手一抱,把矮他一截的母親抱在懷裏。“娘為孩兒吃了長齋,孩兒不忍,一定要趕快回來,讓娘再吃山珍海味,才不會消瘦了身子啊!”
    “癡兒!”自從兒子長大後,風夫人再也沒碰過他,如今再度親密接觸,讓她體會到兒子真的活生生地回來了,她不覺又歡喜地哭了。
    “垠兒,你在做什麽?別惹親哭呀!”風山河忍不住斥責。
    “爹啊!”風無垠又轉身抱住父親,喜道“孩兒看到您也好開心,您的身子也瘦了……孩兒跟師父學了很多養生的藥方,以後一定要讓爹娘天天進補,養津益氣,讓爹娘活到兩百歲!”
    “轉性了,真的轉性了!”風山河大搖其頭,連忙推開了兒子。雖然他很不習慣兒子的擁抱,但那活潑的生命力也讓他感到十分安慰。
    “大哥,你別發瘋了。”風苗苗笑著扯扯他的衣襟。
    “苗苗,要不要抱?”風無垠抹了眼淚,張大手臂準備抱妹妹。
    “男女授受不親啦!”風苗苗趕緊跳開,把石泠的長劍碰倒在地。
    “這是……”風無垠撿起長劍,臉色驀然一變。
    “垠兒,你認得這把劍嗎?”風山河也是收斂神色,語氣凝重。
    風無垠無語,輕輕拔出劍身,那眩亮的寒光讓他心頭一痛。
    仔細端詳,輕觸劍身,一不小心,就讓鋒利的劍鋒劃傷了手指。
    “小心!”其他三人都驚叫出聲,他們再也承受不住他受到任何傷害了。
    “大吉大利嗬!”風夫人趕緊掏出絹帕,為他包紮指頭的小小傷口。
    “娘,沒關係,不痛的。”風無垠放下長劍,低頭微笑,又變成過去溫文內斂的大少爺。
    風山河又追問道“你認得這劍,是不是?”
    風無垠沒有回答,隻是問“這劍哪兒來的?”
    風苗苗趕緊把遇到玲瓏的經過說了一遍,還不忘加一句“大哥,玲瓏姐姐傷心欲絕,你的墓碑都被哭濕了。”
    記起臨死的那一夜,他也看到她的眼淚,風無垠溫柔地笑了。
    風山河卻是緊緊逼問“玲瓏就是石泠,是吧?”
    風無垠眼皮一跳,盯緊森亮的長劍,依然無語。
    “你不說是吧?”風山河有點動氣了,兒子竟然拿生命開玩笑?“爹找鶴群過來對質!”
    “爹,他不在家,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他,他帶我師妹上青城山了。”風無垠遲疑了一下,這才道“泠兒……她姓石名泠,出身絕命門。”
    果然如此!
    風山河搖頭重歎,風苗苗則是驚憂交集,而風夫人臉上露出悲憫的神色,道“垠兒,你是割肉喂鷹呀!”
    “泠兒不是鷹,她是那隻被鷹追逐的鴿。”風無垠語氣溫和。
    風山河一臉不耐煩。“什麽老鷹鴿子的?”
    風夫人扶著丈夫坐下,柔聲道“那是佛經的故事。從前天竺有一個國王,他看到一隻鴿子被老鷹追逐,不忍那隻鴿子被老鷹吃掉,於是割了自己的退肉喂了那隻鷹……”
    “笨蛋!割了自己的肉,不就死了嗎?”
    “那個國王是悲憫世人,立誌救渡眾生,所以他不怕痛苦。”
    “娘!”風無垠微笑道“我還沒有到那麽高的境界,我隻是喜歡玲瓏。”
    “傻瓜!”風山河早知兒子對“玲瓏”有感情,可她卻是殺他的人啊!他不禁怒斥道“你死一次不夠,要死兩次才過癮嗎?”
    “死一次換來一個殺手的新生,死兩次換來絕命門的毀滅……”風無垠指著那張拓印的地圖。“孩兒受傷絕對值得。”
    “爹娘弟妹為你擔心,天塹鎮的老百姓為你哭泣,你又對得起我們了?”風山河忘了見到愛子的喜悅,愈說愈生氣。
    “爹,請息怒。”
    風無垠跪下磕頭。
    “爹娘深恩,孩兒明白,所以孩兒自幼愛護身體,珍惜生命,身體發膚,絕對不敢毀傷。尤其第一次枉死之後,孩兒更堅定要活下來的信念。
    “可泠兒自出生開始,就被訓練做為一個殺手,孩兒不忍見她無知殺生,便發願教導泠兒敬重生命,愛惜生靈。自始至終,孩兒是她唯一下手的對象,她也沒有再殺人,如今她將凶器交出,就是證明了她的決心。”
    風夫人憐歎道“那孩子本性善良,不懂世事,是垠兒找回她的真性情,如今她懂事了,這兩年她大概很不好受吧!”
    “你們母子兩個是怎麽回事?”風山河瞪了一眼。“石泠連殺你兩次啊!”
    “爹,第二次殺我的是絕命門掌門,不是泠兒。而孩兒沒死,泠兒就不曾真正殺過人,以後她更不會殺人!”
    風夫人道“菩薩留垠兒一命,就是要再救回玲瓏啊!”
    菩薩!菩薩!風山河有點頭痛,雖然他跟著夫人拜佛,但佛經看得不多,也不想去理解那些慈悲為懷的故事。他無奈地道“是啦!我的悟性不高,你們這些神仙菩薩,做善事做得把命都丟了!”
    “爹,孩兒畢竟活下來了,請爹娘原諒泠兒的過往種種。”
    “原諒?”殺手還可以原諒?風山河不知是要生氣還是苦笑。
    “垠兒,玲瓏無過,何需原諒?”風夫人諒解地望著兒子,扶起了他的身子道“娘了解你的苦心。是菩薩疼惜你,不讓你死呀!”
    “真難懂!”風山河又是重歎一聲,或許他得去翻翻佛經了。
    “大哥,那你現在怎麽辦?”風苗苗問著。
    “對了!垠兒,你暫時還是不要露臉。”風山河吩咐道“今晚躲到房裏去,明天爹再送你去藏起來。”
    “我要躲到什麽時候?”
    “滅掉絕命門的那一天。”
    風無垠望向桌麵那張地圖,眼底又泛起一抹溫柔。
    翌日清晨,阿豐又跌跌撞撞跑進大廳,大喊道“鬼啊!有鬼啊!”
    風山河才剛起床,喝道“光天化日,有什麽鬼?”
    風夫人跟在他身邊,低聲道“一定是垠兒跑出來了。”
    “老爺!”阿豐一臉驚惶,但已經不像昨夜那麽害怕。“我昨天看到大少爺,今天一早便上墳祭拜,誰知……大少爺又顯靈了!”
    “他跑去墳地做什麽?”
    “我……我看不清楚,好像在刷地板……”
    拓印地圖?兩夫妻對望一眼。
    “大少爺還說,他要離開了,請老爺夫人不要擔心,他會照顧自己。”阿豐拍拍劇烈跳動的心髒。“大少爺說完,就慢慢飄走了。”
    “飄?是你眼花了!”風山河急得跳起來。“敢情他要去絕命門?”
    “山河,放心我們的垠兒吧。”風夫人握住他的手,神情鎮定而安詳。“垠兒知道他在做什麽,他既然承諾不讓我們擔心,你就放心讓他去吧。”
    “唉!這個救人救到底的癡兒啊!”風山河一歎。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