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鬼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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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長劍,寒光凜冽,中年男子此時正欲拔劍抹自己的脖子,隻是他想起還未來得及為這個嬰兒取個名字,於是輕生之餘看著眼前嬰兒又言道:“你娘因生你而丟了性命,老子曾答應過你娘要陪她同生共死,至於你今後的命運,到底是生是死且聽天由命,就叫範命吧!”
    隨即,他又從身上用劍割下了一塊白布衣,然後將自己的手指咬破,血液自指尖瞬流而出,嘴唇也被染得鮮紅。
    “範命”,一塊白色的布條,就這樣被如此隨意且簡單寫上了這兩個大字。
    中年男子再看了那婦人,同時也看向嬰兒一眼,跟著雙眼微微一閉,而後拔劍自刎便倒在已經死去的婦人身上。
    範命,這個不明所以的嬰兒,此時此刻他臉上的笑容依然那般燦爛可愛。
    一夜風雨,誕生一個新的生命,誰能想到,誰又會去想,竟要以骨肉至親作為代價,對於這個嬰兒,中年男子的執著到底是愚蠢,或是忠於愛的誓言。
    風止了,雨也停了,鮮血隻差染紅整間草屋,而嬰兒的命運隨之如此諷刺般的鬧劇,也注定了從下一刻起,迎接著屬於他那條非凡傳奇的人生道路。
    有人來了,迷霧中隻見一位長胡子老頭正騎著一匹瘦弱的馬,馬兒健步如飛般行進在山林陡壁之上的小徑。
    此人正是鬼穀子,這一夜,不知是風雨交加過後,使得本就要枯竭的朽木承受不起水分的滋養或是天意如此。
    林中聽得“吱吱呀呀”幾聲響動,粗壯的樹幹自林中傾倒,鬼穀子還沒來得及做出躲避的反應,樹幹剛好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馬頭上,那馬兒便嗚呼哀哉!
    說起這條小徑邊上的陡壁,大概約五六十度角斜,鬼穀子從馬背上甩開摔下陡壁足足用了,按我們現代的計時表來算的話估摸著,怎麽也有半分鍾的樣子才著落到山腳下,因此可以推測出這段翻滾距離有,呃,距離有未知遠。
    摔下陡壁的鬼穀子,他此刻隻覺得頭重腳輕,骨頭都快要散架,眼前昏昏暗暗的當即就暈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狼嚎的聲音。
    沒錯,當他睜開眼睛的一刹那,正看見幾頭餓狼,那餓狼處於自己不過百步的位置,前方是一間草屋,狼的眼睛始終凝視著屋內卻也不敢輕易靠近。
    狼尊重每一個對手,狼在每次攻擊前都會去了解對手,而不會輕視它,所以狼一生對於目標的攻擊很少失誤。
    這是狼性,它們會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目標上,一往無前的盯住自己想要的,而且狼從來不會把生命多浪費一分鍾放在悲哀上,隻要有一息尚存他們就會為了自己生存而努力覓食。
    狼捕獵的高效率,來源於命令下達後的立即執行,這個世界上沒有總是一直找借口的狼,否則它們早就餓死了。
    正如現在,它們盯上了這間茅草屋意味著草屋內一定有它們的目標,但它們的目標到底是什麽那就事不關己。
    趕緊趁著還沒被發現,這個時候如果悄悄地灰溜溜地逃走,應該不會引起餓狼的注意,鬼穀子在心裏這樣想著。
    隻聽得領頭的狼嚎叫了一聲,其它的狼立刻做出蓄勢待發的舉動,鬼穀子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之中,對於各種狼嚎的聲音他是耳聞能詳,且了然於心。
    這樣的熱鬧,鬼穀子心裏清楚的明白勢必要躲遠些,此處不宜久留,不然的話下個目標禍及的那可就是自己了。
    輕輕地走,不要出聲,鬼穀子盡量讓自己的動作緩慢,再緩慢些,因為狼對周圍發生的事物非常的敏銳,但凡弄出來一點動靜,這後果將可想而知。
    身體的前胸俯貼在地麵,並且兩條腿有些費勁地趴著,簡直像極了癩蛤蟆遊在水中的姿勢,模樣真的很是狼狽。
    終於,當他感覺自己已經脫離了狼群的眼界拚命逃離的時候,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嬰兒的哭聲讓他的腳步,突然間慢了下來,直到最後杵立在原地。
    可以肯定,這個由草屋那邊傳出來的一聲啼哭正是餓狼想要覓食的目標。
    但是,就隻聽見了一聲而已,說不定這個嬰兒現在已經遭了命,他更加無法確定的是狼群是不是還停留在草屋。
    救,或者不救,對於他現在的處境而言這是個既天大又難以抉擇的問題。
    如果決定救下這個嬰兒那麽自己可能會成為餓狼腹中第二頓晚餐,但如果不救的話,倒也不是因為怕有損自己多麽高尚的道德情操,不管怎麽也是人命關天的事,自己又怎麽可以袖手旁觀。
    哪怕是為了自己的良心,今後可以不必愧疚虧欠的活著,他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將這嬰兒從那草屋之中給帶出來。
    枯竭的樹幹,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剛好打在了他騎著的那匹瘦馬頭上,如此的巧合隻怕是上天有意安排的劫難。
    雖然鬼穀子精通的是相命術,不過對於這大千世界,天地之造化,這種學問他也是頗有研究,隻見他眼觀夜色抬手之間便掐指一算,竟是大為失驚。
    鬼穀子推測,自己定會有不同尋常的奇遇,如此看來就是今夜了,既是有天命授於,那麽此刻他也顧不得什麽危險不危險的,隻管加快腳步折回草屋。
    傍身的家夥還是要攜帶著,鬼穀子就近取了根枯木棒,或許也起不到什麽太大的作用,但是嚇唬嚇唬還是可以。
    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是幹,他偷摸著來到草屋外,謹慎觀察四周,不過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於是他便壯著膽子又走至門前,隔著木板,然後又附耳仔細聽屋子裏麵是否發出些什麽動靜。
    根本沒有動靜,這時他注意到旁邊開著一扇窗子,但是窗子已然散架得不成什麽樣子了,如此可以知曉餓狼正是撞破由這扇窗子直接進入到裏麵。
    鬼穀子蹲下身子,彎腰並小心移動著自己的腳步,然後隻露出了眼睛以上的部位打探著草屋內發生的情況。
    微風襲來,空氣中似乎彌漫著濃重且奇怪的氣息,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
    鬼穀子呆望著眼前的一幕,再一次令鬼穀子大為所驚,男子倒在床榻血泊之中就連一點點呻吟聲都聽不到,婦孺被壓在下麵也感覺不到生命的跡象。
    此時,有幾頭餓狼,它們正圍在床榻旁的搖籃處,腦袋擠在同一處,似乎正在共享著期盼已久辛苦覓來的美食。
    畜牲就是畜生,簡直是沒有一點人性可言,鬼穀子在心中想著,可憐這搖籃中的嬰兒,竟活生生的被餓狼咬死!
    想到此處鬼穀子隻覺腦門一熱,他此刻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完全無視餓狼的存在,緊接著便撞門而入。
    一瞬間幾頭餓狼猛然抬頭,它們的眼睛凶神惡煞直視著鬼穀子,好像是如臨大敵般受到了這突如其來的驚嚇。
    “畜生。”鬼穀子一聲大喝道,可是狼又怎麽可能聽得懂人話,餓狼並沒有撲向鬼穀子,它們直愣了一會兒,又將狼頭伸向搖籃,繼續它們之前的動作。
    這種情況,除非可以迅速的抱起嬰兒然後毫不猶豫離開這間屋子,隻不過要冒很大的風險,一般情況想要在狼的嘴裏搶東西幾乎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鬼穀子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隻能跟餓狼一直這樣耗著,好在餓狼現在還沒有向鬼穀子發起攻擊也算是慶幸。
    就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中,意外的自搖籃裏傳出來嬰兒的聲音,鬼穀子由焦慮的神情變得懵逼,他自言道:“真想不到這個嬰兒,到現在居然還活著。”
    隨之,嬰兒傳出的聲音,竟然使得餓狼幾乎是同時離開了搖籃,然後又低頭向後退了幾步,再退,直到退至門口瞅了鬼穀子幾眼之後,便相繼離開了。
    一直杵在門口的鬼穀子,見餓狼已然走得完全沒了蹤影,這才三步並作兩步走至搖籃前,然後投手抱起嬰兒。
    興奮之餘,鬼穀子摸了摸手中抱著的嬰兒那腦袋,這便是摸骨之技。
    民間傳說的摸骨之技,它來源於相學中的一種,相學是觀察物體的外形,而摸骨之技則是預測其內部的吉凶。
    關於相術,它包羅萬象,大多以觀察研判個人、事物的具體表象,進而分析研究竟,判定其成相的過去,以及分析可能會發生的未來吉凶作用。
    摸骨又叫摸手光,其中骨又分為麒骨、獅骨、豹骨、鹿骨、熊骨、貓骨、鵬骨、鷹骨、雀骨、鯨骨、魚骨、龜骨,每種骨都有各自的相對應的命運。
    摸骨術中有的先摸頭骨,有的是先摸手骨,一般是頭骨為先,手骨次之。
    摸骨之技就是從接觸、撫摸一個人的頭顱、手骨、身體骨架等等,就能判斷其個性、喜好、能力、專長、格局、及未來成就等等,這種大學問,相對來說流傳得比較少,知者自然不多,而鬼穀子正是這個中其一。
    鬼穀子將嬰兒摸骨之後,他心中不禁歡喜,然後直呼道:“此子骨骼驚奇,餓狼皆不敢食之,可謂是大造化也!”