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偃師典故崔皓說

字數:6125   加入書籤

A+A-


    三國興漢!
    原本劉辯出行,乃是微服私訪,所以隻有百餘名護衛。
    自離開粟市,微服私訪失去了意義,於是便已召跟在不遠處的執金吾緹騎和羽林騎。
    此刻最前方是一名身穿繡衣的羽林郎,身後跟著十名身著單衣,腰懸弓箭的羽林騎。
    他們都騎著高頭大馬,頭戴鶡冠。
    鶡冠,也稱大冠,樣式是在額頭上環了一圈帶子,但是沒有裝飾,青色的係帶係在下巴上,上麵左右再各插一根鶡的羽毛。
    鶡,是一種好勇鬥狠的雉,寓意勇猛的武士。
    羽林騎過後,便是緹騎,一個個身穿紅色絢麗的單衣,持戟士更是威猛雄壯。
    然後便是身份高貴的郎官,以及部分省中宿衛。
    當然,這個也是減省的,若是天子正式的大駕出行,還有幾十輛副車等。
    再加上儀仗隊,百官扈從,人數少則也要上千。
    天子車駕近前,潘隱高聲喝道“下跪者誰?”
    那帶頭的偃師令額頭貼在地上,高聲回道:“後湯沐偃師邑令臣崔皓叩見陛下。”
    車內畢嵐聞聲,向劉辯介紹道“崔皓,是司空崔烈的從子。”
    劉辯目光閃爍,道:“宣崔皓驂乘。”
    崔家,在漢時也就博陵崔氏算得上一流世家,清河崔氏隻能算作一般。
    但到了隋唐時,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名列五姓七族,算得上七大世家之二。
    當然,在前段時候,是袁氏高高在上,下麵世家群雄爭霸。
    隨著潘隱傳達製曰讓崔皓驂乘的聲音響起。
    跪在地上的崔皓頓時愣住。
    他有心想上去,又唯恐時人說他熱衷於討好天子,是諂媚之臣。
    這個時節,名士還是自詡清流,遇到征辟,甚至以不去以彰顯自身節操高雅,乃是隱士。
    當然,崔皓還擔心,天子要奪此湯沐邑,到時候他這個偃師令恐怕就要以死相諫了。
    畢竟,天子最近為了屯田,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
    就在崔皓猶豫的時候,副車上的黃門侍郎丁衝探出身形,開口道“太後國家母慈子孝,為天下表率。
    崔令為太後湯沐邑令,若推辭國家好心,豈不是間於天下人。”
    意思就是,太後和天子關係好,你作為太後私邑的令,在此眾人注視的情況下,拒絕與天子驂乘,是不是要告訴天下人,太後和天子不睦。
    這一頂大帽子罩下來,崔皓哪裏頂得住。
    “啊,是,是,是,丁侍郎說的極是,是國家皇恩浩蕩,臣一介小吏,有些受寵太驚,以至於耽擱了國家的美意。”
    崔皓額頭冒汗,一邊解釋著,一邊向天子馬車走去。
    誰知太過緊張,一步踏空,直接撲在在車軾上,連蹬幾下,都是腳底打滑。
    潘隱無奈,隻得上前去拉。
    誰知道不去還好,這一去,崔皓直接避瘟神一般跳開,又繞了一圈,從馬車的另外一邊上車。
    這一次,走了幾步,雙腿都穩健了很多。
    他牙齒緊咬,猛地發力,這才攀上了馬車。
    潘隱雙目注視著崔皓的動作,眼神微冷。
    對於一般臣子,能為天子驂乘,可是莫大的榮耀。
    尤其崔皓這種,既不是天子親信的中朝官,也不是邊疆大員,更不是緊要位置的兩千石。
    但此刻的崔皓,卻是心中惴惴不安,沒有絲毫的榮幸。
    天子毫無征兆的來到了太後的湯沐邑,還要他驂乘,這怎麽看,都有文章在。
    劉辯看著提心吊膽的崔皓,不由得笑了起來,道“崔令,何故如此緊張,你可是名士。”
    崔皓尷尬的擦了擦額頭,道“陛下聖威下,臣自然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劉辯懶得再糾結這些廢話,想了想,於是先開始聊起家常“崔令哪裏人,家中阿翁高堂還在?”
    “回稟陛下,臣父寔,建寧三年(公元170年)故去,阿母尚健在。”
    寔,崔寔,崔寔是太尉崔烈的族弟。
    崔皓是崔寔的兒子。
    劉辯腦海中閃過太尉崔烈族弟崔寔的記憶。
    由於崔寔距離漢末稍遠,所以記憶不多,最為印象深刻的,就是崔寔寫過《四民月令》。
    這是兩漢期間著名的指導農業的書籍,與《泛勝之書》齊名,可以說是豪紳地主經營莊園的手冊。
    甚至有人說,他更像是地主家的日記,每個月該做什麽都記載的清清楚楚。
    莊園的經營由宗族、親戚、賓客勞動,種植多種作物;放養多種牲畜。
    還有專門的學校教習各種手工業、紡織業、製造業等等。
    以在莊園中達到自給自足,閉門罷市,形成一個小的生態單位。
    從他的治國理念來說,以農為本位,拒絕商賈,算是頑固守舊。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說,《四民月令》確實是指導農業發展的書籍。
    這不,太後應該是聽說崔皓種地經營莊園搞的好,於是特意征辟他來做偃師令,負責管理私邑。
    如是想著,劉辯於是問道“這偃師邑有多少良田和農戶?”
    崔皓“”
    他猶豫了一下,想起丁衝之前說的話,暗想天子和太後的私事,也不是自己一個令可以置喙的。
    於是開口匯報“啟稟陛下,計有良田八十七萬六千三百一十五畝,合八千餘頃;池塘”
    他剛開了個頭,就把劉辯給愣住了。
    良田八十多萬畝,還在雒陽周邊這不收來屯田,簡直是暴殄天物!
    至於阿母何太後,她要這麽多地也是浪費
    得找個什麽理由呢?
    如是想著,他連崔皓後麵說的什麽都沒聽清楚“僮仆一萬三千二百八十三戶,男丁兩萬八千耕牛四千四百二十頭,騾馬八千三百四十二頭,雞鴨鵝豬狗無算”
    說起偃師邑的一切,崔皓可以說是如數家珍,當然其中隱藏些人口和牲畜也是有的。
    劉辯的思緒回轉,正聽到崔皓說收成“今年麥子收成八十萬石已售出七十萬石,得錢”
    “等一下!”
    劉辯打斷了崔皓的話,“收成八十萬石,怎麽會售出七十萬石呢?”
    按照他的理解,畝產大約一石沒什麽,太後的私邑不用交稅賦也沒什麽。
    但收成八十萬石,怎麽會售出七十萬石,那一萬多戶僮仆不要吃飯啊。
    崔皓解釋道“麥子一季畝產一石多,每年收成約有百萬石,留下二十萬石於僮仆、賓客,且不用上繳賦稅,是故有八十萬石。
    售出七十萬石,還能存下十萬石。”
    劉辯咽了口唾沫,道“一百萬石,僮仆賓客得二十萬石,這豈不是十稅八?那剩下的口糧,夠他們吃麽?”
    崔皓道“私邑的僮仆,又不需要繳納算賦和口賦,連雜役也不需要。
    隻有這一項支出而已。
    咱們這距離雒陽集市不遠,農閑時節輕裝男丁去城中做工,老弱婦孺多養些雞鴨豬狗,再做些手工活,不說富足,倒也溫飽。
    比普通百姓,還要寬裕一些。”
    劉辯“”
    太黑了,他心中腹誹,但崔皓卻是一本正經的理所當然。
    而且他這般操作,不但僮仆們沒有怨言,還比普通黎庶要過的好些。
    那些普通黎庶過的又是什麽日子?
    他們的田賦可僅僅是三十稅一啊!
    見劉辯臉色發黑,崔皓想了想,解釋道“陛下,數萬男丁,若是吃飽穿暖,閑暇時間便是無事可做。
    無事可做,便會遊手好閑,尋釁滋事,他們仗著是太後家的僮仆,欺壓黎庶百姓,也是正常。
    如此欺壓橫行,對太後,對陛下的名聲也有影響。
    偃師更是雒陽城下,臣如此行事,收成又好,又能安定一邑。”
    劉辯“”
    不過他的思想也在緩緩的轉變,因為在世家大族和皇族貴胄的眼中,僮仆、賓客,那就是資源,就是個人的財產。
    不過劉辯也總算知道,在原本的曆史上,為什麽董卓把百官公卿和雒陽百姓遷往長安後,自己卻率領士卒駐紮在罼圭苑了
    想到今早大司農周忠為了湊齊糧餉的愁眉苦臉,劉辯深感有必要把這塊地收回來。
    如是想著,劉辯開口道“對了,這偃師邑還有什麽特別的風景,或者有趣的事情。”
    “這?”
    崔皓倒是猶豫起來,他皺眉思索了一番,說起了幾個鄉野趣事。
    但劉辯聽的索然無味,他又問道“這整個偃師邑,以前應該是個縣吧,還有什麽典故?”
    崔皓頓時又找到了舒適區“啟稟陛下,說到偃師邑,在古時還是個有名的地方呢。
    這個地方原本叫做西亳,是殷湯的都城。
    春秋時改名叫做屍氏,據《左傳》記載,昭公二十六年(公元前516年)‘劉人敗王城之師於屍氏’。
    到了咱大漢時,屍氏人四散,於是又稱為屍鄉,高祖時,召齊王田橫至洛陽。
    田橫行至屍鄉自剄,也是這一塊地方。“
    劉辯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他看向旁邊的畢嵐道”崔君可真是個良臣啊,經營一個偃師邑太過屈才,召為侍中吧!“
    “啊?!”
    崔皓頓時愣住,隻覺得莫名其妙,怎麽就忽然變成兩千石的天子近臣了?
    天子一定是看中自己管理田畝方麵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