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毒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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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陰默默地回頭掀開了身後的小鍋蓋,他將肉湯盛出了一份,這是留給相柳的。又仔細尋了尋眾多的小瓶瓶,最後從中挑出一個墨綠色的,裏麵裝的是治傷靈藥。也是玄女之前備好,隻是還從沒用過,也不知藥效如何。它將小瓶的塞子拔開,滴了一滴到了相柳的肉湯裏。見鍋裏還殘留些許汁水,又將文命用過的碗拿來。
幹了這麽件露臉又暢快的大事,估計文命此時必定頭皮發麻,口幹舌燥。
相柳根本沒理會九陰遞過來的小碗,仿佛肉香已經喪失了吸引,他隻是呆愣愣地看向文命那裏,震驚的不光是他那淩厲霸絕的一擊,還有他剛才說出的那句大話!就連他身旁的小猴子金罌,都失去了平日的活潑樣子,傻傻地看著前方已經空蕩蕩的密林,它雙目溜圓,雙爪耷拉到地,嘴巴張的能塞進一個桃子!渾然不覺那從嘴角流出的汁液已經淌到了腳爪之上……
相柳震驚文命此時的行為舉止,那猴子,看它悲切的眼神,分明是心疼不遠處那野樹上還未摘完的桃子……
文命還保持著自己出招的姿勢,隻見右手揮出的耒耜停在半空,被他用手抓住接近尾端位置,身體前傾,微微低頭。雙腳一前一後穩住了重心!
九陰看來,這個動作雖不失霸氣,但時間長了肯定有點累!
“相柳大哥,我給你留的肉湯,裏麵加了療傷藥,恢複的快一點。”九陰拿碗的手都快酸了,估計再不說點什麽,這些人啊猴啊都能石化一晚上!
“大…大人…他……”被一句話打破了氣場,相柳終是回神,艱難的扭頭,轉向九陰的方向,感覺就像是睡覺落枕了一般。想要扭頭吧,眼神還止不住瞄向文命那裏,樣子說不出的別扭!
“先別管他,治傷要緊,他可能覺得那姿勢挺帶勁,想再多擺弄一會。”九陰將碗塞給相柳,又衝文命那裏喊了一嗓子。“大叔!還給你留了一碗!不喝可就涼嘍!”
還不見文命有所反應,突然就聽一聲淒厲的慘叫自他身邊響起,把九陰嚇得一吱愣,正在喝湯的相柳也是最後一口老湯沒齁住,一口就噴了出來!
相柳嚇得手一哆嗦,碗裏還沒來得及送入嘴中那最大的一塊肉,就這麽落了下來,掉在了正趴在地上鬼哭狼嚎?把一雙小爪子握成拳頭使盡錘地的小猴子頭上……
相柳伸出手來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見那猴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隻爪子撓頭將肉取下,一隻爪子擦了擦滿臉的眼淚鼻涕,淚眼汪汪恨恨地盯著那片樹林消失的方向,將那塊肉放進嘴裏狠狠的撕扯……
相柳無奈的低頭看了一眼,這猴子道行可以啊!
不遠處的文命,僵直的身體終於動了動,不知是不是被猴子那聲慘叫驚醒,他略帶僵硬地收回揮動耒耜的右手,茫然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耒耜,又愣愣地瞥了一眼前方突兀出現的空地。那裏已空空如也,被他一擊生生地又開出了一片草原!
“九陰,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剛才他似乎隱隱聽九陰衝他喊了一聲。
“哦…還剩一碗湯,給你留著。”九陰也不再看還在哭哭啼啼的猴子,突然想起了還有一碗湯,快涼了!
文命大踏步跑了過來,一把拿過了相柳剛剛端起的小碗,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
“從沒像現在這般渴過!”他將空碗又塞進了相柳懷中。“你這該不是是野獸所傷,是逃跑時被荊棘劃的吧!咦?都止血了!睡上一覺明天就好了!不知怎的竟會如此犯困!”
文命打著哈欠拍了拍相柳的肩膀,然後就直接躺在了地上……突然,他又抬起頭。
“我那一擊過後,應該不會有山精野獸再敢來此地侵擾,對了,九陰給你留了一碗肉湯,你喝了嗎?不知為何,今晚最是犯困!”
“我…喝了……”相柳喃喃自語,文命自說完那句話後便再也沒了聲響,不多久便有輕微鼾聲傳出……再看九陰,不知何時出現的小床也已被他擺的板板正正,他低頭看了一眼滿身的細小傷口,血跡早已止住,就連疤痕都在緩緩愈合之中!這藥確實不錯。
他看著自己懷中的空碗愣愣出神,好歹也是個傷員,這待遇……
小猴子不再抽泣,雙爪捧著個桃子,躡手躡腳靠近了相柳。不知為何,自他出現之後,金罌就好似天生懼怕一般,總是在刻意跟他保持著距離,一與九陰和文命在一起就又恢複了正常。似乎是回過神來,發現了吃了別人的肉,它這才壯著膽子接近了相柳,當它看見九陰整理完床鋪已經躺下的時候,就變得更不堪了,嚇得“吱”的一聲,把桃子一扔!扭頭加速逃離,鑽進了被窩,使勁擠入了九陰的懷中!
相柳拾起了地上還沒滾遠的桃子,不假思索的咬了一口。平日裏根本沒吃過的果子,竟是如此香甜!
他略帶深意地看了一眼小猴子那裏,隔著被褥還能看見微微顫動,不知是抽泣還是發抖!不再言語,他靠近文命躺下,不多久也沉沉睡去!
夜很靜,天穹上的星鬥不知疲憊地散發著微輝,總算是讓這片世間沒能徹底黑透。一團蒙蒙的金光包裹文命周身,遠遠看去就好似莊嚴的寶象斜躺在這草原之上,隻不過被他一個翻身驚的四散,片刻之後又重新聚攏,被他的身體吸收!
美夢短暫,轉瞬天色已微亮。一隻雪白的小兔被那還未散盡香氣的散落湯汁吸引,文命那狂霸一擊散出的威勢,對這些純善的山中小獸根本不具威脅。正在四處舔舐的小獸,不知是那一腳踢翻了九陰還未收拾的瓶瓶罐罐,瞬間叮鈴嘣嚨響做一團,驚跑了自己不說,也擾散了三人一猴的睡意。
文命猛地坐起,“什麽時辰了?怎麽這一覺如此深沉,跟醉了一般!”他搖頭晃腦站了起來。
九陰也從小床上坐起身來,睜了睜朦朧的睡眼,就欲再次躺倒,卻是被一隻大手扶住。“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動身,山災水患不除,民不聊生!此事刻不容緩,怎麽還有心思睡覺!”文命扶住了九陰,又將他從床上提起,放到了地上。
“大叔…是誰昨夜不打聲招呼就睡了,如今又來說我!”九陰百無聊賴,還在打著哈欠,不知何時相柳也早已起身,準備妥當站在了文命身側。
九陰無奈,也隻好妥協,看著地上雜亂地瓶罐,真後悔昨晚沒把它們收起來,平白攪了清夢。九陰心念一動,滿地瓶罐連帶小床被褥憑空消失。在文命和相柳看來,還是那麽神奇!
走在無際的草原上,九陰跌跌撞撞,就連肩上的小猴子都無精打采的打著瞌睡,他深一腳潛一腳的跟在文命他們身後,不時閉眼眯一會再睜眼跟一路。明明天色還沒亮,僅僅能看清前路而已,就把人拽起來,難怪會沒有精神!猴子金罌似乎是瞌睡打的太深沉,腳下一個沒抓穩,一頭栽了下來。多虧了是草地,看來並不是很疼,也沒發出任何聲響,隻見它的那雙猴眼還在緊閉,咕嚕出老遠……
九陰還在半睡半醒之間,渾渾噩噩的跟在文命身後,絲毫沒有察覺肩頭的異樣……忽然!一陣尖銳的吱吱聲傳來,聲音中滿是驚恐!九陰瞬間雙目圓睜,下意識地向肩頭看去,猴子呢!
文命和相柳也轉瞬察覺到了異樣!三人趕忙尋聲跑將過去,就見那猴子金罌仿佛是陷入了泥沼一般,已經看不見了下半身!他的猴爪還在拚命掙紮,可越掙紮越是陷的厲害,眼見就要淹到了脖子!它的眼中充滿了驚駭,就這麽死死地盯著九陰,除了驚恐還有哀求和希冀……
“大叔!把你的耒耜借我一用!”九陰他們也是不敢太過靠近,金罌這是陷入了毒沼!這怪物太過陰毒!本就不好辨認,如今在這草原中就變得更加隱蔽了,簡直是躲無可躲,如今不敢上前,隻有借助文命的耒耜,希望金罌能抓住它,就是不知能否躲過一劫……
文命二話不說,當即遞了過去,九陰也不囉嗦,抬手握住了末端,將一頭伸向了金罌,別看九陰個頭不大,他的力氣比之雄壯的成年男子也是不知大了多少倍。修士的第二境金剛本就是全麵提升肉身的體與力!更別說他這個生而天鏡的怪胎!
文命這杆耒耜就像是為了今天而準備的一般,此時竟絲毫不差,剛好夠到九陰和金罌的距離!九陰心中一喜,猛然使力!眼見金罌一點點地被拔出泥濘,它眼中的驚恐也正漸漸散去,終於恢複了點猴子該有的樣子。就在金罌即將脫困的一瞬,忽然!一道怪力從毒沼之下猛然發出!就好似有巨獸在沼底凶狠地拉扯!不光是金罌瞬間下沉,就連九陰手中的耒耜也是脫手而出!多虧了文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九陰,才沒讓他跟隨著慣力一同跌去毒沼之中。
九陰眼睜睜地看著金罌和那耒耜一起飛快的下沉,他分明從猴子最後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絕望,還包含著一絲的眷戀與不舍……
“可憐了這隻猴子,它還這麽小,即便是拉它上岸,估計下半身也……九陰?!”
突然,九陰掙脫了文命的束縛,迅雷不及掩耳間一頭紮入了毒沼!就是金罌沒入的方位!這孩子竟與那小猴如此情深!
“這孩子!太感情用事!葬送了一個就夠了,如今再搭上一個!”?文命作勢就要衝入毒沼救人,卻被一旁的相柳拉住!
“大人,你可是要不顧我們滿族的黎民!他們已經沒救了,你要是再有閃失,我們崇地可就完了!”?相柳死死地拉住文命,隨即雙膝跪地,死死抱住他的雙腿!
“你趕緊撒開,我實在無法眼睜睜看這兩個娃娃在這裏送命,換作是你我也一樣!這毒沼傷不了我,再晚一分就真的沒救了!快撒開!就是死了我也要給他們留個全屍!!!”??文命變得歇斯底裏,這都怪他,為什麽剛才不是他去拉那小猴子!他在猶豫什麽!這可讓他怎麽跟蒼翼交代啊!
有如此一族之長,當是萬民所幸!
就在兩人拉扯時,沼麵上突然浮起一個圓形光罩,一人一猴正在其中,光罩上升,浮於沼麵,如履平地!
“文命大叔,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隻是這毒沼也傷不了我!就是你的耒耜我沒找著,好像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