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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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喜醒來時隻覺得呼吸不暢胸悶氣短,  倒不是寒症的緣故,  而是被一直沒機會解開的裹胸布勒的。歇在值房的時候,每次回屋從裏麵別上門還能放飛一下自我。搬來暖閣後是別想了,  太後娘娘隨時都有可能進來。
    她甚至決定以後都等太後娘娘睡熟了自己再睡,  這當然是怕娘娘趁她睡著又做一些奇怪的事,  也是為了能趁娘娘睡著的時候,  多看會兒娘娘。
    穿好衣裳鞋襪,  梳好頭戴上公帽,姚喜歡歡喜喜地出了暖閣。
    太後娘娘正坐在寢殿的妝鏡前被宮女伺候著梳妝,姚喜笑著上前屈身行了禮:“奴才給娘娘請安。”
    萬妼麵色不悅地斜睨了姚喜一眼。心裏冷哼道:哼!不解風情的小東西。“怎麽又把太監皮子套上了?”萬妼看姚喜又穿起了少監的公服,  忍不住問道,  語氣並不好。
    姚喜根本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還樂嗬嗬地道:“奴才想著給各宮娘娘送節禮是正經差事,穿公服顯得正式些。”
    “哀家改主意了。”萬妼扶髻起身,  冷睃著姚喜道:“給各宮送節禮的差事芫茜姑姑去就行了,你把禮單整理好叫人送去寧安宮!”說完揮手命伺候梳妝的宮女出去。
    既然她想要的落了空,那姚喜想要的也休想得到。
    姚喜臉上瞬間沒了笑意。娘娘怎麽又出爾反爾了?昨晚不是還答應得好好的嗎?
    “還有。”萬妼望著被噩耗打蔫巴了的姚喜道:“公公說送節禮是正經差事,那什麽是不正經的差事?伺候哀家麽?”
    萬妼嘴角忽然有了淺淺的笑意,  仔細想想是挺不正經的。不過既然姚喜也知道伺候她這差事不正經,  倒是有點不正經的樣子啊!真是半點沒有做男寵的自覺,愛慕之人玉體橫陳竟然也不為所動。
    “……”姚喜還沒從失去掙大錢的機會的悲傷回過神來,  一口要命的大鍋又扣了下來:“奴才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送節禮是公事兒,  伺候娘娘是私事兒……”姚喜說著說著有些害羞。
    聽姚喜這麽說,  萬妼臉上的笑意又深了一些。昨晚的事細較起來根本怪不得姚喜,  姚喜怕她著涼給蓋了被子,沒對她動手動腳或許是不願趁人之危。這說明孩子品德高尚,是好事兒。
    不過她昨晚期待落空的心情,也得叫姚喜好好嚐一嚐。
    光是期待落空還不夠,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得到後再失去。既然姚喜想掙賞銀就讓她去,回頭把丫頭得的賞賜全收繳了不就行了?
    “哀家逗你的。呆會兒用完早膳把藥喝了,就去寧安宮找芫茜姑姑領東西!”萬妼笑得格外的甜,還溫柔地叮囑姚喜道:“別磨蹭,晚些時候西苑有賽舟,去晚了許多宮裏怕是沒有人在。”不過也不一定,聽說今年皇上不會去看龍舟。皇上不去,宮裏的女人們怕是也不會去。
    姚喜太熟悉娘娘這個笑容了。娘娘的笑並不是笑。
    “奴才知錯了!請娘娘恕罪!”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得罪了太後娘娘,這種情況下別問別狡辯,先無條件認錯再說。
    自己好好同姚喜說著話,丫頭忽然向她認錯,萬妼反倒有些疑惑:“哪錯了啊?”萬妼打算詐一詐姚喜。
    “奴才愚鈍,不知哪裏冒犯了娘娘。但奴才知道娘娘生了奴才的氣,奴才無意一定做錯了什麽,還請娘娘明示。”姚喜沒上當,把問題又拋了回去。
    萬妼笑了笑:“公公沒做錯什麽,哀家也沒生氣。快去把藥喝了!”說話時還寵溺地捏了捏姚喜剛起床微微發燙的小臉。她這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想到出氣的法子氣就全消了。更別說昨晚姚喜這丫頭還向她深情告白了,也算是功過相抵嘛!
    “娘娘還是告訴奴才,奴才改。”姚喜心裏更不安了,娘娘明明生著氣還偏偏說自己沒生氣。
    改?萬妼秀眉一挑:“公公當真要改?”她走到姚喜身前,為她理了理衣領口道:“以後沒人的時候別自稱奴才了。”
    姚喜驚駭地抬起頭。她很少這樣直視清醒著的太後娘娘,晨曦透過寢殿的窗欞灑在娘娘身上,被晨光籠罩著的娘娘美得像一場可望不可及的夢。
    萬妼垂眸深情地凝望著姚喜,“我也愛你”幾個字就堵在嗓子眼,眼看就要說出口——
    “奴才不敢!”姚喜驚魂未定地道。剛才差點沉迷娘娘美色,掉入坑。
    敢對娘娘自稱“我”,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她也就敢在心裏想想,不會傻到真的和太後娘娘講什麽人人平等。
    美好的早晨,從避開娘娘挖的坑開始。
    喉頭的“我也愛你”幾個字被姚喜這話生生噎了回去,差點沒把萬妼嗆死。她深吸了口氣,冷著臉道:“該幹嘛幹嘛去,你再墨跡哀家可真生氣了!”
    姚喜忐忑不安地往外走,三步一回頭地看太後娘娘的臉色。娘娘清冷如月地站在原地,表情又美又陰森。
    ***
    宮妃嬪眾多,太後娘娘給各宮的節禮是按位分排的。
    芫茜照禮單命人從庫房領來東西,叮囑姚喜道:“姚公公隻需送嬪位以上的娘娘,婕妤至貴人由流芳姑姑帶著人去,至於選侍以下的小主子們,隨便去一個宮女或太監就行了。”
    姚喜很是失望。宮裏嬪位以上的娘娘很少很少,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前兒個淑妃娘娘還被賜死了,細算起來也就皇後娘娘、賢妃娘娘、康嬪娘娘、麗嬪娘娘……
    唉!這麽一看好像也掙不了多少賞賜啊!而且她本來打算趁送東西的機會問問蘭貴人姚家的案子,現在看來也沒機會了。見不著蘭貴人能見到長公主也不錯,長公主與蘭貴人是故交摯友,姚家的案子公主殿下或許知道一些內情也說不定。
    “姑姑,要不隆宜長公主那裏也由我去送?”姚喜道。
    芫茜點了點頭:“聽說你與長公主有些交情,由你去當然最好。”
    姚喜領了東西要走,芫茜忽然叫住了她:“還有些話要囑咐公公,還請公公借一步說話。”芫茜領著姚喜進了偏殿,寧安宮主殿那裏還是廢墟一片。
    進了偏殿,姚喜老老實實地問道:“姑姑還有什麽吩咐?”
    “吩咐談不上。你在娘娘身邊伺候,有些事該知道的。”芫茜知道姚喜是姚大人之子後除了吃驚更多的是心疼,好好的官家小少爺被人害進宮做了太監。姚大人與唐懷禮私交極好,姚大人家的小公子,她哪怕看在唐懷禮的份上也該多照料照料。
    “我在娘娘身邊伺候了十年,打娘娘進宮做皇貴妃時就跟著娘娘,對於娘娘喜什麽厭什麽還是知道一些的。”芫茜掏出一本冊子遞給姚喜道:“姑姑把能想起來的都記在上麵了,你有時間就看看。”
    “姑姑為什麽要幫我啊?”姚喜正為娘娘的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發愁。拿一大早那事兒來說,娘娘真的生氣得莫名其妙。有了這本冊子,她就能知道什麽事做得什麽事做不得了。可芫茜姑姑畢竟是曾經在寧安宮主殿向她火送過炭的人……姚喜遲疑著沒有接。
    芫茜知道姚喜懷疑這突如其來的好意有鬼,便笑著道:“哪裏是幫你?我是怕你伺候不好娘娘,讓娘娘受了委屈。”
    啊……這就說得通了。姚喜放心地接過冊子揣進懷裏,向蕪茜姑姑道了謝。
    ***
    皇後朱氏這幾日眼見著憔悴了下去,朱家被抄家不說,她找人刺殺太後的事也隨時可能被查出來。最糟的是,坊間不知何時有了關於她的謠傳,說忻兒不是皇上親生的,而是她和多年前一個在她宮伺候過後來失蹤的假太監所生。
    簡直是血口噴人。擺明了有人要借著假太監這股邪風對付她!忻兒就是皇上的親生骨肉,她懷的她生的誰會比她更清楚?
    朱氏擺弄著麵前的石榴花對春楊道:“查到沒有?那些謠言是打哪兒傳出去的。”
    “是一個叫阿金的叫花子。”春楊道:“不過那叫花子前日忽然跌進暗溝裏摔死了。”
    “嗬——被滅口了。”朱氏接過春楊遞過來的菖蒲酒,一飲而盡道。
    春楊低著頭沒有接話。刺殺太後娘娘的事她可以為娘娘分擔,可二皇子非皇上所出的事卻不是她能頂罪的。這個節骨眼上謠言一出,皇後娘娘在皇上那裏就很難再翻身了。那個叫阿金的叫花子已死,死無對證,娘娘又沒辦法證明二皇子是皇上親生的。
    滴血認親是作不得數的。世人都知道,完全不相識的兩個人也常常能血溶於水。總不可能普天之下皆兄妹,四海之內皆親人?
    這事兒證明不了,皇上就會永遠對娘娘心存芥蒂,更不可能立儲二皇子。
    有宮女在門外傳話:“娘娘。太後娘娘身邊的姚公公領著人來了。”
    “帶著人來的?”朱氏哆嗦著望向春楊,眼裏寫滿了無助:“春楊,太後的人來了。”一定是刺客的事敗露了,太後派人來拿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