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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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二
死者的莊園,真不吉利的名字慕千成做了個鬼臉。 vw
是否吉利,你到了自然知道嘛。
嘿,有戴處長你這位煞神在,我還怕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是否立刻要出發
不,也用不著這麽急,雄圖雖然病得不輕,但也不會立刻死,我還有些急事要處理的,我們兩天後才過去,在那棟很有風味的宅子裏過年三十,有意見嗎你有什麽私事要料理的,趕緊吧。戴獨行說完話,眼珠子看著陳家大院轉了幾圈。
慕千成生怕戴獨行發現了什麽,趕緊引開話題,那知不知道,劉坤玉為什麽要把這麽辛苦得來的明珠交給雄圖,難道他倆是一夥的
戴獨行的眼睛像迷了一層霧,他搖了搖頭,現在還不好確定,我先走了,慕兄早歇吧。
說完,一躍馬,策馬衝了出去。他真是來似閃電,去疾如風。
慕千成大約猜到他現在有什麽急事,又為什麽要過兩天才去會雄圖。他長衣多了幾個剛才沒有的破洞,看似是被槍彈所破,這或許是答案。
他是否在忙著鏟除劉坤玉的勢力,畢竟他在北平經營多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嘛。
慕千成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屋子裏,爐子裏的火燒得更紅,在外麵吹了冷風,才知道屋內原來有多麽的暖。
慕千成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不過並沒有人來問他。陳老板已經不在了,香兒正在溫著酒,她招呼慕千成再喝多兩杯。她並沒有問慕千成,戴獨行前來所謂何事,也沒有問慕千成後麵有何打算,隻是又弄了一碟小菜,坐下來自己也酌了兩杯。
漫漫長夜,燭紅酒暖,她跟慕千成說了天南地北的很多事兒,是沒有問起一句關於戴獨行的話。
慕千成也很佩服她。或許因為她知道問話不一定能得到真相,真正的信任是不需要用額外的言語來維係的。
時光飛逝,農曆將至。
北平城內張燈結彩,人們都希望用這點喜意祈求更好的一年,城外偶爾傳來一些關東軍演習的槍炮聲,但人們並不介意,好像是希望用鞭炮的炸響,把它們給下去一樣。
慕千成噴著白氣,漫步在蓋著薄雪的街道,既為人們感到一絲的歡喜,也有一點的悲傷。
不知被什麽牽引著,他又來到那間麵鋪。
若是以前慕千成一定已經快步進去了,但現在卻覺得這店裏的麵並不好吃,而且尤其的乏味。
但當他剛想離開時,卻看到了那雙眼睛,那雙既純又大的眼睛。
馬鈴提著一大桶熱水,正好從店裏走出來,兩人那樣對看著,好像是第一次見麵,又像是久違了的老朋友。
閃開,熱水來了,不幫忙別擋道,馬鈴提著桶子直衝了過來,慕千成此時才記得前幫忙提著。
你回來了,可好
我很好啊,馬鈴瞪大了眼睛,若是老哭喪著臉,我爺爺不會高興的,我昨天才回來的,本想去探望你,又不知你被抓到什麽地方坐牢了,不過我想你肯定會再來吃麵。
我哪裏是去坐牢,隻是配合調查,別說的我像犯人一樣,慕千成把桶子放下,收起了一臉的玩笑,不過我是真心想說一句對不起,有什麽是我能做的,算讓我赴湯蹈火也沒有關係。
用不著,馬鈴搖了搖頭,那隻是意外,與你無關,我也知道這大城裏有很多壞人的,而且你有這份心意,我爺爺也不會怨你。
馬鈴的豁達令慕千成既震驚也感動,也令他很多本來想說想問的事都忘了。
若你有空,請我好好吃一頓。
慕千成自然不會拒絕,還是一次他們吃麵的雅座裏,慕千成點了一座子的菜,馬鈴也老實不客氣。
她邊吃邊說,我知道你不是壞人,是那些人搞錯了,你很快會被放出來,不,應該說那些人才是壞人呢。
壞人你是說那個穿黑衣的戴處長但你或許不知道,也是他保了你們那流民營的平安。
馬鈴不說話了,慕千成歎了口氣,我們說點別的,那太複雜了,說起來你不會懂,也不會有趣。
馬鈴哼哼了兩聲,那說個容易懂的,我有一周的假期,因為過年間,這鋪子的老板也要回鄉下,他是唐山來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一般來說,一個女孩對你說她什麽時候要放假,那意思是那時你可以或者說是必須請她去玩,你可以聽不懂或者不為所動,但後果可能不堪設想了。
慕千成當然聽得懂,也有很多可以去玩的地方,他撥好了油亮的頭發,我也想和你去玩,但這兩天我有個急事要辦。
馬鈴鼓起嘴巴,剛還說赴湯蹈火都行,現在是煮湯添火的小事都推脫,看來別人說你是壞人,把你給捉了也不一定是錯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他也真的不想留下馬鈴一個人,畢竟在人前容易忘記悲傷的事,但獨自一人卻很可能想起什麽傷心的。他剛想說什麽,馬鈴不慎把醬汁弄在衣領,慕千成隨手從衣袋裏掏了一條手帕給她。
那條繡著一個蘭字的手帕。
馬鈴很快注意到那個字,她並沒有用手帕去擦汙跡,而是反複看了幾遍,哦,定然是被這個人纏去玩,一看知道不是什麽正經人。
不準這麽說,慕千成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微笑道:是要辦一件你不明白的事,要在八達嶺以西的山,一棟老宅子裏過新年。
那很好啊,當春遊,把我也帶去吧,馬鈴的大眼睛已使出了懇求的攻勢,我也會騎馬的,還騎得不賴,驢子也行。說完還做出了騎馬的動作。
看來在她的攻勢下,慕千成是要投降了,好吧,但那個壞人戴處長也要去哦,你不怕
聽到戴獨行這名字,馬鈴果然微微變了臉色,慕千成知道,隻要見過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會怕他的。
馬鈴猶豫了一下,正當慕千成以為她要放棄時,她突然一拍桌子,去去,誰怕誰,不過我不騎馬了,坐馬車行嗎,對了,那個戴處長會讓我跟著去
會的,隻要你聽話,他總會給我這個麵子,不過聽說那裏鬧鬼,你可要當心。
雄圖的這座宅邸,據說在八達嶺以西約十多裏的地方,俯瞰著一條僅有數百戶的小村子,這雄圖也是的,突然跑到這麽個破地方過年。
慕千成坐在馬鞍,放任馬匹憑感覺挪動著步子,馬夫催動著雙輪馬車慢慢在後麵跟著,慕千成不時聽見馬鈴說這說那的。
在約定相會的山口,一顆老鬆樹從岩縫裏凸出來,然後直指向南天,兩個人已在那等著。戴獨行騎在高大的棗紅馬,馬鞍旁還掛著一個黑色的皮袋,他穿著反光的黑風衣,裏麵是白襯衫,倒真是不懼寒。
他旁邊站著一匹棗紅馬矮一個頭的小白馬,白馬旁倚著一個穿著雜色馬甲的少年,黑子,雄圖身邊的保鏢。
若說在這凜凜的山風,戴獨行是宛如凸起的山峰,那麽黑子是穩如座鍾,這種功架慕千成是自愧不如了。
戴獨行策馬迎了來,黑子也了馬,在前麵帶路,馬鈴會跟著來的事,慕千成早跟戴獨行說過,他同意了,那馬車和車夫也是他派來的。
慕先生感到怪嗎戴獨行指了指黑子。
有什麽好怪的。黑子應該是雄圖身邊跟你合作的人,若雄圖身邊沒有你的人盯住,你是不會敢過幾天才去向他索回明珠,隻不過我沒想到是他。
我們都是複國派的人,黑子的聲音緩慢,帶著一份他這個年歲的人不常有的沉穩,我們的父母在當年的變故指辛亥革命殉國了,留下了三個孩子,而劉坤玉身邊的鐵錘正是我的大哥。他受命潛伏在劉坤玉身邊,而我則跟著雄圖,我們的任務是觀察北平的狀況,同時盡快找到失去的那一顆明珠,是原來太後早托張鳳保管的那一顆,找到黃金所在,尋機恢複清帝國。
慕先生用神地聽著,盡量使每一個細節都在自己的頭腦裏能夠吻合起來,你說你們總共是三人,那是三兄弟還有一個是大哥,還是弟弟
黑子茫然地搖了搖頭,望著天邊飛過的一群黑鳥,我們分別由不同的人撫養,我也是十五歲後才跟鐵錘哥相認,但剩下的那一個究竟在何方,我們不得而知。聽我爺那一輩的人說,他是我們三個裏麵最聰明也是最可怕的,這麽說來可能是大哥吧若他還沒有死,很可能還在從事著尋找黃金還有密謀恢複清帝國的事,黑子的眼居然有一絲的憂慮,當然也不排除他跟日本人掌控下的滿洲有聯係。
你們的成長過程,我雖然不能親眼所見,但能夠理解,慕千成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馬更靠近黑子的白馬,不過既然你們一心如此,為何又會跟戴處長合作
時不我待,黑子臉浮現出一種接近絕望般的哀傷,日本已占據東北,滿洲隻是一個傀儡,想起這個我痛心,宣統帝居然真的過去當他們的皇帝,這能夠說是恢複祖先的霸業,黑子很用力地抽了馬一下,馬剛想縱蹄飛馳,又立刻被黑子拉住,而且這麽說雖然可能對不起先人,但經過這些年在北平的生活,我已經知道時代變了,那種古老的帝國夢想已經肯定不會恢複。
識時務者為俊傑,戴獨行揚了揚馬鞭,不過無論怎麽說,我都要感謝您和您哥哥,尤其是當你發現劉坤玉帶著明珠來找雄圖時,立刻向我反映,不然這事隻怕會變得更複雜。
黑子的眼閃過一絲少有的明亮,因為我怕時間無多。據我從滿洲親戚處得到的消息,關東軍加緊在關外的調動,連熱河的駐軍也牽涉在內。劉坤玉已經很有可能找到了什麽線索,快要發掘寶藏。因為日本怕萬一與國開戰,列強會對他們實行禁運,尤其是美國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算不禁運,以美國的做法,可能又會通過什麽立法,讓買軍用物資的人拿出現金,那他們真的更急需找到這匹黃金。
戴獨行本想給黑陶土煙鬥填些煙絲,此時激動得揮舞了起來,所以我們也不能再閑著,而且劉坤玉已發現了什麽,這才是關鍵所在,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線索。
黑子搖了搖頭。
容我再插句話,慕千成回頭看了一眼馬車,發現它們落後了一段路,保證車夫不能聽見他們說什麽,但也不至於掉隊,那劉坤玉找雄圖幹什麽,為什麽要把明珠交給他,按你說的,雄圖不應該也是你們複國派的一個要員
有可能是為了辨別真假,也有可能是想以此為契機釣雄圖的什麽秘密,畢竟劉坤玉可能認為雄圖身為皇族後裔,又有一定身份,應該多少知道點東西,黑子沉吟了一下,但我也不敢保證雄圖是否真的沒有投靠日本人。
慕千成皺起眉頭,那也可以這麽推論,是劉坤玉把孫殿英曾盜墓的那個真正地宮翻遍了都沒有找到黃金。
沒有,地下暗河湧進來的水已被抽幹,但劉坤玉還是一無所獲。戴獨行顯然是摸清了很多情況。
會否是孫殿英當年把黃金也偷出來了慕千成問了這個問題後,也覺得自己有點幼稚。
戴獨行抽了一口煙鬥,不可能,那是一批多大的黃金,滿清準備用它來複國的,可以武裝一百萬的軍隊,孫殿英若做了這樣的事,我們又怎可能不知道。
這回倒還是戴獨行先打破了沉默,黑子,還是把你知道的那個莊園的故事,告訴慕先生。小女孩兒,你要是不想聽到,塞住耳朵,戴獨行最後這句話說得很大聲,馬鈴從車窗裏把頭探了出來,吐了吐舌頭,對著戴獨行坐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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